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中興」: 唐憲宗是如何收復魏博的
引子:元兇之死引發的變數
唐憲宗元和七年(公元812年)八月,一個消息炸雷般響徹長安大明宮上空:魏博節度使田季安病死。此前,田季安夫人元氏已經召諸將立自己的兒子田懷諫為副大使,權知節度事。
解決河北藩鎮分裂割據毒瘤,維護中央權威的時機到了!這讓剛剛平定西川、夏綏、鎮海等藩鎮叛亂,正躊躇滿志的憲宗驚喜萬分。但數十年來河北藩鎮樹大根深、同氣連枝,在對待朝廷的問題上更是同進同退、一損俱損。魏博鎮又是河北藩鎮之首,兵力之多、實力之強不可小覷,雖然當前幼主當政、群龍無首,但處置不慎必然釀成激變。
是征剿,還是招撫?憲宗一時拿不定主意,即刻招群臣商議。
河北藩鎮示意圖
由來:安史之後的反覆拉鋸
魏博節度使,又稱天雄節度使,是安史之亂後唐朝設置的節度使。管轄著魏、博、相、貝、衛、澶六州,為河朔魏博、成德、幽州三鎮之首。安史之亂結束前後,唐王朝為儘快結束戰亂,醫治戰爭創傷,應對異族威脅,不得已將安史部將安排在原叛軍老巢——河北地區擔任各藩鎮節度使。雖然代宗君臣吸取了安祿山獨佔三鎮、幾傾天下的教訓,大大縮小了各鎮地盤,但以成德李寶臣、魏博田承嗣、盧龍李懷仙為主的「河朔三鎮」,從此儼然成為名義上歸附中央的「獨立王國」。安史降將們自統其兵、自有其地、自領其民,賦稅不輸中央、聲教不通河北,驕兵悍將從此不可複製。
代宗時,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兩度作亂。唐代宗忍無可忍,以成德、盧龍兩鎮為主力對田承嗣進行征討。同為河北藩鎮,兩鎮雖然與魏博多有矛盾,但在對抗中央、割據自雄方面卻是一致的。因此在兩度做遊戲般的打打停停之後,代宗只能赦免田承嗣之罪,不僅官復原職,還將公主許配給田承嗣之子,並加封田承嗣為雁門郡王,平藩之戰遂告失敗。
到了德宗時期,田承嗣的繼任者、節度使田悅,繼續聯絡盧龍、淄青、淮西等鎮與朝廷為敵,對唐德宗征討成德的戰爭多方掣肘破壞,最終導致朝廷平叛失敗。
到了唐憲宗時代,憲宗皇帝對河北、淄青、淮西等鎮的割據自雄、不聽號令深惡痛絕,即位伊始便下決心要剷除各地叛亂藩鎮。從元和元年到元和三年,唐憲宗依次平定了叛亂乍起的西川、夏綏、鎮海等鎮,然後便把目光投向了割據已久、盤根錯節的河北藩鎮。
唐憲宗像
元和四年(809年)三月,成德節度使王士真死,其子王承宗自立為留後。剛剛襲位的王承宗不願與朝廷結下樑子,表示願意將原屬成德的德、棣二州獻給朝廷。憲宗權衡利弊,任命王承宗為成德節度使,同時任命原德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使,管轄德、棣二州。
眼看憲宗即可不戰而分割成德鎮,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深恐王承宗開此先例,擔心日後自己亡故,魏博鎮也要重蹈其覆轍,立即遣使對王承宗遊說:「薛昌朝早就和朝廷暗通款曲,所以才受節鉞。」王承宗大怒,立即派遣數百騎兵奔赴德州,將薛昌朝抓回羈押。憲宗震怒,遣中使命令王承宗將薛昌朝釋放,王承宗拒不奉詔。憲宗遂不顧宰相李絳等群臣的反對,發動了對成德的討伐戰爭。由於憲宗以宦官吐突承璀為主將,導致前線將領心懷不滿,同時因為魏博、幽州等鎮明裡暗裡的破壞,憲宗一討成德之戰歸於失敗。
憲宗對魏博恨得牙根痒痒,但面對鐵板一塊的河北三鎮,一時也無可奈何。然而令人驚訝的是,時間僅僅過去兩年,看似山重水複的平叛之路就出現了轉機。這個轉機,正是田季安的病死。
定策:慧眼獨具的深刻洞悉
史書記載,田季安「性忍酷,無所畏懼」,「其軍政務,大抵任徇情意,賓僚將校,言皆不從。」他晚年患風疾,殺掠無度,人心惶惶。田季安死後,由於田懷諫年幼,其母元氏以牙內兵馬使田興為步射都兵馬使,協助處理政務。但大事皆決於家僮蔣士則,蔣氏多以自己的愛憎來調換諸將,引起了普遍不滿。此時的魏博內部非常不穩定。
憲宗君臣也面臨著複雜的局面。廷議中,宰相李吉甫認為,應該利用這個機會,乘虛而入、出兵討伐。宰相李絳卻持不同意見,他針對魏博以及河北諸鎮形勢,進行了一番相當精彩的分析:
「臣觀察兩河的割據藩鎮,發現都有一個特點,即將兵力分別隸屬於不同的將領,不使專於一人之手。為什麼呢?就是害怕某個將領權力太重,覬覦主帥而謀奪其位。諸將之間勢均力敵,如果要密謀串聯反對主帥,必然因為眾心不同而無法成事。如果要獨立造反奪權,則必然因為兵少力微而難以成功,因此能保其長治久安。但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主帥既能嚴明賞罰,又能令行禁止,才能保證手下將領死命效勞。
現在田懷諫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軍政大事又歸於幕後家奴,將領們必然因為賞賜不均而怨怒四起、不相服從。之前從田承嗣到田季安分兵統於諸將的策略,今天反而會成為他們敗亡的原因。蔣士則以家奴身份乍登幕後主帥之位,正是河北各藩鎮將領深惡痛絕的事情。如果他不以朝廷之援為後盾,肯定會被各鎮碾為齏粉。所以臣以為陛下應該在臨近魏博之地駐紮大軍以應對不測,讓其感受到朝廷之威,不出幾個月,必然有魏博將士來投誠。希望到時候朝廷能夠迅速應對,對魏博將士不吝封賞,則河北藩鎮必然出於恐懼而爭相投效。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資治通鑒·唐卷》詳細記述了李絳之奏。類似的內容,也出現在李絳奏稿策論集——《李相國論事集》中。相比之下,司馬光的整理和表述比原稿更加充分翔實,可見作為政治家、史學家的司馬光對於李絳之議的重視和推崇。
筆者認為,這段話集中反映了李絳對割據已久、驕橫跋扈的河北藩鎮權力格局、構成特點和弱點短板的深刻認識。安史之亂中,安史叛軍的最終滅亡,既是因為唐廷集全國之力而歷時八年的苦鬥,更因為嚴重削弱叛軍凝聚力和戰鬥力的一次次內訌。明末王夫之曾深刻指出,安史之敗非朝廷之功,乃「自敗耳」。由於缺乏內部制衡和權力有序傳承機制,安祿山先是被其子安慶緒所殺,安慶緒又被握有重兵的大將史思明所殺,史思明不久又被其子史朝義所殺。就是在這樣一次次自己人殺自己人的內訌中,唐王朝得到寶貴的喘息之機,得以調兵遣將、從容平叛。
安史之亂形勢圖
安史之亂後,繼承安史衣缽的河北藩鎮在一定程度上吸取了叛軍內訌的教訓,將所屬軍隊分別配置於不同將領,防止出現有專征之權的大將。在此基礎上,各藩鎮之間相安無事、共同進退,進而抗衡朝廷,不斷擴大地盤影響。但是,他們在解決將領相互吞噬,易為朝廷所乘問題的同時,並沒有解決其權力傳承的合法性和穩定性問題。
好在各藩鎮前期主將皆是久經戰陣、殺伐決斷、足智多謀之人。如田承嗣、李寶臣、李正己、朱滔、朱泚,他們以其個人能力較好掩蓋了將領間的矛盾及相互吞併的企圖。其後雖不斷有將領殺主將以自立,如魏博田緒殺田悅自立,成德王武俊殺李惟岳自立,幽州朱希彩被部下所殺後立朱泚,淮西陳仙奇殺李希烈自立,吳少誠又殺陳仙奇自立,因為都很好執行了分權制衡原則,後繼者權謀水平也尚可,因此都沒有產生權力結構塌陷的嚴重後果。
唯獨此時的魏博鎮是個例外,無論是台前的田懷諫、蔣士則,還是幕後的田興,都缺少殺伐決斷的兇狠和對絕對權力的牢固把控。這在「有槍就是草頭王」,互不服氣又互不能吞併的叛鎮將領中是極端危險的。如果不能迅速找到權力與合法性的來源,無論是蔣士則還是田興,頃刻間就會被本鎮的驕兵悍將、周邊的強藩大鎮撕得粉碎。
經過李絳鞭辟入裡的分析,憲宗終於採納了這一建議,並派左龍武大將軍薛平為鄭、滑節度使,屯集軍隊、訓練士卒,隨時對魏博發生的情況作出反應,對其構成一定的軍事壓力,同時對田懷諫承襲節度使的請求不作回應。
轉機:叛鎮歸服的「兩道保險」
果然,魏博鎮的局勢如李絳所料,發生了急劇變化。田懷諫年幼、蔣士則乖戾,田興為人忠勇謙遜,又頗通詩書,在魏博將領中頗有威望。而此時朝廷的任命久而不至,軍中人人惶恐,擔心朝廷趁群龍無首之機發兵征剿。因此,將士們把希望都寄托在田興的身上。
一天早上,田興入軍府議事,數千士卒環繞鼓噪,跪拜于田興面前,懇請他出任節度留後。田興大驚,堅決不允。士卒圍困不散,久之,田興自度不免,只好與將士們相約,「不能侵犯殺害副大使,要嚴守朝廷法令,將所轄土地戶口上報朝廷,並請求皇帝派遣官吏治理。」然後,田興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田懷諫于軍府外,上奏朝廷,請求處置。
魏博此變,堪稱唐朝版「黃袍加身」。憲宗大喜過望,但仍然猶疑不定。本欲依李吉甫之議派中使前往魏博宣慰以觀其變,卻被李絳力陳不可。
他指出:「田興以魏博土地兵眾坐待朝廷詔命,如果不趁機對田興和魏博諸將推心置腹、待之以誠、結以大恩,而要等中使到了魏博之後,反帶著魏博將士要求以田興為留後的上表回到朝中,陛下再予以詔准,這就是典型的恩義和威權出自於下,而非來自於朝廷。這等於昭告天下,朝廷是懾於政變後魏博鎮的兵威才被迫准許田興為留後的,那朝廷對魏博的收服效果必將大打折扣。」然而憲宗思慮再三,還是派中使張忠順前往魏博宣慰。李絳趕緊出主意:不等使者返回,即下詔以田興為魏博節度使,並賜名弘正以彰其功,憲宗允准。
消息到達魏州,張忠順還沒返回。田興對朝廷的信任感激涕零,魏博將士也無不歡欣鼓舞,魏博鎮真正回到唐王朝統轄之下。
藩鎮割據示意圖
事情還沒完,李絳又為魏博鎮的歸服安上了一道保險。為了讓魏博將士感受到朝廷的寬宏大度和浩蕩皇恩,他力主憲宗出內庫錢一百五十萬緡賜給魏博將士。宦官們認為賞賜太多,若今後再有這種情況,朝廷還要拿出同樣多的錢財行賞,將會嚴重削弱國家財力。李絳則表示:「田興不貪圖專有魏博之利,不顧四鄰藩鎮的威逼脅迫,歸命於朝廷,陛下為什麼要愛惜這點錢財而不收取魏博一道人心呢?錢用盡了還會再來,機會一旦失去就不會再來了。假設國家徵調十五萬大軍攻打魏博六州,就算一年能攻克,花費又豈止一百五十萬緡呢?」一言驚醒夢中人,憲宗大筆一揮,再次同意了李絳的建議。
十一月,憲宗派大臣裴度前往魏州宣慰,當地百姓在時隔多年之後,又一次看到了朝廷的威儀。裴度曉諭魏博將士要嚴守朝廷法度,維持地方治安,隨後將所帶的一百五十萬緡錢財賞賜給魏博鎮官兵,同時免除魏博六州百姓一年的賦稅。魏博軍民歡聲雷動,田弘正本人和魏博諸將也是心悅誠服,紛紛邀請裴度前往魏博各地宣示朝廷恩命。
在此期間,淮西、淄青、成德等鎮紛紛派遣使者,勸說田弘正遵守河朔父子兄弟相承的舊制,不要歸附朝廷,田弘正一概不聽。他還奏請朝廷任命節度副使及所缺的九十名官員,「行朝廷法度,輸賦稅」。憲宗將其奏請一一準許。
自此,從安史之亂結束,田承嗣被任命為魏博節度使開始,整整五十年後,魏博鎮終於再次歸於唐王朝中央政權的實際管轄之下。魏博鎮的歸附,打破了自代宗以來形成的河北諸鎮的割據聯盟,為唐王朝進一步實現全國統一提供了條件。魏博鎮地處河北諸鎮腹心,北控冀趙、東據淄青、南扼淮西,等於在叛鎮雲集的河南河北地區打進一塊楔子。此後,在朝廷征討淮西吳元濟、淄青李師道、成德王承宗的戰爭中,魏博鎮都出動了大量兵力,有力支持了朝廷的軍事行動。
在征討淮西吳元濟的戰爭中,正是有了田弘正遣三千魏博精兵猛攻吳元濟北部防線,才使吳元濟將淮西精銳集中於北線重鎮洄曲,造成其統治腹心蔡州兵力空虛,為南線唐軍將領李愬雪夜襲蔡州、一舉蕩平淮西創造了條件。
在討伐淄青李師道的戰爭中,魏博節度使田弘正親自率軍大敗淄青軍劉悟部於東阿、陽谷,促使劉悟陣前倒戈,反引田弘正攻入鄆州,將李師道父子斬殺,淄青之亂也告平定。
淄青鎮平定後,成德鎮不能自安。元和十五年(820年)王承宗死,其弟王承元上表歸順朝廷。至此,經過十五年奮戰,憲宗終於取得了削藩戰爭的重大勝利,出現了自安史之亂以來前所未有的統一局面,號稱「元和中興」。可以想見,如果沒有魏博鎮田弘正的歸服,憲宗皇帝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在短期內取得如此大的成就的。
結局:「元和中興」的落日餘暉
然而,憲宗以為天下從此太平,產生了驕奢怠惰之情,不顧常年戰亂造成的民生凋敝、國庫空虛,大興土木、崇尚奢華、奉迎佛骨,並將忠心諫言的韓愈等人貶謫出京,加劇了社會矛盾。不久,憲宗便因追求長生、服食丹藥而死(也有說被宦官陳弘志所殺),沒有及時對收復的藩鎮在人事、財政、軍事等方面進行全面改革,更無力對晚唐的朝臣、宦官、軍將的權力格局進行重新整頓和有效布局,直接導致穆宗以後藩鎮割據、宦官亂政、朋黨爭鬥大行其道。
憲宗死後,穆宗即位。穆宗認為,父皇已經將天下平定,自己可高枕無憂,因此採納宰相段文昌等人的提議,採取了「銷兵」政策,即對河北藩鎮軍隊,按照每年百分之八的比例逐漸減少兵員,希望達到削弱藩鎮實力、減少軍費開支的目的。但是,在農民大量破產、土地兼并嚴重,國家手中又並不掌握大量土地,無法恢復「均田制」和「府兵制」的情況下,盲目「銷兵」只是斷絕了士卒生路而已。結果被「銷」之兵不是生計所迫、上山為盜,就是鋌而走險、首倡作亂。「銷兵」之策歸於失敗,叛鎮復起已成定局。
在這裡,有必要交代一下相關人物的結局。
宰相李絳一手促成了魏博鎮的歸服,得到了憲宗的極大信任和支持。但由於其人骨鯁正直,時常面陳憲宗為政之過,也得罪了多數朝臣,最終被憲宗貶謫出京。憲宗之後,李絳又歷經穆宗、敬宗、文宗三朝,顛沛於朝廷和地方之間,其議多不為朝廷所採納。唐文宗大和三年(829年)冬,南蠻進犯蜀地,李絳奉詔赴西蜀救援。他招募兵卒千人赴蜀,行至中途,蠻軍已退,所募兵卒都返回。李絳依例為士卒發放軍餉,但由於數額較少,士卒普遍不滿。監軍楊叔元怨恨李絳不敬奉自己,遂利用不滿情緒慫恿士卒嘩變,將李絳殺害,終年六十七歲。一代名臣竟然不得善終,實在令人唏噓。
相比之下,田弘正的下場更為凄慘。穆宗即位後,對藩鎮做的第一個重大決策,就是調任魏博節度使田弘正為成德節度使。但是,穆宗沒有考慮到田弘正曾兩次率魏博軍進攻成德,與成德軍民早有積怨。結果,由於朝廷答應給成德鎮的一百萬緡賞賜沒有及時下發,成德都兵馬使王庭湊利用士卒的不滿情緒舉兵造反,將田弘正全家殺害,並自立為留後。成德再次脫離中央呈獨立狀態。
田弘正被調出後不久,朝廷委派田弘正之子田布為魏博節度使。但田布上任後,並無乃父權威,不敢申明法紀,僅以賞賜籠絡將士。結果部將史憲誠發動兵變,逼田布自殺,自任留後。朝廷不敢討伐,直接下詔任命史憲誠為節度使,魏博鎮也得而復失,直到唐亡。
此時,同為河北三鎮的幽州也發生叛亂。由於朝廷任命的幽州節度使張弘靖縱容下屬驕奢淫逸,虐待士卒,搗毀安祿山墳墓,激起很大不滿。就在穆宗長慶元年(821年),幽州發生兵變,部將朱克融利用士卒對「銷兵」之策的不滿豎起叛旗,被裁撤的老兵一呼百應,幽州復不為朝廷所制。
至此,憲宗開創的統一局面被破壞殆盡,唐朝藩鎮割據再度興起,並與宦官專權、朝廷黨爭、外寇入侵等問題相互疊加交織,共同推動唐王朝最終走向衰落和滅亡。憲宗的「元和中興」,註定將成了晚唐一抹靚麗的晚霞。雖然璀璨,但已是最後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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