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詠懷古迹頷聯探討

06-05

詠懷古迹

群山萬壑赴荊門，生長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

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這一句話被譽為道盡昭君一生，杜甫之詩向來講求練字鍊句，像是一杯茶，每一口都值得去品其味道。此句很值得一點一點分開解讀，慢慢回味，興許能夠有別樣的味道出來。

此句是非常工整的對仗，在解讀的時候用對比的眼光去看待它，可能能夠感悟出更多的東西。我們把詩句的意向分離出來，按照對仗分成幾組。

「一、獨」；「去、留」；「紫台、青冢」；「朔漠、黃昏」。

「一」「獨」都是孤獨之意，昭君的生命，從頭到尾都是孤獨的。從一開始的入宮，到後面的獨自出宮遠嫁匈奴和親，再到最後終老一生，她在皇宮之時不隨波逐流，這是一種獨立的人格，出宮之後遠嫁匈奴，這是一種生命獨立之狀態。她的生命軌跡從「一」到「獨」，兩個字概括完了昭君一生狀態，這是一個孤獨的美人，因為獨立之人格而背井離鄉，又最終選擇孤獨的人生旅途。從孤獨到孤獨，這是一個女人選擇的道路，這是怎樣的寂寞，又是怎樣的決絕。

「去」「留」，兩個字一出，昭君一生已然概括，離開的是中土，留下的是在蠻荒，「離去」是昭君一生最大最艱難也是最果決的選擇，「留下」是這個選擇的結果。一個「去」，一個「留」，一生幾十年的時間就在這兩個字之間逝去了。「去」的時候是傾國傾城的美好容顏，「留」的時候是紅顏已成枯骨，一生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去留之間，那種堅毅的生命狀態也就彰顯出來了。

「紫台」「青冢」，一個繁華如煙花，一個凄涼似落雪，一個艷麗，一個蕭索，兩個詞不僅在內涵上是極致的對比，在顏色上也給人以暖色調的奢靡和冷色調的冷清的對照，昭君的一生，歷經極致繁華而不動心，走過一生的寂寞而無怨，連著前面的「一去紫台」「獨留青冢」，這種對比之感已經達到極致。

「朔漠」「黃昏」，兩者從前面的對比走向統一。「朔漠」和「黃昏」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空曠」。廣袤的沙漠，埋葬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她從繁華的紫台走向荒涼的朔漠，這是一種人生選擇，她選擇了走向寂寞空曠的未來和結局，而下一句就是她的結局——「獨留青冢向黃昏」。前面說過，她的人格和人生狀態都是孤獨的，而這種面對生命的高貴而倔強的狀態最終走向她的終局，就是空曠。大漠孤煙，長河落日，戈壁荒漠，這是一種空曠；遠嫁匈奴，千里之外，無法歸鄉，這也是一種空曠。

獨立人格，一生去留，繁華而至荒涼，從孤獨走向空曠，這就是昭君的一生。

有點過度解讀的傾向，算是個人解讀一個記錄吧，聊作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