于丹:優雅地刻薄

  昏昏而卧之時,看到于丹教授又講《論語》,說「真君子從來不攻擊別人,只拓展自己」。「拓展自己」這樣的用語,是教授習慣的美章華辭,深義難測,大概是以己之大蔽人之小、能夠包容別人的意思吧,現在名震中外的教授有資格居如此之高以臨群小。但「真君子從來不攻擊別人」卻是明顯的偽真理。因為矛盾鬥爭並不因小人

君子而存廢,孔子自己不惟誅殺過「五惡俱全」的少正卯,不惟講過「惟君子(當然是真君子)能惡人」,還曾號召門下諸生對冉有「鳴鼓而攻之」的。若依于丹教授之說,孔子不惟不是真君子,還成了小人的頭領,也不值得教授大講特講他的語錄了。  其實君子就是君子,沒什麼真君子假君子之別,因為假君子本就不是君子。所以于丹教授不再說君子而專說「真君子」了,當是有所指於那些不自量力的《論語心得》的批評者。但在孔子看來,「人不知而不慍」是君子,「就有道而正焉」是君子,教授因為別人指出了她的錯誤就來個反唇相譏,又不肯「就有道而正」,這樣一來,即便別人不是「真君子」,教授也把自己與他們同列了。  所以,于丹的「真君子」標準且擱在一邊,還用孔子的標準來對照于丹吧。孔子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而《百家講壇》上的于丹,形象越來越清麗了,言辭越來越優雅了,「文」的工作做到了極致,「質」的工作卻沒有長進,出口成章,不知何所裁之。孔子說: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教授呢,不用正確學問去應對批評者的質疑,卻造了個「真君子標準」去冷嘲熱諷。孔子說:君子不憂不懼。在這個商業社會,名收了利獲了,教授還何憂何懼?但是孔子所謂「不憂不懼」,是有「內省不疚」前提的,于丹教授當別人指出偌多錯誤的時候,可有內省而能不疚,大概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道吧。  以我小人之心度彼君子,于丹說「真君子從來不攻擊別人」,大概是反擊別人攻擊了她;說「真君子只拓展自己」,大概是暗諷她的攻擊者未如她的風光,從央視講壇拓展到了地方講場,從日本東京拓展到了法國巴黎。這是文人鬥口,誰是真君子誰是假小人,誰是成王誰是敗寇,各人肚裡自有盤算。但是以實而論,如果不想連夫子也否定了,不想把講《論語》的飯碗自己砸了,則不要妄下斷語說「攻擊別人的人不是真君子」。如果必須為「真君子」規定一個標準,還是用夫子「克己」的標準為好,因為「克己」可以為仁,自然當得起真君子了。只是「克己」要成為標準,需要象于丹教授一樣曲解一回,把「克己」說成「革命自己」,既包含了「拓展自己」,也包含改正自己的錯誤而非對批評者反唇相譏。當然,教授非要反唇相譏也是可以的,因為「譏」不是「擊」,並不妨礙教授繼續當「真君子」。  一年以來,我看于丹講《論語》總算起來不超過30分鐘,對「動容貌,正顏色,出辭氣」的教授其實很有好感,所以並沒有存了心找她的岔,也無力為此。但是總覺得講壇上教授越來越優雅的形象和話語,「六經注我」更見熟稔,每有所指則愈見刻薄。所謂罵人不帶髒字,用自己「拓展」了的幸福去譏諷別人的窮困,卻忘記了孔子在陳絕糧之時說「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在這個世道,那些窮酸文人還能夠堅持下來做學術,還不算是君子嗎?總比孔子所謂有「言偽而辯」一惡就當受「君子之誅」的利口之人強上萬分吧。  近日重慶晨報的消息,說于丹春節講《論語》每分鐘出現一次錯誤。或者是巧合,我這個不學無術的人,幾次瞥見於丹教授在講壇上侃侃而談,也總會在一分鐘內發現錯誤,然後就模糊了教授的影像而陷於求證,於是對《百家講壇》的堅定和于丹教授的勇敢,一直不甚理解。這個不甚理解,看來還必須要堅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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