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鄉愁」
藝文
馮燕花(編輯)
余光中先生逝世,朋友圈都是那首膾炙人口的《鄉愁》。
我從書中讀到過這樣一個畫面:2006年,余先生來到成都杜甫草堂,看到有一面石碑上刻著他的詩歌《鄉愁》,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當念到「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時,他調皮地喊道:「我的新娘在哪裡呢?」「在這裡呢!」一個清脆的聲音應和道。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粉紅色上衣的老太太,她就是余光中夫人———范我存。
什麼是幸福呢?這就是幸福吧?兩個老頑童,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夫唱婦隨,羨煞眾人。
他90歲了,算壽終正寢吧。想起亨利·米勒在寫給布倫達的情書中的一句:「如果生是一件好事,那死也是一件好事。他們都是神秘的,但卻不是災難。」如此就好,但願如此。
想起他,我只有關於《鄉愁》的記憶。課本里學到《鄉愁》時,我就生活在花樹下那個小村,開門就是小橋流水,清風明月。多少次我穿過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在扶疏的花木中穿梭而過,一縷縷淡淡的、虛無縹緲的花香在風中緩緩飄來。一家人在屋裡或忙著或閑著或說笑著等我放學,所以我一點也體會不到詩中鄉愁的滋味。
因為這首詩朗朗上口,學過沒學過的孩子都能背誦那麼幾句,就像念童謠一般。我倒是聽見過同村的男孩一邊追逐著遊戲,一邊念「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沒有念完就聽見他母親站在那頭罵「什麼這頭那頭,你再不回來吃飯,我就打破你的頭。」我就站在門前的柚子樹下,沖著他哈哈大笑。如此說來,《鄉愁》帶給我的不僅僅不是愁,還有幽默的成分,正所謂「要愁哪得功夫」。
終於過了「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年紀,當我一次次離開花樹下,當門前的柚子樹枯萎了,當祖母在墳墓裡頭;當父母不在門前築籬笆……我開始瘋魔了一般想念花樹下,書寫花樹下。終於理解了「我在這頭,故鄉在那頭」的惆悵與哀傷。
無意間聽見一首客家山歌「阿婆哎還企在村口介山頭其身邊還有涯屋家介黃狗望緊涯往前走涯唔驚風吹日頭曬就算系荊棘坎坷滿山溝涯唔愁涯唔愁……」我站在陌生的路口,告訴自己「我不愁,我不愁……」卻早已淚流滿面。
終於在淚水中明白,我們悼念的不是余光中,而是自己心中那團濃得化不開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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