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附音頻:讀李後主的浪淘沙,亡國血淚,真是國家不幸詞家幸
「浪淘沙令」是唐代教坊曲,又名「過龍門」「煉丹砂」「」賣花聲」等,變體較多。此詞牌屬歇指調,為詩與長短句並行。
在宋詞史上,有這樣一位雖貴為九五之尊卻因詩詞歌賦而聞名於後世的別樣詞人。作為皇帝,他也許是個譏諷的笑話;但作為詩人,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神話。他叫李煜,一名軟弱的君王、勇敢的詩人。
這首詞是詞人去世前不久所寫,是一支宛轉凄苦、噙滿血淚的哀歌。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九《西清詩話》有云:「南唐李後主歸朝後,每懷江國,且念嬪妾散落,鬱郁不自聊,嘗作長短句雲『簾外雨潺潺……』含思凄惋,未幾下世。」
上片用倒敘,先寫夢醒再寫夢中,耐人尋味。起首即言簾外光景:那是潺潺不斷的春雨,是寂寞零落的殘春。一個人在看風景時,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將個人情愫溶於其中,李後主筆下的剩水殘山,興許到了陸遊眼中,便成了「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閑適安逸。心中裝著哀鴻遍野,哪怕是春光和煦也都化作了凄風苦雨。
「羅衾不耐五更寒。」五更夢回,薄薄的羅衾擋不住春寒的侵襲。「五更」約是凌晨三點到五點,正是一日之中最為寒冷的時刻。哪怕是綢緞織就的被子也無法抵禦初春的寒氣。回過來追憶夢中情事,睡夢裡好象忘記了自己身陷囹圄,似乎還在江南故國華美的宮殿里,貪戀著片刻的紙醉金迷。
可是夢醒以後,「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卻倍加感到痛苦。故國,終究只是彩色的泡沫,快要觸碰到了,卻又煙消雲散、無跡可尋。「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樹木長得再好,也只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下片頭三句自為呼應。說「獨自莫憑欄」,是因為「憑欄」而不見「無限江山」,又將引起「無限傷感」。《顏氏家訓·風操》有「別易會難」之句,曹丕《燕歌行》中也說「別日何易會日難」。然而詞人所說的「別」,並不僅僅指親友之間的悲歡離合,而是與故國「無限江山」的生死之別。在李後主另一首《虞美人》詞中有「憑欄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一句,眼前綠竹眉月,還一似當年,但故人與故土,終生不可復見。
詞尾「流水」兩句,嘆息春歸何處。張泌《浣溪沙》有「天上人間何處去,舊歡新夢覺來時」之句,「天上人間」,是說相隔遙遠,不知其處。這是指春,更是指人。
李煜和他老爸李璟一樣,本無意於皇位,醉心經籍、不問政事,自號「鍾峰隱者」「蓮峰居士」,以表明自己志在山水。可造化弄人,原本不想當國君,按理說也無緣國君,排行老六的李煜,陰差陽錯,在兄長、叔父相繼死去後,二十五歲,坐上了太子交椅,並在是年,榮登大寶。
建隆二年(961年),李璟病逝,李煜在金陵登基。開寶八年(975年),宋軍破南唐都城,李煜降宋,被俘至汴京。昔日的春花秋月,自打他踏上北去之路的時候,就註定成了他心頭上的一塊烙印,不時刺痛著他脆弱的神經。殺戮的刀劍、搶掠的烽煙和四散的逃兵便是他對故土最後的記憶。
詩窮而後工,國家的不幸卻是詩文的幸運。
昔日家國淪陷的屈辱,身陷囹圄、強顏歡笑的恥辱和太宗皇帝奪妻的侮辱幾乎逼瘋了這個從未體味生活的殘酷的孩子,迫使著他去重新尋找可以安放自己殘破不堪的靈魂的精神家園。絕望中,真正屬於他的老朋友悄悄回來了,在每個風雨凄凄的夜晚撫慰著他殘破的靈魂,那就是過去被他輕薄對待的「詞」。正是她,此刻如同一個愛人,悄悄地給他送來了溫暖,使他擺脫了身份的困境。
「相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寫盡了一個從天堂墮落地獄之人的撕裂體驗;「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把鄉愁上升到家國情懷;「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用滿江的春水來比喻滿腹的愁恨,顯示了愁恨的洶湧翻騰,也正是因為這首詞,李後主被宋太宗毒死,結束了恍然如夢的一生。作為皇帝,他一敗塗地;作為詞人,他功成名就。
靜安先生在《人間詞話》中寫到:「尼采謂一切文字,余愛以血書者,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詞,亦略似之。然道君不過自道身世之感,後主則儼有釋迦、基督擔荷人類罪惡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同為亡國之君向隅而泣的血淚肺腑之言,宋徽宗的《燕山亭》的境界比起後主就要差的許多。若是宋太宗知道自己的子孫後輩竟也走上了和李後主一樣的窮途末路,不知又會作何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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