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下陳家溝:《我的太極之路》連載
地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 ——魯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之路,我卻走上了一條艱辛坎坷、不被人理解的太極之路。 (圖:祖父馬雲濤) 我出生在東北的一個中醫世家。據父輩講,馬氏家族系滿清八旗人,祖居北京轆轤把街朝帽衚衕,據說是專門為朝廷製作帽子的衚衕里,享受朝廷優厚的俸祿,過著豐衣足食的富足生活。 清朝末年滿清大移民時移居關外,定居在東北「張廣才嶺」下的拉林河畔。好景不長,滿清政府被推翻,軍閥割據,兵荒馬亂,馬氏家族財物被軍閥、土匪洗劫一空,十幾口人慘遭殺戮,父輩們都親歷了那血腥的歲月。祖父為家族, 將伯父送到了國民黨部隊,將父親送到共產黨部隊,企望他們出人頭地,振興家族。在部隊他們以高超的祖傳醫術救死扶傷,順理成章的成為部隊出色的軍醫。全國解放後,他們相繼退伍返鄉,成為當地小有名氣的中醫。父親不但精通醫術,書法,且通曉八卦五行,預測、煉丹術,並喜歡結交江湖術士,我的母親也是當地的一個大家閨秀(地主的女兒),據母親講,他生有十個子女,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四個子女不幸夭折,只剩下我們兄妹六人,我是父母的老兒子,也是母親最後生育的孩子,我出生時她46歲,我第一眼見到的媽媽,已是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太婆」。我就在這樣一個「書香門弟」的家庭里長大的。 記得年幼時,家裡常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同父親談天說地,他常與父親提起太極拳如何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云云,還教父親站樁功。後來我知道他是鎮子上一名牙醫,年幼的我聽到這一切自然感到新鮮、好奇。 一天清晨,鄰居的小朋友告訴我:學校操場有個老在「跳舞」。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來到操場偷看,果然操場中央一位老者在「跳舞」,他跳的很輕,很靜,好像怕驚動什麼。我好奇的偷看,一點點接近他,這人好像有些面熟,啊!這不是常到我家來的牙醫嗎!難道這就是他常說的太極拳,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的太極拳,他步子那麼輕,那麼慢,似行雲,如流水,好像一點力量都沒有,這樣的拳能打人嗎?我帶著疑惑,不解離開了學校。而牙醫那飄然的拳姿卻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圖:父親馬振圖、伯父馬振鐸)兩年後,一場驚心動魄的場面改變了我對太極拳的偏見。一天,牙所門前圍滿了人,我好奇的擠在看熱鬧的人群里,原來是牙醫正同幾個青年人在爭論什麼,他們都是當地的同行,說著便動起手來,一個年輕人出手向牙醫頭部打去,只見牙醫一抬臂,那年輕人似受電擊一般,被掀倒在地。另兩個年輕人見狀,一齊撲向牙醫,只見牙醫左分右擋,兩個年輕人紛紛倒在他的身邊,此時牙醫神態自若,好像沒有發生什麼,見此情景,周邊看熱鬧的人十分驚奇,議論紛紛,他們也許並不知道老人會功夫,可這真實的場面給我幼小心靈以極大的震撼。我知道牙醫用的是太極功夫,從此探索太極奧秘的願望油然而生了。 從那以後,每當牙醫到我家與父親聊天,我便纏著他,讓他教我太極拳,看到我急切的樣子,他便教我壓腿,下腰一些基本功,之後又教我左右攬雀尾等一些簡單拳式,從那以後我每天早起跑步,練基本功,聽說哪裡有練武術的就去看,去學。當時學校來了一位體院畢業的程老師,練一手漂亮的長拳,我羨慕極了,他在校內組織一個武術班,我成了他班裡的一員。武術班的學生都是各班挑選的,每天天剛亮便起床跑步,練武術基本功和初級長拳。大家著統一服裝,統一訓練,各個英姿颯爽,在同學中自然有種優越感,程老師是我少年時代遇到的第一位武術老師,因為他畢業於專業院校,對武術的規格要求很嚴,這給我的武術生涯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遺憾的是,常來我家的牙醫不知何時離開了我的家鄉,我學練太極拳的夢也因此中斷了。後來得知,他是北方著名太極拳家李景林先生的親傳弟子。(圖:武術的愛好決定了我的命運,參軍後我成為一名偵察兵戰士) 一九七六年冬,17歲的我應徵入伍,我在入伍登記表「愛好」一欄中,鄭重地填上了「武術」二字,就是這二字,決定了我的命運,使我成為一名陸軍偵察兵。從此走上了武術道路,五年的偵察兵生活磨練了我,捕俘格鬥、摸爬滾打練就了我強健的體魄。連隊戰士來自全國各地,有的來自武術專業隊,有的入伍時已有一定的武術根底,戰友們南拳北腿精湛武技使我大開眼界。我一邊刻苦學練偵察兵技術,一邊向戰友們學習了甲組長拳、迷蹤拳、南拳、洪拳等等,但我一直對太極拳情有獨鍾,一直在尋找機會學習太極拳。 (圖:我在習練迷蹤拳)一次,部隊開會休息,會議室廣場前圍攏了很多戰士,他們在觀看政治部的樊參謀在演練太極拳,他的架勢低沉,有規有矩,後來我們相識了,他得知我是偵察兵,擅長武術,也有意跟我學拳,就這樣我們約定互相交換一套拳法,我教他一套迷蹤拳,他教我一套楊式太極拳,這是我第一次正規學練太極拳,當時剛滿十八歲。 八十年代初期,我告別了五年軍旅生涯,回到了東北故鄉黑龍江。當時國家還沒有改革開放,百姓的生活仍然十分貧困,我們這個中醫之家也同家鄉父老一樣,過著僅能溫飽的生活。當時,父親在文革中因受衝擊仍未平反,我也受到影響而未被安置工作,只好與父親在家中開中醫門診,此時父親囑我讀中醫理論,湯頭歌等,並將家傳煉丹術、正骨術傳授給我,閑暇時練武成了我最大的樂事,我家的小院成了小小練武場。我備至了單杠、杠鈴、沙袋、棍棒等。長拳、南拳、迷宗拳、太極拳樣樣皆練,武術成了我生活的重要內容,然而在眾多武術項目中,最令我神往的還是太極功夫,徜徉在太極天地里,深感太極的博大精深。 這時我已有四年的太極拳齡,並對太極拳有一種特殊的情感,當時最令我崇拜的太極拳家是楊露禪,這位太極巨子三下太極拳發源地陳家溝,十八年如一日潛心修學,最後將太極拳發揚光大。是太極界里程碑式的人物,我深信,我對太極的至愛,我已有的武術根底,以及我的悟性與韌性,也會成為第二個楊露禪,出於對太極拳的摯愛,我蒙發了南下太極拳發詳地陳家溝尋根拜師的想法,這一願望並日復一日的強烈起來。 我的這一想法,家人自然難以理解,他們希望我學好中醫,繼承家業,並勸我放棄南下的念頭。可生性倔強的我,聽不進這些「好心人」的勸阻,最後我終於說服了家人,沒等脫下戎裝就匆匆登上了南下的列車。 (圖:太極拳給我帶來了樂趣)陳家溝,舉世聞名的太極拳發祥地,令人神往的太極之鄉 。她位於河南省溫縣城東的青風嶺上, 據記載:「明洪武初年,因元鐵木耳守懷慶(懷慶府管轄八縣,溫縣在內),明兵久攻不下,急於統一天下。太祖遷怒於民,大加屠戮,時溫民死者甚多……」相傳有三洗懷慶府之言,人煙幾絕,乃遷民填補,屯田墾荒。十有八九由山西洪洞遷來,當地至今尚有「問我祖先何處來,山西洪洞大槐樹」的說法。 據記載,陳氏始祖陳卜,原籍山西澤州郡(今晉城),後來由澤州搬居山西洪洞縣。明洪武7年(1374年),遷居河南懷慶府(今沁陽)。因始祖陳卜為人忠厚,精通拳械,深為近鄰鄉民所敬重。故將其居住的地方叫陳卜庄(解放後,陳卜庄並歸溫縣,至今仍叫陳卜庄)。先祖後因陳卜庄地勢低洼,常受澇災,又遷居溫縣城東十里的常楊村。村中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深溝,隨著陳氏人丁繁衍,常楊村易名陳家溝。始祖陳卜居溫縣後,為奠定家業基礎,偏重於墾種興建。先是六世同居,七世分家,興家立業,人繁家盛。為保衛桑梓,地方得安,在村中設武學社,教授子孫。
1711年,陳氏十世祖陳庚為陳卜立碑,方簡單記述了陳卜史實。關於拳藝、人物、事迹的文字記載,僅從陳氏九世祖陳王廷記起。 據溫縣縣誌和陳氏家譜記載:「陳王廷在明末拳術已著名。於拳術更加研究,又多所心得,代代相傳,成為獨特之秘。」 陳王廷(1600—1680),又名奏庭,明末清初人,文武兼優,精於拳械,功夫深厚,在河南、山東一帶很有聲望。他曾在山東掃蕩群匪,賊聞名不敢逼近。因當時社會動蕩,久不得志,他在年老隱居期間,依據祖傳之拳術,博採眾家之精華,結合太極陰陽之理,參考中醫經絡學說及導引、吐納之術,創造了一套具有陰陽相合,剛柔相濟的太極拳。陳王廷傳授下來的有一至五路太極拳、炮捶一路、長拳108勢、雙人推手和刀、槍、劍、棍、鐧、雙人粘槍等器械。其中雙人推手和雙人粘槍,更具前所未有的獨特風格。 陳王廷的著作因年代久遠,多遭散失,現尚存《拳經總歌》和《長短句》詞一首。《長短句》曰:「嘆當年,披堅執銳,掃蕩群氛,幾次顛險!蒙恩賜,枉徒然,到而今,年老殘喘。只落得《黃庭》一卷隨身伴,悶來時造拳,忙來時耕田,趁餘閒,教下些弟子兒孫,成龍成虎任方便。欠官糧早完,要私債即還,驕諂勿用,忍讓為先。人人道我憨,人人道我顛。常洗耳,不彈冠。笑殺那萬戶諸侯,兢兢業業,不如俺心中常舒泰,名利總不貪。參透機關,識彼邯鄲,陶情於魚水,盤桓乎山川,興也無干,廢也無干。若得個世境安康、恬淡如常,不忮不求,哪道他世態炎涼,成也無關,敗也無關。不是神仙誰是神仙?」自陳王廷之後,陳家溝練習太極拳之風甚盛,老幼婦孺皆練習,當地流傳的諺語說:「喝喝陳溝水,都會翹翹腿。」「會不會,金剛大搗碓。」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的情形。這種風氣世代沿襲,經久不衰, 使得歷代名手輩出,這裡也成了令人嚮往的太極拳發祥地。
(圖:陳家溝村頭)1982年8月15日,經過三天的長途跋涉,我終於踏上了這片神奇的土地,遠遠望去,一片蔥鬱的灌木將這個普通的中原小村遮掩得嚴嚴實實,不由使人產生一種神秘的遐想。就是這片黃土地,就是這平常的村落,誕生了舉世聞名的太極拳, 一百六十年前,陳家溝迎來了第一位外姓學子楊露禪,是他將陳氏家傳太極功夫帶出了這個偏僻的小村,名揚天下,今天我來了,歷經滄桑的陳家溝,敞開你博大的胸懷,接納遠方的學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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