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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4

又是清明

(二)隨想札記 2009-04-04 21:08:51 閱讀260 評論26 字型大小：大中小訂閱

燕子來時春社，梨花落後清明。紛紛細雨中，又是一年清明。

很久很久以前，總在五十多年以前，六、七歲吧，外公帶我去做過清明。我們家鄉把清明掃墓叫「做清明」。頭三後七，清明節前面三天和清明節後面的七天，均可掃墓。其間，相見均問：做了清明么？

那時候，我記得外公七十多歲，銀髮飄逸，雪白的鬍子長可及胸。清明日，外公肩扛一把鋤頭，帶著幾樣祭品，領著我就去做清明了。當時城鎮很小，保留下來的城牆把縣城圍得嚴嚴實實，城牆沒有受到一點兒損壞。東、南、西、北四條大街，都是清一色的石板路。有東門、南門、西門、北門、新西門五個城門。我記得我和外公從西門出城，不到十分鐘就到城外了。城外到處都是墳墓。到了墓地，外公擺放好祭品，開始整理墳墓，鋤草，砍雜木，培土，不一會兒，就弄得清清爽爽，停停當當。(現在想起來)墳墓應該是外公的父親或母親的，外公領我瞌頭作揖，最後燒紙放鞭炮，就回家了。記得城外清明日，處處煙火，處處鞭炮聲。

外公1958年去世，享年八十四歲。距今竟已五十多年了。他老人家的墳當時就在城外，我和鄉下的大舅還做過幾年清明。後來，在城鎮擴建中，由於種種原因，他老人家的墳也不見了。以至後來小舅海外歸來，四處找不到外公的墳墓，只好在外公原墳址邊灑淚拜祭，無語哽咽。

又是一年清明。都說清明時節雨紛紛，清明要明不得明。而今天竟然睛了，明了。

如今做清明，真正成了一個節日。一家人聚得最齊。春節、端午、中秋，大家都叫忙，這些節日來不來不要緊。清明節，只要放得下，走得動，都要來。平時，一個城裡的，還難坐到一塊，只有這個節日，海外的也可能趕回來。路上行人慾斷魂啊！

父親十多年前因病去世。年年清明，我們兄弟姐妹都要跟父親做清明。父親從小奉天主教，後來，信仰被剝脫了。一生清清明明的父親，在世時，從不願意麻煩別人，不願意累及家人，有苦總是一個人扛，有難總是一個人擔。四反五反，多次被審查。文革中，一個四、五個人的單位「頭頭」，被斗得死去活來。父親把什麼都放在自己一個人心裡。我總想，父親是怎麼熬過來的？四、五十塊錢工資，養活八、九個人，左一個肅反，右一個運動，今天一個嚴打，明天一個群眾專政，父輩這一代人有什麼特異功能么？(在這方面，後代的歷史學家，生物學家，心理學家，社會學家，等等各類專家，能夠研究清楚么？)生活在那個年代，他(他們)是怎麼挺過來、怎麼活過來的啊！這是我一生都不能解開的疑問。如今，孝心未盡，父親已亡。吃盡苦難的父親安息了。年年清明節，站在父親墓邊，百感交集，父親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父親留給我們的是多少無盡的思念啊。

人生自古誰無死，年年清明，歲歲清明，今又清明。今天我們跟我們的先輩做清明，若干年後，後人跟我們做清明，一代一代，無窮無盡。

願先人安息，後人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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