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道德悖論的角度談刺死辱母案

06-05

從道德悖論的角度談刺死辱母案

刺死辱母案發生後，網上一片轟動。我看到瘋狂轉發的是《我懇求判「刺死辱母者」無罪》等類似觀點的文章。從情感的角度，我非常同情於歡，甚至也可以說非常支持於歡的做法。但是支持不代表認為道德的判斷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

我們先不談於歡，先假想一個場景：你是一個火車司機。你在正常開車，這時，你本來預定的前方的軌道上出現5個人，不管你怎麼按喇叭，他們都置之不理（當他們是聾子吧），你已經確定，即使剎車也必然會撞死他們了。但是，這時，你的右邊有一條廢棄的岔路。岔路上有1個人。

請問，你會開上岔路嗎？

請注意，到這裡，我可以明確的說，道德至上者面臨的是一個陷阱，一個悖論。

如果回答說開上岔路，因為五個人的生命比一個人的生命更有價值。那麼從道德的角度，那一個人何其無辜？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憑什麼剝奪他的生命？這是不是另一種不道德？（我先不說是不是違法，是不是謀殺。）

如果回答不開往岔道，雖然五個人比較多，但是是他們不遵守規則在先。那麼我再問你，假如你知道那五個人是誤入軌道，他們都是好人。而岔路的那個人有點小偷小摸。這時你該如何選擇？

如果依然是不開，因為小偷小摸罪不至死，那麼假如不是小偷小摸，而是一個搶劫犯呢？如果因為搶劫犯也罪不至死，所以不開。那假如廢棄軌道上是一個殺人犯呢？

但是，殺人犯就一定該死嗎？這就繞回了於歡的案子。

如果說現實中基本沒有這種緊急情況，我們完全可以判斷那個岔路口的人的道德水平高低再決定，比如於歡這種就不該死，林森浩這種就該死。但是我想說，首先，一個人的道德水平由誰制定標準？由誰判斷？又用什麼形式去判定？難不成每個案件還得全民投票？其次，一個人的道德標準，有可能精確的判定嗎？替天行道的水滸好漢，劫富濟貧，是好人吧？但是別說李逵殺了多少無辜百姓，就是最正面形象的武松，也打死過無辜丫鬟！如果說不用古代的例子，那現實中，一個小偷，同時也可能是一個大孝子，一個熱心助人的朋友。請問，從道德的角度，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於是，我們會發現，從道德的角度來判斷一切，會產生悖論。從道德的角度來操控法律，會讓法無所依。所以，我想表述的觀點是，道德不應該成為法律事件判斷的因素。在法律面前，一個品行卑劣（但是沒有違法）的人，與一個全國道德模範，應該是擁有完全平等的權利。

胡適先生說：「一個骯髒的國家，如果人人講規則而不是談道德，最終會變成一個有人味兒的正常國家，道德自然會逐漸回歸；一個乾淨的國家，如果人人都不講規則卻大談道德，談高尚，天天沒事兒就談道德規範，人人大公無私，最終這個國家會墮落成為一個偽君子遍布的骯髒國家。」

如果於歡因為證據，被證明是正當防衛、或者只是防衛過度，被判無罪或者減刑，我會非常高興。

但如果僅因為他是孝子，他是做了一個兒子必然會做的事，所以他就應該被判無罪或者減刑，那這樣的社會，這樣的道德，會讓我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