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十一課 笛卡爾的二元論

驚得我二元論啦

今天說笛卡爾的第二個論題：二元論

01 二元論的起源

二元論核心：物質和精神是分離的。

思想和肉體是分離的，這個概念古已有之。我們甚至從我們的語言中找到，我的手，我的大腦，彷彿我和大腦是分開的，是兩個東西。常見的轉世、輪迴、穿越，借屍還魂都體現了二元論。

在笛卡爾時代，如果說一切都是依照自然規律來運動，會面臨一些宗教上的問題。那我們的思想和行為是不是也像行星運行軌道一樣在自然規律下運動呢？如果有科學定律可以規範我們的思想和行為，那麼宇宙就不都是依照規律運動的，因為人的思想可不受宇宙規律的支配。如果整個宇宙都有規律存在，那我們的意識是被制約的。我們就只是肉乎乎的機器人，自由意志是假象。

笛卡爾為了保證人的自由意志又保持自然規律，提出了二元論，把人的肉體和靈魂進行切割。

一元論：肉體是靈魂的載體，靈魂是肉體的現象。

二元論認為肉是會壞的機器，完全受物理定律支配。但靈魂不是。靈魂可以自由思考，不受物理定律支配。而且可以做出反定律事件。例如一個活人和一個剛剛死了一秒的屍體，零部件上沒有差別。但是屍體可用牛頓三大定律來解釋，你踢他一腳，移動多遠，完全可以用物理知識算出來。但你踢活人一腳試試，非但不會移動，有可能反過來踢你一腳。物理定律無法解釋這個現象，這說明了意識對物質有反作用。

笛卡爾對靈魂和肉體做了一個詳盡的解釋，但不是簡單地照搬前人。他認為物質是佔領空間的，可以分割成一個個更小的部分，但意識不行。靈魂、意識不佔有空間，所以無法分割成更小的單位。肉體可以五馬分屍，大卸八塊，但靈魂不可能分成0.5個我。

笛卡爾的思考結果：人是一個二元存在。既會思考，也會佔領空間，身體就是一個物質的機器，受物理法則的統治。然而靈魂是非物質的，不佔空間，不受物理法則統治，自由自在，擁有自由意志。這在當時看來，笛卡爾給出了一比較完善的解釋。二元論有其正麵價值，而且價值非常大，影響至今。

02 二元論的價值

二元論把人的心智和外界物質完全分開，把心智擱一旁，不理靈魂，以純機械的方式來專心研究物質。認為宇宙由一大堆物質零件組成，宇宙應拆開來個別分析，一個個單獨地分析，片面、孤立、靜止地看問題。

人類自古就有一個本能，喜歡普遍、聯繫、發展地看問題，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看得更宏觀，更遙遠，更高屋建瓴。這也是我們高中哲學課上學的，不要片面、孤立、靜止地看問題。但笛卡爾說不，就要片面、孤立、靜止地看問題。不光靈魂、肉體要分開，身體各個部分也要分開，宇宙各個部分要分開，一點一點地去看。

這是化約主義，也是現代科學研究的基礎。那為什麼要分開、各個部分去看呢，因為人類沒有能力一下子看清這個複雜的世界。我們沒辦法普遍、聯繫、發展地看問題，那是上帝的視角，不是人類的視角。所以人類研究世界的方法應儘可能片面，儘可能孤立，儘可能靜止地看去研究一個問題。我們先拆開，先落地，研究透了再進行歸納綜合。

一上來就全面、發展、普遍地看問題是做不到的。只有一點一點地研究才能拼湊出完整的圖形，這是二元論的重要價值所在。二元論的引申，化約主義成為現代科學研究中最有威力的研究工具。

03 二元論的缺陷

二元論有其重要價值，但一樣有其缺陷，並且因為其缺陷非常大，我們才拋棄了二元論。二元論缺乏解釋能力，我們沒有辦法用感官來觀察靈魂，無法證明。但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最好的辦法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假如20個人生病了，那我們把病因分為兩種，一是微生物入侵，二是魔鬼上身。最好的證明方法是把20個人分為兩批，10個人驅魔，10個人服藥。最後，驅魔的10個人中，1個好了9個沒好；服藥的10個人，9個好，1個沒好。這就證明服藥更有效果，間接證明了微生物才是導致感冒的原因。用靈魂的方式解決不了，但用物質能夠解決。

很多情況發生了，按笛卡爾的二元論解釋不了。二元論的基礎是物質和靈魂是獨立、分離的，身體不影響大腦，物質受到破壞不會影響靈魂。就算髮燒感冒，靈魂依然知道2+2＝4，不會出現2+2＝3的情況。但事實證明，這個基礎是有問題的。

改變人類對大腦的認識是1842的美國礦工事件。一名礦工在工作時被一根鋼管插穿腦袋，帶走一大片大腦，腦漿飛濺。但幸運的是他並沒有死，經過包紮處理，身體和受傷前一樣。但奇異發生在他康復之後，他性情變得暴躁，無法再保持對妻子的忠誠，控制不了情緒，容易暴怒，最後無法控制自己用鋼管打碎腦袋結束了生命。這個用二元論無法解釋，肉體破壞怎麼能讓靈魂變了一個人？

但是，這個卻可以用大腦平衡理論來解釋。掌控自我的那一部分大腦皮層沒有了，所以你無法控制自我。這個解釋清楚明白，有說服力。即使用在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一萬個人身上依然可行。可解釋，可預見，可重複，這是科學理論的特徵。

隨著現代醫學的昌明，大腦影響心靈的例子不勝枚舉。如果Broca中樞受損，就很難說話；海馬體受損，就很難記憶；顳葉發育不好，五音不全；枕葉受損會導致失明。這一切都可以解釋，可預見，可以重複，更說明了靈魂的屬性只是大腦的功能。

04 靈魂是肉體的功能

一元論（唯物主義）非常堅定地認為心靈意識是大腦的功能，也是大腦的產物。二元論是不對的，並不存在一個與你身體分離的另一個你，特別不存在與你大腦相分離的另一個你。

我們的思考，我們的愛恨情仇，我們可以寫詩，寫文章，我們有情緒，但這都是大腦的產物，是機器的功能。肉體壞了，就跟手機壞了一樣，即使多麼好用的APP都用不了。肉體亡，情慾滅。

這就是現代科學給出的心靈肉體一元論，心靈是肉體的功能，靈魂是大腦的產物。我們就像電腦里設計好的程序一樣，我們人類也一樣是可以設計好程序。我們的程序來自DNA，DNA是人類的設計圖。

肉體是電腦的硬體，人的心靈就是電腦的軟體。你也好，我也好，我們所有人都是一堆神經元。我們有愛，有夢想，有價值觀，有信仰……但這無非都是軟體運行的結果。而運行軟體的處理器就是全宇宙最精密的儀器——人類大腦。

05 自由意志存在嗎？

那另一個問題隨之而來，猶如鬼魅附體，想逃也逃不掉。如果我們都是肉乎乎的機器人，我們的行為都是設計好的、受程序控制的，那我們有自由意志嗎？

沒有，我們大部分的自由意志都是幻覺。我們想舉手，那我們就能舉手，看似自由，但通過舉手我們是無法證明我們是自由的。因為舉手的背後是有原因的，是你想才有舉手的行為的。這個「想」無法證明是自由的，因為這個依然受大腦控制。也就是說自由意志不等於斬斷因果，自由意志的行為是有原因的。想這麼做，就這麼做，看似自由，但為什麼這麼做呢，這是自由意志最大的盲點。可以控制自由意志的行動，但是能控制自由意志的生成嗎？

被人打一頓，你說不，我要控制自己不生氣，但可以嗎？你可以選擇壓制不生氣，但無法控制不生氣，無法控制情緒的產生。就像被美女吸引一樣，這不是自由意志，是基因的程序，是本能。

自由的基礎是程序，是不自由的程序。一元論的一個必然推論，自由意志的的確確是幻覺。

人生的愛恨情仇就像形形色色的行星沿著特定的軌道運行一樣，是受到規則制約，是確定的。我們不由自主地去愛恨悲歡，卻以為這是自由，但這些其實是弱點。

知道可以改的叫缺點，知道但改不了的叫弱點。這是基因遺傳程序設定好的，你只能適應，去調整，沒辦法去修改。

但直到現在二元論都沒有被完全推翻，我們最好對其心懷敬意。就像小孩輪迴的現象，他們有前世的記憶，這樣的例子在全世界可以找出幾百個，仔細找甚至有上千個。有些現象用一元論、用現在的科學暫時無法解釋，但相信將來總有力量可以解開更深層次的謎團。這些形象二元論依然解答不了。如果說有些問題一元論解釋不了，而二元論更是什麼都解決不了，一元論更正確，更有說服力。

你，你的喜悅、悲傷、回憶、抱負，你對人格的感受，你的自由意志。這一切，實際上都不過是大量神經元與其締合分子的生理反應而已。——DNA雙螺旋結構發現者弗朗西斯.克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