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菩提青蛇

武英潔

人 物

菩提青蛇（青蛇）

素珍（歌隊女聲、樂師1）

許仙（歌隊男聲1、樂師2）

法海（歌隊男聲2、樂師3）

鼓手（隱藏在暗區）

第一場 菩提了緣

【1】現身

【音樂《心經》起「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束光亮，隱見一女子登臨高處，腳下似踏祥雲，宛如菩薩的莊嚴……

【LED屏幕上菩提樹生根發芽，漸放五彩光芒，直至漸變成為祥和背景……

【舞台中心一條幾何堆砌的小橋，似橋非橋，可發光。

【音樂漸停。

菩提青蛇：我今年一千三百歲，曾住在西湖這座橋的底下。這橋叫「斷橋」，從前它叫段家橋，是因為有了白蛇傳的故事才變得如此有名，那時，我才只有五百歲，而姐姐剛滿一千歲……

【2】追憶

【音樂《顧盼生姿》起。

【青蛇初聞音樂感到驚訝，後來慢慢地進入回憶，隨樂起舞。

【光影變化，幾何橋因光色變化而輪廓分明，在橋上橋下以戲曲舞蹈身段交代《白蛇傳》故事背景。

【LED背景隨音樂起變化，似有時空迴轉，夢幻般轉化成為西湖美景（並不寫實）

（戲曲舞蹈語彙：五百歲的青蛇引領著一千歲的白蛇斷橋出遊，天公突然下起了雨，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許仙撐著一把竹傘而出，許白斷橋相遇，一見鍾情。許仙將傘贈與白蛇並約好次日取回，青蛇與白蛇這才轉回家去，然正當許仙也要迴轉家時，法海攔住他的去路，法海耳邊相勸，許仙依舊不聽，轉身怒下，法海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演員坐下時就已轉化身份：歌隊及樂師。

【音樂停，青蛇由回憶牽引至現實時空。立於橋平台處。

【LED又恢復至祥和背景靜態畫面。

【光影恢復菩提青蛇【1】站定時。

【3】悔悟

菩提青蛇：在白蛇傳里我也造下惡業重重：若沒有我的穿針引線白素珍和許仙就不會結緣，水漫金山我亦造成無辜生靈橫屍遍野，錢塘百姓流離失所，許 仙之死也因我而起……憶往昔，羞愧萬分。

【樂師1：大鑼一聲。

歌隊（集體）：你是誰？

菩提青蛇 ：我？

【樂師2：高音板四聲小鑼一聲結

菩提青蛇：我是一條蛇，一條青色的蛇。曾經我的喜怒哀樂生老病，都在西湖發生，除了死。直到我悟道了，我的終身職業是「修行」，修行在紅塵，萬馬奔騰，一心不亂，果證菩提。

【樂師1：大鑔一聲。

歌隊（集體）：善哉菩薩，緣何至此？

菩提青蛇 ：我是來了緣的。

【樂師2：高音板2聲。

歌隊（男聲1）：我看過明代作家馮夢龍寫的《白娘子永鎮雷鋒塔》；

【樂師3：高音板一聲。

歌隊（男聲2）：我看過清朝書生陳遇乾寫的《義妖傳》。

【樂師1：高音板一聲。

歌隊（女聲）：他們講的都是白素珍、小青、許仙和法海的故事——

【樂師1：高音板小鑼

菩提青蛇：世人只看到有形有色的種種表象，怎及我這個當事人來得徹悟？

歌隊（集體）：菩提青蛇，願樂欲聞。

菩提青蛇：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

歌隊（男聲1）：既然你已決心菩提悟道，為何還要執著了緣？

歌隊（男聲2）：若修菩薩，四大皆空。

歌隊（女聲）：難道你依然放不下，情還在，慾念存？

菩提青蛇 ：是啊，八百年來，菩提樹下，大徹大悟，醍醐灌頂。終於悟得：有情菩薩，菩薩有情，千絲萬縷總關情。

【音樂《韶華流年》漸起。

菩提青蛇 ：曾經的我，不過是斷橋下的一條渾沌初開的青蛇，與姐姐相依為命，是一對眾妖羨慕的閨中密友……

【素珍從座位上起身，隨音樂步入舞台，與青蛇共舞。

【LED竹林樹影婆娑，夜景。

第二場 斷橋初遇

【4】前緣

【音樂《韶華流年》漸強。

【LED隨著音樂間奏時法海的舞動而變化：夜景中，竹林樹影婆娑，呈現五彩祥和之光。

【舞蹈（1），風格：古典、現代。青蛇和白蛇嘻嘻纏綿……音樂間奏時，舞台橋塌處光啟，法海起舞，風格：古典、武術。從舞蹈過渡到形體表演：相互發現。法海冷冷地看著她們。白蛇制止了青蛇的好奇。但青蛇依舊對法海好奇、崇拜。法海則拂袖而去。

【時空轉換。

【5】情痴

【LED在音樂結束時，轉化為西湖湖面，平靜如鏡，卻因蓮蓬仙境，又不時泛起朵朵漣漪。

【青蛇打了一個噴嚏。

青蛇：姐姐，你虛偽，用花香來掩蓋身上的腥氣！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每天這樣過日子，你不覺得悶嗎？

【樂師2：高音板兩聲；樂師3：碰鐘鐵一聲。

【素珍，遠眺西湖，痴迷於自我情境中。

青蛇：（盤伏於地）姐姐，你在看什麼？

素珍：並蒂長成的荷花，雙雙泛遊的金魚。

青蛇：看它們幹什麼？你看你自己就好了。因為你好看極了。

素珍（黯然神傷）一個女人裝扮給另一個女人欣賞，有什麼意思呢？（嘆息）一個女人贏得另一個女人的讚美，又有什麼樂趣？

【樂師2：高音板兩聲；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愕然，盤身而起）你不喜歡我？

素珍：喜歡！

【素珍顧不上理會青蛇，依舊沉迷於自我，自顧心事重重往前走。

青蛇：真不明白，一條蛇還會有什麼心事！

素珍：（自語）你看，這裡有一叢花，我說最愛的是那一朵。有個男人聽見了，他就從我身邊走過去，把那朵花摘下來，替我戴在頭上。哎，這真是人生難以形容的樂趣。

【樂師3：高音板2聲。

青蛇：我替你摘，幫你戴，不好嗎？

【樂師2：高音板小鑼配節奏：堂-堂-鑼|堂-堂-鑼|堂-堂-鑼-鑼|堂-堂-鑼。

素珍：（彷彿沒聽到青蛇說的話，依然自顧自地說）如果，我不肯戴那朵花，他卻一定要我戴。怎麼辦呢？（神往地）他會哄我說：「這花，只有你才配戴。」於是我就聽從他的話。這有什麼難，只要我稍微地收起自己的個性——

青蛇：你是說——

素珍：我希望有這樣一個男人。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你瘋了吧。你以前說過，看不起男人這種高級動物，因為他們素質欠佳。

素珍：是嗎？

青蛇：你說中國最優秀的才子都在唐朝，可——

素珍 ：（打斷她的話）小青，我想通了。我並不想要一個最優秀的才子了。

青蛇：（覺得好奇）那你要什麼樣的？

素珍 ：任何男人跟我斗，末了一定會輸，因為我比他們成熟，根本不是對手。

【音樂《斷橋初遇》起，時空轉換。

【6】獵艷

【素珍身段「作法」。

【煙霧瀰漫。

【LED隨素珍手勢而漸入細雨綿綿。荷葉隨風輕搖，水面激起漣漪。

【素珍和青蛇戲曲身段表演：躍入船中，泛遊西湖。

素珍：（痴情相望）我只要一個平凡的老實男人。

【許仙撐傘而出，踏上橋榻。

許仙：（登高喊）船家……船家！（嘆氣）那些當官的大老爺最喜歡在清明節遊山玩水，好多船都被包了，害我等不到船。

青蛇：（望那獃子，覺得好笑）姐姐，真的是這個嗎？挑中了可不能退換。

素珍：（羞澀）是呀。

青蛇：那就上吧。

素珍：（忽然羞赧）怎麼上？

青蛇：你就上去告訴他，你喜歡他，願意跟他長相廝守。

素珍：（躊躇地）我怎麼可以那麼輕賤？我開不了這個口。

青蛇：你怎麼會沾染了人的惡習：把一切簡單美好的事情弄得複雜？

素珍：我的傻妹妹，你又怎麼懂得男女之情的分寸？男人喜歡女人梨花帶雨，愛情的技巧則是欲擒故縱……

青蛇：不然這樣？我來主動進攻——你就楚楚動人，看他選誰？

素珍：（笑）那你就輸定了。

青蛇：那就來試試看嘛。

【青蛇划船將姐姐送至橋邊，素珍上橋。自己卻翻身置於橋身中央。

【許仙看到小青落入水中，慌忙地呼救……

許仙：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素珍：公子——

【許仙回頭，看見素珍。

素珍：那是我妹妹，水性極好，又愛頑皮，就喜歡下雨天在西湖游泳。

【許仙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此刻青蛇一躍，坐在了橋中央，許仙又一驚嚇，只見這個姑娘匍匐在自己腳下。

【7】初遇

青蛇：（趁勢，曖昧地）公子，小心。別讓雨水打濕了衣裳。

【許仙呆在那裡。

青蛇：你這獃子，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我跟姐姐被雨水淋啊？

素珍：小青，怎麼這麼不懂規矩？非禮勿言。

青蛇：我偏要非禮而視！非禮而摸——（說著用手去摸許仙的小腿）

【許仙只此一把傘，正在猶豫，感到小青在摸自己，嚇得躲開，正好來到素珍身邊。為她打傘。

【素珍楚楚動人引得許仙憐愛，趕忙為她撐傘擋雨。

素珍：（心中暗喜）公子叫不到船，沒關係，我帶你到湖對岸去。

許仙：有勞姑娘。

【許仙與素珍，並肩同行。小青一躍又躍入湖中，翻身到了台階處，靠在橋頭。

【LED在隨著許仙、素珍緩緩步入橋榻之時變換晴天。

【素珍腳下一滑，身子一歪。許仙連忙將素珍抓住。

【煙霧瀰漫。

許仙：姑娘，小心！

素珍：多謝公子。

【四目相視，二人羞澀。素珍指著天空放晴，許仙明了收傘。二人並肩而行。

許仙：（詫異）姑娘，我怎麼從來不記得，西湖上有那麼一座橋。

素珍：那是新建的，叫做「許白橋」。公子是讀書人，當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笑）

許仙：（傻乎乎地）哦！（美得雲里霧裡）

【二人起初並行，轉為素珍向後走，讓許仙走在自己的前面，痴情相望，愛戀不夠，甚至想用手去撫摸許仙。此刻小青到橋身後遠遠地望著二人，既有不解，又有羨慕，還有為姐姐感到莫名的喜悅。

【許仙美美地走在前，奇異於「許白橋」的存在。忽然眼前一亮，原來不知不覺已到湖對岸。

許仙：姑娘——到了。

素珍：（有些留戀）啊，是啊。

許仙：沒想到那麼快！

素珍：有橋，當然快。

【許仙顯然留戀素珍，不想離去。獃獃地望著她。

素珍：（嫣然一笑，輕聲喚作）公子——

【許仙自知非禮勿視。心虛躲閃。

素珍：（還禮）路上小心。

【許仙上岸。執傘前走幾步，又折返回來。

許仙：（把傘給素珍）姑娘，這傘給你擋雨。

【素珍立刻接過傘。

素珍：（盛情難卻）多謝公子。

【素珍喜笑眉梢。步入舞池。

【8】別亦難

【光影變幻，表現兩人的心理時空。

【舞蹈：別亦難。許仙隨後而來，二人款款一曲雙人舞，表現依戀不舍分離。

素珍：（舞罷收傘）請明天到寒舍來拿傘。我就住在箭橋雙花坊巷口姓白的那戶人家。

許仙：好，風雨不改。我叫許仙，錢塘人。

【音樂停。

第三場 緣定今生

【9】評說

【LED轉換成為靜態背景，呈現夢幻色塊。

青蛇：許仙，錢塘人，25歲，自幼父母雙亡，投靠姐姐姐夫。他們家在官巷口開著一家藥鋪。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親。

【樂師2：高音板1聲。

青蛇：一個窮書生，又寄人籬下，他有什麼資本娶親？

【樂師2：高音板一聲。

青蛇：只有我姐姐，才會喜歡他。

【樂師2：高音板兩聲；樂師1：小鑼一聲結。

青蛇：一半因為人，一半因為色。誰敢說，一見鍾情與色相無關。

【10】試法

【鼓手：四聲。（大鼓隨法海腳步奏節奏點：四步一聲）

【法海出。

青蛇：（看法海）其實，你也是個長得非常帥氣的男人，只是不幸，當了和尚。

法海：阿彌陀佛。

青蛇：（曖昧而誘惑地）竹林的和尚……

法海：當今亂世，人妖不分，天下之妖，捉之不盡。我不為百姓請命，誰去？我不入地獄，誰入？

青蛇：我認得，你是法海。

法海：我也記得，你是蛇妖。

青蛇：（微微一笑）你這個和尚真是討厭！盯了我這麼久，你不是來抓我的嗎？

【樂師1：大鑔摩擦一聲。

【青蛇應聲閃躲，法海輕蔑地看了看這條不知世事的蛇，並未作聲。

青蛇：（壯了壯膽，繼續試探）姐姐說過你是高人。可是，我覺得，你不過就是一個男人。

【鼓手：大鼓一聲。

【法海一個側身，目露威嚴。

【青蛇嚇得躲閃一邊。

青蛇：（怯生生）我知道，你專門以「鎮妖」為營生。

法海：天地有它的規律，這就是「法」，降妖除魔，替天行道，這是我的職責。

青蛇：（見他態度祥和下來，青蛇竟然頑皮地和法海開起玩笑，指著法海的臉）咦？你臉上怎麼掛了一牌子，上面寫著：自大中。

【樂師1：大鑔繞邊摩擦一圈接啞鑔。

【法海應聲出手。

【青蛇應聲癱倒在榻上。曖昧地浮動身軀。

法海：你這條小蛇倒也有趣。

【青蛇毫不避諱對他的愛慕、崇拜之情，慢慢地向他匍匐過去。

青蛇：（試探而誘惑地）你知道嗎？自從上次竹林相遇，我就盼著能和你重逢。這就是緣分，你跟我的緣分。師傅天生慧根，年輕得道，未經入世，恐怕不知做人之樂吧。

【樂師2：小鑔一聲；樂師1：高音板隨著青蛇身段節奏。

【法海抓住青蛇腿腕。

法海：妖就是妖，何用廢話？

【樂師1：高音板配合。

【法海控制青蛇動彈不得，直至動了慈悲之念，將她棄置一邊。

法海：（慈悲憐憫）若我入世必大慈大悲大破大立，為正邪是非定界限，令天下重見光明！

【青蛇轉身面對法海，一副討好的媚態。

青蛇：大師？你心中有如來，靜似如來。

法海：少來這套！（看她懵懂無知，輕嘆一聲）你們想嘗嘗做人的滋味，那就得先嘗嘗七情六慾八仙丹。

青蛇：七情六慾八仙丹？！

法海：唉，小小蛇妖，說了你也不會懂。既然你已乖乖服輸，我自不會和你一般見識！念你姐妹積德行善，我今日就不再為難你。記住，你們要多行善事，若有攪亂世間法旨行徑，我定不輕饒！

【樂師1：低音大鑼一聲。

【法海下。青蛇回過神來。

【11】等候

青蛇：攪亂世間法旨的行徑？那麼姐姐愛上許仙算嗎？

歌隊：（集體）當然算。

青蛇：憑什麼？姐姐和許仙是一見鍾情，兩情相悅。

歌隊：（集體）人是人，妖是妖，豈能不分論姻緣？

青蛇：可姐姐等許仙，風雨不改。

歌隊：（集體）你也在等許仙。

青蛇：我那是在街上數人。

【音樂《初遇》起。

【LED出現庭院池塘的日景，青煙繚繞。

青蛇：258，266，289……當我數到第294個人的時候，我聽到一個男人在叫我，他就是許仙。

【許仙上場。

許仙：姑娘，請問，這是白小姐家嗎？

青蛇：我叫小青。我在……姐姐叫我在這等你。

素珍：小青。

【素珍出。

素珍：還不去看看，酒菜茶飯準備得怎麼樣了？

青蛇：（向許仙）我沒空陪你了，老實人。

【青蛇，嫵媚地從許仙身邊走過，許仙怔在那裡，目光無法離開青蛇。

許仙：我不叫老實人，我姓許的。

青蛇：（忽地轉過頭，媚人地一笑）姐姐說你是老實人。

【青蛇下。

素珍：公子。

【示意他坐下。

【12】色誘

素珍：（坐下後，伸手請許仙）公子，請坐。

許仙：（神秘地）姑娘呀，我不是想嚇唬你，我聽附近的人說這屋裡有蛇精？

素珍：啊，說來話長。

許仙：真的有啊？

素珍：我和我妹妹小青，剛搬到這裡來，人生地不熟，家裡也沒有男人，又怕有壞人，向我們兩個弱女子打歪主意，所以就想出一個古怪的方法，付錢請道士來這裡，說是捉蛇精。這樣一來，就算那些壞人打歪主意，也都要迴避三分了。

【素珍主動勾引許仙，許仙順勢抱得美人。

許仙：（在素珍耳畔）我……我來是取回那把傘的。

素珍：（一臉嬌羞）那傘，索性就擱在我這兒吧。

【素珍順勢摟住許仙，許仙剛想吻素珍，又控制住。

許仙：（轉頭羞澀）我們——是不是進展得太快啦？

【音樂停。

【13】財誘

【素珍一旁盤起，許仙自知說錯話，尷尬萬分。

素珍：公子，我可不是輕浮之人！

許仙：姑娘勿怪，小生不是這個意思。

【悔羞退到一旁。

【素珍見他嬌羞，心中更是喜歡。

素珍：（可憐巴巴）公子，我漂泊孤伶，只求一位知心人，天天吃我燒的好菜……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物質誘惑）我之所以作此選擇，主要是家中還有一點兒資產……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繼續誘惑）而且閱人之中，但凡甜言蜜語無事殷勤的，都不是心中所要。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色誘）唯有如公子這般，自食其力，沉默寡言，我才喜歡。

【素珍拋出輕紗袖，搭在許仙的肩上。

【音樂起。《戀·情》

【14】洞房

【LED光色變暗，卻又神秘曖昧地暗轉。

【煙霧瀰漫。

【舞檯燈光隨即曖昧，兩人如同剪影般纏綿，表達洞房花燭夜。

【音樂結束。

【轉場到白天。

【15】起誓

【LED隨即變換成靜態西湖美景。

【許仙與素珍步入前演區。

素珍：（對許仙）我們，到西湖對面去好嗎？

許仙：（近乎討好地）好，越遠越好；人，越少越好。

素珍：（笑，略帶優越感的）你覺得多少人會比較好？

許仙：只有我們兩個人，就是最好的。

素珍：（有些炫耀）我們兩個？還有小青啊！

【樂師3：高音板三聲。

青蛇：（生氣地）我不去了！

許仙：（十分自責地）我只是一時口快說錯話。（望青蛇）我們，怎麼會扔下你一個人呢？快別小氣了。

青蛇：我小氣？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你去算一算，我和姐姐相依為命多少年了？如今你成了姐姐的新歡，還回過頭來說我小氣。

【鼓手：配合青蛇和素珍的戲曲雲步節奏。

素珍：小青，怎麼這樣對公子出言不遜？

青蛇：你們兩個去吧，反正我不去了。

素珍：（停頓）相公——

【許仙應著素珍，回到她的身邊。

素珍：你看，這景緻多美，環境多清幽，只希望好的東西可以永久……

許仙：我一生一世，都待你好，請放心。

青蛇：（自語地）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許仙：（指著遠處的橋頭）這是白堤最先的一道橋，叫斷橋。

素珍：（敏感的）這名字不好，本身就像一出悲劇。如果可以改……

青蛇：（走過來，借話茬兒）我祝你們倆不斷。

許仙：小青，我代表你姐姐，謝謝你。（小鑼一聲）

【青蛇被許仙氣走了。

許仙：娘子！我一生一世，都待你好，請放心。我許仙，永無二志……

【收光。

【16】吃仙丹

【音樂《斷橋初遇》起。

法海：想要學人的情感，那就嘗嘗七情六慾八仙丹。

【光色變化。

青蛇：正月十五鬧花燈，我與姐姐一同到西湖邊戲耍。作為美食家，我們又怎能錯過？

【叫賣的叫賣聲——

歌隊：（男聲2）賣湯圓——香香甜甜、糯糯軟軟的湯圓——

青蛇：姐姐，那是什麼東西？

素珍：湯圓。一種人們喜歡吃的東西。

歌隊：（男聲2）大湯圓一個銅錢賣三隻，小湯圓三個銅錢賣一隻。

歌隊：（男聲1）賣湯圓的，來幾個大湯圓嘗嘗。

【素珍禁不住笑出聲來。

青蛇：姐姐，你笑什麼？

素珍：我笑那個傻頭傻腦的賣湯圓的，定是說錯了價錢。

歌隊：（男聲1）賣湯圓的，你這大湯圓的味道可真不錯！再來一碗！

歌隊：（男聲2）哎——這就盛。

青蛇：姐姐，既然人們吃了大湯圓都讚不絕口，那咱們嘗嘗小湯圓嘛！

【素珍用目光喝住青蛇，轉念又許了。

【樂師2：高音板兩聲接小鑼一聲。（青蛇付錢）

歌隊：（男聲1）你立刻給了攤主三個銅錢。

歌隊：（男聲2）這攤主真爽快，竟然買一送一。

【樂師2：高音板兩聲接小鑼一聲——高音板兩聲接小鑼一聲）

【素珍與青蛇一起接過一碗的身段。

青蛇：姐姐，兩個小湯圓，正好咱們倆一人一個。

素珍：是啊，你看這兩隻團團亂滾的小湯圓，真是誘人。

青蛇：異香撲鼻，色相動人。

歌隊：（男聲1、2）你們不怕有毒？

素珍：我有一千年道行。

青蛇：我好歹也修鍊了五百年。

素珍：那還有什麼顧忌？吃吧！

【樂師2：高音板兩聲；接樂師3：大鑔一聲。

【二人吃驚地將碗甩開，攤倒於地。

素珍：小青，這湯圓怎麼活了，自己蹦到嘴裡來？

青蛇：一下子滑溜到肚子中，再也不肯出來。

素珍：糟了！小青，我們吃錯了東西——

歌隊：（男聲1、2）誤食七情六慾八仙丹。

【素珍痛得滾動。——舞蹈動作。

【鼓手大鼓節奏點。

【素珍痛苦著，舞蹈動作復原上一位置。

青蛇：姐姐——

歌隊：（男聲2）世上哪有七情六慾八仙丹！？

歌隊：（男聲1）皆因素珍心念生。

歌隊：（男聲1、2）若有仙丹力難擋，你又怎會無病恙？

青蛇：我？——我不比姐姐痛，那是因為我沒有姐姐老，可誰又敢說這仙丹日後不再生效？！

第四場 人間情

【17】治水

【音樂《齊心治水》起。

【音效：雷聲滾滾，暴雨霎霎。

【LED夜色湖面，暴雨連天。

【光影婆娑。青煙繚繞。

【舞蹈：青蛇與素珍聯心治水，法海臨石躍下，加入到治水行列。最後歸於自己位置上。

【18】思慕

【音樂停時，素珍和青蛇已在自家床榻處歇息。

【LED隱約呈現自家庭院，夜雨綿綿。

【音效：房檐下雨水滴答，漸弱。

【LED呈現靜態夜院。（雨停）

素珍：這一季的雨越下越大。

青蛇：現在已經暴雨成災了。

【忽然想起法海。

青蛇：姐姐，昨天我看見一個人，他已經在治水了。

【樂師3：碰鐘一擊。

素珍：（有些害怕） 竹林的和尚。

青蛇：（有些愛慕地）他的法力真高強，我們要修行多少年才能跟他一樣啊？

素珍：（冷靜地）做不到的！他已經達到佛我合一的境界。

青蛇：不如讓我試試和他相處，看看行不行？

素珍：他跟許仙不一樣，他沒有凡人的感情。

【樂師3：碰鐘擊風聲。

【許仙上。素珍連忙巧梳妝。

許仙：（焦急地，向素珍）娘子，外面來了幾個病人，全身都起了紅斑，還發熱發冷。

素珍：相公莫慌。

青蛇：（刻薄地）你不是許大夫嗎？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依舊向素珍）還是請娘子出去看看。

【素珍理會，遂下聽風聲隨禮。

【樂師3：碰鐘一聲。

【19】奚落

青蛇：（向許仙）你原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現在，你有了姐姐，就一下子什麼都有了。

【樂師1：碰鐘一聲。

許仙：娘子，確實非常能幹。

青蛇：你這個老實人，心裡自然得益。是啊，這樣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正好滿足你的貪慾。

許仙：貪？是，我承認，可是你以為我很輕鬆嗎？你姐姐是蘇州前街上的一位女強人。人們都說，白素珍是連人帶店一併送給許仙的。

【樂師3：高音板一聲。

青蛇：他們那種沒事閑扯的話，你也信？！

【20】示弱

【素珍上。

素珍：小青，（急沖衝上盡顯女強人本色）現在瘟疫盛行，你去——（看到丈夫，溫婉了許多）你快去把那缸里的藥水，一一裝在瓶子里，好發給染上瘟疫的百姓。

【青蛇下。遂下聽風聲隨禮。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娘子。

【許仙請素珍回房說話。素珍坐下。

許仙：娘子，你應該多休息，免得自己積勞成疾。

素珍：（捺不住性子）成日家休息，那就太清閑了。

許仙：你可以料理一日三餐，裁剪四季衣裳；我想，這些，也夠你忙的了。

【樂師3：高音板三聲。

【素珍意識到丈夫的不悅。

許仙：娘子眼中只有病人，那些病人，真有病的，當然是真的來看病；假有病的，那恐怕就是來看郎中的了。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相公——（媚態走向許仙，依偎在他肩頭）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仰仗丈夫而活著的小女人，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讓你快樂。

許仙：（感動）娘子，謝謝你能考慮我的感受，我許仙今生能娶你為妻，就是死……

【素珍止住他的話，

素珍：我不要你說這種蠢話。

【素珍深情地望著他，許仙有衝動要吻素珍。

青蛇：（故意）許大夫——

【夫妻二人羞澀分開。

【21】做女人

青蛇：（上場）許大夫，外面有病人，指名道姓地請你給看病呢！

【許仙聞聲出門，喜笑顏開，洋溢著成就感下場。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遂下聽風聲隨禮。

青蛇：（向白蛇）做妻子的，總該致力於一日三餐、四季衣裳——

素珍：你這話，像是和許仙學的。

青蛇：我還沒說完呢，如果丈夫們心有外騖，妻子們就要拿出一點時間來悲哀。

素珍：你怎麼忘了，我可是一條蛇，不大好和一般的妻子相比吧？

【樂師2：高音板兩聲。

青蛇：你現在的生活，何嘗是妖精的生活！？妖精，要的是纏綿！可你真的越來越像女人。

【素珍自美起來。

素珍：做女人有什麼不好？！

【樂師3：碰鐘一聲。

【22】學情

青蛇：許仙，好不好？

素珍：（意味深長又羞又澀）好……

青蛇：（吸引她）男人，有什麼好？

素珍：（驕傲地）怎麼說呢？……你不要問了，我就是說了，你也未必能明白。

【樂師2：高音板一聲。

青蛇：你覺得比我有優越感，是嗎？

素珍：你想太多了。

青蛇：那你就把許仙讓給我一天，好不好？

素珍：開什麼玩笑？

青蛇：（央求）只一天！

【樂師2：高音板兩聲結小鑼一聲。

素珍：（有怒氣，稍後又收住）你真是越活越天真！

【樂師3：碰鐘四聲。

素珍：（突然地）小青，你想學七情六慾嗎？

青蛇：（來了興緻）你說過，人，是講感情的，我要學感情。

【23】講情

【素珍坐在台階上。

素珍：其實男人沒一個老實，你一迷戀他，他就立刻不老實。

青蛇：如果他不老實，我不是要再去找另一個男人？

素珍：小青，夫妻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男歡女愛，肌膚相親只是一時的歡愉，經營有道才能擁有長久之情啊。

青蛇：那要怎樣經營？

素珍：為了愛而互相欺騙。

青蛇：欺騙？

【樂師2：高音板兩聲京鑼一聲。

素珍：你不用驚訝，這個辭彙在婚姻中並非都是貶義。我把美好的一面展現給他，顧他顏面，隨他心意；他又出於替我著想，惦念著我的感受，違心地做著一些事，說著一些話……於是，我又念著他的好，儘可能地配合著他……

青蛇：可這樣猜來猜去，豈不是要累死人？

素珍：可正是在這種過程中，才使得人類擁有難以名狀的快感。

青蛇：這種感受像是——和法海鬥法，看誰治水有本事？！

素珍：此言差矣。鬥法有輸有贏，婚姻則不然，夫妻雙方的斗，到頭來沒有輸家和贏家，要麼皆輸，要麼皆贏。

【樂師3：碰鐘一聲。

小青：（神往）夫妻鬥法，夫妻之情？

【24】情痛

素珍：小青，情是痛苦的，你還記得七情六慾八仙丹嗎？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那顆法海騙我們服下的湯圓？只要一動情起欲，就痛苦難當，我這千年道行都難以忍受，又何況是你？

青蛇：我不信，不就是一顆小小的丸藥嗎，我不怕，我要學人的情感。

素珍：你要學？那你得先挑選一個男人。

青蛇：要不要老實的？

【樂師2：高音板2聲。

素珍：總之，不能是許仙！

【樂師2：高音板兩聲接小鑼一聲。

【25】選擇

青蛇：為什麼不能？

素珍：情，是要從一而終的。許仙，是我選的。

青蛇：算了算了！做人好麻煩，我不要學什麼七情六慾了！你也不要他了，咱們還像以前那樣一起修行，豈不快樂？

素珍：不能不要了，小青，我懷了許仙的孩子。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什麼？

素珍：我要像人一樣，生下這個孩子，人的孩子。

青蛇：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素珍：小青，我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人。我愛他，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後，我還要相夫教子、勤儉持家。

青蛇：（不願聽下去）你傻啦？！當人有什麼好？人是會死的！

素珍：這是我的選擇，我情願為許仙而死。你呢？你還想學人的情感嗎？

青蛇：你願意為了許仙而死，那我呢？以後誰來陪我修鍊？

【樂師3：高音板4聲。

許仙：娘子——

【26】質問

【許仙上場。

許仙：娘子快去看看，縣令差人來告，他夫人難產。

素珍：（向許仙）我準備一下，隨後就去。（回屋，隨即又轉身。）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你不和我一道去嗎？

許仙：接生？

素珍：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計較這些！

【素珍下。許仙要去前院，卻被青蛇攔住。

青蛇：相公？

許仙：小青。有事嗎？

青蛇：那日你在巷口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和尚？

許仙：這——你怎麼知道？

青蛇：這出家人，竟然做起了酒水生意？！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小青，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

【許仙落荒而逃。

青蛇：許仙，姐姐選擇了你，你又要作何選擇呢？

第五場 慾望之夢

【27】白日夢之陰謀

【樂師用鑼、木魚等配樂。

【LED光色變換。曖昧而顛倒，慢慢地變化著。詭異的氣氛。

【煙霧瀰漫。光色標識進入想像時空。

青蛇：如果我能想個法子，讓許仙拋棄姐姐就好了。

【眾人「嗚」聲——木魚聲音：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青蛇：住嘴！

【LED呈現靜態夢幻詭異色塊。

青蛇：一到五月，地氣上騰，人間就像個蒸籠，把我和姐姐折磨得五內俱焚。臨近端午節的時候，他來了。

【樂師1：大鑼一聲。

【鼓手：大鼓邊節奏點一直鋪著。

法海：我是來找許仙的。（步入表演區）

青蛇：我知道，你蓄謀已久，你找到許仙就是為了推銷你的雄黃酒。

法海：妖孽！許仙被你姐妹二人蒙蔽，我要讓他看清你們的真面目！

青蛇：既然如此，我們一起謀劃如何？

法海：什麼？

青蛇：許仙優柔寡斷，生性多疑，又怎會聽從你的詭計？！不如讓我試試？

法海：你——

青蛇：五月初五端午節，勸飲三杯雄黃酒……

【樂師1：啞鑔一聲。

法海：（一手擒住青蛇）你究竟是什麼陰謀，要誘騙許仙，讓他半誘半哄半逼半勸！

【樂師2：大鑔摩擦聲。

法海：你姐姐喝下你們蛇類最怕的雄黃酒？

【樂師2：啞鑔一聲。

法海：你姐姐三杯雄黃酒下肚，就會歪歪斜斜、六神無主、倒在床上、化為原形。

【樂師1：大鑔啞聲。

【青蛇從法海身後環抱住他。

法海：你設想得真周到，這樣一來，許仙一定會被蛇精現出的原形嚇呆。他怎麼肯再和一條蛇廝守下去。

【樂師1：劃大鑔聲。

法海：許仙，肯定逃之夭夭，頭也不回。

青蛇：姐姐呀姐姐，縱有千年道行也抵不過雄黃？！

法海：不，許仙會被你姐姐嚇死的！不能給她喝雄黃酒。

【鼓手：大鼓幾聲。

【法海隱退。

【青蛇滾動起身。

【樂師2：劃大鑔接大鑔啞聲

青蛇：要，要給她喝！

【28】救人

青蛇：許仙真死了？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沒有體溫，沒有生命。沒用的男人！對，是姐姐害死了他！

【樂師2：碰鐘一聲。

青蛇：姐姐去盜靈芝草，我守著許仙的屍體。不，我怎能讓姐姐一個人去昆崙山。

【青蛇舞蹈動作拿到靈芝。

【樂師3：劃大鑔聲接大鑔啞聲。

青蛇：可痴情的姐姐把靈芝往我懷中一塞，強力一推。她要我回去救許仙。

【樂師3：大鑔一擊。

歌隊：（集體）你姐姐獨自一人去面對她的生死，夠偉大；你回去侍候許仙的生死，你也夠偉大嗎？

青蛇：許仙——白白凈凈，色相誘人——據說男人在無助的時候，最是脆弱！

【29】勾引

【舞蹈《戀·情》起，青蛇用靈芝勾引許仙的舞蹈。

【30】姦情

青蛇：（用一種最輕忽迷惑的語調問許仙）我……跟姐姐……是不同的，對不對？

青蛇：……你知道嗎？你是姐姐看上的；我……是你看上的。

許仙：小青……

青蛇：你如果自私一點兒就好了。

許仙：這……我。

青蛇：你怕嗎？

青蛇：如果，你遺棄我，那也不要緊。

許仙：（本來就不擅辭令，此刻更是手足失措）怎麼會？

青蛇：在這種時候，你說什麼，都是錯。

許仙：（忽然想起）小青。

【樂師3：碰鐘隨許仙腳步奏節奏點。

許仙：（驚慌地走到一邊）是娘子回來了？

青蛇：（失口）姐姐去盜靈芝草……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娘子去幹什麼了？

青蛇：（倚身靠近許仙）她還沒回來呢！

【樂師3：碰鐘隨許仙腳步奏節奏點。

許仙：（突然驚呼）我記起來了，剛才見到一條可怕的白蛇。滿身厚鱗、血盆大口，向我吐著長舌，噴著腥氣，像是要把我吃掉……

【樂師3：碰鐘隨許仙腳步奏節奏點。

許仙：小青，白蛇在哪？——這麼說，我家有妖精。我家真的有妖精！

【兩人抱住時素珍上。

素珍：誰說我家有妖精？

【31】揭穿

青蛇：（驚訝）姐姐。（兩人散開）

【素珍，身後拖著長劍。

素珍：剛才，我聽得相公驚呼，原來床上盤了一條蛇；我也嚇了一跳，趕忙抄起一把劍，奮力把它刺死。

【面對白蛇，許仙有些膽怯，不敢走近。

素珍：相公——

【樂師3：碰鐘一聲。

【白蛇怒視青蛇。

青蛇：（怯懦）你去看看。

素珍：相公，你去看仔細！

【許仙，上前，攙扶氣若遊絲的素珍。

素珍：（軟弱無力，無限悲哀）你剛才見到的蛇，已經被我殺掉了。

青蛇：（走近素珍，滿臉殷勤）姐姐——

【素珍厭棄地甩開她。

青蛇：（想躲開這裡）姐姐，我給你熱碗薑湯去。

許仙：（也想躲開這裡）還是我去！

青蛇：不，我去吧。

許仙：我去！（向素珍）娘子為了救我，這樣地與巨蟒廝殺，真為難你。我去給你熱薑湯。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端來。

【青蛇拉扯許仙衣服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下。

【32】決鬥

素珍：小青，你過來。

青蛇：（熱情地）姐姐！

【素珍甩開小青。

素珍：（恨道）小青，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青蛇：（一臉無辜）什麼事呀？！

素珍：別在這裡裝無辜！（青蛇不語）枉我待你如姐妹？沒想到出賣我的人竟是你？！

青蛇：姐姐，我這是都為了你好！

素珍：別說了，今日，——我容不得你。

【素珍將雙劍分開，擺出決鬥姿勢，但見青蛇手中沒有兵器，覺得須公平決鬥，將劍置於她面前。

青蛇：（傷心於姐姐的決絕，但依舊遲遲不願接劍）你懷了人類的孩子，法力可不比從前！要真決鬥，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鼓手：大鼓一聲。

【素珍聽青蛇言語似有動搖，但還是狠下決心，再次將劍置於青蛇面前。

【青蛇傷心拔出寶劍。

青蛇：（看著寶劍，心中不由傷感）姐姐，你我幾百年姐妹情分，還抵不過一個男人？！

【鼓手：幾聲鼓聲，二人云手劍勢。

素珍：你我情分已斷！

【鼓手：大鼓聲奏節奏點。

【二人繼續格鬥。

【素珍奪下青蛇的劍，擊倒她，用長劍對準青蛇喉嚨。

青蛇：（尖著嗓子）你叫許仙來選。你問他，要誰？

素珍：你以為你跟我是一樣的嗎？

青蛇：（堅持地）你讓許仙來選，你看他要誰！

素珍：（臉色蒼白）看他要誰？

【素珍舉劍欲刺。

青蛇：姐姐！你真的忍心下手？

【素珍猶豫。最後收劍。

素珍：你好自為之！

【素珍下。

【33】逃與回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無地自容。

青蛇：我想要逃，逃離我的惡念。

歌隊：（女聲）快跑！

【鼓手：大鼓一聲。

【場內歌隊起立。

歌隊：（女聲）你姐姐已經知道了你和許仙的秘密。

【青蛇衝出。

【鼓手：鼓聲節奏配合三人圓場包圍青蛇。

青蛇：我奔跑在蘇州的小巷裡，路上，我看見賢妻良母在喂兒子吃「貓狗飯」，他們怕小孩子養不大，這真是迷信！

歌隊：（集體）你漫無目的地奔逃，一腳踢翻地上的貓狗飯，一腳踢翻蘇州人的習俗，一腳踢翻凡人的迷信。

【鼓手：大鼓一聲。

青蛇：背後傳來小孩子哭喊，母親的叫罵。他們都不能原諒我的手足失措。

【鼓手：大鼓一聲。

歌隊：（男聲1）你為什麼回頭？

【鼓手：大鼓一聲。

青蛇：我想起姐姐即將出世的孩子。

【鼓手：大鼓一聲。

歌隊：（男聲2）你為什麼又向回跑？

青蛇：我決定向姐姐服軟，因為姐姐畢竟心太軟，我怕她吃人的虧。

【34】貪

【音樂起《鏡花水月》

【隨音樂許仙上場，身段表演。風流倜儻的許仙迎著嬌妻素珍，雙宿雙飛。青蛇卻形單影隻，莫名苦楚。誰知許仙安頓好嬌妻偏又來招惹青蛇……用舞蹈表明青蛇想像中的許仙是如何的貪心。

【35】嗔

許仙：（抱住青蛇）小青，娘子並沒有起疑。

青蛇：（驕傲地）我不是真心的。

許仙：我是真心的。小青，怎麼一夜之間，你就變了臉。

青蛇：如我所料，你們人類當真是貪！

許仙：貪？

青蛇：你這個男人，希望生命中有兩個女人：姐姐和我。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你荒蕪的命運。

【樂師1：碰鐘一聲。

青蛇：——只是，當你得到了姐姐，她就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余灰；而我卻是樹頂上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

【樂師1：碰鐘一聲。

青蛇：——可當你得到了我呢，我就會成了百子櫃中悶綠的山草藥；而姐姐卻變了那抬盡頭方見，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的新雪花。

【樂師1：碰鐘一聲。

許仙：小青，你又何嘗不是如此？！你不也都希望你生命里有兩個男人：我與法海。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那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女人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而我，則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俊美男人，會給你講最好聽的話來慰貼心靈。

【樂師3：碰鐘一聲。

許仙：可是，你若嫁了我許仙，你就會嫌我沒一個動作硬朗；但若是，法海俯首稱臣，難道你不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向許仙怒喝）你算什麼東西？膽敢奚落於我？！信不信我生吞了你！

許仙：你敢？！

【樂師1：大鑼一聲。

許仙：你若損我一根汗毛，你姐姐絕不放過你！

青蛇：你！

許仙：你不過是一條蛇，本來可以享有人的待遇，可是你自己卻驕傲地放棄了。

【鼓手：大鼓鼓點配合青蛇和許仙動作。

許仙：（應聲倒地）娘子救我！

青蛇：哼！殺你這東西，我怕弄髒了我的手！滾！

【許仙怯生生爬起，落荒而逃。

青蛇：這個許仙，枉費姐姐為他痴戀相爭，他卻想要左右逢源、坐收漁人之利，簡直是貪如饕餮、慾壑難填……還是法海好，法力高強，武功超群，而且還有個如來弟子的好出身，要是他能從神壇上走下……

【36】痴

【音樂起。慾望之舞。

【青蛇幻想與法海做一對神仙眷屬。接下來是法海對青蛇的傷害，然後法海消失。青蛇痛苦。

【樂師1：高音板配樂。

青蛇：好痛！好痛！

【37】夢醒

歌隊：（集體）這一切全都是你的想像。

青蛇：七情六慾八仙丹果真藥效非凡！

【樂師1：低音大鑼一聲。

歌隊：（集體）為什麼你還執迷不覺？

青蛇：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

歌隊：（集體）你錯了！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

【樂師3：急奏木魚聲（高音板）

【小青隨節奏下腰。

青蛇：住口！

素珍：小青——你在屋裡嗎？

第六場 端陽驚魂

【38】躲

【素珍上場。光轉為現實時空。

素珍：小青，你怎麼還在這裡？

青蛇：姐姐？

素珍：我就知道你在這裡做白日夢！你聽我說，今天是端午節。你修行還不到家，悶熱的天氣會讓你大現原形的，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青蛇想到剛才的「白日夢」心中頓時覺得自責。

青蛇：姐姐，你待我真好。

素珍：傻妹妹，你總是吵著說要學情，可這情不僅僅是愛情。你我姐妹這麼多年來，相依為命，難道就不是情嗎？

青蛇：可是——

素珍：可是什麼，還不趕快躲起來，要是趕上家家戶戶的午餐時間，這到處瀰漫雄黃酒的味道，你就是想躲也躲不及了！

青蛇：雄黃酒？！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姐姐，你可要當心啊！我——

素珍：你想說什麼？

青蛇：姐姐，我看到——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總之，誰給你酒喝你都不要喝。

【遠處傳來許仙的聲音：娘子？

青蛇：許仙？

【青蛇要躲起來。配合高音板左右難以躲避。

【樂師3：高音板兩組。

素珍：小青，這邊。（指向湖）

青蛇：荷花池？

【鼓手：配合青蛇點翻。

【遠處傳來許仙的聲音：娘子？你在屋裡嗎？

【素珍關窗子，驚魂未定，許仙上場。

【39】喝雄黃酒

【許仙提酒桌上。心有不忍。放於地上。

素珍：相公，你要我陪你喝酒？

許仙：端午佳節，家家戶戶都要喝點酒過節的。

【樂師3：碰鐘一聲

素珍：（倒酒，舉杯）來，我們喝一杯吧！

許仙：（著急）別喝！

【樂師3：高音板三聲。

素珍：（吃驚的）雄黃酒？（眼望著許仙）

許仙：（尷尬）娘子。若這酒你喝不慣，我去換來就是了。

素珍：相公，（變為溫柔的）喝雄黃酒過節嘛！而且我們又都少有如此的清閑。

素珍：相公，先干為敬。（一飲而盡）

許仙：（擔心地）娘子！算了，娘子，我實話說了吧，有個和尚說你是蛇精，要我給你喝這雄黃酒！

【樂師3：碰鐘。

許仙：他說，喝了雄黃酒——你會現原形！——這，這真是無稽之談！

素珍：那你信了？

許仙：我當然不信。

素珍：可是你還是將信將疑地要我喝了。

許仙：娘子——我

素珍：相公，夫妻間最要緊的是相互信任。

【樂師3：高音板。

素珍：何況我們之間還有他（指指腹中）

【樂師3：高音板幾聲。

許仙：（將信將疑又喜出望外）娘子？你——你是說你有喜了？

素珍：（嬌羞）是啊。

許仙：娘子，讓你受委屈了，枉你對我一片深情，我還聽信奸人挑唆，要你喝這——（拿起酒壺，走到窗邊，倒酒）

【樂師3：高音板配節奏。

素珍：相公！你這是——

許仙：（將酒壺甩置一邊，轉身回到素珍身邊）娘子，我糾結了好久，要不要給你喝酒，我甚至想過，就算證實了法海的斷言，我又會作何選擇？

素珍：你會作何選擇？

許仙：對你的愛至死不渝。

素珍：你不嫌我太過強勢？

許仙：那又有何不好？

素珍：相公，（融入他懷中）你果真沒有辜負我的苦心。

【40】許仙之死

【鼓手：大鼓模擬水聲。

許仙：娘子，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素珍：哪有什麼聲音？我們讀書去！

許仙：可是有聲音，先去看看究竟才是。

素珍：酒肉穿腸過，讀書心中留。還是先讀書了！

許仙：讀書要緊，也不至於這麼急呀！

【鼓手：隆隆聲。

許仙：有什麼事？我過去看看。

素珍：哎呀，我肚子疼！

許仙：想必是動了胎氣。我那藥箱在房中。

素珍：相公——

【許仙急忙進房。

【燈光暗。

【LED多媒體製作水底突然冒出一條蛇。隨即黑屏。

【鼓手：大鼓

【許仙應聲倒地。

【光暗。

第七場 水漫金山

【41】盜仙草

【舞蹈：音樂《盜仙草》起，表現盜仙草。

【LED出現仙山，林芝，仙鶴，馴鹿。

【光亮。素珍和青蛇仙山尋來。

【許仙換裝成鶴童；法海換裝成鹿童。一曲武打。

【最後白素珍和青蛇戰勝，對著仙山，那隻靈芝化出畫面。黑屏。

【收光。

【42】擒許仙

【此刻，許仙和法海換裝成角色。

【光啟。

法海：（向許仙）施主。

許仙：法師？！

法海：我給你的雄黃酒呢？你可用了，那白素珍可現了原形，現在你可相信貧僧了？

許仙：（無奈地）我們家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鼓手：大鼓一聲。

法海：施主，紅塵色相，儘是虛幻；執迷貪戀，終是鏡花水月。

許仙：你一個出家人不好好念你的經，為什麼偏要插手別人家事？

法海：人？那青白蛇乃是畜生，她們可不是人？！

許仙：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可你是出家人，你就發發慈悲——

法海：天道、人間道、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道道分明，現在，我對你所做的就是大慈悲！

許仙：你這和尚——算我怕了你！

【鼓手：鼓點配樂；樂師1，大鑔配合。

【許仙祖先兩條道路，都被法海堵截。高音板

許仙：你究竟想怎樣？

法海：跟我走！

許仙：你放開我！你這和尚，嗔心之重，（逃）……

法海：回來！

【樂師1：劃大鑔聲。

【許仙應聲坐下。

法海：你就在這裡修行，遠離塵囂，靜思己過。

許仙：（起身）讓我說中了！你毫無佛性！

法海：我乃如來弟子，談經講佛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

【樂師1：大鑔一聲。

法海：人性之貪吶，想不到，人比妖，更難馴服。

【43】鬥法

青蛇：（大吼一聲）法海！

法海：小小蛇妖，來得正好，看我先收了你！

【一陣戲曲身段對打。最後青蛇拜倒於地。法海要重力劈下時，青蛇大吼一聲。

青蛇：大法師——

法海：怎麼，知道怕了？

青蛇：不，我從來就不知道怕。可是我不服！

法海：你不服什麼？

青蛇：斗到現在，你都不敢看我。

法海：看你又怎樣，不看你又如何？

青蛇：我曾幻想過你被我征服。

法海：你要考驗我的定力？

青蛇：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法海：想我堂堂金漆神像，難道還怕你的妖術幻覺？！（法海回頭看她）

青蛇：只要你是男人，我不信你沒有私心雜念？

【44】斗情

【舞蹈9音樂起《情痛》：青蛇勾引，法海避諱。

歌隊：小青呀小青，你的美色如此的一無是處！

青蛇：（無地自容地，一口氣咽不下，喊道）你要什麼！？

【音樂停。

【45】嗔恨

法海：就憑你，還敢跟我斗。

青蛇：粉雕玉琢的女人，竟不能令你動心。

法海：你也敢以人來自居？！

青蛇：是，我們是妖，自然比不過你的好出身，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要如此踐踏我們的尊嚴？

【法海高傲地屹立著，不語。

青蛇：我和姐姐一樣，痴心重重。我天真地以為，你曾多次放過我，是因為你也有法外柔情？再不濟也是出家人的慈悲。可是我錯了，你的行動無非是對我們輕蔑的施捨！

法海：你跟白素珍若能就此收心定性，說不定我還會放你們一條生路。

青蛇：放我們回去修行？

法海：未嘗不可。

青蛇：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們修得正果，會回來找你算賬？

法海：不會有那天的，妖就是妖，就像你們蛇永遠不會修鍊成人！

青蛇：是嗎？我問你，你把許仙藏哪了？

法海：他將皈依我佛，豈能降格與你族同棲。

青蛇：法海，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把許仙藏在金山寺了！

法海：你們知道又能如何？

青蛇：我們姐妹倒要看看，妖精到底有沒有逆轉之時！

法海：孽畜！休要為一己私慾殃及無辜！末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蛇：生死有命，事在人為。我不信光明正大的愛，敵不過你的私心妄欲。許仙，我姐姐要定了！（大鑔一聲）

青蛇：（技巧後定住）記著，明日五時，就是我姐姐水漫金山的時候。

【46】水漫金山

【戲曲身段表演：水漫金山。

【鼓手：用大鑔配樂。

【LED多媒體的水漫金山。

歌隊：許仙明日剃度；

第二天長江發水；

江水滾滾就是漫不過金山寺；

青蛇：五百天兵圍攻姐姐，一時之間難分難解；

歌隊：你姐姐動了胎氣；

青蛇：還請各位大人高抬貴手，免傷仙骨！

法海：憑什麼？

【法海登臨高處。

【音樂《戀戀紅塵》起，淺淺地鋪著音樂。

青蛇：因為我姐姐腹中胎兒是文曲星轉世。

法海：什麼？白素貞，真的修鍊成了人？……為一個許仙，毀了千年修為，值嗎？

素珍：值！為救相公，就算我死，也心甘情願！

法海：你倒是痴情！可是你要知道，若你為人，就要經歷生老病死，輪迴之苦！你可願意？

素珍：我願意。

法海：先不要急於下結論，你看看這橫屍遍野，再看看這輪迴眾生，這就是你選擇做人的下場，你不怕嗎？

【青蛇衝到法海身邊。

青蛇：法海，你要做什麼？

法海：要她自己選擇。

【青蛇伏在橋榻之上，低頭注視著姐姐。

【47】抉擇

【LED火焰岩漿。

【素珍一人步入舞台正中。

【一束紅光射在她的身上。

素珍：（恐懼）生與死的距離，就是活著，或者生活。韶光易逝，人生短促。在這麼短暫的活著的過程中，卻難免要經歷生病苦痛，艱難坎坷，憂慮煩惱，直至死亡。愛情——愛情也不能永恆——

【鼓手：大鼓一聲。素珍應聲倒地。腹中劇痛。

法海：生兒育女，痛嗎？

素珍：痛！

法海：怕嗎？

素珍：怕——（胎動，母愛般的微笑）可是，這小小生命，在我腹中正在輕輕蠕動，我感到那是人類的小手小腳，他在撓我，我感覺到他的手指細碎而溫柔……他又輕輕地用小腳踹我，頂著心懷……聽，他在咕咚咕咚地喝這羊水，喝飽了，還時不時地打著飽嗝……我想這就是人類最偉大的愛——母愛吧？

法海：白素珍，你可要想清楚啊！如果做人就要經歷生老病死，六道輪迴。

素珍：大法師，我想好了，我願意做人。

法海：阿彌陀佛。你離去吧！

【收光。

第八場 生與死

【48】生

【樂師2：碰鐘一聲。

青蛇：孩子，人類生命的延續，愛情的結晶。姐姐，在她和許仙的家裡生孩子了。

【鼓手：手拍大鼓慢節奏鋪著

【樂師1：低音鑼一聲。

青蛇：我從來不知道生孩子會那麼疼。

【樂師3：鈴鐺聲

青蛇：姐姐強裝鎮定躺在床上，汗珠瞬時間從她的額頭滲出，我知道她痛。

歌隊：（集體）她不願叫喊。

青蛇：姐姐，痛！你就喊出來吧！

【鼓手：大鼓兩聲，

青蛇：——終於，她放下一條蛇的尊嚴，像所有女人那樣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喊。

【鼓手：大鼓兩聲。

歌隊：（集體）劇烈的胎動。

青蛇：姐姐，兩腿不停地顫抖，拳頭攥得緊緊。

【樂師3：鈴鐺聲。

【歌隊女生喘息聲。

歌隊：（集體）羊水破了。

【鼓手：大鼓鋪著。

青蛇：姐姐，拚命地掙扎，痛苦地呻吟，一聲緊似一聲

歌隊：（集體）你看到血流成河。

青蛇：孩子的頭出來了（大鼓三聲），我驚嚇得像個獃子。

歌隊：（集體）你心亂如麻，又強裝鎮定。

青蛇：孩子，我求求你，快點兒出來吧。（發出嘶喊）快點出來吧——

歌隊：（男聲1、2）你姐姐被無邊的疼痛折磨。

青蛇：（近乎嘶啞的）孩子，我求求你快出來吧！

歌隊：她要用痛苦來償還人世間的情愛。

青蛇：（無力地）求求你——你——快出來吧——

【鼓手：慢節奏鋪著的大鼓聲漸強。

【歌隊女生：啊——

【停頓。

青蛇：孩子，孩子——那孩子終於出來了，他終於出來了！

【鼓手：大鼓一聲：樂師2：大鑔一聲。

歌隊：（集體）文曲星下凡，是那麼的艱難。

青蛇：（跪倒在地）我的傻姐姐，你終於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歌隊：（女聲）你流淚了？

青蛇：那是喜極而泣。

歌隊：（男聲2）你也有人的情感。

青蛇：那是伴隨著孩子的出世而降生的。

歌隊：（男聲1）可你為什麼傷心。

青蛇：那孩子，全身血污，脆弱而疲憊，承受著重擔，不情不願；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那孩子，剛從前生逃過來，帶著不可告人的哀傷。

【樂師3：碰鐘一聲

青蛇：誰知道他前生有什麼莫名的愛恨呢？反正每個人都是如此九轉輪迴。

【49】死

【音樂《此恨綿綿&戀戀紅塵》起。

【光亮。素珍已奄奄一息。青蛇懷抱嬰兒

許仙：娘子——

素珍：（向許仙）相公！不要哭。

【許仙緊握素珍的手。痛哭流涕。

許仙：想我許仙，本是一個窮書生，幸得與你西湖相遇，盟你不棄得你青睞——只是我生性懦弱多疑——一再辜負娘子的一片痴心，讓娘子受盡了委屈，我——

素珍：（手指止住他的唇）別說了，畢竟你是個凡人。

許仙：娘子，就算你是蛇，也是一條有情有意的蛇。

素珍：相公，有你這句話我已心滿意足了，可是——可是為妻也將不久於世了，我真捨不得你呀——

許仙：你胡說，你不會死的，你是蛇仙啊！

素珍：（吃力地搖了搖頭）相公，我不再是蛇，我是人——今生能與你夫妻一場，我——死而無憾。

【許仙哭得更加傷心。

青蛇：（傷心地落淚）姐姐——

【小青抱過孩子給素珍。

素珍：（望著青蛇）答應我，照顧好孩子，我的孩子——

【法海上場。

法海：（向虛弱的素珍）白素珍，生死有命，我來超度與你。

青蛇：大師你法力高強，求求你，救救我姐姐，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法海：阿彌陀佛，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素珍：（無力地）小青！

青蛇：姐姐！你為什麼要做人？你看看你現在，你怎麼這麼傻！

素珍：（有些迷糊）小青，你還在我身邊嗎？

青蛇：在！姐姐。我一直都在！永遠都在！

素珍：（向許仙）相公，

許仙：我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身邊。

素珍：小青，你落淚了。

青蛇：我落淚了？

素珍：做人真的好苦，可我真的好幸福……

【素珍用盡最後力氣說完。

許仙：（哭訴）娘子——

青蛇：——姐姐——姐姐——

法海：凈土！無耳！極樂！無眼！大涅磐！無聲！安養界！無心！

【許仙放下素珍，抽出一把劍來。

許仙：自別錢塘山水後，不多飲酒懶吟詩。欲將此意憑回棹，報與西湖風月知。

【許仙自刎倒地。

【佛教音樂起。《大日如來贊》起（前3，30，）。

【光暗。

第九場 菩提悟道

【50】修鍊

【LDE出現菩提樹影，生根發芽。

【一束光照在青蛇身上，宛若菩薩莊嚴，她腳下踏著祥雲，如同開場時刻。

【透出觀世音菩薩法相光

觀世音菩薩聲音：青蛇——菩提悟道，時刻已到，八百年來，六道輪迴，菩提樹下，你可參透？

青蛇：觀自在菩薩，不知姐姐、許仙還有法海今在何處？

觀世音菩薩聲音：白素貞、許仙人畜相戀有違正法，白素貞痴心太重甘願沉淪，已墮六道。法海，弘揚正法本是無過，但因嗔念未除，好狠斗勇，慈悲不夠，已至造成殺業，即便是佛門弟子也要為此受業報劫數。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青蛇，你呢？

青蛇：有情菩薩，菩薩有情。菩薩之心，千絲萬縷總關情。求菩薩容我看一眼他們再做選擇。

觀世音菩薩聲音：你看——

【51】輪迴之舞

【許仙、法海、白蛇用舞蹈的形式表現生老病死，周而復始，六道輪迴，循環不斷。

【音樂停。

觀世音菩薩聲音：芸芸眾生，生老病死，六道輪迴，循而復始。

【音樂《心經》起。「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音樂繼續。

【52】果正菩提

歌隊：（女聲）八百年來，六道輪迴，當過小姐，做過丫鬟，卻始終逃不過一個「痴」字。明朝時，我淪落風塵，為情所困，怒沉百寶箱，成了那可憐的杜十娘；清軍入關時，為博得紅顏陳圓圓，我終成了罪人吳三桂；好不容易走進了新時代，我又趕上了中國式離婚……儘管如此，我心無悔。

歌隊：（男聲1）八百年來，六道輪迴，也曾得意，也曾落魄，卻始終逃不過一個「貪」字。第一次的輪迴轉世，只因貪念他人之妻的美色，竟落得慘死在那武二爺的刀下；後來因為貪吃，殺豬宰羊，滿足口欲，誰料得來世竟成了一口豬……被宰時可疼了；還有一世，我不過就是拿了人家兩本書，竊書怎麼能算是偷？！不過這一世好了，我有錢了，也搞起了文化傳媒產業，現在正準備投拍《最新版白蛇傳》……有所成就，我就無悔。

歌隊：（男聲2）八百年來，六道輪迴，做過男人，也做過女人，卻始終逃不過一個「嗔」字。當女人時，經受過懷胎十月生育之苦，才懂得父母恩情實難報；當男人時，也曾熱血沸騰投軍從戎，身首異處，怨天尤人；如今悟到，不嗔不怒，慈悲為懷不是一句彌陀就能了事……度人度己，我亦無悔。

觀世音菩薩聲音：一切眾生本來成佛，一切眾生本來皆有如來智慧德相。只因貪

嗔痴，才使得眾生舉止動念皆是錯。青蛇，你何去何從？

菩提青蛇：所有貪、瞋、痴，不過鏡花水月，卻使人沉淪於生死輪迴，忍受生生世世之苦！弟子終於覺悟，願觀世音菩薩渡我，涅槃重生，果正菩提。

歌隊：（集體）什麼是菩提？

菩提青蛇：菩提？

【音樂《心經》咒曰。

【收光

全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