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隨筆——戰場上的普通人

來自專欄 Memories of Bleach（死神/境界）

所謂英雄

他們戰無不勝無往不利。

他們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而這些，都是只通過對他們相關事迹的了解做出的認識。

從來沒有在他們身邊真正了解這個人後尊其為英雄。

因為一旦走進他們內心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並不存在什麼英雄。

有的，只是和你我一樣的普通人。

至少有些被稱為英雄的人是這樣的。

這就是我自己對英雄這個詞的認知。

之前的漫畫里，一護在阿進他們所有人眼中，都是神秘而不可捉摸的。

他闖入尸魂界擊敗數名隊長，救出朽木露琪亞。

他打敗了令人絕望的藍染，拯救了尸魂界。

他讓眾隊長甚至不惜違反規定，來幫他恢復力量。

他在尸魂界沒有掌握到任何動向之前，就已經闖入虛圈展開行動。

他在尸魂界完全落入下風之時，戰勝滅卻師趕往尸魂界幫忙。

是的，黑崎一護這個人，在尸魂界眾死神的眼中無疑是英雄。

然而，一路看著一護走來的大家都是明白的。

一護就是一護。

那個總皺著眉頭，看起來囂張卻又出乎意料的細膩溫柔的大男孩。

這就是一護。

他從來不會高深莫測。

什麼不可捉摸更是無稽之談。

他擊敗藍染，只是為了守護自己生活的城鎮。

他潛移默化地改變了這一路來交戰過的對手，只是因為在與他們的戰鬥中，一次也沒有動搖過自己的心。

他在一切發生之前注意到虛圈的動向，只是因為之前在明明是戰場的虛圈收穫了羈絆。

一護這個人，成就的一切戰績或是名聲，都不是作為拯救世界的戰士。

他只是保持著守護身邊的同伴這一小小信念而已。

是那個溫柔的男孩的本質，讓他成就了這一切。

「如若一直不變，那就會成為你的力量。」

要說名為黑崎一護的少年有哪裡值得尊敬。

就只有這一點而已。

只是努力去做自己，卻因此成為了世人眼中高深莫測的英雄。

個人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靈感來自這兩圖

（說實話剛看到這裡的時候很是疑惑，阿近評論的這個一護和我們熟悉的那個一護真的是一個人嗎？事實上一護出現在虛圈的原因無非是接受了妮露的求助這麼簡單而已。然後轉念一想，這也確實可以歸於一護的人脈。十三隊的隊長們各個都是出色的戰士，但也正因他們作為戰士太過出色，摒棄私情任務為先，更別提去了解交戰的敵人心中所想。所以只有並非戰士的一護在之前的戰鬥中收穫了無數小小的羈絆。所以沒錯，這一事態確實是一護的能力所致，但並非是作為戰士或謀士的素質，而是一護這個充滿人情味的溫柔大男孩的本質所造成的。比起其他主角充滿龍傲天氣息的高智商或是嘴炮攻勢，真的更欣賞一護這種感覺。）

強者的孤獨

一提到這個詞，立刻想到的是金庸先生筆下的獨孤求敗。

縱橫一生，但求一敗。

要到怎樣的境界，才會去渴求失敗。

這樣的心境，身為凡人的我是永遠不會了解的吧（劍八與花姐是這種類型的）。

史塔克也是如此。

乍一看他和獨孤求敗可能是同類型的人。

但其實可以說完全相反。

獨孤求敗因為喜好戰鬥才磨礪自己，臻至化境。

卻因無比強大而無法享受戰鬥的愉悅，這是獨孤求敗的孤獨。

史塔克則不是。

他從不渴求戰鬥。

實際上，他從不渴求任何東西。

只要身邊有人陪伴，怎樣都好。

只要不是孤身一人，怎樣都好。

就是這樣簡單的願望，卻因自己那份超出常理的強大而無法實現。

可以說，如果獨孤求敗像史塔克一樣遇到春水這樣的對手，一定是滿心沉浸於狂喜的歡愉中的。

而史塔克則只有無奈。

「為什麼我非得和這麼強的傢伙戰鬥不可啊」

弱小的人無法與自己生活，好不容易遇到強者，卻是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展開血腥的廝殺。

這就是他倆的不同。

史塔克沒有強者的心。

沒有強者的器量。

於是那份強大只是惡意的詛咒而已。

因為他只想成為普通人。

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絕望

對於諾伊特拉來說，自身的存在便是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

明明心中充滿傲慢，自認為比任何人都強，不允許有人站在自己頭上。

然而，自己只是一個絕對無法得到救贖的卑劣存在罷了。

虛，是墮落的靈魂，失去心的靈魂，沒能得到救贖的靈魂。

完全放任慾望，嗜血屠殺的靈魂。

腐爛的靈魂，絕望的存在。

十刃里注意到這一點的，似乎只有諾伊特拉一人。

好死不死的，這偏偏是一個傲慢無比的人。

所以他傲到天上去，同時也自卑到骨子裡。

「我們是為惡意驅使不斷爬行的蠕蟲」，卻「爬的比月亮還高，悲哀的汝等不在我的視線之內」。

絕望，就自這份無可調和的矛盾與落差中誕生。

為了從絕望中逃避，他沉醉於戰鬥。

沉醉於任由本能深處的慾望肆意釋放的愉悅中。

因身為虛而絕望，卻又陶醉於可說是虛之本能的戰鬥中無法自拔。

這是比酒精更甚，如同毒品一般的存在。

反正無法救贖，不如深陷其中。

反正卑劣無比，不如享受其中。

既然無藥可救，不如醉死其中。

深深沉浸於這終將奪去性命的毒藥之中。他視線的前方從不望著可以活下去的道路。

然後，有兩個對他而言十分特殊的人。

他對妮露糾纏不清。

因為她身為同樣無可救藥的存在，卻能保持著理智與人性，她與自己同樣身陷戰鬥循環之中，卻講究理由與騎士精神，她甚至是比自己還低等的雌性，卻彷彿這一切都無法干擾到自己似的，能那樣充滿希望與光芒的活著。

對於諾伊特拉來說，她的一切都刺眼到難以忍受。

所以，他不停地糾纏著妮露。

然而妮露身上的這種特質，對他來說，同時又有種彷彿眼淚會隨時流淌而出一般的懷念和嚮往。

就連最後，他的目光都無法離開那個身影。

那甜蜜的毒藥。

痛苦的救贖。

在最後遇到的對手，更木劍八。

看上去似乎是與諾伊特拉相同的戰鬥狂。

但是。

他完全享受戰鬥，熱切的沉浸其中，完全享受廝殺中的每一秒。

諾伊特拉呢？

戰鬥也會令他熱血沸騰，但他的心中真的有劍八這種積極的元素么。

「戰鬥是，不公平與不平等所孕育的怪物啊！」

「我想死在戰鬥中，變強正是為了如此，變強的話就能促使更多戰鬥發生，這樣我就能使自己隨時置身於戰鬥中」

與這樣的自己完全不同。

與因絕望而將戰鬥視為精神毒品沉醉其中的自己完全不同。

看著只是因為熱愛而揮劍，在血腥的廝殺中能露出毫無虛偽的熱切笑容的劍八，讓自身的懦弱與卑劣暴露無遺。

面對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獲勝。

面對這樣的人，或許死在他手中也無妨。

拓展

畢竟是隨筆，寫太細就浪費氣氛了。補充的內容還是填在最後。

劍八

公式書2中有說，劍八是因為同為以戰鬥為生之人察覺到了諾伊特拉希望死於戰鬥中的願望才特意給他最後一擊的。

這個確實，其實與諾伊特拉戰鬥結束後的對話，和一角回憶中是非常一致的。

劍八先感嘆「哦，你還活著啊」，然後道聲再見轉身離開。面對諾伊特拉與一角相同的疑問，他的答覆也是相同。

但最終的結局卻截然相反。他沒有像一角那時一樣對他說「不要輸了就想死，死了才能認輸」，而是一句真麻煩啊，給了他致命一擊。這個我第一次看時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

那麼抱著這一結論再重新回顧一下諾伊特拉的最後吧。

劍八的各種神情特寫都很明顯的，我大概是瞎了才一直沒發現吧。

而這兩個對手的不同我們也可以一目了然的察覺出來。

一角是趴在地上，大喊「你瞧不起我嗎，快殺了我」。

諾伊特拉是站起身來合上裂開的身軀，攥著武器口吐挑釁的話語撲了上來。就如之前交戰中無數次突襲一樣。

我們說，情況發展到這一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勝算的，何況我們讀者只是看著，而那毀天滅地的一刀諾伊特拉是以身體體會的。事實上不必劍八說諾伊特拉也當然知道「剛才那一擊就分出勝負了」，他與一角一樣都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不同在於，

一角的意志是「贏了卻不殺我，你不要太侮辱人」。所以劍八告訴他「不要輸了就想死，死了才能認輸」，糾正了他的誤區。

與之相比，諾伊特拉也知道自己輸了，也因此而感到受到侮辱（「他們都不知道傷口被反覆蹂躪是多麼的疼」），卻沒有趴在地上大喊殺了我，而是揮舞著武器掙扎著站了起來。所以劍八殺了他。

……總覺得劍八人真好。。

話說，我現在看到諾伊特拉最後那句「你怕我嗎，死神」的咆哮，腦補到的語氣是《功夫》粵語版里星爺搶了冰淇淋在公車上狂笑那段。都是一種聲嘶力竭的誇張癲狂下藏著一些會讓人心酸嘆息的東西的聲音。

劍八與諾伊特拉的不同。

就像諾伊特拉說的那樣，他的戰鬥「不擇手段」。

他拿井上做盾牌牽制一護一通血虐，明明一護已經遍體鱗傷，更何況他本來就還不是自己的對手。

這一點與劍八交戰時也有體現，而劍八是什麼人我們知道。

我覺得兩人的戰鬥中對他們間不同的描寫最直觀最棒的就是以下畫面了。

諾伊特拉告訴劍八「你將被這四隻手臂殺死」，然後居於劣勢後又長出兩隻來刺傷他。確實是不擇手段很卑劣。甚至一臉牛逼的自打臉說「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會被我這六隻手臂殺死」，簡直不要臉，你是小孩嗎？

在這種情況下，劍八的回答是這樣。

我覺得諾伊特拉圖1中的震驚，圖二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神情都畫的很到位。劍八確實是給了他面前這個敵人與自己以及迄今為止遇到的敵人皆是完全相反的認知與震撼（對比葛力姆喬被諾伊特拉偷襲後咒罵他，以及他耍臟招時一護和井上的態度，劍八簡直……）。

之前說過，這是一個傲到天上又自卑到骨子裡的人。所以寫到這裡，我突然覺得他對於妮露，對於劍八，對於自己的結局所做出的選擇，都是必然的。

戴斯樂

再一次感受到我大概是瞎了。因為我最近才剛發現諾伊特拉312話就死了，313話是戴斯樂在回憶。。

294話諾妮的回憶中，兩人對決後戴斯樂就是從背景建築的兩根柱子間走出來跟諾伊特拉搭話的。

而313話回憶，視角是在兩根柱子後看著的。

所以313話回憶的三幕是，第一幕跟在諾五身後看著他殺死同族，第二幕在柱子後看諾妮對決，第三幕在虛夜宮外出任務時跟諾五坐在石頭上談心。

這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那淚水大概是看到諾伊特拉被劍八斬殺在倒地前便死去，知道他如願以償，同時也知道他這心愿絕非出自什麼美好憧憬，可能還有些心痛這個人最終還是抱著這樣絕望的心愿死去了（自己及其他一切事物都沒能改變拯救他），而百感交集流出來的吧。。

至於回憶結束那一大片留黑，我原本以為是諾五死前最後的回憶於是有斷氣、意識歸於一片黑暗的氛圍，但現在看來的話……下一頁戴斯樂那三連拉遠鏡頭也讓我有點虛。。戴斯樂還是死了啊。。如果這是他看到的最後的畫面，那他臨終前的心情真是無法想像，甚至有可能他身負重傷早已不行或者相反傷勢本不致命而在看到這幅畫面回想起這些事情後才使他於這個時刻眼角滲出淚水斷氣的。。甚至連淚水順著眼球倒流下來積蓄在上眼瞼也是在死後發生的事情。。。

好一個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