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來，人類滅絕於感冒
未來將爆發會使人變成喪屍的A病毒，人類社會面臨空前危機。
1.
沒人記得A病毒最初的模樣，它就像人類漫長發展史中的一個很正常的病毒一樣，在2024年的夏天，從撒哈拉的沙漠邊緣散發開來。
起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疫情，只是普通的感冒癥狀，擴散、變異、再擴散、再變異，短短一個月，A病毒就變成了令人生畏的模樣，它進入人的身體後，能讓人在一分鐘內死亡又復生。
當然，活過來的只是軀體，一具A病毒控制的、沒有靈魂的軀體，他們被稱作——喪屍。
喪屍身體機能相較於人類大大提高，它們像野獸一樣的啃咬人類，然後把人類這一異種變成它們的模樣。病毒爆發五年後，2029年，喪屍戰爭結束，擁有科技和智慧的人類終究還是僥倖贏了，在付出了死亡57億人之後，戰爭結束了，剩下的33億人在文明的廢墟上又開始了重建。
「地球 0感染 A病毒 消除」
每天清晨，智能機器人一次次審視著荒廢的土地與落魄的生靈。
2.
「長官，這些遺體怎麼辦？」
2029年11月，喪屍戰爭後三個月，一個上校帶著自己手下的一些士兵清理上海一個戰爭中廢棄的醫院。
「上級不是說過了嗎，喪屍屍體一律做高壓焚燒深埋處理。」上校似乎對著身邊的廢墟無動於衷，年輕的上校臉上刻滿了戰爭帶來的滄桑和冷酷。
「可是這些屍體並不是喪屍，您要不要過來看看。」士兵繼續說道。
「不是喪屍？帶我過去看看。」
士兵帶著上校來到了一個無菌重症監護室，監護室足足有四道安全門，這裡是某些重要人物或者親屬接受治療的地方。
走進監護室，裡面一切如初，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戰爭的襲擾，病房內五張病床，四具乾屍正躺在各自的隔菌病床上，乾枯如柴，想必是被喪屍佔領後，與世隔絕的他們在等待中餓死了吧。
上校冷冷地一笑，彷彿在嘲笑那些被自己特權毀掉的人們。
「對著上面的親屬信息聯繫，聯繫上的，就讓他們把屍體領走，聯繫不上的，掩埋到軍墓吧。」
「上校。」
「怎麼了？」
「這個病房少了一個病人。」
「怎麼說？」
「第四號病床，病患趙林，患輻射性基因疾病，喪屍爆發時，正在病房中。」
士兵把病床上的簡介卡抽了下來，遞給了上校。
「趙林？」上校看著簡介卡思索著，「親屬，徐以婷？他是徐以婷的丈夫？」
「是那個研究出對抗喪屍的病毒武器的徐以婷教授？」
「以住在這個病房的資格來看，應該就是她的丈夫，居然消失了。」
徐以婷雖然才三十來歲，但卻已經是世界生物方面數一數二的頂尖專家，她研製的殺傷性針對喪屍的生化武器，讓人類在這場廝殺中活了下來。
「確定沒有嗎？」上校環視了病房四周，確實是找不出第五具屍體。
「他應該是從這跳下去了。」一個士兵指著洞開的窗戶。
無菌監護室位於十七樓，它的窗戶只需按動按鈕就可以從裡面打開，而在外面是很難打開的，炸彈對其都沒有多少辦法，無菌房的窗戶居然開著，顯然是這位基因病患者受不了饑渴的煎熬，選擇了跳樓來了斷自己的生命。
上校看了看十七樓的窗外，幾十米的高度掉下去，想必不死也成了喪屍的一頓晚餐了吧。
「將情況如實記錄，然後我去跟上級彙報。」上校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徐教授，這有一條您丈夫的消息，是軍方發過來的。」
清晨的沙城生物研究所就開始忙碌起來，一個工作人員找到徐以婷教授，把軍方傳過來的信函拿給了她。
「好的，謝謝，謝謝。」喪屍戰爭爆發前兩年，徐以婷就和趙林來到了沙城生物研究所工作，後來趙林在實驗里受輻射患上了基因疾病，這才被送往上海治療，徐以婷上一次見到丈夫還是在喪屍戰爭爆發前三個月，很多年沒有丈夫的消息，徐以婷激動地打開了信函。
「徐以婷教授您好，您的丈夫在喪屍戰爭爆發後，不幸從十七樓高空墜落，屍體尚未發現，搜尋工作仍在繼續，請節哀。」
短短的幾十個字，徹底擊碎了徐以婷最後那渺茫的希望。她一下子癱軟在地，淚水浸濕了掉落在地上的信函。
3.
徐以婷剛剛接到噩耗的時候，上海郊外一個門窗緊閉的高防禦別墅內，一個男人在床上猛然驚醒，這是徐以婷的家。
男人看著陌生的環境，一下子似乎喪失了所有的記憶，他脫下身上血跡斑斑的住院服，好幾條已經癒合的傷口依然觸目驚心。
他環顧著四周，隨後低下頭看右手的腕帶上模糊的字跡，終於模模糊糊地認出自己的名字——趙林。
他就像好久沒有運轉的機器一樣，每動一下，身上的關節就咯咯作響，隨著身體慢慢地靈活，他也慢慢想起來睡覺之前的事情。
那天是2025年1月7日，他和病房裡其他的四個病人一樣，躺在床上等待著食物的到來，可是平常十分準時的護士，這一天卻遲遲沒有到來，他們發脾氣，不厭其煩地按著鈴，可依然沒能叫來任何人。
第二天，還是沒有人來。第三天也是，病房裡那幾個病人，只有趙林還能下床走動，其他四個人在飢餓、口渴、恐懼的輪番煎熬下慢慢死去。
第四天的早上，趙林再也忍受不了眼下的這一切了。
他爬出自己的隔菌床，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艱難地爬了上去。也許是太過虛弱的緣故，他還沒留一句遺言給這個世界，就像一片枯葉一樣掉了下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居然沒有死。他艱難地抬起頭，看見一群像人一樣的生物慢慢地圍了過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渾身是血，求生欲讓他艱難地站了起來。他感覺不到口渴，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他環顧四周，自己正站在醫院樓下，身後就是自己跳下的理療樓，身處的繁華街道上有許多從未見過的「人」。
它們的喉嚨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體內的器官凌亂地掛在身體外面，就像童年時遇見的那些身上掛滿麻袋和瓶子的拾荒者一樣。
趙林恐懼地跑回了家，平時十幾分鐘的車程，這次他卻僅僅用了八分鐘。
通過智能門保，剛剛到家的他衝進衛生間，在鏡子里看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自己，他泛起一陣噁心，連連後退，不小心倒在床上後便暈了過去。
······
「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睜開眼睛，慢慢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好像是有什麼野獸咬傷了自己。
他慢慢爬起床，走到衛生間，身上的血跡早已經乾裂脫落，傷口也基本癒合。他拉開窗戶，外面滿目瘡痍的世界讓他懷疑自己的眼睛。
「但願還有網路。」他熟練地坐到電腦前摁下了開機鍵。
雖然窗外已經是一個毀滅的世界，但是在這座高科技住宅里，電源、網路、水源應有盡有。
「Hi，上午好，趙林先生。」
當恍若隔世的智能機器人tiki的提示音再一次響起，趙林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和妻子一起的時光。
「Hi，tiki，我想看看郵件。」
「從2025年至今，您有314未讀郵件，為您排除掉垃圾郵件與病毒郵件後，還有193條郵件，已經為您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現在為您打開時間最早的郵件。」
趙林看著電腦上打開的郵件，臉色慢慢地變得陰沉。
只見那條2025年1月9日郵件上這樣寫道：
「由於A病毒肆虐，全世界除軍用外的所有港口、機場已經關閉。A病毒進入人體後，為什麼能將人類變為攻擊力極強的喪屍，暫時還未找到原因。政府建議居民屯備好糧食水源，躲在建築內，不要輕易出門，以免遭遇不幸，我們的軍隊正在和『喪屍軍團』激烈戰鬥。」
他趕忙切換到下一條：
「2025.2.1 A病毒的傳播速度驚人，雖然已進行管控，但是保守估計，全世界已經有一億五千萬人類感染，目前暫未發現該病毒對除靈長類動物的其他生物有感染性。鑒於被喪屍咬傷後30秒內將會感染病毒，再次提醒民眾不要出門。」
「2025.3.11 A病毒已經佔領美國紐約，美國或選擇採用核武器。」
······
「2025.9.13 人類聯合軍歐洲區C集團軍群司令部被喪屍攻陷，司令部無人生還，最高長官麥克將軍或成喪屍戰爭中陣亡級別最高的將領。」
······
「2029.3.11 A病毒已經被全面消滅，人類在這場與喪屍的戰爭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歡呼吧，今日的勝利屬於我們每一個人。港口、機場等將在三個月內陸續開放。」
在這些數不勝數的關於A病毒的郵件里，夾雜著許多所謂喪屍的照片。
趙林發現眼前照片里的喪屍是那樣的熟悉，就是那天他從醫院跳下來之後咬了自己的生物。
「難道我也要被感染了？」趙林驚恐地站了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冷靜了：「不對，郵件上說被咬後幾十秒就會被感染髮生屍變，現在過去了絕對不止幾十秒，可是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東西咬了我的胳膊。」
趙林挽起袖子看了看，一個巨大被咬噬的疤痕還處在自己的胳膊上。
「tiki，現在是什麼時候？有沒有我夫人發過來的郵件？」趙林心中仍然惴惴不安。
「現在是2029年11月21日上午9：47。夫人一共發過來十七封郵件，其中十六封為詢問您的近況，最後一次發件是在三個月前，在那封郵件中夫人給您傳送了一個類似通行證之類的文件，請查閱。」
「通行證？」趙林坐下來點開那封郵件。
「趙林，許久聯繫不上你，不知道你境況如何，如果你能看到這封郵件，就下載通行證過來找我，通行證截止到2031年1月，下載密碼是房門密碼。」
趙林輸入密碼，下載了那個通行證。
「沙城生物研究所？」趙林看著通行證上的地點，點了點頭。
「tiki，你剛剛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來著？」
「現在是2029年11月······」
「2029年？」趙林打斷了tiki的話。
「是的，您從2025.1.10.至今已經昏迷四年十個月零十一天。在此期間，住宅多次受到炮擊······」
趙林腦子「嗡」了一下，一片空白，tiki接下來的話，他也沒有再去理會。
他始終難以相信自己已經睡了將近五年。
「tiki，幫我準備食物和熱水，我想吃完飯洗個澡。」趙林雖然依舊難以置信，但還是不得已接受了這個離奇的事實，睡了這麼久他倒是覺得有些餓，而且也該洗洗澡了。
「好的，食物會在三分鐘後完成。」
「好久沒吃過東西了。」趙林拿出機器里的烤牛排。
「好香。」飢餓感讓本就噴香的食物更加誘人了。
「好燙。」剛吃一口，趙林就把牛排吐了出來，「而且，tiki，這是不是烤過頭了？」
「牛排溫度是剛好的，而且按照您的口味，烤的是五分熟。」
「重烤一份吧，要一分熟，烤好後就讓溫度降下來，不用加熱，我去洗澡。」趙林不假思索地說道。
洗澡的時候，趙林感覺到洗澡水有些燙。
「這個tiki是不是出故障了？」趙林心想。
他這次沒有叫tiki，自己手動把顯示器上的水溫調成了一度，這才適應過來。
洗完澡後，他又拿出機器里的牛排，這次的牛排溫度剛好。由於是一分熟，牛肉上的血絲經絡還是十分清楚，還有一股鮮牛肉的生腥氣味，不過趙林卻很滿意。
「tiki，幫我訂一張明天早上去沙城的機票，順便幫我把夫人發過來的通行證列印。」
趙林眼下也只有去找妻子這一條路了。
「趙林先生，智能醫生提示我，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出遠門，特別是乘坐飛機，您的心跳有些異常。」tiki說道。
「異常？怎麼了？」
「建議您馬上進行檢查。」
「行吧，儘快。」趙林坐在了醫療機上。
幾分鐘後，一張異常奇怪的數據單出現在了趙林的手上。
「心跳0，血壓0，脈搏0，體溫0。」這些奇怪的數據彷彿是在跟趙林開玩笑。
「怎麼可能？」趙林顫抖著把右手放到了心臟的位置，果然一點跳動都沒有。
「我心跳怎麼停止了？為什麼心跳停止了我還活著，我還有意識？」正當趙林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頭顱穿來了一陣劇痛。
「也許，以婷他們會有辦法。」趙林掙扎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是時候回到那個曾經的研究所去看一看了。
「tiki，機票。」
「已經預訂成功，明天上午10：35。」
「還有，tiki，幫我列一個所需的物品清單，然後把所有關於A病毒的資料發到我的手機上。」
4.
「趙林先生，你預定的機次將在三小時後起飛，建議您起床準備去機場，旅行所需物品已經準備完畢。考慮您的身體狀況，再次建議您取消本次行程。」清晨，tiki就按照日程安排開始提醒趙林了。
「行程不取消，tiki，幫我準備早餐和車子。」趙林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看了整整一天的A病毒資料，作為一名生物學家，他看著看著，後背不覺湧起一陣陣涼意。
「主人回家了。」趙林正在吃早餐，也就是一塊還不到一分熟的牛排的時候，tiki的提示音突然想起來了。
「趙林先生，徐以婷女士回家了，正在門口，您是否選擇迎接？」
「以婷回家了？」趙林剛剛咽下那塊牛排，「把畫面切過來。」
客廳的顯示屏上立刻顯示出門口的畫面，果然是徐以婷，多年沒見，她原來直挺的後背也變得有些彎曲。
趙林獃獃地不知所措，想去門口迎接，卻不知道為什麼腳步如此難以挪動。
門開了，徐以婷拉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走了進來，她低垂的臉上有莫大的哀傷。
「以婷。」趙林輕輕叫了她一聲。
「趙林！」雖然趙林聲音微弱，但是徐以婷還是聽見了。
她猛地抬起頭，看見幾米之外的丈夫，不禁驚呼起來。
「以婷。」
「趙林。」
兩個許久未見的人之間有著太多的感情，太多的話想對彼此訴說，但是此刻只有緊緊的擁抱。
「你還活著啊。」以婷一下子哭出了聲，溫熱的淚水灑在趙林冰冷的肩頭上，顯得格外滾燙。
重逢的興奮慢慢降了下來之後，同為生物學家的徐以婷感覺到了異樣，她一把鬆開緊緊抱著他的雙手：「你怎麼沒有體溫？」
「心跳也沒有。」以婷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你是誰？」
「以婷，我真的是趙林。」趙林無力地解釋道。
「徐以婷女士，這真的是趙林先生。」辛虧tiki及時出來解釋，不然還真的不知道怎麼結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以婷還是難以相信一個沒有心跳和體溫的人是自己的丈夫，「難道是我在做夢嗎？」
「以婷，你沒有做夢，我真的是趙林。」趙林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面前的妻子，「你聽我解釋。」
趙林將自己從醫院樓上跳下來，並被喪屍咬的事情慢慢地說給了徐以婷聽。
「不可能，我研究A病毒三年了，對抗A病毒的生化藥品就是我研製出來的，沒有人會對A病毒免疫的，只要是靈長類動物，被喪屍咬傷後，不用一分鐘就會變成另外一個喪屍，這是科學規律，不可能有錯的。」徐以婷越來越覺得面前這個人在撒謊，左手慢慢摸向了腰間的槍。
「以婷，你別急著掏槍。」畢竟是夫妻，徐以婷的這點動作自然逃不出趙林的眼睛，「既然你是研究A病毒的，那你看看這個疤痕是不是喪屍留下了的。」
趙林挽起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那個被喪屍咬噬後留下的疤痕。
感染A病毒成為喪屍的多為人類，人類的牙齒結構和大部分生物不同，又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創傷，顯然就是喪屍留下來的。
「這下你相信了嗎？」
「為什麼會有人對喪屍病毒免疫？」徐以婷看著那個疤痕，出了神。
「對了，你剛剛說，你從17層的高空墜下？」徐以婷看著面前活蹦亂跳的趙林，更加疑惑了，「還有，醫生說你的基因疾病要是出了無菌房，活不過2個月，可你出來這麼久都沒事？」
誠然，趙林身上有著許多徐以婷難以相信的疑點。
「確實是這樣，我摔下來後，應該是瀕死狀態，然後我看見一個喪屍走了過來，咬了我一口後我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我就一路跑回了家，在家中昏迷了這麼久。」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難道是A病毒？」趙林突然說了一句。
「A病毒？」徐以婷抬起頭，「這和A病毒有什麼關係？」
「我昨天看了很多A病毒的資料，A病毒變成的喪屍是不是會心臟停止跳動，並且有很強的肢體治癒能力，或許這可以解釋墜落的事情。」
「A病毒確實會讓肢體擁有很強的治癒能力，所以軍隊對付他們的時候只能打他們的頭部，或者把他們炸成灰燼，但前提是肢體已經變成喪屍，你這樣，完全沒有屍變的跡象啊。」
「會不會是因為我體內有些什麼東西，和A病毒結合了，或者是抵禦了A病毒，卻接受了A病毒的基體治癒能力。」
「這可能嗎？你體內有什麼？」徐以婷也陷入了思索。
「輻射。」趙林突然想起。
「你是說那個導致基因病變的輻射？」趙林剛剛說出的觀點就被徐以婷否決了。
「我現在體溫、心跳都與喪屍無異，吃食物也喜歡選擇那些偏生的肉類，但是我的大腦是清醒的啊，我還是人類。」
趙林的眼角不知不覺地滑過淚珠，徐以婷伸手去擦，冰冷的身體流下來的居然還是溫熱的淚水。
「老公，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放在醫院，對不起。」徐以婷緊緊抱住了趙林，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別哭別哭，你這不是回來了嘛。」趙林寵溺地摸著妻子的頭，「你在家待幾天？」
「休假一周，我本來是想回來把你的後事給辦了。」
「以婷，這幾天我不能和你一起睡覺了。」趙林有些傷感地說道。
「為什麼？我要你抱著睡，不要你鬆開。」徐以婷抱得更緊了。
「我現在沒有體溫，晚上讓你抱著，不就像一個鐵塊嗎？」
「那我就用體溫捂暖你。」
「可如果我發生屍變呢？」趙林抬起頭，噙著淚珠的眼眶看著懷裡的徐以婷，「這幾天你最好把我手腳捆上，我們分開睡吧。聽話，好嗎？」
這本是一個傷感地時刻，tiki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了語音提示：「趙林先生，您的機票還需要取消嗎？」
「取消吧。」趙林吻了吻徐以婷的額頭。
「機票？你要去哪兒？」
「你今天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打算去找你了，用你給的通行證。」
「老公，我不離開你，哪兒也不會離開。」徐以婷的淚水把趙林的胸膛又變成了曾經熟悉的溫熱港灣。
5.
「老公，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徐以婷看著面前吃著近乎生肉的趙林，有點不舍地說。
「我一個人在家吧，也挺好，有吃有喝，要是屍變了，我也逃不出去。」趙林放下肉，尷尬地打趣道。
「呸呸呸，不準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徐以婷虎了他一眼，「不過你這幾天的表現來看，除了身體機能，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啊，或許你體內根本沒有A病毒。」
「可是誰說得准呢？」趙林有些無奈。
「我有個辦法。」徐以婷無光的眼睛裡突然發出了些許希望。
「什麼辦法？」
「你明天跟我一起回沙城研究所，那裡有全世界最先進的A病毒研究室，一定能夠把你身上的原因找出來。」
「如果，我真的查出來有A病毒，會被打死嗎？」趙林目光獃滯。
「不會的，相信我，我一定要陪著你，明天和我一起回沙城研究所。」
飛機剛剛落地，徐以婷就帶著趙林坐上了沙城研究所的專車，接徐以婷的司機是趙林在研究所時的同事，又見是徐以婷自己帶的人，也就沒有說什麼。
「徐博士，你回來啦。」剛到研究所，就有幾個研究人員圍了上來。
「後事辦好了嗎？人死不能復生，徐博士你要節哀啊。」
「我丈夫沒死。」徐以婷冷冷地說道。
「怎麼會？軍隊的······」研究人員的話才說一半，就被後駕駛上下來的趙林給噎了回去。
「趙博士，」幾個資格比較老的研究人員和趙林曾共事過，趕忙伸出了手，「趙博士，你這手有點涼啊。」
「徐博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負責基地警衛的警衛長蒙方少校問道。
「等一下跟你說，一句話說不清楚。」徐以婷撓了撓頭髮，「小孫，你先帶趙博士去休息室。」
「那你呢？」趙林問道。
「我跟他們交代一下，馬上就去找你。」
趙林點了點頭，跟在一個年輕警衛身後去了休息室。
研究室內。
「徐博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研究所的張康研究員問。
徐以婷一五一十地把趙林的遭遇和帶他來的打算說了出來。
「不可能！我們不同意。」研究室內的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你這是在拿研究所的五十八個人的人命開玩笑。」
「我本來就沒打算和你們商量，把他帶到地下實驗室，我自己來查，如果會屍變，早就屍變了，會等這麼多年嗎？」徐以婷態度很強硬。
說完，徐以婷轉身走出了研究室。
6.
「你的體內果然還有A病毒，但因為你有基因疾病，A病毒只是控制了你的肢體，你的大腦還是正常的。A病毒填補了你那段因為輻射殘缺的基因，現在兩者處於一種相互平衡狀態，你不會有事的。」
一系列的檢查之後，徐以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趙林心中的包袱終於落地了。
「你就留在這兒觀察吧，剛好我就可以一直陪著你了。」徐以婷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再等我一下，我去跟他們商量增加住房。」
「什麼？你要讓他在這住下來？」蒙方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你這是在開玩笑。」張康激動地說。
「對，怎麼能讓他在這住下來。」
「他身上可是有A病毒的。」
······
研究室內吵成了一片。
「把他關起來，觀察一個星期，你們再決定好嗎？實在不行就一個月！」徐以婷大聲叫喊著，「我們不都是人嗎？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徐博士，貌似研製出殺死喪屍的生化武器的人是你吧。」
「是我，怎麼了？」徐以婷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這群反對的人，「殺喪屍是因為喪屍要殺我們，不是因為他們是喪屍，如果僅僅是因為他們長得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就要殺了他們，那我們和喪屍還有什麼區別？」
「喪屍就是喪屍，既然他們感染了病毒，就沒有再繼續行走的權利。」蒙方冷冷地說。
「你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徐以婷看著面前這些熟悉的同事，卻感到無比陌生。
「徐教授，趙教授他走了，這是他留給你的紙條。」小孫走進了爭吵不斷地研究室。
「以婷，你們在研究室說的，我都聽得見，也許這就是A病毒帶來的超強聽覺能力的壞處吧。我還是走吧，也許那個像囚室一樣的家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你以後多回來看看我就好了，我愛你，我走了，勿念。」
「他走了多久？」
「剛剛出門。」
徐以婷一把推開人群，衝出了。
「快攔住她。」蒙方驚醒過來。
徐以婷在研究樓大門被眾人給攔住了。
「趙林，你別走，別走。」徐以婷對著不遠處趙林的背影嘶聲力竭地呼喊著。
趙林顯然是聽見了，頓了頓，沒有回頭。
咔嚓——
徐以婷的耳邊響起了槍支上膛的聲音，她猛地一轉頭，站在一旁的蒙方舉起了一把狙擊步槍。
「不要！讓他走不行嗎？他是人啊，和我們一樣的人啊！」徐以婷苦苦哀求，「趙林，你快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不要回來了······」
「徐博士，對不起，職責所系。」蒙方已經瞄準了趙林的頭。
趙林的耳朵，應該是聽見了狙擊槍上膛的聲音，他居然沒有跑，靜靜地站定，彷彿就在等待彈頭穿越自己頭顱。
「砰！」
雖然安裝了消音器，近距離的射擊產生的聲響還是讓徐以婷顫抖了一下。
隨著槍口的硝煙慢慢升起，趙林的身體轟然倒下，子彈把他的頭顱穿了一個大洞，粘稠的褐色液體慢慢流了出來。
徐以婷掙脫束縛，衝到了趙林的身旁，她俯下身，顧不上那粘稠的液體多麼刺鼻，抱起了趙林哭了出來。
趙林還沒死！趙林還在動！
徐以婷看著懷裡的趙林，他的嘴一張一合，許多噁心的液體從他嘴角流出，趙林的眼珠在眼眶裡不斷轉動，瞳孔慢慢地擴散，慢慢地變灰。
屍變！
多年的經驗告訴徐以婷，自己的丈夫正在屍變，那一顆子彈徹底打破了趙林體內的病毒平衡。
徐以婷扭頭看了看站在研究樓門口的那些人，正在看著趙林的屍體有說有笑，彷彿是解決掉了一個大禍害。
「咯吱咯吱。」趙林的嘴裡傳來了磨齒的聲音。
這是屍變的最後一步。
「老公，我說過我一定會陪著你的，你怎麼能拋下我呢？」徐以婷看著面前慢慢掙扎著站起來的丈夫，笑著拭乾眼角的淚水，「我這就來陪你。」
說罷，徐以婷伸出沾有淚珠的手，從容地說：
「你看看你，吐得嘴角到處都是，我來給你擦一擦。」
7.
「報告，沙城生物研究室於半個小時前失去聯繫，失聯前曾發出求救信號。」離大漠中的沙城研究所最近的軍事基地里，一個少尉向將軍報道著。
「為什麼不救援？為什麼過半個小時才來報告我。」將軍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們已經派出了兩批，共15名士兵前往確認，可是至今沒有回復。」
「A病毒出現，紅色警戒！A病毒出現，紅色警戒！」
智能機器人的紅色預警在一秒內就響遍了世界各地。
·END·
作者：北帛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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