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痴情人怨——張愛玲【情感美文】

你是一朵開在懸崖的百合，拋去世俗，決裂的守著一方天宇。任由風雨吹去，一身的嬌媚，留下一世的孤獨和凄涼。——題記我不曾見過你，只能隔著時光，默默的凝望，你留在人世間的一抹剪影。黑白照片上，你沒有笑容，清秀得恰似神話里滋生出的人兒。眉宇間籠罩著無限的悲愁，緊緊封鎖在你的骨髓。孤傲的神情，洋溢出一種讓人窒息的凄艷，穿透世人的心扉。一雙冰冷的眼眸，一抹淡色的唇，與繁華的大上海格格不入。或許，也正是你這種讓人心寒的孤寂，才會引來此時隱隱的疼痛，於心底順著經脈四處蔓延。四十年代的上海，一個才華橫溢的作家，與世隔絕在無人問津的小樓。一個瘦弱的人，一個名門之後，卻無家可歸。一個漂泊的女子，一個為愛情而生的痴情種，以柔弱的身子扛著對愛情的渴望，把自己隔離在紅塵之外。1944年的邂逅，雖只是擷取爛熳春色一片，終究還是抵不過愛情的誘惑，即便是殘缺的某些點滴，都成了你一生最美麗的記憶，燦如春華，皎如秋月。這一年，是你最繁華的年代。小說集《傳奇》和散文集《流言》出版。同時還創作了不少作品，如《沉香屑：第一爐香》、《傾城之戀》、《金鎖記》、《紅玫瑰與白玫瑰》等。你用淺近而真摯的語言，反反覆復的訴說一段傾城之戀，使人心醉神迷，為之低回不已。1944年，你永遠走不出的年代，也是我們永遠都在追憶的往昔，字裡行間都沾染著你的喜悅。不光是文字，還有愛情。名、利、情、三方面皆大歡喜，印證了你在《傳奇再版前言》中向世人宣告的名言：「出名要趁早呀，來得太晚的話，快樂也不那麼痛快。」這一年的365天，在你75的光陰里，是那麼的短暫，短暫到你都不願意再次去面對，那人、那事、那景。然就是那短暫的時間，洋溢著誘人的魅力。你又怕忘卻，忘卻那一段心心相映的時間，忘卻銘刻在心底的那個瀟洒俊朗的人。愛過，才會有傷，才會懂得珍藏，才會知道恨的滋味。那一年的你，丰神冶麗，清秀嬌媚。那一年的他，風流蘊藉，痴情纏綿。那一年的風景，繁華似景，絢爛如霞。那一年的４月，就定格在上海延安西路379弄的美麗園公寓，奼紫嫣紅的春天。那一年的８月，38歲的他在婚書上寫下了「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瀟洒飄逸的筆墨，如漫天的煙花，紛紛落在你透明的掌心，迷亂了你的雙眼，也迷醉了剛剛2３歲的你。願歲月靜好。這悱惻感人的期待，也是你所盼望的，更是讓你想念幾輩子的。幸福淫靡的這一年，因為有他，給你的生活帶來生氣、美麗與活力，你的世界才春暖花開，甜甜沉睡與童話里。因為有他，你才會倚闌望月，千姿百態，眸含秋水，艷若桃李。有愛便是天涯，有愛便是芳馨滿體，群芳難逐。你怎麼也沒有想到，1945年8月15日以後，濃重的感傷讓星眸微嗔的你也成為了歐陽修筆下的女主角，整日「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嫵媚纖弱的心墜到峽谷，如行雲遊盪與紅塵里，冷漠層層包裹了清麗婉約的你，陷入了迷惘。對往昔的眷戀，讓你越發走不出剛剛燃燒的幸福，得不到解脫。情思裊裊無盡，失落與悵恨趁機憔悴了你高高揚起的額頭，剝奪了你在世人眼中的高貴。迷離恍惚之時，無窮的相思也伴隨著無盡的離愁別緒糾纏不休，一次次的逼近生存的邊緣。我無法解開你在1947年6月的毅然轉身，只是為了給他一個高貴的背影，還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新的機會，擺脫綢繆宛轉之態這個疑惑。只是感覺與其說你是在寫小說，不如說是在寫你自己。每一部小說里的主角命運散發出來的都是離愁別緒的悲曲，那是因為你是在寫你無法擺脫的自己。在把個人的身世遭遇換了一個人去承擔和分享，哪怕是你那一年短暫的歡樂和日後無期限的悲哀。你說，對於三十歲以後的人來說，十年八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而對於年輕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這話，只有你才有資格如此張揚。因為他給予的，也就只是三年的光陰，讓你一生一世都追隨。3６歲的你雖然再次步入婚姻，卻沒有如2３歲時怒放。1967年之後，你便多次陷入昏迷狀態，叫喚的，只是「蘭城」這兩個字，依然還是那個人。多少個夜晚，夢裡醒來，淚水滴落，無語凝噎。遠方的他，會聽到你這深情的一聲呼喚嗎？會聽到你委託清風送去的陣陣呢喃嗎？會知道你還在默默的等著他那雙寬大溫暖的手嗎？走了這麼遠，聽了這麼多，也看了那麼多，愛情啊，我也想問問到底是什麼？讓我們如此這般痴情這般怨，哪怕憔悴不堪，還如飛蛾撲火，深長眷戀，從不言悔！春去秋來，心中那份柔情由往日到當今，隨時光流逝反而步步遞進，越加濃郁芬芳。或許，愛原本就沒有理由，沒有華麗的詞藻，更不設防。所以，你的這一句愛情名言也就成為無奈的一種安慰：「我要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這麼個人」。要不然，金庸也不會讓令狐沖把東方不敗一直擱置在心底。因為那一夜，陪他同床共眠的女子說的一句話也是這個意思：「只願你記著就好」。紅塵滾滾，作為一個女子，你是幸福的，因為經歷了一場浪漫絕美的愛情，體驗過深細縝密的思念，感受了心逐流水的綿綿哀怨。「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可惜，他放蕩不羈的愛情言語，你愛聽。你的沉默，他願見，卻不明白。無奈好夢難成，更添凄婉。你是為愛而生的人，為愛而寫的女作家。怨愛交集，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沒有了愛情的滋潤，沒有了精神上的寄託，你也就此凋謝，成為落紅一縷。看著你在無數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留下的字字句句，深婉清麗，情調感傷，處處洋溢著盼人歸來之情，不忍割捨，我覺得很痛很痛。因為與我眼帘里，你宛如一塊拒絕融化的冰，亦非你沒有溫度，更亦非你寡情絕意。而只是因多情而生絕望。為了保護自己，為了維護自己僅剩的一點自尊，保持一種站起的姿態，給予不愛自己的人，支撐你艱辛的走過7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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