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洗稿這件事

來自專欄自媒體

真的是按捺不住，我一直想聊一聊洗稿這個事情。

之前一直不寫這種東西，是因為在去年某個時候，我一直反思我的公眾號為什麼一直做不起來，覺得大概是缺乏定位原因——於是我就下定決心，不要再亂七八糟的寫了，固定一下思路和套路，專門寫婚姻情感的文章，於是就閹割掉了我想寫其他一切文章的想法。

但是我這顆叮叮噹噹的心啊，總是有太多太多東西想要表達，比如洗稿這個事情。

洗稿這個事 啊——大概跟創作本身出現於同一時期。就像——如果創作是當雞，那麼洗稿就是黃鼠狼——當然，你要理解為嫖客，那也是成立的。

洗稿的歷史，具體要追溯起來，太他媽久遠了，這個可能就要回家去問問爺爺奶奶他們了，在此就不科普了。

一般的讀者，並不知道洗稿是怎麼回事，這跟版權意識有關，當然也是先天本性。比如我來北京兩三年了，一直在靠外賣維繫著這條老命，我點過的外賣，往少了說都是上千份了。

曾經吃到過很好吃的外賣，也吃到過很難吃的。吃到好吃的，我也沒有想要認識一下廚師；吃到難吃的，也不會想要追究一下廚師，把他揪出來打一頓。

這是人之常情。

除了極少部分的專業從業者、死忠之外，很少有人會在乎這個東西怎麼來的。所以，你看了那麼多《故事會》《知音》的文章，你可能都不記得其中任何一個作者；就像你聽了很多陳奕迅、張學友的歌，作詞作曲的人是誰，恐怕你也難數出個一二三來。

洗稿歷來有之，為什麼偏偏到了自媒體時代，才算是真正的進入大眾視野呢？

首先，對於絕大多數自媒體，尤其是公眾號而言，「每天至少發一篇內容」，成了一個標配。

你看很多號都是一天發特么的好幾十條，都是原創？都是苦心孤詣、搜腸刮肚的寫的？寫不出來怎麼辦，自己寫的沒人看怎麼辦？

抄唄。

對於99%的公眾號而言，不都是這兒抄抄、那兒抄抄的嗎？你要說你從來沒有洗過稿，我都敢說我是自己把自己生下來的。

當大量的內容從業者，通過洗稿成了名，買了房買了車，而原創者還在工地搬磚的時候——這種事實的差距、心理的不平衡，就導致很多洗稿的醜態被曝光了出來。

這就是洗稿的產生和被發現、被廣為人知的過程。再分析一下，為什麼很多自媒體要洗稿。

因為——對於自媒體個體戶而言，一天要寫一篇有質量的文章，這是非常難的；對於小作坊式的自媒體從業者，一天要生產一篇有質量的文章，也是非常難的。。但是大多數自媒體都是這兩種模式。

獨立自主，供不應求，於是把魔抓伸向那些優質的原創內容。

至於那些以轉載為生的賬號，嘴臉就更加千奇百怪了。。他們更加不關心這文章是誰寫的，只要是閱讀數據還不錯的，他們都要。

你要說什麼崇高理想，什麼改變世界，或者最起碼「講點良心」「藥店碧蓮」，這都很難。

真的，90%以上的自媒體，都沒有靈魂。

很多公眾號的寫作者，不是要寫出什麼讓自己精彩得意的文章。10萬加、100萬加、1000萬加，文章末尾的閱讀數和點贊數，成了幾乎唯一的考核標準和前進方向。

所以，無數的公眾號，昨天剛告訴你要堅強、要獨立、要自由，不管處於什麼樣的情景，都要保持獨立，要積極拼搏。。。第二天可能就說——「餘生，找個寵你的人嫁了吧」「要是有個人願意寵我，誰特么還努力」

他們才不會想「哎呀，這跟我的價值觀不符啊」，他們只會想，「管他媽的，這個能感動人，這個能讓人轉發」

所以，前段時間出現的「二更食堂」事件，本質上是因為他們沒有靈魂、沒有理想——這種被他們唾棄的東西。

由於沒有價值追求、沒有靈魂支撐，當熱點來了，趕緊追唄。因為只有更快、更準的追到熱點，文章才有人讀，才有人轉發，才有粉絲增長，才有源源不斷的廣告投放。

但是——追得太快，步子大了，扯到蛋了，於是就死了。

跟這種行為很像的，當一個人慘死，這本來是一件作為一個正常人都有惻隱之心的事，但在一些自媒體眼裡，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他們既不同情死者，也不關心社會現象。只想趕緊趁熱趕製一篇煽動大眾的內容，收割十萬上百萬的流量。於是，他們的朋友圈或者微博，就會曬出昨天文章的閱讀數據——哇，我們真他媽牛逼，還是人血饅頭香甜可口。

除了這種極端的有關人命的事件，一般的明星戀愛、結婚，他們也會湊熱鬧——因為明星自帶流量嘛。假如我李彎灣是個大明星，我今天結婚，各種自媒體就要發表各種慷慨激昂的文字，講一講甜的發膩的我的愛情故事；等哪天我離婚了，他們又罵我渣男，我的各種有的沒的的事，他們都要嚼好幾天。

好了，講完「自媒體沒有靈魂」，我們還是接著講洗稿的事。

講真的，很多公號的作者或者小編，你叫他回憶他去年寫了什麼，他估計都是懵逼的，因為他一年下來寫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洗稿洗出來的。

當然，以洗稿為主的，還是小體量的作者；那些有了一定影響力的公號，還是以原創為主，以洗稿為輔——不過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們原創的東西，基本上沒什麼反響，反倒是通過洗稿的文章，一波又一波的刷屏。。

老百姓誰特么管你是不是洗的，在一驚一乍、廉價感動、廉價歡樂中，一天又一天夏季吧活著。

本來，對於寫作者而言，寫作本來是這樣一件事——因為我們有表達的渴望，我們不同意別人，想要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們有傷、有痛、有喜、有悲，我們需要說出來、寫出來；

往更高了說，我們喜歡寫作，享受表達的快樂；再往高了說，我們想要讓自己、讓世界變得更好一點——這麼說沒什麼矯情的，一個真正讓愛寫作的人，都會是這麼想的。

「文人相輕」，這一直以來被解讀為文人們小肚雞腸，但事實上，只有文人互相看不起，寫作這個圈子才熱鬧，才不斷有新的東西出來。「你寫的那個什麼垃圾，看我寫個更牛逼的」——這才能推動文藝的創新和前進吧。。

這下好了，媽的文人不相輕了，他們甚至準備相親了——「咦，他這那篇文章好幾十萬的閱讀呢，我分析分析，也趕製一篇」

所以，造成的結果就是——微信公眾號的打開率越來越低，都是這些洗稿的傻逼們造成的。你也洗，他也洗，洗來洗去，最後文章就無限同質化，看這篇一個樣，看那篇也是這個逼樣。

最後看文章的人，逐漸去刷起了抖音——當然，視頻跟文字一樣，有人火了，也有一大批跟風的人，跟著「洗」人家的視頻。

用同樣的創意、同樣的套路，生產類似的段子、視頻——老百姓誰特么管你是不是原創，就像當年汪峰老師叫旭日陽剛別唱《春天裡》了，這本來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被很多老百姓大罵王峰該死。

說到這裡，我想起我有個微信好友，有天他跟我抱怨，說別人洗了他的稿，他非常生氣，看樣子是差不多要把洗稿的人吃了。。

但我看了他一些文章，也一直在洗別人的稿啊，甚至還洗了我的。。。尼瑪的。。

寫作本來是人類最美麗的行業之一，這下搞得烏煙瘴氣的，錢也讓洗稿的人掙了，名也讓他們出了，風投也給了他們。。就像中國的電視劇、音樂產業，原創者掙不到錢，出不了名，翻來覆去都是拍老片、唱老歌、搬運國外的套路。。。

有人說，整個行業都這個樣子，難怪文化沒落——不，文化沒有沒落，文化都還沒建立起來。這就像蠻荒原始時代，人們亂抓亂吃，管你是人是鬼，能填飽肚子才是大事——就像現在，管你寫的什麼、寫得怎麼樣，只要能夠10萬加，一切ojbk。

如果你非得要談價值觀、談理想，請捲起你鋪蓋，騎上別人的共享單車要多遠滾多遠。。

當然了，這是自媒體的初級時代，所以這些現象雖然噁心，但它確實是這樣的存在的，沒什麼辦法。

比如經常有朋友給我發微信說，誰誰誰抄襲了我的文章，一開始我還很生氣——草泥馬的，老子要舉報你，非讓你被封號不可。。

但是逐漸的，我都對此疲倦了。。。抄襲的都是傻逼，花時間跟傻逼計較，很多時候都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是，你挨個舉報，把他們滅了，你獲得了什麼呢？似乎什麼都沒有。。

但是，洗稿，這個就防不勝防了，他們不是傻，而是臟。

往往一篇文章，最重要的東西，是創意，分解開來，是你的視角和邏輯。聰明的臟貨，看一眼，得了精髓，馬上洗一篇，或許他的文筆更好、廣點通投得更多，他洗出來的文章，更火爆。

至於那些尋章摘句、套用行文結構的，都是比較low的洗稿者，被抓到，比抄襲都丟人。

寫到這裡，很是悲傷。但是，事情總會發展的，這事兒說不說，都改變不了什麼，也阻擋不了。我就是發發牢騷，暢快暢快而已。

當自媒體成了一個產業，從業者肯定要追求收益最大化。利益的最大化往往跟時間的維度有關係——總是洗稿的人，最後丟了靈魂，說不定會踩了紅線，被一封了之；縱然一直安然無恙的洗，讀者也會看厭倦。

畢竟洗稿者，他們會迷信過去的成功經驗，直至迷失——但是未來，一直都屬於敢於創新的人，這是洗稿者永遠不具備的。

就像某些巨頭，曾經靠抄襲別人的產品起家——但總有他們抄都抄不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