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屯演義｜白天不懂夜的黑：美總統選舉呈現兩極化趨勢

【編者按】 花（華）生（盛）屯（頓）演義專欄是兩位對美國有深入了解和研究的知性美女，以嚴肅的態度、頑皮的文風、犀利的觀點，對華盛頓政情風雲做深度、有料的分析。2016美國總統大選初選第一戰在艾奧瓦州落下帷幕，民主黨、共和黨候選人中的兩大熱門人物幾乎大失顏面。希拉里以0.3個百分點的微弱優勢領先另一民主黨候選人參議員伯尼·桑德斯，和去年春季40%的民調優勢形成鮮明對比，這一結果預示兩人將陷入持久戰。而倍受媒體關注、梳著大奔頭的億萬富豪特朗普則面臨兩位40來歲的新任參議員——泰德·克魯茲和馬克·盧比奧的前後夾擊，共和黨黨內角逐形成三足鼎立局面。

2日晚，希拉里與丈夫、女兒一起慶祝在艾奧瓦州的第一場黨內初選中獲得勝利。首戰艾奧瓦，「廣場舞大媽」一言定乾坤正如克魯茲在答謝發言中所說的，初選第一戰的勝利是草根的勝利。艾奧瓦州民主黨初選方式非常獨特。周一17萬名黨員在1681個集會地點參與表決，支持不同候選人的黨員分列不同隊伍。當某派人數不足15%時，這一候選人立刻被淘汰出局，其支持者再次選擇站列隊伍。這些集會大多在學校、圖書館、教堂舉行，公眾和媒體均可觀摩，目睹與會者如何互相遊說。熟悉基層情況的草根黨員最具說服力，這就好像社區會議上，街道工作人員、廣場上領舞的大媽更容易爭取友鄰支持，而經常在外應酬的男主人卻和鄰居說不上話。各集會點隨後將表決結果通報州總部，州黨總部綜合與會黨員人數和表決結果分配該州選票。艾奧瓦州共和黨人的表決程序較為簡單，他們先在這些集會地點進行無記名投票，然後根據全州計票結果分配選票。兩黨艾奧瓦州的投票結果並不代表哪位候選人最後將贏得提名。自2000年來，贏得該州的民主黨人戈爾、克里、奧巴馬都順利獲得總統候選人提名，但共和黨中只有小布希順利獲得提名。2008年旗開得勝的阿肯色州前州長哈克比後被參議員麥凱恩取代，2012年馬薩諸塞州前州長羅姆尼超越了前參議員桑托勒姆、成為挑戰奧巴馬的共和黨候選人。該州投票結果最重要的意義是它預示哪些候選人將被淘汰出局，例如名列民主黨候選人第三位的馬里蘭州前州長歐麥利已經宣布退出。下周一兩黨將在新罕布希爾州舉行全美第一次州級黨員大會，並將進一步淘汰非種子候選人。「憤怒的美國」：大選呈兩極對決態勢

2月1日在艾奧瓦州的演講後，呼聲頗高的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向台下觀眾做鬼臉。民主黨人統稱美國左派，共和黨人概稱右派。幾乎與希拉里在艾奧瓦州打成平手的桑德斯直到去年4月宣布競選總統時才從獨立候選人轉變為民主黨人，因為他的觀點比一般民主黨人更為激進，堪稱極左人士。共和黨內領先的三位候選人中，特朗普和克魯茲都是茶黨等極右勢力的寵兒。茶黨精神領袖、上屆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佩琳於1月下旬表態支持特朗普。而克魯茲則在2013年以長達21小時的演講攻擊奧巴馬醫改法案，阻礙國會討論財政撥款、迫使美國政府處於半癱瘓狀態，隨即在極右選民中樹立威信。這兩股極左、極右勢力是2008年經濟危機催生的孿生兄弟。今天的美國是憤怒的美國。2008年來美國貧富差距日益擴大，中產階級的實際生活水準有所下降。與此同時，大量移民湧入衝擊美國傳統人口結構和價值觀念，巴黎、加州恐怖事件更讓中產階級感到不安。然而兩黨杯葛導致中央政府難有作為，更讓廣大選民痛恨華盛頓的體制內大佬。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桑德斯從左側攻擊現有體制，特朗普和克魯茲從右側夾擊。桑德斯呼籲政治革命，限制億萬富翁對美國政治經濟制度的影響。他還提倡免費高等教育以及全民醫保這些不為希拉里等民主黨人認可、也很難付諸實踐的政策。艾奧瓦州民主黨人投票結果顯示他的這些政策深受小年青和極左人士歡迎，而該州溫和派民主黨人、老年人以及婦女選民更偏愛希拉里。 身為億萬富翁的特朗普多年來為包括希拉里在內的兩黨領導提供高額政治捐款，但參選以來毫不掩蓋歷史、反而把自己塑造成對這些政客指手畫腳的體制外人士。再加上他從未擔任任何政治職務，參選後以誇張的言詞抨擊非法移民和穆斯林移民，因此也被視為華盛頓檻外人。來自德克薩斯的法律精英克魯茲自2012年首次當選參議員以來，不斷在公開場合和黨內領導抬杠，因此雖身處權利中心卻也被視為華盛頓檻外人。 艾奧瓦雖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2008年大選中，一開始呼聲甚高的希拉里在艾奧瓦州出師不利、跌至第三位，首次當選參議員的奧巴馬出人意料地躍居第一。雖然希拉里在一周後新罕布希爾州舉行的選戰中戰勝了奧巴馬，但艾奧瓦州失利卻帶來毀滅性打擊，讓黨內黨外充分認識到政治根底深厚、經濟背景強大的希拉里原來也很脆弱。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起初不為人重視的奧巴馬隨後在各州贏得更多民主黨選民的支持。這次希拉里吸取了八年前失利的教訓，深入開展群眾運動，舉辦多個小範圍聚會與選民深入交談，顯得更為平易近人。然而0.3個百分點的微弱優勢無疑讓她的支持者憂心忡忡，這意味著原本貌似輕而一舉的黨內初選將成為膠著持久戰，這將損耗希拉里陣營大量人力物力。桑德斯近來不僅人氣大漲，腰包也越來越鼓。僅今年1月，他就籌得77萬人次、共計2000萬美金的競選捐款。希拉里陣營拒絕公布最新數據，但從2015年第4季度數據來看，兩人籌款能力幾乎旗鼓相當，希拉里籌得3700萬，桑德斯募得近3400萬。當然希拉里的實力不能以第一場選戰的結果或是現有競選資金來衡量，準確地說她依然遙遙領先桑德斯。兩人需要贏得黨內2382票支持才能確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地位，艾奧瓦州民主黨人僅佔44票，她和桑德斯分別獲得23票和21票。和基層民主黨人的選票不同，民主黨離休、現任幹部將以「超級代表」身份表決，超級代表不僅一人一票，而且可根據個人意願投票。今年民主黨內有700多個「超級代表」，其中300多人已經表態支持希拉里，僅十多人力挺桑德斯。也就是說，希拉里已經贏得2382票中的350多票，而桑德斯只有30多票，近10倍的差距。共和黨內三足鼎立，各有千秋

共和黨熱門候選人特朗普（左）和在艾奧瓦州初選中旗開得勝克魯茲（右）。特朗普自參選以來發表了許多聳人聽聞的言論，例如在美墨邊境修建長城、暫時全面限制穆斯林移民入境。一方面，他幫許多敢怒不敢言的美國中產階級說出了心裡話，民調大幅領先其他共和黨候選人。另一方面，他成功吸引媒體關注，節省了競選資金。但周一的挫敗無疑把特朗普的軟肋暴露在公眾面前，這就是高民調、高關注度並不一定能轉化為高得票率。《華爾街日報》1月底的民調顯示，特朗普在艾奧瓦州共和黨人中的支持率上升至32%，趕超支持率下降至25%的克魯茲。但最後克魯茲贏得近28%的支持，特朗普的支持率僅為24.3%。實事求是地說，在艾奧瓦州旗開得勝的克魯茲比特朗普在這人口僅300多萬的中部州投入了更多精力，訪問該州更為頻繁。他不僅僅依賴舉行集會等傳統競選模式，而且採用新科技、分析大數據，有針對性地爭取選票。他贏得該州勝利的法寶就是獲得保守派基督徒的支持。參與投票的共和黨人中虔誠的基督徒佔六成，高於往年比例。且不說特朗普已先後娶了三任年輕美貌的妻子，他的競選也表明他很少去教堂。他甚至聲稱即使他在王府井般繁華的紐約第五大道上槍擊路人，也不會失去任何選票。相形之下，克魯茲的個人生活、言行以及反對墮胎等政治主張都更符合保守基督教理念。異軍突起、名列第三的佛羅里達州參議員盧比奧和克魯茲年齡相仿、才44歲，是古巴移民後裔，同在2012年第一次當選參議員。他的政治態度比克魯茲略微溫和，也更受黨內領導人和參議院同僚歡迎。迄今為止還沒有一位共和党參議員表態支持克魯茲，但僅去年11月就有3位參議員、6位眾議員宣布支持盧比奧競選總統。同樣來自佛羅里達州、曾提攜盧比奧的布希州長同期才獲得2位議員支持。共和黨領導人的立場不僅取決於個人喜好，在他們看來極右選民畢竟只佔美國人口少數，所以盧比奧更有望戰勝民主黨候選人、進軍白宮。

花生屯魔女，先後求學於浙江大學、復旦大學新聞學院。獲鮑大可獎學金（A. Doak Barnett Fellowship）赴霍普金斯大學繼續深造，現任職於美國貝克豪思律師事務所（Baker Hostetler LLP），多年來關注中美經貿政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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