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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皆言在此意在彼

邂逅,皆言在此意在彼

邂逅,這個詞出自詩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這首詩很短,很乾凈,邂逅在一個清新的清晨一雙澄澈的雙眸里自由呼吸自然生成。天欲曉,露珠在草葉上對著晨曦眨眼。一個獨步的男子恰逢迎面走來的單身女子。兩下里一相望,女子羞怯去,男子喜滋滋。那是一雙顧盼生姿的眼眸。男子輕輕拉起女子的手,你就是我心儀的女子。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必要的過度。不知是古人的樸素還是詩作的凝練,總之,這一場邂逅猶如瞬間完成的愛情喜劇,完美的令人無限神往。這樣的夢是男人做的,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才子佳人,邂逅相遇,天作之和。不料看戲的女子們大多也跟著恍惚了起來。即便不是婉如清揚,也不妨礙一番念想。可是太陽一出來,閃爍的露珠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以露珠起興的邂逅之愛會不會也不能見得日光。後人所譬喻的露水夫妻似乎是這場邂逅的結局。不過,就是那一瞬間,邂逅之美睜著露珠的眼晶瑩地在草葉上靜默守侯,亦詠亦唱,寥寥數語嬉戲了千年。女人無意的行走,男人有意的溜達。從中到外,從田園到都市。邂逅的場景在變,女子的體態樣貌也在變化著。時光指向十九世紀,法國詩人波德萊爾在街頭肆意張望。噴張的情慾刺激著詩人的靈感:《給一個過路的女人》:喧鬧的街巷在我的周圍叫喊。頎長苗條,一身喪服,莊重憂愁,一個女人走過,她那奢華的手,提起又擺動衣衫的彩色花邊。輕盈而高貴,一雙腿宛若雕刻。我緊張如迷途的人,在她眼中,那暗淡的、孕育著風暴的天空啜飲迷人的溫情,銷魂的快樂。電光一……復歸於黑暗!……美人已去,你的目光一瞥突然使我復活,難道我從此只能會你於來世?遠遠地走了!晚了!也許是永訣!我不知你何往,你不知我何去,啊,我可能愛上你,啊,你該知悉!這個女人縴手提裙、體態優雅,輕盈高貴。她與詩人不期而遇,女人目光一瞥猶如電光一閃,男人瞬間復活了。詩人緊張得如迷途的羔羊,女人已飄飄然不知何往。都市裡每天都有這樣的場景發生。唯詩人最痴野。他們並不欣賞婉若清揚,他們渴望風暴的天空。能震懾詩人的是一身喪服,一雙宛若雕刻的腿、一張莊重與憂愁並存的臉。 有點緊張,有點不甘,有點惆悵。都市裡的邂逅猶如一陣春風拂過的一記耳光,曼妙的飄過,伶俐的響起。波德萊爾被稱為文學浪蕩子。他在詩中傾訴內心的焦慮與彷徨,讓高貴的美與銷魂的享樂融合在一起,戛然而止的邂逅,變成一幕未遂的艷遇。時光荏苒,不過百年,在法國留學的杭州詩人戴望舒回國後,在江南松江一處幽謐地喁喁獨語,他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宛若清揚太明媚,驚鴻一瞥太高遠。1927年夏天的這場邂逅細雨蒙蒙,靜若處子。她擎一把雅緻天然的油紙傘,投出嘆息一般的眼光。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裡,一步一步踏出冷漠、凄清和惆悵。詩人默默地看著,雨聲淅瀝,音律婉轉。他告訴自己這是場凄婉迷惘的夢。詩人期待的女子,不過是一個懂他的人,一位文人心裡的紅顏知己。不需要任何言語,她靜默的走來靜默的走遠。她看得懂他眼裡的太息,聽得懂雨中的哀曲。她知道「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詩人渴望的女子,從宛若清揚,到電光一閃,再到結著丁香一般愁怨,從明眸善睞到風情萬種,再到眉頭緊鎖。從美貌到艷遇到知己,情態各異,唯稱心就好。文學作品中三幕邂逅經典,皆言在此意在彼。你若凡俗,繞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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