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魯迅全集》---《華蓋集續編》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4--《華蓋集續編》之《小引》
原文節選:這裡面所講的仍然並沒有宇宙的奧義和人生的真諦。不過是,將我所遇到的,所想到的,所要說的,一任它怎樣淺薄,怎樣偏激,有時便都用筆寫了下來。說得自誇一點,就如悲喜時節的歌哭一般,那時無非藉此來釋憤抒情,現在更不想和誰去搶奪所謂公理或正義。
書名呢?年月是改了,情形卻依舊,就還叫《華蓋集》。
然而年月究竟是改了,因此只得添上兩個字:「續編」。
這話當真是的了。玩博客的,哪個不是如此,只是沒有人編輯出書抑或是出了書也沒有人看而已。好在是網路一直在著,文字就可能一直在著。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5--《華蓋集續編》之《有趣的消息》
原文節選:雖說北京像一片大沙漠,青年們卻還向這裡跑;老年們也不大走,即或有到別處去走一趟的,不久就轉回來了,彷彿倒是北京還很有什麼可以留戀。
俗語說:「好死不如惡活」,這當然不過是俗人的俗見罷了,可是文人學者之流也何嘗不這樣。所不同的,只是他總有一面辭嚴義正的軍旗,還有一條尤其義正辭嚴的逃路。
真的,倘不這樣,人生可真要無聊透頂,無話可說了。
話要回到釋迦先生的教訓去了,據說:活在人間,還不如下地獄的穩妥。做人有「作」就是動作(=造孽),下地獄卻只有「報」(=報應)了;所以生活是下地獄的原因,而下地獄倒是出地獄的起點。
還有更可怕的,是我們風聞二○二五年一到,陶孟和教授要發表一部著作。內容如何,只有百年後的我們的曾孫或玄孫們知道罷了,但幸而在《現代評論增刊》上提前發表了幾節,所以我們竟還能「管中窺豹」似的,略見這一部新書的大概。
有一句話說,歷史自有後人評說。不服不行,歷史就得由後人評說,總是先有歷史,才可供人評說的,而當時的評說,只能是評說現實,評得對與不對,只有交給後人檢驗了。就如當時反對壓制魯迅的那些人,當時哪個都比魯迅有名有力,但,後人卻是大多記住了魯迅,而漸漸忘卻了他們,憶起他們,他們還多半要承魯迅的光,因為看魯迅,才憶起他們來的。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6--《華蓋集續編》之《學界的三魂》
原文節選:中國人的官癮實在深,漢重孝廉而有埋兒刻木,宋重理學而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有「且夫」「然則」。總而言之:那魂靈就在做官,——行官勢,擺官腔,打官話。
這裡分別說的是晉代郭巨埋兒奉母、東漢丁蘭刻木事親這兩個二十四的故事。其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一個時期自然會有一個時期的用人標準,就如現在一定要知識才行,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和專業化這四化雖然最近提得少了,但是,學歷卻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門檻,儘管很多人是用非所學。
原文節選:至少,是受了官的恩惠時候則艷羨官僚,受了官的剝削時候便同情匪類。但這也是人情之常。
【人情之常】:通常情況下人們共有的情理或態度。這和人之常情的意思全一樣,只是字的順序不同而已。就如同每況愈下與每下俞況一樣。中國的成語真是博大精深。只是這樣的成語人們還是以人之常情為常用者多矣。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7--《華蓋集續編》之《古書與白話》
原文節選:吳稚暉先生所以他的遣辭用典,有許多地方是惟獨熟於大小故事的人物才能夠瞭然,從青年看來,第一是驚異於那文辭的滂沛。
【滂沛】(pāngpèi),是個古漢語,《現代漢語辭典》已沒有出現這個詞,而現在寫文章也很少使用了。其基本義有三個:(1)水流廣遠貌;(2)雨水多大貌;(3)氣勢盛壯貌。引申義作豐盛解。就是魯迅先生的作品,也同樣是引用了很多的大小故事。就如這篇中外來的事物,都要「用夷變夏」,必須排除的,但待到這「夷」入主中夏,卻考訂出來了,原來連這「夷」也還是黃帝的子孫。「用夷變夏」就是古語,不看註解,只能囫圇吞棗,稀里糊塗地理解了。「用夷變夏」 語出《孟子·滕文公》:「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這裡指用外來文化同化中國的意思。
原文節選:古文已經死掉了;白話文還是改革道上的橋樑,因為人類還在進化。便是文章,也未必獨有萬古不磨的典則。雖然據說美國的某處已經禁講進化論了,但在實際上,恐怕也終於沒有效的。
人類總是在不斷地進步的,文化也是不斷的適應著的,如果現在處處是古文,那不把人累死呀。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8--《華蓋集續編》之《一點比喻》
原文節選:有一群豪豬,在冬天想用了大家的體溫來禦寒冷,緊靠起來了,但它們彼此即刻又覺得刺的疼痛,於是乎又離開。然而溫暖的必要,再使它們靠近時,卻又吃了照樣的苦。但它們在這兩種困難中,終於發見了彼此之間的適宜的間隔,以這距離,它們能夠過得最平安。
好像哪裡寫刺蝟也是這樣子的。
原文節選:人們因為社交的要求,聚在一處,又因為各有可厭的許多性質和難堪的缺陷,再使他們分離。他們最後所發見的距離,——使他們得以聚在一處的中庸的距離,就是「禮讓」和「上流的風習」。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79--《華蓋集續編》之《無題》
原文節選:但是,還有些事我終於想不明白:即如天下有閑事,有人管閑事之類。我現在覺得世上是彷彿沒有所謂閑事的,有人來管,便都和自己有點關係;即便是愛人類,也因為自己是人。
所以我就有了一種偏見,以為天下本無所謂閑事,只因為沒有這許多遍管的精神和力量,於是便只好抓一點來管。為什麼獨抓這一點呢?自然是最和自己相關的,大則因為同是人類,或是同類,同志;小則,因為是同學,親戚,同鄉,——
至少,也大概叨光過什麼,雖然自己的顯在意識上並不瞭然,或者其實瞭然,而故意裝痴作傻。
在幼小時候曾有一個老於世故的長輩告誡過我:你不要和沒出息的擔子或攤子為難,他會自己摔了,卻誣賴你,說不清,也賠不完。
【交臂失之】「交臂失之」 語出《莊子·田子方》:「吾終身與汝交一臂而失之。」
如果從原文出處看,交臂失之應該是很正確的,但是現在就是演變成了失之交臂了。這又同上面那個每況愈下和人情之常一樣了,都是四個字,成語卻變成了兩個,意思相同。
由於在魯迅文章中多次出現陳源,筆名西瀅這個人物,且與魯迅的口舌最多,就網搜一下,發現他原來也是一位很著名—但是我卻不知道,慚愧得很—的散文家,其一部作品《西瀅閑話》就能令其足以躋身中國現代散文大家之列。陳西瀅的夫人凌叔華,是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與冰心、張愛玲齊名的現代著名女作家。
照中國人慣常的理解,和好人打架的肯定是壞人,於是,各種讀物乃至中學教科書里都把他視為壞人。這便是陳西瀅「名氣」的由來。
中國現代文學館研究員傅光明對此頗為「惋惜」。他說:「壞人的文章也就不值一讀了,這實在令人惋惜,倒不是為陳西瀅,而是為那些因此不讀他文章的人。」
這麼一搜,倒是也勾起想讀他的《閑話》的慾望,當然要排在魯迅後面了。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0--《華蓋集續編》之《不是信》
原文節選:不禁好笑;人就苦於不能將自己的靈魂砍成醬,因此能有記憶,也因此而有感慨或滑稽。
下面這段話據文中說,是西瀅說魯迅的。「有人同我說,魯迅先生缺乏的是一面大鏡子,所以永遠見不到他的尊容。我說他說錯了。魯迅先生的所以這樣,正因為他有了一面大鏡子。你聽見過趙子昂——是不是他?——畫馬的故事罷?他要畫一個姿勢,就對鏡伏地做出那個姿勢來。魯迅先生的文章也是對了他的大鏡子寫的,沒有一句罵人的話不能應用在他自己的身上。要是你不信,我可以同你打一個賭。」
魯迅與西瀅的口舌之仗也可見一斑,只是在人們里,總是有著一個正義一個非正義或者一個進步一個倒退的判斷。其實,我看他們的正義與非正義,也都是圍繞著新文化運動說起的。而文化的新與舊,用正義與非正義來論述,感覺有點大帽子些,就是一個想進步,一個想維持的狀態,維持,也不見得能倒退到哪裡去,從古文到白話文是進步,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從古文回到甲骨文去或者回到結繩記事上去吧。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1--《華蓋集續編》之《我還不能「帶住」》
原文節選:一月三十日《晨報副刊》上滿載著一些東西,現在有人稱它為「攻周專號」,真是些有趣的玩意兒,倒可以看見紳士的本色。不知怎的,今天的《晨副》忽然將這事結束,照例用通信,李四光教授開場白,徐志摩「詩哲」接後段,一唱一和,甩道「帶住!讓我們對著混斗的雙方猛喝一聲,帶住!」了。還「聲明一句,本刊此後不登載對人攻擊的文字」雲。
就此段可以看出,當時魯迅與西瀅的口水戰打得有多麼熱鬧了。只是從這篇的標題看,魯迅還不想打住這個口水戰,還想再說一二。
原文節選:「詩哲」為援助陳源教授起見,似乎引過羅曼羅蘭的話,大意是各人的身上都有鬼,但人卻只知道打別人身上的鬼。沒有細看,說不清了,要是差不多,那就是一併承認了陳源教授的身上也有鬼,李四光教授自然也難逃。他們先前是自以為沒有鬼的。假使真知道了自己身上也有鬼,「帶住」的事可就容易辦了。
注釋裡面說,徐志摩在一九二六年一月二十日《晨報副刊》發表的《再添幾句閑話的閑話乘便妄想解圍》中說:「我真的覺得沒有一件事情你可以除外你自己專罵旁人的。……我們心裡的心裡,你要是有膽量望里看的話,那一種可能的惡、孽、罪,不曾犯過?誰也不能比誰強得了多少,老實說。……引申這個意義,我們就可以懂得羅曼羅蘭的喊聲。鬼是可怕的;他不僅附在你敵人的身上,那是你瞅得見的,他也附在你自己的身上,這你往往看不到,要打鬼的話,你就得連你自己身上的一起打了去,才是公平。」
看看這個,很容易明白,口水戰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了,一則閑話能引出一則關於閑話的閑話,現在又來再添一段。想起來一個小笑話,民間故事《兔子湯的湯的湯》,說的是有一次,一個獵人送給阿凡提一隻兔子。阿凡提把兔子剁成肉塊,做了一鍋兔子湯,請獵人吃了一頓。第二天,一些自稱是獵人朋友的人,又來到阿凡提的府上。阿凡提把昨天吃剩的兔子湯加些水,招待了這撥客人。第三天,一幫自稱是獵人朋友的朋友的人又登門了,咋辦?阿凡提只能把前兩天客人吃剩下的兔子骨頭再拾掇拾掇……客人不樂意了:「你這清湯寡水的算啥?」阿凡提笑嘻嘻地說:「這是兔子湯的湯的湯!」沒有想到,在網上還有一本《兔子湯的湯的湯》的書,介紹說,第一次喝剩下的兔子湯兌上水,可以再熬出一鍋湯,這鍋兔子湯的湯剩下的一半,再兌水,再如法炮製,兔子湯的湯的湯,兔子湯的湯的湯的湯……最終,這隻可憐的兔子,不知可以被我們享用多少次。生活又何嘗不是如此——必須善於分配和使用生活中有限的生命及情感資源。
看來,這什麼書都會有的,什麼書也都會有人寫有人看的。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2--《華蓋集續編》之《送灶日漫筆》
原文節選:坐聽著遠遠近近的爆竹聲,知道灶君先生們都在陸續上天,向玉皇大帝講他的東家的壞話去了,但是他大概終於沒有講,否則,中國人一定比現在要更倒楣。
臘月二十三,就是祭灶的日子。民間有官祭三,民祭四,王八祭五鱉祭六,剃頭的祭到後頭的說法。那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現在祭灶那天,恐怕也都是趕在二十四那天祭了,也正應了前面《學界的三魂》中那句中國人的官癮實在深的說法。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通常是讓灶君給上天的話。至於那天給灶君吃點麻糖,那也是等於往他嘴裡抹點蜜,給點甜頭。今天就是臘月二十了,再過三天,就是祭灶的日子了,相信,中國大地上還會一如往常的,也同樣相信著灶君也會一如往常而上天言好事從而下界保平安的。
現實中的酒席不可謂不多,多的原因就是名目多,別以為吃飯就是一頓飯,其實,它還真是聯絡關係的一個紐帶,能夠吃喝在一起,除了有著非分之想的外,那是一定有著情感在裡面的。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3--《華蓋集續編》之《談皇帝》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如美國今年的大選一樣,一個毫無從政經驗的房地產商特朗普卻也能做了「皇帝」,除了說明他們的「民主」之外,那就是,他真有錢,真能忽悠那麼多人投他的票。那麼,他勝了,就為了王了,而希拉里則就成了「寇」,所以,「皇帝」自然就開始指手畫腳起來,儘管離正式上任還有幾天,連幾十年數任總統的政策也開始重新研究起來,當然,他研究他們國內的行,研究國外的則可能不行,尤其是研究我們的事兒,因為,他不是我們的「皇帝」。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4--《華蓋集續編》之《無花的薔薇》
原文節選:待到偉大的人物成為化石,人們都稱他偉人時,他已經變了傀儡了。
那就是說,在利用他心目的偉人的有利於自己的某些話去為自己服務吧。在這裡,斷章取義是最為有用的,斷偉人話中有利於自己之章,取偉人話中有利於自己之義。
雖說無花,還是有刺的。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5--《華蓋集續編》之《無花的薔薇之二》
原文節選:已不是寫什麼「無花的薔薇」的時候了。
雖然寫的多是刺,也還要些和平的心。
中國要和愛國者的滅亡一同滅亡。屠殺者雖然因為積有金資,可以比較長久地養育子孫,然而必至的結果是一定要到的。
【金資】亦作「 金貲 」。猶錢財。原來金資也是個錢財的意思,網上看看,竟然就有很多以金資註冊的公司,真是孤陋寡聞到極致了。
原文節選:墨寫的謊說,決掩不住血寫的事實。
血債必須用同物償還。拖欠得愈久,就要付更大的利息!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6--《華蓋集續編》之《「死地」》
原文節選:世界的進步,當然大抵是從流血得來。但這和血的數量,是沒有關係的,因為世上也盡有流血很多,而民族反而漸就滅亡的先例。即如這一回,以這許多生命的損失,僅博得「自蹈死地」的批判,便已將一部分人心的機微示給我們,知道在中國的死地是極其廣博。
【機微】:(1).細微。(2).事物變化的最初徵兆。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7--《華蓋集續編》之《可慘與可笑》
原文節選:這是中國的老例,讀書人的心裡大抵含著殺機,對於異己者總給他安排下一點可死之道。就我所眼見的而論,凡陰謀家攻擊別一派,光緒年間用「康黨」,宣統年間用「革黨」,民二以後用「亂黨」,現在自然要用「共產黨」了。
這也是在魯迅作品裡第一次見到共產黨這三個字。
2017.01.17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8--《華蓋集續編》之《記念劉和珍君》
原文節選: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無聲息的緣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苟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奮然而前行。
幾乎哪一次運動,可能都是由青年學生髮起,他們是最無畏的,也是因為了他們的思想中有了最先進的因子,社會的進步也就在其中了。所以才有了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少年雄於地球,則國雄於地球。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89--《華蓋集續編》之《空談》
原文節選:死者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真真死掉了。
改革自然常不免於流血,但流血非即等於改革。血的應用,正如金錢一般,吝嗇固然是不行的,浪費也大大的失算。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0--《華蓋集續編》之《如此「討赤」》
這個時候,已經把赤化擴大了。從另一個方面也說明,共產黨的主張在當時已經成為執政者的威脅了,不然的話,也不會以討赤為由,來面對可能赤化和可能未赤化而被懷疑赤化的人們。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1--《華蓋集續編》之《無花的薔薇之三》
原文節選:陳源教授:「我不能因為我不尊敬魯迅先生的人格,就不說他的小說好,我也不能因為佩服他的小說,就稱讚他其餘的文章。我覺得他的雜感,除了《熱風》中二三篇外,實在沒有一讀之價值。」
魯迅:這多麼公平!原來我也是「今不如古」了;《華蓋集》的銷路,比起《熱風》來,恐怕要較為悲觀。而且,我的作小說,竟不料是和「人格」無關的。「非人格」的一種文字,像新聞記事一般的,倒會使教授「佩服」,中國又彷彿日見其光怪陸離了似的,然則「實在沒有一讀之價值」的雜感,也許還要存在罷。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2--《華蓋集續編》之《新的薔薇》
原文節選:我早有點知道:我是大概以自己為主的。所談的道理是「我以為」的道理,所記的情狀是我所見的情狀。聽說一月以前,杏花和碧桃都開過了。我沒有見,我就不以為有杏花和碧桃。
原文節選:為赤貧的紳士計,目前最好的方法,我以為莫如弄一個有錢的女人做老婆。我索性完全傳授了這個秘訣罷:口頭上,可必須說是為了「愛」。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3--《華蓋集續編》之《再來一次》
「二桃殺三士」,「兩個桃子殺了三個讀書人」,這兩句話,說起來哪個好聽,寫起來哪個容易,聽起來哪個好懂,自以為,說起來寫起來自然是前面那五個字,而聽起來卻真真後面那十一個字了。或許這就是文言文與新文化的區別,問題是,這五個字與十一個字的核心沒有變,如果,如果真的變成了很難懂甚或是很難認的五個字,那就更不如後者了。
這個情節好像在《羋月傳》里也有用過,第61集,羋姝召集眾公子於朝堂之上,詢問眾人對儲位的意見。嬴恢道,惠後一直協理武王掌管朝政,儲位之事自然還是由惠後說了算,嬴華道,武王后已有了身孕,按規制王位應傳位於武王后嗣。羋姝用一隻鮮桃挑唆公子們爭功。嬴恢當眾昭德表功,並辱罵嬴華有功無德,嬴華和嬴恢大打出手,嬴華的兵士沖入殿內,殺死了嬴恢,羋姝命人抓住嬴華,一時朝堂大亂,刀戈相向。或許不看魯迅,就不會知道有這個典故,或許不看《晏子春秋》也不會知道有這個典故。但《羋月傳》的編劇是一定看過這兩本或其中一本書的。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4--《華蓋集續編》之《為半農題記<何典>後作》
《何典》,也是一本「焚」過的書,因為我買的中國焚書真本集成上就有。看此廣告,特別是何典的原始廣告:「放屁放屁,真正豈有此理」及文中提及的《何典》題要: 「《何典》十回。是書為過路人編定,纏夾二先生評,而太平客人為之序。書中引用諸人,有曰活鬼者,有曰窮鬼者,有曰活死人者,有曰臭花娘者,有曰畔房小姐者:閱之已堪噴飯。況閱其所記,無一非三家村俗語;無中生有,忙裡偷閒。其言,則鬼話也;其人,則鬼名也;其事,則開鬼心,扮鬼臉,釣鬼火,做鬼戲,搭鬼棚也。語曰,『出於何典』?而今而後,有人以俗語為文者,曰『出於《何典》』而已矣。」
且看魯迅是怎麼為它作序的:半農便將校樣陸續寄來,並且說希望我做一篇短序,他知道我是至多也只能做短序的。
然而我卻決定要寫幾句。為什麼呢?只因為我終於決定要寫幾句了。
我曾經做過《論「他媽的!」》早有青年道德家烏煙瘴氣地浩嘆過了,還講身分么?
就是做一個滿嘴「他媽的」的廣告也何足為奇?
那麼,即使我是怎樣的十足上等人,也不能反對他印賣書。既要印賣,自然想多銷,既想多銷,自然要做廣告,既做廣告,自然要說好。難道有自己印了書,卻發廣告說這書很無聊,請列位不必看的么?說我的雜感無一讀之價值的廣告,那是西瀅(即陳源)做的。——順便在此給自己登一個廣告罷:陳源何以給我登這樣的反廣告的呢,只要一看我的《華蓋集》就明白。
但短序總算已經寫成,雖然不像東西,卻究竟結束了一件事。我還將此時的別的心情寫下,並且發表出去,也作為《何典》的廣告。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5--《華蓋集續編》之《馬上日記》
原文節選:我本來每天寫日記,是寫給自己看的;大約天地間寫著這樣日記的人們很不少。假使寫的人成了名人,死了之後便也會印出;看的人也格外有趣味,因為他寫的時候不像做《內感篇》外冒篇似的須擺空架子,所以反而可以看出真的面目來。我想,這是日記的正宗嫡派。
以為這倒是真的,記日記 的人很多,且可能有很多人的日記也有看頭,但是,他的日記卻是不能流傳下來的,皆因為他不是名人,或者說他的後人不是名人。
原文節選:有人說我是「文學家」,其實並不是的,不要相信他們的話,那證據,就是我也最怕做文章。
於是乎我就決計:一想到,就馬上寫下來,馬上寄出去,算作我的畫到簿。因為這是開首就準備給第三者看的,所以恐怕也未必很有真面目,至少,不利於己的事,現在總還要藏起來。願讀者先明白這一點。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6--《華蓋集續編》之《馬上支日記》
原文節選:據說吳佩孚大帥在一處宴會的席上發表,查得赤化的始祖乃是蚩尤,因為「蚩」「赤」同音,所以蚩尤即「赤尤」,「赤尤」者,就是「赤化之尤」的意思;說畢,合座為之「歡然」雲。
這個聯想倒是大膽到雲里去了。
我還記得民國初年到北京時,郵局門口的扁額是寫著「郵政局」的,後來外人不干涉中國內政的叫聲高起來,不知道是偶然還是什麼,不幾天,都一律改了「郵務局」了。外國人管理一點郵「務」,實在和內「政」不相干,這一齣戲就一直唱到現在。
一個日本人安岡氏說,「筍和支那人的關係,也與蝦正相同。彼國人的嗜筍,可謂在日本人以上。雖然是可笑的話,也許是因為那挺然翹然的姿勢,引起想像來的罷。」
魯迅說,會稽至今多竹。然而寶貴它的原因是在可以做箭,用於戰鬥,並非因為它「挺然翹然」像男根。我在故鄉,就吃了十多年筍,現在回想,自省,無論如何,總是絲毫也尋不出吃筍時,愛它「挺然翹然」的思想的影子來。總之,筍雖然常見於南邊的竹林中和食桌上,正如街頭的電乾和屋裡的柱子一般,雖「挺然翹然」,和色慾的大小大概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這小日本也夠損的,這麼想像著中國人。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7--《華蓋集續編》之《馬上日記之二》
原文節選:革命時代總要有許多文藝家萎黃,有許多文藝家向新的山崩地塌般的大波衝進去,乃仍被吞沒,或者受傷。被吞沒的消滅了;受傷的生活著,開拓著自己的生活,唱著苦痛和愉悅之歌。待到這些逝去了,於是現出一個較新的新時代,產出更新的文藝來。
凡物總是以希為貴。假如在歐美留學,畢業論文最好是講李太白,楊朱,張三;研究蕭伯訥,威爾士就不大妥當,何況但丁之類。待到回了中國,可就可以講講蕭伯訥,威爾士,甚而至於莎士比亞了。
這是說陳西瀅的文章里說過去在外國曾經怎麼怎麼,說穿了,也沒有什麼,在人家的家門口大談他們的文豪總是沒有人家自己知道的清楚,就如我們知道我們的家珍比別人知道得清楚一樣。還有一層,在魯班門前弄斧,總是可能會出洋相的,儘管你可能比魯班的手藝還要強些。但也禁不住人往死里挑你的刺兒。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8--《華蓋集續編》之《記「發薪」》
原文節選:近來有幾個心懷叵測的名人間接忠告我,說我去年作文,專和幾個人鬧意見,不再論及文學藝術,天下國家.是可惜的。殊不知我近來倒是明白了,身歷其境的小事,尚且參不透,說不清,更何況那些高尚偉大,不甚瞭然的事業?我現在只能說說較為切己的私事,至於冠冕堂皇如所謂「公理」之類,就讓公理專家去消遣罷。
「生病的怎麼辦呢?放在門板上抬來么?」
放在門板上抬來這句話,是說他們領薪一定要親自去領的事。領薪一定自己去領,本也是正常且再正常不過的了。只是文中說欠薪的比例卻是太多了,發的只有三成,且不是每月都發的,看文中是這麼說的。現在,發薪是不用親自領的,都是打到卡上去的,這看著是省了很多事,但是卻是少了很多情,往常到了發薪的時候,一個單位的人能相互見面打個招呼,一打卡,全讓人在卡的那一面與會計不打招呼的聯繫著。但是,對於已經退休的則不是這樣子了,打卡要打的,但面「試」也是要有的,每年一次,不論你退休多年,也不論你年齡幾何,還不論你身體怎樣,但凡在我的發薪之名單內,一律要到我這裡來「驗明正身」,據說是為了防止已退體死亡而不報死亡想繼續領退休金而設定的,也是為了防止漏洞。如果,更能人性化一點,比如,可以視頻一下,比如,可以異地驗證,比如,可以讓當地權威部門妥管,比如,只要想人性化,還是能找出更多的比如的。如此,就可以少了「生病的怎麼辦呢?放在門板上抬來么?」的疑問了。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199--《華蓋集續編》之《記談話》
原文節選:阿爾志跋綏夫的《工人綏惠略夫》里有這樣一個情節,說有一個教員因為不受上司的辱罵而被革職了,她背地裡責備他,說他「高傲」得可惡,「你看,我以前被我的主人打過兩個嘴巴,可是我一句話都不說,忍耐著。究竟後來他們知道我冤枉了,就親手賞了我一百盧布。」
在人們心裡,好像解釋誤會就是為自己開脫,但是,很多時候,不開脫就可能會背一輩子的誤會,而這個誤會卻是在別人眼裡那是錯誤或罪惡的,而不是誤會的。如果開始別人就知道是誤會,那裡還有誤會可言呢,就是因為角度不同立場不同,所以,你認為對的或做得以為對的,在別人看來卻是錯的,哪怕最後實事證明你確實是對的,只要沒有解釋,或沒有機會證明,那就可能背著這個錯誤或罪惡了。因此,當別人向你解釋什麼時,能聽一聽,也不見得會讓你的時間少了許多,只要對方是真誠的。
原文節選:我們所可以自慰的,想來想去,也還是所謂對於將來的希望。希望是附麗於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如果歷史家的話不是誑話,則世界上的事物可還沒有因為黑暗而長存的先例。黑暗只能附麗於漸就滅亡的事物,一滅亡,黑暗也就一同滅亡了,它不永久。然而將來是永遠要有的,並且總要光明起來;只要不做黑暗的附著物,為光明而滅亡,則我們一定有悠久的將來,而且一定是光明的將來。
2017.01.18
看《魯迅全集》時的胡思亂想--200--《華蓋集續編》之《上海通信》
原文節選:在這車上,才通見滿口英語的學生,才聽到「無線電」「海底電」這類話。也在這車上,才看見弱不勝衣的少爺,綢衫尖頭鞋,口嗑南瓜子,手裡是一張《消閑錄》之類的小報,而且永遠看不完。
現在在車上,你見過有不看手機的年輕人嗎?二十年後,得頸椎病的人肯定比現在多,假如頸椎病與看電腦時間長有關的話,我想。
2017.01.18
網路上的版本還有一篇《後記》,但是,我以為那是《而已集》的《題辭》,憑印象記的,翻開一看,果然如此。那麼這一篇也就放在《而已集》去看吧。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