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盡一生情歌，卻只有一鐲伴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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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四十年華太瘦生。

粉衫玉面，空靈婉轉，流盡年光是君聲。

鄧麗君如果還在世，今年63歲。她會像閨蜜林青霞一樣，相夫教子適意餘生？還是像曾一起憑欄望霞的成龍，快意舞台、活躍依然？

可惜麗影不堪留，21年前的今天，鄧麗君突發哮喘玉殞泰國清邁。其時，唯一的身邊人男友保羅出門在外，遠在法國的家人還在為她的歸宿發愁，而媒體也再不用不遺餘力謠傳她的暴斃、墮胎、緋聞——這次，她真的走了。

「姐姐這一生不快樂。」《魯豫有約》上，五弟鄧長禧曾回憶說，她心思太重。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生而為女，做女兒、兄妹、戀人、明星，鄧麗君都活得太懂事。這也給她猝然早逝的人生，添上一層凄婉餘韻。

寒門之女童年賣唱

「小時候跟夥伴們玩，她總要扮媽媽或者姐姐。」在鄧媽媽眼裡，女兒細膩而早熟，從小就喜歡照顧別人。直到身擁億萬歌迷，鄧麗君一回到家，還是喜歡幫哥哥弟弟們鋪床做飯收拾臟衣服。

鄧麗君有3個哥哥1個弟弟，早年，鄧家七口生活拮据。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6歲，鄧麗君便開始挑起養家重擔，四處演出，頂著烈日在街上賣力演唱。雖然一次只有幾塊錢的微薄收入，但對貧寒之家已是一種不小的支撐。

小鄧麗君

鄧媽媽還記得可口可樂剛進台灣那會兒，小孩們都想喝上一瓶。有一次演唱完，鄧麗君突然說，「媽媽，我好想喝一瓶可口可樂，一瓶就好。」「不行，那是有錢人家才能喝的東西。」媽媽拒絕後，鄧麗君一句話沒再說。

晚上回來，鄧媽媽輾轉難眠，「鄧家現在能過得稍微寬裕些不都是小女兒唱歌、趕場掙來的嗎？」第二天她一起床就去買了一打可口可樂回家。

上中學後，鄧麗君的演出越來越多，晚上回家疲憊不堪，白天上課精神渙散。學校下了最後通牒：要麼專心上學，要麼退學。鄧爸不希望女兒這麼小就走上演藝的路子，鄧媽則尊重鄧麗君自己的意願。看著家裡四個兄弟一雙父母，糾結再三，鄧麗君最後決定休學唱歌養家。她安慰自己，「現在沒辦法讀書，將來總可以彌補」。

1970年，17歲的鄧麗君參加香港明愛義演

直到成名後，仍然有媒體指責鄧麗君的父母只要錢、不顧孩子的前途，小小年紀就被生活逼迫休學，負擔全家生計。對此，鄧麗君堅稱這是自己的選擇：「這位大哥，我是成年人誒！」

別人的成年循序漸進，她的成年猝不及防。在她內心深處，這就留下了缺口處。她弟弟鄧長禧說，姐姐後來對他們說過，「好後悔沒讀完書，好遺憾沒珍惜童年的快樂。」

不是不珍惜，只是不由己。

演出在外，鄧麗君總想著把當地的好東西寄給家人。即使1979年因為假護照風波迫走美國期間，她也按時給家裡打電話，「讓大家把腳畫在紙上寄過去，她要給沒人買幾雙鞋子。」

鄧麗君（前左一）和家人

鄧麗君和鄧媽媽

鄧麗君離世後，鄧媽媽常常獨坐家中，細細看著女兒買給她的房子、衣服、被子甚至杯子……想著女兒躺在演出車裡睏倦的面龐，悵然若失。這個狀況，一直持續到鄧媽媽於2004年撒手人寰為止。她到另一個世界尋找她的愛女去了。

情路痴女 傷痛留給自己

麗君一曲一消魂，何況她天生尤物、深情款款，追求者眾。秦漢、高凌風、秦祥林、鍾鎮濤、成龍……當年多少熒幕男神的名字在媒體上和她相列。發乎情也好，逢場作戲也罷，全都無疾而終。

「她有沒有提過，對哪份感情最刻骨銘心？」魯豫問過鄧長禧。

「沒有。她很看重感情，每次戀愛都很投入。」

人都說，戀愛里誰賣力誰受傷。

鄧麗君年少成名，滿滿的膠原蛋白和青春元氣。「她穿著迷你裙走在路上，人家都不住地看她。」鄧長禧回憶說，姐姐18歲那年在馬來西亞認識了實業家林振發，互生情愫。「林先生不高，交往時，姐姐總特地穿平底鞋。」兩人一個在台灣，一個在馬來西亞，聚少離多但感情穩定。不幸的是，林先生有先天心臟病，在一次出差途中心臟病突發離世。在台灣聽到這個消息，鄧麗君幾乎哭死過去。

1981年，28歲的鄧麗君與大馬糖王二代郭孔丞相戀並訂婚。戴著鑽戒的鄧麗君滿臉幸福，事業頂峰的她毫不猶豫地在香港舉行「告別歌壇最後演唱會」，全心準備嫁為人妻。

鄧麗君與郭孔丞

然而就在婚禮前夕，郭家祖母突然提出條件：「停止一切演唱活動，專心做妻子，斷絕和演藝圈的所有關係。」鄧麗君應了所有條件，只求郭家能允許她做一個單純的唱片歌手。

「如果連這個底線都棄守，我就不是我了。」底線面前，她退無可退。

可惜，郭公子沒有與她共進退，不久，郭家解除婚約。鄧麗君一言不發，摘去婚戒。

直到去世前夕，鄧麗君在清邁跟朋友聊天時說：「我非常不想做人人稱羨的歌星，再成功、再努力、再自愛，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個歌女。」朋友說，她哭得很傷心。

遺憾，不遺恨

傷再深，她不抱恨於人。

多年後，當年的郭公子帶女兒造訪鄧麗君在香港赤柱的家。「那是1989年，家裡來了一位體面的陌生客人，小姐客氣地引他進客廳，坐談了一陣子，她一直微笑，還直誇來人的女兒很可愛，很漂亮」，一直照顧鄧麗君的明姐回憶道。

對那個在美國給自己驚鴻一夢的成龍，鄧麗君與之分手多年後，亦從容相交。

鄧麗君與成龍共同出席活動

「她喜歡玉器，每次都說要用玉碗來請客」，鄧麗君常逛的昆明玉器店老闆娘回憶道，「問她請誰呢，她說成龍夫婦啊~青霞夫婦啊~」去世四天前，她還給成龍打電話，當時成龍正在日本拍戲，鄧麗君說稍後再打，卻是彼此的絕音。

成龍說鄧麗君「溫柔聰明，典雅浪漫」，感覺自己配不上她的純真和熱誠。

可惜情場不饒人，懷揣赤誠的人總被灼傷。反覆之後，誰會一直在歲月里傻白甜？

40歲，鄧麗君對婚姻意冷。「人過四十，早已不是適婚年齡，一切隨緣，不再想強求什麼，過得快樂就好。」她曾告訴閨蜜，說生活中有人關懷、相伴、談談心就夠了。

最後一段戀情，她與小自己15歲的法國男友保羅·史蒂芬周遊度假。事實上，保羅始終沒有走進她的內心，「小姐生前愛乾淨，從來不準史蒂芬進她的卧室」，明姐回憶道。

鄧麗君與保羅

鄧媽媽一直祈禱女兒有個好歸宿，一年過春節她和兒女們開玩笑，「將來麗君出嫁，你們四兄弟抬花轎，聲勢該有多浩大啊！」不承想，等待兄弟四人的不是花轎，是靈柩。

1995年5月8日，鄧麗君在清邁酒店猝然長逝。好好的人兒再見已成遺容，鄧家無法原諒保羅的失責，卻出人意料地容許他在麗君的公寓里留住多年。

「我們知道，要是姐姐在，一定會讓他住的。」鄧長禧說，她是那種人。

一個女人，若活得太懂事太體貼，便難免襯出一幫配不上她的男人，便難免有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的寂寥清冷。

她的終身伴侶，是一隻手鐲

身為樂壇傳奇，鄧麗君短暫一生一直被聚光，生死大事更被多次謠傳，死亡傳聞至少四次。「她不願與始作俑者爭執，看到各種暴斃、墮胎訛傳都一笑置之，但會第一時間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大哥鄧長富說，唯一一次，鄧麗君在獲悉報紙刊登自己暴斃的消息後，寫了一篇澄清的散文發表在台灣報刊上。

在這篇題為《我「復活」了》的文章末尾，鄧麗君俏皮地說：「當我遇見久別的故友，他們常常這樣吃驚地問我：『聽說你死了呢』！我『復活』了！我會這樣回答。」

21年前的今日，多少人祈禱她的死訊只是訛傳。可惜，這一次是真的永逝。

再見!我的愛人

good-bye my love

我的愛人再見

good-bye my love

從此和你分離

我把一切給了你

希望你要珍惜

不要辜負我的真情意

鄧麗君總喜歡在演唱會結束時唱起這首《再見我的愛人》。「她一唱就淚流不止，覺得大家就要離開她了。」鄧長禧說。

因為這樣，她把每場演唱會都辦成了告別式，她唱這樣一首歌，發抒著她至死也不曾找著歸宿的傷情。她渴望的那個愛人，也許行到終了也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所以她只有從舞台的情境扮演上來實現她的這種渴求，1985年的東京演唱會上，壓軸環節，她選擇穿上了婚紗。她也不諱言，沒有走入婚姻生活，是她一生中的三大遺憾之一。而她的很多作品，實際上也唱出了她生命的那種與生俱來的感傷底色。就像她的一首歌詞里寫的那樣，「沒有愛/多難過/沒有愛/怎麼活」。

鄧麗君的一生，與她有過交好傳聞的男性，林林總總達到七個。這些人就如同過客一樣，在她身邊來來去去，什麼也沒有留下。

美麗也罷，悲傷也罷，她只是她自己的。

直到最後，繁華落盡，紅顏凋零，唯一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那隻她一生鍾愛的翡翠手鐲。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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