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白人優越感喪失刺激民粹抬頭

美國《紐約時報》網站11月1日刊登題為《2016年亂局的背後,是崩潰的白人身份認同》一文。文章稱,你可以把這場危機稱為白皮膚危機。

白人焦慮感導致今年的西方世界陷入政治動蕩:英國意外投票同意退出歐盟,唐納德·特朗普意外獲得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資格,而右翼民族主義正在挪威、匈牙利、奧地利和希臘崛起。

在此背景下,白色不僅僅代表了膚色。你可以將白皮膚定義為躋身「民族/國家大多數」的標誌——這樣講還是不夠直接。白皮膚的真正含義是享有一種特權,一種不會被定義成「外人」的特權。

白皮膚意味著你可以加入這樣一群人,他們的長相、傳統、宗教乃至食物都屬於默認的標準。根據不成文的規定,擁有白皮膚的人長久以來被看成是「我們」中的一員,而非「他們」中的一員。

文章稱,對佔據多數地位的白人來說,國家認同和種族認同在過去常常是一回事。對許多白人來說,這種身份認同就像是支撐他們世界的一根重要支柱——但現在,這根柱子似乎受到了威脅。

專家發現,西方目前面臨的多數亂局背後都能看到白人身份認同的危機。

按照學界的定義,身份認同包含兩大內容:一是「自致性」身份認同,即源自個人努力的身份認同感;二是「先賦性」身份認同,也就是基於先天特徵的身份認同感。

每個人都同時擁有這兩種身份認同感,但人們通常青睞「更好」的那一個——能夠帶來更高社會地位或者更多特權的那個身份。比如,職場成功人士常常借事業來定義自己。

文章稱,白人工薪階層曾在許多年裡享受過雙重福利:一是基於種族的特權地位,二是整體經濟增長帶來的成果。

隨著歧視性做法的終結,得到官方承認的白人特權地位在20世紀後半葉逐漸消失。但上漲的工資、擴大的社保網路和新的教育機會發揮了彌補作用。絕大多數白皮膚成年人比父輩更有錢、更成功,而且相信自己的孩子也會做得更加出色。

這種成就感本身或許就成了一種認同感。

然而隨著西方製造業和工業陷入衰落,許多工薪階層城鎮跟著陷入衰落,父母和祖父母們這才發現,自己曾經享有的機遇不會落入下一代手中。

這就形成了一種需要填補的身份認同真空。

失落白人渴望重獲認同

倫敦大學伯克貝克學院政治學教授埃里克·考夫曼說:「如果收入較低或者社會地位比較低,你就會更多地從集體身份認同,比如民族和國家那裡獲取自尊,而不是從任何自致性身份認同那裡。」

關注身份認同的喪失,而非生活水平的喪失,有助於我們解答一個非常令人困惑的問題。這個問題涉及經濟壓力與民族主義政治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民族主義政治崛起於中產和工薪階層,而非最貧窮的人群?

雖說全球化和自由貿易擴大了貧富差距,深深傷害了許多工薪群體,但數據顯示,今年的政治亂局不僅僅是社會對這一現實傷痛作出的反應。

比利時布呂格爾經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若爾特·達爾瓦指出,在英國脫歐公投中,文化程度低的人比收入低的人更容易投出脫歐票。

美國蓋洛普公司近期調查發現,特朗普支持者的收入往往高於所在社群的平均水平,他們通常住在以白人為主的地區,其子女的發展前景很可能比不上父母一輩。

對許多西方白人來說,獲得自致性身份認同的機遇似乎遙不可及。於是,這些人的先賦性身份認同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

原加拿大自由黨領袖、歷史學家邁克爾·伊格納季耶夫說過,在過去許多年裡,大部分西方國家的「政治群體都要遵守一個不成文的前提,即必須是白人」。

西方社會正式摒棄種族歧視之後,構建了一種新的覆蓋面更廣的國家認同感。美國有了黑人總統,而倫敦有了巴基斯坦裔穆斯林市長。

文章稱,但在一些人看來,國家認同擴大代表了一種痛苦的損失。無論在特朗普集會、脫歐活動,還是歐洲各國民粹主義政黨的集會上,你都能聽到一項要求,一項清楚表達上述痛苦的要求:「希望我的國家恢復原樣。」

這種口號並非完全與思想僵化有關。事實上,能夠成為所屬群體和習俗所享有的文化的一部分,正是獲得安心感和歸屬感的持久基礎。

變化過快刺激白人反彈

社會學家在仔細研究了大西洋兩岸的數據後,有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發現:白人的怨恨程度、對反移民政策的支持程度其實與一個社區的種族/民族多樣化程度沒有關聯,真正有關聯的是社會變化的速度。

舉例來講,如今丹麥的白人比重為88%——多數派談不上受到威脅。但對上一代人而言,在1980年,白人佔比為97%。現在,持反移民態度的丹麥人民黨成了議會第二大黨。再看看德國,出生地在國外的德國人口從2011年到2015年激增近75%。現在,反移民的民粹主義政黨德國選擇黨獲得了空前支持。

考夫曼教授和同事加雷思·哈里斯發現,如果一位英國白人的居住地正在迅速經歷種族/民族多樣化進程,他就更有可能支持英國右翼政黨不列顛民族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政治學家丹尼爾·霍普金斯發現,民族成分的變化激活反移民政治的類似模式同樣存在於美國。

總而言之,我們不太可能回到那個白人主導社會、獨佔國家認同的時代。你要是阻止移民,就不可能不損害西方經濟;你要是大批驅逐已經抵達西方國家的移民,就不可能不對社會和道德觀念造成破壞。那些看似「插隊」的其他族群其實只不過得到了進步的機會,一個被剝奪良久的機會。

文章稱,在新的更廣泛的國家認同感當中,西方白人擁有自己的位置。但除非他們接受這一位置,否則白皮膚危機似乎還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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