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7日的情書

來自專欄小獅子1990

【沒別的意思，就想借知乎這個平台把之前寫的東西保存一下。這還是2014年寫的情書。那時候我在石家莊工作。】

宇小姐：

幸會啊！香鍋蠻好吃的，這是我第一次和女主持人一起吃飯，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感謝你鼓勵我寫作，不過你做文化的也該知道，就這社會環境，我若是在寫作上寄託太多的希望，那就有點兒自取其辱了。我們都不清高。現在歷史書泛濫，我們比明朝的人更懂湯顯祖、楊繼盛，比民國的人更懂曹雪芹、張廷玉，所以這個清高，有時候不是我們不要，而是不屑了。是吧。有時候我就想，我如果見到了明朝的湯顯祖，我會帶他去旅遊讀一讀《紀德文集》給他聽告訴他山山水水有意思呀，好比大姑娘秀髮三千里；我如果見到了清朝的曹雪芹，我會攢錢給他買酒，聽說他口才好愛講笑話，我會慫恿他再寫一部《笑林廣記》讓他笑呵呵過日子去他媽X的紅學。

我給自己設定了情書的數量，三十篇，加起來三萬個字。我讀書不多，寫的不好，但是一個字一個字遞過去，即使對你沒什麼好處，對我有十分的好處。電視上說，賣茶葉的人，隨手一鏟子，然後把茶葉包好遞給客人，說是一斤，就是一斤，說是一斤半，就是一斤半，我覺得感情要是能玩到這程度那就牛了——這裡面有兩個點，一是，送出去，二是送出去的時候雙方都覺得開心、到位——挺難——所以我把數量定到了三十篇，把時間定到了三百天。雖然寫的不好，但是好在木心說，一個人說話流暢那肯定不愛我。

不過要澄清一點——我戀愛經歷並不多，沒你想的那麼豐富。文筆好的男生桃花運都不好——幸好我文筆一般。

今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兒，很有意思的事兒。我的項目上有一個民工，內向，家裡有女兒在讀大學。壓力大，所以他工作就更加辛苦了一些了。猶太人不是說嘛，錢可以買命，在我國，錢是可以買來機會改變命運的，因為什麼機構都指望不上。他的手上起了個瘊子，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用小刀扣自己手上的瘊子，扣的血流滿手，脖頸之上青筋暴露。我告訴他，買點中藥，摁在傷口上使勁搓，搓掉就不會再長出來了。民工說，他這麼做挺好玩的，覺得很舒服。我聽了之後心裡很不舒服，這是多麼卑微的一個人啊，別人沒事了可以去找小姐，看電影，他只能扣手。不過我又想，很多人的愛情或者理想，何嘗不是這個民工手上的瘊子呢？

我看過一部日本的電影，北野武演的，具體情節我忘了——我看電影看書，一向過目就忘，不負重。電影裡面，北野武為了一個殘疾女人犯罪了，影片最後，北野武被警察追到了海邊，女人說了電影里的唯一一句台詞，說的好像是「有勞了！」你看，這顆瘊子，人家留到了最後。

有時候我就想，愛情哪是甜蜜啊，我可不覺得甜蜜。有一段時間，一想到我以後的老婆會看著我在呼吸機上慢慢死去，我就覺得可悲。我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呢？死，是多丟人的一件事啊，我偷偷死了就好了，老婆孩子都在我身邊，我有可能大小便失禁，口不能言，多丟臉啊。可是思念你的時候，我就想，可能死亡並不是很狼狽，或許因為有一份愛情，死的時候我會特二，會幻想死了之後魂靈伴你左右。魂靈是豁達的，等我死了之後，你的毛病我都能包容了，你再嫁我都不傷心了，這麼一想死還並不可怕。

你讓我推薦書給你，這就算了吧。有一個作家，曾說世界上的書其實是很少的，讀不了多久就完事了。這話說的很對，我也覺得讀書這事兒，自己覺得夠了就行了。我心目中的思想也並不是什麼高深的哲學，我就一俗人，覺得思想這東西在我這裡就是經世致用的歪門邪道，用來調情，用來講笑話，用來打發戀愛和結婚後長的不能再長的日子。社會上的那麼多事兒，本來都是要用錢解決的，我們偏要講理想和思想，不是很無聊嗎？聊天的時候你也發現了，你讀過的很多書我都沒讀過，所以你沒必要問我讀書的事兒。乾隆爺說紀曉嵐是倡優，所以你把這些人當倡優就好了。如果能生出一些憐憫，那就更好了，不過這是後話了。王朔對年輕的女主持人說「你還讀不懂我的書」，按照這個邏輯，我們還沒到憐憫文人的年紀呢，所以你不要神化讀書了。一件事兒咱們可以不了解，但是不能信口雌黃，是吧？

現在不早了，我要睡覺了，你應該已經睡吧。你躺在床上，血液在你身上流，應該跟星球軌跡一樣優美。

遙祝，晚安！

再祝，好夢！

201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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