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泥土和石板路（連載）：艱苦歲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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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我十二、三歲，放假到姑媽家去，姑媽教我用棉花擰成線，編成幾股，然後打織成線衣、線褲、襪子等，織好後染成各種顏色，穿在身上覺得還不錯，不僅給自己織，還給家中其他人織著穿。自己的衣服破了，學補衣服，開始總是補得皺巴巴的。父親看見我補得不好，他隨手在牆上摳了一塊石灰塊，然後在衣服洞邊上畫上記號，漸漸地我越補越好，有時還替父親補工作服。後來做自己的短褲頭，我先用廢報紙畫好，然後把剪好的報紙褲樣子放在布上再剪，自己學著縫。我還學慣用鉤針鉤包，用父親發的工作手套幾股合起來鉤鞋面，鉤好後染成黑色，找來舊鞋底，因為好不容易縫上的，跳繩、踢毽子等活動，我都光著腳活動，捨不得穿。

每逢假期，我常往返在叔叔、姑媽、舅媽家，幫他們家洗衣、做飯、擀麵條、做饅頭、縫補衣服、套被子、劃小船打水草餵豬，有時我還跟姑媽到地里幹些農活、種菜等，無論我在哪家時我都不吃閑飯，所以每次到叔叔、姑媽、舅媽家，他們都捨不得讓我回家。我雖然累點，但也很快樂，同時也鍛煉了我的能力，磨礪了我吃苦精神。

十七歲那年暑假，我從外面撿煤炭回來，進門看到一位老人在我家，父親對我說：「這是你外公」。我叫了聲外公好。這是外公第一次到我家，他們午飯已吃過了，我吃了些剩飯菜，外公看了很心痛。第二天，外公帶我過江來到蕪湖後，先到舅舅廠里看看，然後帶我沿著河堤壩也就是現在的蕪湖沿河路一直走到清水河大橋邊，在一家小飯店，外公買了一條魚、兩碗飯，還是冷的，已經是下午時辰，我很餓，儘管是冷飯菜，但吃得挺香。當時已經是太陽偏西了，然後外公帶著我接著走。在那個年代，交通很不方便，一直走到太陽落山，到了娘舅家。正值農忙之際，等舅舅們從地里收割稻子回來吃晚飯。飯後，我和外公趁著月光繼續往外公家走去。我走在外公前面，外公對我說你看著白路走，就能走到。走了一村又一村，不知走過多少村子，這時外公對我說你看到村子一戶人家燈還亮著，旁邊那間房子就是我家。我加快腳步走到這家，外公說到了。第二天，村子裡的親戚都來看我。

我在外公家什麼活都做，洗衣、做飯、澆菜我都行。有時還幫外公把雞蛋拿到三四里地以外的強灣供銷社去賣，然後買鹽、火柴等，我也趁機拿二分錢，攢點回家路費。有時我跟五外公家的舅舅學踩腳踏車車水，起初總是踩空腳，滑下來，跟不上趟，腳都被打得很痛，但我還是堅持學踩，漸漸地我也學會踩水車了。

我晚上睡在隔壁的一位阿姨家，她跟我同齡，睡在床上聊天。白天有空跟她學做繡花鞋墊。我好不容易綉好一雙，因為有點臟我拿到村邊的一條小河溝里洗，不料一陣風吹來，一隻鞋墊被風一吹不知所向，我在河邊摸來摸去，也不見蹤影。此時，我心想母親小時候一定常在這洗過東西，於是，我嘴裡不由地嘰咕，想要母親保佑我把鞋墊漂上來。我在水溝邊轉來轉去、摸來摸去，過了好一陣子，鞋墊真的漂上來了。我非常驚喜，心想：等我長大工作有錢了，每逢陰節，我都要給母親、家中已故的親人燒紙錢，以表對親人的哀思。

有一回，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母親要飯很可憐。第二天，我把做夢的情景告訴了我父親，我對父親說，夢裡真想看看我母親的樣子，可惜怎麼也看不清。因為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根本不知道母親的面相，只是聽長輩們說過母親有過一張照片，也不知什麼時候遺失了，我也沒見過照片，終身遺憾。聽長輩們說我母親很愛乾淨，很能幹，長相很漂亮，瓜子臉，身材苗條，雖然沒有漂亮的衣裳，但很清秀，可惜在我的腦海里沒有一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