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拉：張藝謀又在滑坡——有感於新片《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06-05

　　人們大概已經聽說，張藝謀今年新拍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在戛納國際電影節得了高等技術委員會獎，但這一結果對於創作者張藝謀來就，實在不可樂觀。一部影片如果在一群內行人眼裡除了感覺攝影還不錯以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新的發現，這部影片的實際價值就可想而知了。

　　按照許多看過影片《活著》的人們的說法：「張藝謀去年拍的影片《活著》並不成功……」，那麼，相比之下，他今年的新片《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簡直就是一部失敗之作了。《活著》儘管被作家們視為沒有把握原著精神、減弱了原著特有的批判意識，讓電影學院的學生抱怨拍攝手法過於平庸，可它起碼還有人物（影片的主人公葛優因此獲得去年戛納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而影片《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致命弱點恰恰就在於「沒有人物」，人們歷來認為，電影、話劇、小說和電視劇都是敘述藝術，都是在講故事。而百分之九十的好故事都是以人物發展為主線。而在《搖啊搖……》中我們實在看不到這種發展主線。幾個演員中唯李雪健表現不凡，可畢竟戲太少，不足以給人留下印象；而鞏俐扮演的角色非但不會使人產生同情相反只能令人生厭。首先，一個紅遍「上海灘」這個大都市的歌舞明星光靠色相怕是不能鶴立於演藝界的，她至少應該有一副動人心魄的「金嗓子」，這一條，銀幕上的鞏俐顯然沒有具備，而超群的舞技似乎更談不上，幾個笨拙猥瑣的擺臀扭腰賣弄大腿的動作做出來亦很勉強……如此，何以服人？靠吃青春飯嗎？現如今的鞏俐到底年近三十不比十年以前，形體上豐腴有餘而窈窕不足矣，儘管濃妝艷抹華服錦衣，也僅添一層淺薄俗氣，外表已極難光彩照人；加上動不動就雞皮酸臉惡聲惡氣和可愛自然很難沾邊。如此，要賺取觀眾一份同情之心則更是難上加難。而且其行為線索過於簡單，根本看不出獨特個性所在，何言深度？比之秋菊相差何止千里？而李保田、孫淳在影片中充其量是個符號，表演功力再強也難有作為。

　　近來人們對於電影表現妓女、「黑道」頗有微詞，或許有些道理。然依我看，不是說不能表現「黑道」，而是一個怎樣表現的問題。侯孝賢的《悲情世界》也反映了一個黑道家族的衰亡，可片中不但人物發展主線清晰可見而且從每個人物、鏡頭、音響效果、場景氣氛處處都透出台灣「二·二八」起義這個大環境背景的氣息，影片中這個家族的衰亡顯然是由這個大環境背景決定的。從侯孝賢不動聲色的控制中你不難感到一種小中見大、發纖濃於簡古寄至味於淡薄的聰明智慧。一部影片，您沒有現實感起碼也應有點歷史感、時代感吧？人不是生活在真空，脫離不了環境、時代，作為社會歷史存在過的人物、場景起碼要有彼時彼地的歷史痕迹。從《搖啊搖……》中，你很難看出它的具體時代特徵和歷史氛圍，甚至僅憑影片你都不能把它定位在上海，它實在離「十里洋場」的上海灘相距甚遠，它和人們印象中舊中國的任何一個中等城鎮似乎沒有多大差別；這叫觀眾如何把握這些人物符號的來龍去脈？於是人們很難相信在一個大動蕩的年代裡的上海灘上會有這麼一群獨立於時代與歷史巨流之外而不受其影響的顯赫人物存在。一部優秀影片，無論是使你潸然淚下還是笑逐言開，看後都會使你難以平靜。我們可以將這種心情所持續的時間與強度作衡量作品優劣的一個尺度。顯然《搖啊搖…》不具備這種令人難以平靜的魅力。

　　從張藝謀這部耗資一千多萬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我們不難看出，如果你的名字能引起廣泛的認同，為大家所熟悉，那麼一些大公司是樂於付錢的。但同時我們還可以看出，世界上沒有一定的事兒，你可能是著名人物，有已經取得成功的天才作保，有某些大製片公司所提供的巨額資金；可是你仍然有可能遭到失敗。從百年電影史中我們不難發現，所謂「電影滑坡」，錢和明星都不是問題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