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中年人不做離婚一代
Stephen Webste哈佛大學聯合住房研究中心(Harvard"s Joint Center for Housing Studies)稱,「X一代」對完美住家的追求促使他們比以往任何一代人都願意承擔更多的住房貸款,花在房屋改造上的人均費用也更高。每一代人都有其標誌性的歷史時刻。如果你想知道某人是不是屬於「最偉大的一代」,你可以提這個問題:「諾曼底登陸日的時候你在哪裡?」而對於「嬰兒潮一代」,相應的問題包括:「肯尼迪(Kennedy)遇刺的時候你在哪兒?」或者「尼克松(Nixon)辭職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美國離婚家庭中長大的一代美國生於1965-1980年間的X一代飽受父母離異之苦,唯一可以引起共鳴的問題是:「你的父母是什麼時候離婚的?」。回憶錄《不顧一切》(In Spite of Everything: A Memoir)的作者蘇珊·格里高利·湯瑪斯(Susan Gregory Thomas)如是說。在以下視頻里,湯瑪斯談論了據她觀察,美國離婚潮給一代人帶來的影響。對於我們這些出生於1965年至1980年之間的「X一代」,唯一可以引起共鳴的問題是:「你的父母是什麼時候離婚的?」這個問題的答案給我們的人生道路帶來了重大影響。不相信就問問你身邊的「X一代」,他們會記得所有的一切。當我父親在1981年春天離開我們、和他的行政助理情人及她的4個孩子搬到5個州以外的地方時,我原先熟悉的那個世界終結了。透過我12歲的眼睛,我看到原先端莊優雅、博學多才的母親變成了一個幽靈,穿著汗漬漬的睡衣,頂著一頭亂髮,坐在遊戲房鋪著灰色地毯的地板上嚎啕大哭。我的弟弟,從一個單純可愛的小男孩長成了一個憂鬱、憤怒的巨獸,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沉迷於黑色繪畫小說和電腦遊戲。我在費城郊區度過了中學的剩餘時光,惹出了一系列麻煩:經常抽煙、嗑藥、被學校開除,高中最後一年的很大一部分時間是在精神病房度過的。我見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見到他,我都覺得他越來越像現實版的達斯?維德(Darth Vader):一個包裹在人類內臟外的冷酷機器人。在成長過程中,我和弟弟經常要自己照顧自己,屬於脖子上掛著鑰匙、居無定所的兒童,在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這種孩子的數量相當龐大。在我們居住的那個區,到處可見神色悲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小孩,他們總是遊盪在二手唱片店和火車站後面的庫房之間,在這裡尋求刺激,然後在不同的住所之間輾轉遷徙:工作日住在母親家,每隔一周的周末又要住到父親的公寓。我在高中時認識的一個男孩被單獨安置在一套公寓里,因為他那對離異的父母都不願讓他住在自己家。自然而然地,我們在放學後(有時甚至逃課)都喜歡跑到他的住所,喝酒、嗑藥。無論我們什麼時候到他家,他總是醉醺醺的。幾年前,一位朋友告訴我,她聽說這個男孩在30歲的時候就因飲酒過度而身亡。16年來,我經常對我丈夫這麼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離婚。」尤其是在我們的孩子出世以後。顯然,我們這代人當中的許多人至少擁有大致相同的感受:離婚率在1980年左右達到最高峰後,目前位於197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事實上,經常被提及的一個典型統計學論點──美國大約有一半的婚姻會以離婚告終──只在20世紀70年代得到了印證,換句話說,也就是我們父母那一代的婚姻。
20th Century Fox很多「X一代」太熟悉父母離婚時殘酷的法庭大戰了。如今,「友好離婚」變得越來越普遍。圖為由邁克?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和凱瑟琳?特納(Kathleen Turner)於1989年主演的電影《羅斯夫婦的戰爭》(The War of the Roses)。我們這代人的婚姻不是這樣的。根據今年5月發布的美國人口普查數據,在1990年以後結婚的夫婦中,有77%的夫婦走過了結婚10周年紀念日。另外,我們也比較晚婚。1950年,美國男性和女性的結婚年齡分別是23歲和20歲,而到了2009年,結婚年齡分別為28歲和26歲。在我們結婚前,我們想知道自己和配偶的日常關係將會如何。我們會是相處融洽的室友嗎?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在2007年發表的一項研究顯示,在這個世紀最初幾年首次走進婚姻殿堂的夫婦中,有近60%的受訪者婚前曾與未來的配偶同居。根據美國政府2002年的全國生育力增長調查(National Survey of Fertility Growth),有34%的同居情侶曾公開表示今後會結婚;有36%的情侶感覺「幾乎肯定」會結婚,有46%的情侶表示有「相當大」或50%的可能性會結婚。我相信自己是和最好的朋友結婚,這種信念就像相信自己永遠不會離婚那麼強烈。我告訴自己,無論婚姻生活中出現多麼悲慘絕望的狀況,都不能迫使我讓自己的孩子承受家庭離異之苦。我並不是唯一一個出於強烈的個人原因做出這種保證的人。據2004年發表的一項關於世代差異的市場研究顯示,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成長發育期,我的同齡人是美國歷史上獲得父母關愛和教養最少的一代人之一。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們這代人中幾乎有一半來自離異家庭;40%是掛鑰匙兒童。我父母那個年紀的人常說,「親愛的,你們當然覺得離婚是一種毀滅性打擊,對於還是小孩子的你們來說,這是一段可怕的、讓人迷失方向的時期。你們當然不希望自己和家人經歷這一切,但有時候,父母分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更好的選擇,每個人都會更幸福。」這種觀點讓我想起威廉?施特勞斯(William Strauss)和內爾?豪(Neil Howe)在《世代》(Generations)這本書中提到的一系列讓我難以釋懷的統計數據:在1962年,有一半的成年女性認為,即使婚姻生活很糟糕,父母也應該為了孩子而繼續維持下去;到了1980年,只有五分之一的人這麼認為。這兩位作者寫道,「五分之四的成年人聲稱離婚後生活更幸福,但是大多數孩子的感覺正好相反。」是的,大多數孩子的感覺正好相反。想到這一點就讓人難以忍受。我總是忍不住認為,每一次離婚都是希臘悲劇《美狄亞》(Medea)的重演:慟哭、絕望、失去理智的母親;冷酷的、只顧保護新家庭的父親;被折磨得幾乎要死去的孩子。當我在32歲生下第一個孩子後,曾經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我想努力搞清楚一些問題,其中包括:隨著孩子的降生,這個世界變得開闊和奇妙了,但為何同時也變得更加險惡了,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直到女兒長到幾個月大時,我才漸漸明白,當兒科醫生和兒童保健書籍在提到「分離焦慮」時,他們指的是孩子的心理狀態,而不是我的。當時,單單是將女兒交給別人看管這種想法就能引起我一陣陣莫名的恐慌。我突然想到,這種怪異的表現可能與我的身世有關。在傾聽我講述自己的背景後,我那位傑出的治療師得出了結論:「你是一位戰爭孤兒。」曾經是孤兒的父母──這也許是了解「X一代」父母的一個不錯的角度。無論需要做出多大的犧牲,在居無定所的環境中長大的我們會傾盡所有地為我們的孩子提供這種穩定。哈佛大學聯合住房研究中心(Harvard"s Joint Center for Housing Studies)稱,事實上,「X一代」對完美住家的追求促使他們比以往任何一代人都願意承擔更多的住房貸款,花在房屋改造上的人均費用也更高。市場調查表明,「X一代」媽媽不會從她們的母親那裡尋求育兒建議。在我們看來,這個人在育兒方面做得糟糕透了,我們為什麼要接受她的建議?相反,研究結果顯示,我們會依賴那些真正對我們起過教導作用的人:我們的朋友,儘管這是一種群體作戰方式。
Everett Collection1979年的電影《克萊默夫婦》(Kramer vs. Kramer)。對於我們這些「X一代」媽媽來說,容許自己的婚姻以離婚收場,是讓最黑暗的童年陰影再度復活,更可怕的是,這會將無法想像的痛苦加諸於我們最心愛和最想保護的孩子身上。這就像撕開我們自己的傷口,再將刀鋒轉向自己的小孩。單單是考慮到這一點,已經令人難以承受。我和我丈夫的婚姻顯然處於「X一代」婚姻研究的範疇之內。我們住在一起將近八年後才結婚,儘管統計數據顯示,婚前同居男女的離婚率比未同居夫婦高出48%,但我們對此毫不理會。我丈夫的父母是天主教徒,他們是我遇到過的極少數關係牢不可破的和諧夫婦之一。當他們警告我們應該等到結婚以後再一起生活時,我們也不以為然。他們指出,成為夥伴和室友與結為夫婦是兩回事。這是多麼奇怪的老派思想和性別歧視!我們的婚姻不需要任何如此樸素或懷舊的元素。拜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社會學家、人類學家和其他文化觀察家指出,「X一代」對配偶的情感投入超過了前幾代人。我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婚姻是真正的夥伴關係。許多研究發現,「X一代」的男性家庭成員承擔的家務比他們的先輩多得多。我們夫妻之間彼此依賴,協同工作。然而,和我們的父母或祖父母那代相比,通姦這種行為對婚姻的破壞力對我們來說要嚴重得多。已故心理學家雪莉?格拉斯 (Shirley Glass)在2003年所作的一項研究發現,有關肉體出軌的道德觀念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對男人來說,愛是愛、性是性這種傳統的標準觀念正在逐漸消失。越來越多的情況是,男人和女人在和情人通姦以前早就形成了非常認真的情感依戀。因此,她發現,不忠行為在當今導致離婚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你可以叫我們「直升機父母」,也可以說我們過度神經質地依戀孩子,但是,我們這些從離異家庭的災難中存活下來的一代人決定永遠也不讓我們的孩子遭受這樣的傷害。我們對此深有體會。我們處理每件事情的方式都和父母不同,根本前提很簡單:孩子第一意味著我們不會離婚。但是,即使是在那些下決心永遠也不離婚的人當中,婚姻也確實在解體。在結婚9年後,我我和我丈夫已經成為一對可憐的、被動攻擊型室友。我曾經甩手不管廚房的事,一年沒有洗碗。我丈夫一直「找不到時間」讀我寫的書。除了討論家庭開銷事宜外,我們很少說話。我們至少兩年沒有睡在同一個房間。像我們這樣有這麼多年幼孩子的父母,每晚例行公事地在孩子床邊半夢半醒地唱催眠曲的狀態要持續好幾年,由此帶來的一個副作用就是夫妻分房。但是,我從未考慮過離婚,甚至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我很高興我的孩子能有一個完美的父親,全家一起吃飯,家庭生活穩定,跟鄰里相約遊玩。但是後來,有一天晚上,我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曾經發誓要摒棄的狀態:悲涼。我流著眼淚告訴我丈夫,我們就像一對無法忍受對方的兄妹,而不是一對夫婦。然後,我聽到我丈夫說,他感覺我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做過夫婦,他對我們沒有在十年前分手感到遺憾。他說,「我受夠了。」這個情景就好像宇宙的力量突然爆發了;由此帶來的可怕結局就像是濃密的烏雲遮住了天空,遮住了這個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一切都結束了。那是在4年前。即使到了現在,我每天仍然感到困惑的是,當初對有些事情我(或者說我們)是否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處理。和許多同齡人一樣,我的成長環境促使我相信,凡事跟父母不同就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嫁給了我所認識的最善良、最穩定的人,以確保我們的孩子永遠不會像我一樣經歷缺失的童年。我悉心照料我的孩子,愛護他們,給他們讀書,成天悠閑地陪伴他們,重新規劃和設想我的職業生涯,讓他們感到安全、幸福和受到關愛。我和我丈夫儘可能地建造最幸福、最舒適的家。我們像一個團隊那樣協同工作;我們愛自己的孩子;盡善盡美地做好每一件事。但是,儘管付出了所有這一切努力,離婚還是擺在了我們眼前。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營造一個完美的婚姻。我比較認同馬克?吐溫(Mark Twain)在1894年的日記中所寫的那句話:「在攜手走過婚姻四分之一個世紀之前,沒有哪個男人或女人真正知道什麼是完美愛情。」但我確實知道離婚意味著什麼,我和我的前夫都希望儘可能做好這件事。「X一代」中的許多人都是這麼做的。「友好離婚」這個詞可能讓人覺得矛盾,但它越來越成為一種大趨勢和現實的可能性。相比代價高昂的有爭議訴訟,代價相對低廉的無爭議離婚仲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普遍。我們的許多同齡人都太熟悉父母離婚時殘酷的法庭大戰了,我們不打算讓自己的孩子也經歷這一切。弗吉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Virginia)的一項最新研究顯示,和那些鬧上法院的夫婦相比,決定通過仲裁方式離婚的夫婦更有可能定期討論孩子的需要和問題,更願意參加學校重大活動和日常活動,以及陪孩子度假。我們可能無法維持成功的婚姻,但我們仍然想成為好父母。在20世紀70年代,只有9個州允許共同監護。而現在,每個州都實行了這項政策。在離婚後,父親通常會退出原先的家庭生活,有時候甚至父母雙方都退出。但是,在幫助孩子養成自尊和建設性的行為習慣方面,父親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例如,2009年發表在《兒童發展》(Child Development)雜誌上的一項研究顯示,和父親關係密切的青少年不太可能從事危險的性行為。共同監護還能減少家庭紛爭。2001年的一項研究顯示,和單獨監護相比,做出共同監護安排的離異夫婦較少與前配偶發生衝突,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發現,因為以前法官總是擔心共同監護會使孩子面臨持續的父母鬥爭。為了給孩子維持某種程度的穩定性,有些離婚的夫婦甚至決定繼續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不同區域,或者每周輪流監護。我還從未遇到過在離婚後仍然認為自己是合格家長並且認為目前養育孩子的方式更令人滿意的母親或父親。我們當中的許多人最終還是給孩子帶來了痛苦,而這曾經是我們竭盡全力要避免的事情。但是,我們處理離婚這件事的方式也不像我們的父母。我們只能希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以一種不同於父母的正確方式做好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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