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詩人肖像:鄭玲  馬莉油畫原創

    [色彩第93]中國詩人肖像:詩人鄭玲    布面油畫/ 尺寸:95×80CM馬莉作於2010年3月12日詩人鄭玲馬莉(圖文)我一直稱呼鄭玲為「姐珠珠」,而論年齡,鄭玲比我母親還大五歲呢。我感覺她像我的同輩人,「姐珠珠」是我送給她的美麗「愛稱」。認識鄭玲是由於朱子慶,他參加一次株洲的詩歌筆會,大約是1988年吧,在會上最先認識的鄭玲,接著又認識了鄭玲的先生陳善勳,他們談得頗投緣,成了忘年之交。於是我和鄭玲就有了書信來往,時不時互贈些小禮物,唇膏呵,香水呵,項鏈呵,裙子和風衣呵,那時社會剛剛開放,女人相互間贈送的,都是些與身體有關的細軟之物,它讓我們形同親姐妹。後來,我把我的一歲半孩子的照片寄給鄭玲,照片上的安安穿著小小的海魂衫,手持一把小木槍。不久,鄭玲寄來一首詩,標題是《拿槍的愛者——給一歲半的安安》:

           你拿著槍           瞄準我           笑彎了月牙兒

           花開聲           露滴聲           小鳥出巢的歡叫聲           全從你笑彎了的眼裡         蹦出來           你這拿槍的愛者         來佔領我的芳草地

           你胖乎乎的小腳           歪歪斜斜地         在我的心上踐踏           每個足印         都是盞金盅兒           我飲遍了人生的苦酒         來嘗你的蜜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我不敢不愛你

           好 抱住我的頸項           這是我的吻           ——你的勝利           請受降           我的強大的征服者

  1988年秋天,子慶所在單位省文聯剛給我們分配了一套新房,位於海珠區的曉園新村,而此時鄭玲夫婦恰巧出差來廣州,特地到我們家來。此前他們沒有見過我,所以這次來一是要「看看馬莉!二是要看看我們的新居,」那時廣州酒樓不像現在這樣多,我們的荷包也還很阮囊,款待朋友多是在自己家中。那天晚上子慶下廚操刀掌勺,鄭玲和陳大哥還喝了點酒,我們聊天到深夜。陳大哥告訴我們,他很快要調來廣州,鄭玲正好離休,也跟著一起過來,他們要移居廣州啦!雖然離我們很遠,形同廣州的西伯利亞,但那畢竟是在廣州,我們已經很近了;所以我們感到由衷的高興,就像自己親人要來到身邊一樣。在那晚的交談中,我多少知道了鄭玲的苦難經歷:1958年,她寫過一首有關「珍珠」主題的詩,詩的大意是:成功就像採珠一樣來之不易,只有戰勝驚濤駭浪才能獲得成功。這首無關政治的小詩,竟在那場政治運動中被上綱上線,說詩里的「珍珠」暗指台灣,說她想到台灣去。鄭玲於是被打成了右派。當時在省會長沙工作的鄭玲,下放到了江永縣的大山裡——在一個叫張家村的地方落戶,陳大哥追隨而去——他愛慕著鄭玲,願和她一起承受苦難。在那裡他們生活了近20年。鄭玲回憶這些往事的時候,我剋制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說到鄭玲不能不說到陳大哥。詩人既命途多舛又性格執拗,幾十年的相濡以沫,他義無反顧一直陪伴身邊,讓我們敬佩。陳大哥天分極高,詩歌散文小說都有造詣,記得我到南方周末報社上班的前一周,手上沒有作者,更沒有稿子,我為之發愁,陳大哥說,小妹,你莫愁,我是你的第一個作者,我給你第一篇文章!幾天後,他把《荷花小鳥》交到我的手上,我很吃驚,文章寫得那麼漂亮。報到的第一天,我把文章交給了主編,很快就發表了。這讓我在初來乍到有了一點底氣。  後來,每逢過年過節我們都帶著孩子去他們家,吃年飯,過年夜。後來,子慶開了七星書舍,變得忙碌起來,我們去鄭玲家就少了,倒是反過來,她和陳大哥來我們家了——他們看望生病的詩人李士非,就來看望我們,那時我們和李士非是樓上樓下鄰居。我知道鄭玲和陳大哥像想念弟妹一樣想念我和子慶,1993春節的大年三十,我們帶著孩子去芳村鄭玲家過年,就像回娘家一樣和樂美好。她女兒小莉菜做得非常好吃,我們邊吃邊看「春晚」,看完了又下樓去放煙花,第二天睡到10點才起床,一起去吃早茶,一起照相,一起去花圃賞花。那時,鄭玲的眼神里流露的歡喜像早春的陽光,明媚迷人。  說到逛街,鄭玲可喜歡去街市看服裝了。那時候我學砍價剛出道不久,喜歡幫別人砍價,曾自告奮勇地多次幫鄭玲砍價。砍價是一門學問,在我看那是很好玩的事——「給琴件呵?」「伯門件!」「汞鬼?曬吾曬嘎?」「邊吾曬呵,牟錢攢呵!」「吾薩門,買吾買?」一件衣服的價錢就像量血壓的水銀柱,剛才還高高在上,轉眼被砍下來了。那時的市場多水貨,自然水分很多。記得有那麼幾次,也包括鄭玲的親友,大家都陪她去買衣服,一個檔口一個檔口地走,她看中哪件我砍那件,經常是一件相中的衣服都試好了,價錢也幾乎砍到了底價,可她還是不買,又往前走去,這時陳大哥的眼神流露出一種複雜,既有對鄭玲的憐愛,又有對朋友的歉疚。我感覺那時身處的情境,很有點像「狼來了」的故事,如此再三,以至於我後來再也沒興趣奉陪了。鄭玲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女孩。也因此,我從沒把她當作長者恭敬著,而是把她當成「姐姐」,所以我們之間相互都很任性。子慶也經常批評我「小孩子脾氣!」  有一年,我把我在《大家》雜誌上發表的文章寄給鄭玲,她讀了之後打電話來對我說:「這是一篇非常優秀的散文,我讀了上一句根本不知道下一句是什麼或者將會是什麼,你文章中的想像力讓我吃驚,讓我感覺陌生,也很刺激,我很想讀,我感到親切……」不久之後,老刀在電話中告訴我,他去鄭玲家的時候聽到鄭玲不住地談論我。後來,老刀寫了一篇關於我的詩歌評論,還把鄭玲的話放在了裡面。老刀這樣寫到:「在背後議論馬莉是在著名老詩人鄭玲的家中,當時我和鄭老師談的是馬莉的散文,鄭老師問我有沒有覺察到『馬莉現象』。鄭老師指的是馬莉的散文寫得爐火純青,卻沒有引起評論界的足夠注意,她覺得挺遺憾。其實我也很喜歡馬莉的散文,馬莉的散文寫得非常有詩味,我只是經常看,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把這段話記在了心底。  這些天畫著鄭玲,畫著畫著不知為什麼眼睛很痛,因為有淚在裡面,又不想流出來。我們很久沒有去看鄭玲了,忙不能不是一個不情的理由——南方周末的崗位競爭至今仍令人為之焦慮。但是鄭玲沒有怪罪我們,陳大哥在電話那頭說:鄭玲坐在輪椅上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一趟呵,她有一本書要送給你們呵……這話打在我的心底,有些痛。因為對鄭玲有著很深的感情,這種感情既像對姐姐,又像對母親,即像愛,又不像愛。鄭玲愛美,且有極高的文學修養,雖長年疾病纏身而安詳而不失創造活力,其詩晚來愈佳——他們那一代詩人屢遭政治洗禮,寫作能回到美的維度上,實屬不易,而在她卻彷彿從不曾失去。  我喜歡教堂的彩色玻璃,那彷彿不是一般的玻璃,而是玻璃的結晶體,比玻璃要美。我固執地認為,詩歌在一定的程度上只有結晶為美才能成為詩歌,隨隨便便寫下的不能結為晶體的,在我看來都不是詩歌,只是說話而已。我在鄭玲的肩頭,畫上了一隻棲止的彩色蝴蝶,猶如她那伴隨一生的少女情懷。 

2010年3月13日

推薦閱讀:

中國絲綢全攻略
苗族禁忌 - 中國民俗文化網
《中國搖錢古卜講義》總論篇(57)
美證交所高管:目前是買入中國股票良機
只有共產黨才可以救中國

TAG:中國 | 油畫 | 原創 | 詩人 | 肖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