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約會現狀：伴侶選擇越多，承諾度越低
雅各布在東海岸讀了幾年大學，然後在各處轉悠了幾年，後來搬回了家鄉俄勒岡州，在波特蘭定居。他幾乎馬上對很難會面女性感到驚訝。他之前在紐約和波士頓地區居住過，已習慣於隨時準備交朋友的社交情景。相反，在波特蘭，他的多數朋友都已經形成長久的情侶關係，他們一般在大學相識，而且對婚姻專註。
雅各布單身了兩年，26歲時他開始與一個年齡比他大很多的女性約會，並很快住在一起。這位女士看起來很獨立，而且花錢較少，這對雅各布來說是很重要的特點。過去他的女朋友都抱怨雅各布的生活方式，雅各布比較注重觀看運動賽事，聽音樂會和泡酒吧。她們都說雅各布懶惰，沒有目標，對金錢沒有概念。
前不久，他與新任女朋友陷入同樣的困境。「我無法讓一個女孩感覺到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說，「她們總是說『我希望自己在你生命中跟籃球比賽或者音樂會一樣重要。』」雅各布是家裡的獨生子，他傾向於通過妥協來制定計劃：如果女朋友跟他一起看賽事，那麼他就跟女朋友一起徒步旅行。吵架時，雅各布總是很被動，希望能避免衝突。不管他們的感情有什麼不足，他自言自語這總比在波特蘭再次單身好。5年之後，女朋友離開了他。
現在波特蘭剛過30歲，雅各布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維持愛情。難道應該學會包容嗎？永恆很容易嗎或者他不得不選擇永恆？分手後不久，雅各布註冊了兩個網上約會網站：一個是需要付費的Mach.com網站，他在電視廣告上看到的；另一個是免費的Plenty of Fish網站，他在周圍城鎮聽說的。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雅各布回憶道，「我長相平平。在學生時代，我每周與1到2個漂亮、胸懷大志的女孩子約會。起初我認為這是非常驚奇的運氣。」
6個星期後，雅各布遇到了22歲的蕾切爾（Rachel）。蕾切爾既年輕又漂亮，這讓雅各布很振奮，而且朋友們也很嫉妒他。難道她就是雅各布要找的人嗎？他們約會了幾個月，之後蕾切爾就搬來與雅各布同住。（兩人的名字皆是化名。）
蕾切爾不介意雅各布對運動著迷，而且喜歡與他一起去演唱會。但是也有其他事宜。蕾切爾出生於海軍家庭，雅各布的父母則是醫生。蕾切爾看重事物的價值，但是雅各布卻不怎麼贊同：蕾切爾需要堅實的經濟基礎，一周工作40個小時。雅各布也感受到父母施加的壓力，父母對他與女朋友的關係總是不長久感到焦慮。從生物學角度講，雖然年輕的女朋友會佔用雅各布的一些時間，但是這也使雅各布與朋友疏離，朋友明白身體的吸引作用，但是不會真正將其與蕾切爾聯繫起來。
在過去，雅各布總是那種不與女朋友徹底決裂的人，他的感情事宜總是拖沓
。他希望與某人呆在一起，不要再分手，他總能擺脫對女友的一些質疑。不過，這次不同。「由於網上約會，我感覺自己這次經歷了徹底變化，」雅各布說，「我之前總是想找一個人作為紀念挑戰，現在我對感情更加放鬆和有信心。蕾切爾既年輕又漂亮，我在幾個網站註冊後就發現了她，當時我只與幾個人約會過。」
兩年後，蕾切爾告知雅各布她要搬出去，雅各布在同一天登陸了Match.com網站。幾年前的個人簡介仍還在，仍有來自他人的信息，之前雅各布都沒有告訴他們他已經擺脫單身了。在雅各布沒有登陸的兩年，約會網站進行了改善，網頁更加時尚，網速更快，更有效率。波特蘭市的網上約會人數增至3倍，雅各布從來沒有想像過這麼多的單身人群等待約會。
「我有95%左右的把握，」他說，「如果我不是在網上遇到了蕾切爾，我不會再在網上約會，我肯定已經跟她結婚。這樣我就會忽視一切事情，而且做一些能成功做成的事情。難道網上約會改變了我的永恆觀念嗎？毫無疑問，當我意識到分手之日即將到來時，我覺得可以接受。這不像是悲傷的時刻，你盯著牆看認為自己註定要孤單，我盼望能見到某個人。」
網上約會的正面影響很清晰：互聯網使單身人更容易與兼容共處的單身人群碰面，組建成他們認為好的情侶關係。但是如果網上約會使人遇見新伴侶太容易了呢？如果良好關係的標準太高了呢？如果隨著點擊滑鼠尋找永遠更兼容伴侶的觀念意味著未來彼此的關係不穩定，在這種關係中我們總是追逐尋求伴侶的模糊替代人選。
當然，沒有人確切知道多少情侶是因為無法抗拒互聯網約會的誘惑而導致分手。我在寫新書的過程中採訪了多數網上約會公司的管理人員，Love in the Time of Algorithms贊同研究似乎表明的觀點：網上約會的崛起意味著承諾的總體下降。
丹·溫徹斯特（Dan Winchester）是英國一家免費約會網站的建立者，他預測：「未來會有更好的情侶關係但是離婚率也會上升。作為男人，你的年紀越大，你的經驗就越豐富，你知道如何應付他們，如何對待他們以及與之交流，這就是網上約會的影響。」他繼續說道，「我通常想知道跟偉大的人匹配變得如此有效率，過程也很愉悅，那麼婚姻就變得過時了。」
格雷格·布拉特（Greg Blatt）是Match.com母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他說，「歷史上，關係被宣布為『艱難』，因為歷史上承諾就是關係的目標。你可以說網上約會改變了人們有關承諾本身是否生活價值的觀點。」在人們的關係抉擇中伴侶稀缺也起了重要作用。「看吧，如果我居住在愛荷華州，我現在可能已婚而且有4個孩子了，」布拉特說，他是曼哈頓一個40歲的單身漢，「現實就是如此。」
另一個網上約會網站執行官猜測承諾和科技效率之間存在著相反的關聯。「我認為總體來看，生活變得越來越現實，離婚率會上升，」尼洛克·福麥（Niccolò Formai）說，他是貝朵社交媒體市場營銷部的部長。貝朵是一種會面與約會應用軟體，全世界約有250萬用戶。「想想網路上的其他內容板塊，如股票行情和新聞。網路的目標就是使它們更快捷。約會也會發生類似的改變。與新人聯繫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不要提益處，因為原因與浪漫無關。你上網就是做一件事情。你找到了合租者，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期盼這種常量流走。人們總是說對穩定的需求會讓承諾保持活力。但是這種思考是建立在你不能遇見很多人的世界。」
諾爾·彼得曼（Noel Biderman）是阿什爾·麥迪遜（Ashley Madison）公司的創始人，自稱為「慎重邂逅人士提供結婚約會服務的領先網站」，即防止欺騙。彼得曼解釋說，「（之前）禁止婚前性行為，所以女性結婚後陷入痛苦，因為他們不能彼此了解。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在愛情方面很失敗，精神狀態恢復後繼續前行，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們意識到幸福在很多方面取決於失敗過。隨著我們對自己能找到某個人的能力變得越來越確信和自信，通常這個人機會變好，不輕易離婚，等年齡較大時，我們會覺得承諾會遭到嚴酷的挑戰。」
eHarmony是最保守的網站之一，即使是在該網站，婚姻和承諾似乎也是約會唯一能接受的目標。吉安·貢扎加（Gian Gonzaga）是該網站的關係心裡學家，他承認承諾和科技之間存在不協調的地方。「你可以說網上約會允許人們陷入愛情，學習一些知識，最終找到最合適的伴侶，」貢扎加說，「不過你也能輕易看到在這個世界，網上約會導致人們離開不能遵守的承諾，總體而言，這種承諾比較薄弱。」
一些網上約會網站的利潤穿插在尋求發展長期情侶關係的顧客。一次約會就一勞永逸的婚姻對網站來說就喪失了收益的來源。Justin Parfitt是舊金山約會企業的老總，他解釋了典型約會網站管理人員的心態，他尖銳的指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們想，我們得讓這個傢伙儘可能的經常登錄我們的網站。」例如，他們登錄Match.com的次數減少了，其他網站截留了這些用戶，通知他們收到了一些信息，有些優秀人士瀏覽了他們的簡介很想跟他們聊天。Match.com的布萊特說，「多數用戶都是回頭客。」
馬克·布魯克斯（Mark Brooks）是一家網上約會公司的顧問。2011年他將行業調查結果以《網上約會如何改變了社會》發表。調查得到了39位執行人員的回應，得出了如下結論：
「網上約會使人們變得更加隨意。」
「網上約會或許要為離婚率上升擔當部分責任。」
「隨著人們轉向網上約會網站，質量不高、不幸福、滿意度不高的婚姻得到了破壞。」
「市場變得更加高效...基於複雜的搜索問詢，人們希望這種情形會隨著時間推移增長，能觸及到任何地方。」
「最重要的是，網上約會幫助所有年齡階段的人意識到沒必要滿足於感情平平的愛情關係。」
阿萊克斯·梅爾是Zoosk網上約會網站的合創者，在我採訪的執行人員中，他是唯一一個不認可這種普遍觀點的人。「網上約會更多的是移除了見面的障礙，」梅爾說，「網上約會沒有改變我的品位或者改變首次約會的行為舉止或者我是否是一個好伴侶。它只改變了發現的過程，至於你是否願意長期跟他人保持一夫一妻制或者你是感情不專一的人，這與網上約會無關，這是個人的事情。」
當然，網上約會的行為跟個人有關係，尤其是談論到承諾和淫亂時，這更是個人的選擇問題。（或許這與性別也有關係，研究人員針對是否男性比女性更追求短期伴侶問題上產生了分歧。）然而，同時現實中選擇太多導致我們對任何選擇不滿意，這也是顯而易見的現象。2004年在心理學家巴里·施瓦茨的新書中，他揭發了社會中的現象，「把自由選擇的權利神聖化的如此深刻，無限選擇的益處也就不言自明了。」相反，他主張，「選擇的空間太大會降低實際伴侶的吸引力，原因就是他們把精力放在了考慮未被自己選中的異性身上，從而分散了對實際伴侶的興趣。」
研究關係學的心理學家說3個因素從總體上影響了承諾的強度：對關係的總體滿意度；雙方對關係的投資（時間、精力、經驗分享和感情等等）；可替代伴侶的質量。其中的兩個因素滿意度和替代伴侶的質量會直接被互聯網上提供的更大範圍的配偶資源影響。
在選擇階段，研究人員發現隨著選擇範圍越來越廣，尋找伴侶的人很容易變得「重感知」，並通過採取懶散對比策略和檢查幾乎沒有的線索處理這種壓力。結果，如果他們的選擇較少，他們會比之前更有可能做出一些錯誤決定。更有甚者，他們已經從一大群人中選出了自己的伴侶，但是卻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在浪漫領域沒有研究過選擇範圍如何對總體滿意度產生精確影響。不過研究發現人們不滿意於從更大群體中做出的選擇：例如，在一項研究中，研究對象認為他們從6種巧克力中選擇的巧克力味道好於他們從30種巧克力中選擇的巧克力，但實際上他們選擇的是同一種巧克力。
其他影響承諾的決定因素中，替代對象的質量最關鍵，互聯網的潛在影響依然很清晰。網上約會的核心就是一連串的替代伴侶。而且有證據表明一個人的感知度會吸引替代伴侶進入到當前的浪漫伴侶。這是低承諾伴侶非常強烈的預感。 艾麗·芬克爾（Eli Finkel）是美國西北大學研究網上約會如何影響關係的社交心理教授。他說：「你可以說3 首先，最美滿的婚姻可能不受到影響。其次，婚姻糟糕或者婚姻生活平平的人群離婚風險升高，因為他們接觸新伴侶的機會增多。第三，目前還不知道這對社會的影響是好還是壞。一方面，如果幾乎沒有人感覺自己陷入了網上約會關係，那麼這就是好的。另一方面，證據相當堅實，關係穩定、浪漫的伴侶意味著各種健康益處。」甚至在一個人考慮各種輔助因素的影響前，例如承諾的降低，例如，孩子或者更寬廣的社會領域。吉爾伯特·費爾博曼（Gilbert Feibleman）是一名離婚律師，也是美國婚姻律師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Matrimonial Lawyers）的成員。他主張這種現象已經超越了約會網站，擴展到了整個互聯網。他說，「我發現電腦因素導致的分手人數越來越多。人們關係破裂的可能越來越高，他們因遇見新伴侶不再那麼艱難而變得有膽量了。但是不管是約會網站還是社交媒體、電子郵件，這都與互聯網使人們與世界各地的群體交流和聯絡的現實有關，在之前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從蕾切爾離開雅各布後，雅各布與很多女性在網上約會。有些喜歡與他看籃球賽事和音樂會，其他的則喜歡在酒吧喝酒。雅各布最喜歡的足球隊是Green Bay Packers，在我與他的最後一次談話中，他告訴我他用Packers足球迷的標準在OkCupid網站（其是另一家免費約會網站）搜索伴侶，最近他一直在嘗試。
雅各布跟多數伴侶在認識初期就有了身體接觸。他曾經一度看上了在同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的律師助手和律師，以及一位理療家，一位藥劑師和一位廚師。他與這3位女性在第一次或者第二次約會就發生了關係。他與其他兩位女性的關係朝著身體關係發展。
他最喜歡職業是藥劑師的女朋友，她是一位理想的女朋友。問題是她希望身體接觸的發展速度能放緩。雅各布擔心有這麼多的可替代伴侶，他不喜歡等待。
某個晚上，當律師助手的女朋友向雅各布透露：她與前男友的關係相處不融洽，但是雅各布給了她希望，她所需要的就是誠實的關係。雅各布想，啊，老天。他想成為一個好男人，不過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個壞蛋。與一位女朋友約會時，他要將另一位女朋友的簡訊靜音。他需要將見面的女朋友的號碼刪繁就簡。
人們尋求承諾，女性更是如此。人們有策略檢測欺騙和捍衛承諾。女人可能會克制性慾，這樣一來她就能看出一個男人的目的何在。理論上，女性會發一條簡訊：我不會跟剛結交的男朋友一起過夜。理論上來講，如果男朋友願意等，他就會回復這樣一條簡訊：比起性慾來，我對你本人更感興趣。
但是科技的步伐顛倒了這些規則和猜測。雅各布發現在網上發展起來的情侶關係，發展速度很快，他將其歸結為以下幾點。首先，在互發信息階段，雙方建立起了熟悉度，當然這其中也涉及到打電話聯繫。其次，如果女性出現在約會網站，那麼她熱切希望別人跟她聯繫。但是在雅各布看來，網上約會與在現實中見面的最關鍵區別在於緊迫感。偶爾，雅各布會在網上遇見跟某位熟人有很多共同點的女性，不過總體來水，這位女性一定來自不同的社交圈。「這種情況跟再次遇見彼此不同，」雅各布說，「所以你不能太隨意。要麼就是『我們交往看看』，要麼就是『以後再見』。」
社交科學家說，所有的性策略都要付出代價，不管是名譽損壞（興教泛濫）還是排除了可替代伴侶（承諾問題）。隨著網上約會日益盛行，短期配偶策略的古老代價讓位於新的代價。拿雅各布來說，他跟朋友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朋友的妻子厭倦了跟雅各布的最新女朋友相處，雅各布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女朋友離開然後再結交另一個女朋友。隨著時間的推移，雅各布發現在跟新任女朋友見面前，他的興奮度越來越低。「難道是因為年紀大了嗎，」他自我沉思，「還是網上約會的緣故？」魅力與浪漫愛情的關聯與伴侶的稀缺度（本人除外）有關，在配偶數量豐富的網上約會網站，魅力能持續多久呢？（本人以及本周會面的其他兩個人都除外）
使用OkCupid的Locals應用軟體，雅各布現在能為自己居住的城市做廣告，並期望約會以及在飛機上遇到女朋友。某個晚上雅各布一個人獨自喝啤酒，他回應了街道對面酒吧里一位女性的廣播，她想尋求一位K歌搭檔。雅各布加入了她，他們一起度過了這個晚上，但是從此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雅各布說，「每段愛情的教育意義有限。你學習了很多什麼有用，什麼沒用，你真正需要什麼，以及失去了愛情，你會做些什麼，看起來這是一個有用的過程。我不會跟不合適的人談情說愛或者過早的承諾什麼，就跟我過去的做法一樣。」不過他想知道：這樣的感情生活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從何時開始這種學習曲線變成了不想投入精力維持感情的借口？他說，「或許現在我有信心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不過我擔心自己把感情弄成這個狀態，恐怕自己不會再墜入愛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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