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評論】俄烏博弈20年：赫魯曉夫飯局上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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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泊在位於黑海之濱克里米亞半島的俄羅斯海軍黑海艦隊的戰艦。

莫斯科3月1日電：俄羅斯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3月1日同意總統普京在烏克蘭領土動用俄軍事力量，直至該國形勢恢復穩定。俄聯邦委員會當天召開特別會議，討論普京有關在烏領土動用俄軍事力量的提議。普京的提議在表決中獲得一致通過。根據俄聯邦憲法，俄聯邦委員會根據總統提議審議通過有關在國外動用軍事力量的決定。（3月2日《新華網》）

　當烏克蘭反對派為輕易奪取的政權而彈冠相慶的時候，位於這個國家南部的克里米亞半島已經開始再起風雲。這裡的2萬多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居民大都是俄羅斯人，而且也是俄羅斯黑海艦隊的駐地。他們喊出的口號是「重返俄羅斯」，他們的議會已宣布通過全民公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俄羅斯在國際舞台上依然長袖善舞，神出鬼沒，遊刃有餘，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15萬大軍在俄烏邊界集結，大有大兵壓境的態勢；而10輛裝甲車的高調進入、6000人部隊的迅速開進，更有兵臨城下的意味。俄羅斯從外長到總理都在憤怒的發聲，普京更是直接向俄聯邦委員會提議在烏克蘭領土動用俄軍事力量。即便是美國的警告，北約的力挺，歐盟的支持，似乎也不能撼動俄羅斯發兵烏克蘭的堅強意志。烏克蘭這個東西方交界處火藥桶似乎大有一觸即發的危機。

在這個火藥桶中心的克里米亞半島又到了舉世矚目的轉折點上：向西還是向東？克里米亞的俄羅斯人很清楚，如果向西走，自己必將成少數派，烏克蘭議會已經決定俄語不再是官方語言。連語言都受到歧視，如何談到政治地位、生活共享？若是向東走，回到俄羅斯懷抱，憑藉其重要戰略地位，生活必然好轉。不難想像，這裡的俄羅斯人一直心繫東方，一直在向東眺望。他們原來屬於俄羅斯的版圖，後來劃給了烏克蘭，在蘇聯解體後，也曾經獨立，但不久又委身於烏克蘭。自從蘇聯解體的20年多來，俄羅斯與烏克蘭一直為克里米亞的歸屬問題進行血色的博弈，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時任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在一次飯局上酩酊大醉之後惹的禍。

克里米亞位於烏克蘭東南部黑海之濱的一個半島，歷史悠久，早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就孕育著人類文明。公元前438年，這裡曾建立了與雅典關係良好的博斯普魯斯王國，向雅典提供穀物等商品。公元前15年，克里米亞稱臣於羅馬帝國。在此後長達10多個世紀中，克里米亞半島相繼被哥特人、匈奴人、可薩人、拜占廷帝國、金帳汗國佔領。直到1783年，俄國正式將整個克里米亞半島納入自己的版圖。併入俄國的克里米亞隸屬塔夫里達州管轄，1918年建立了塔夫里達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成為俄羅斯聯邦的成員。1921年，又成立了隸屬俄羅斯聯邦的克里米亞韃靼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

二次世界大戰後，俄聯邦最高蘇維埃以克里米亞韃靼人在戰爭中同德國納粹合作為借口，將韃靼族整體遷往中亞等地，自治共和國也改為克里米亞州。1954年，為慶祝俄烏合併300周年，莫斯科舉辦隆重的慶祝宴會。就在這次宴會上，高舉盛滿伏爾加的酒杯的赫魯曉夫竟然答應將克里米亞半島作為禮物送給了烏克蘭共和國。第二天，酒醉未醒的赫魯曉夫就主導蘇聯最高蘇維埃主席團通過決議，將克里米亞劃歸烏克蘭。決議的理由是：「鑒於克里米亞同烏克蘭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之間經濟上有共同性、地域接近、經濟和文化關係密切。」

當時，由於烏克蘭只是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誰也沒有在意這樣會惹出什麼嚴重的後果。然而，蘇聯解體後，俄羅斯想把克里米亞置於自己的「三色旗」下，島上居民也大都願意回歸俄羅斯，但烏克蘭卻不同意拱手相讓。最後，在烏克蘭對黑海艦隊的分割等方面作出讓步以及允許塞瓦斯托波爾港由兩國海軍共用之後，俄方最終同意放棄對半島的主權要求，雙方於1995年簽訂了《友好合作夥伴關係條約》，互不改變現有邊界狀況，其有效期為10年時間。

後來，俄羅斯杜馬議員、自由民主黨代表庫里揚諾維奇曾建議，俄羅斯政府應該收回克里米亞，使其重新回到自己國家的懷抱。他表示：「我們不應該再與烏克蘭續籤條約，當年赫魯曉夫是在酩酊大醉的情況下將克里米亞送給烏克蘭的。」俄羅斯自由民主黨領袖日里諾夫斯基也曾在《共青團真理報》上高調發文：「克里米亞半島，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成為烏克蘭的領土。」不僅是俄羅斯的政治家們強烈要求收回克里米亞，而且許多俄羅斯的普通人至今仍然把克里米亞半島看作是「自家地盤」。他們至今仍對赫魯曉夫當年飯局上的決定耿耿於懷，認為不應該將前輩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浴血奮戰得到的成果拱手送人。

其實，克里米亞半島的歸屬問題只是俄烏關係日趨緊張的一個縮影。自從烏克蘭爆發「橙色革命」之後，俄烏關係漸行漸遠，兩國矛盾越來越升級，雙方原來的熱乎勁一下子冷卻到了冰點，從「稱兄道弟」發展成了「反目成仇」。當然，除了克里米亞半島歸屬問題之外，俄烏兩國之間還有許多爭端一觸即發。當年兩國的「天然氣價格大戰」，讓俄烏的矛盾衝突更上一層樓。面對俄羅斯的能源高壓政策，烏克蘭也在黑海艦隊問題上以牙還牙。俄黑海艦隊一直駐紮在克里米亞半島的塞瓦斯托波爾港。根據協議，黑海艦隊的租期到2017年期滿，此後烏克蘭很有可能將其掃地出門。直到親俄的亞努科維奇登上總統寶座後，重新簽署將黑海艦隊的租期延長到2042年的協議後，俄羅斯和烏克蘭兩國關係才得以迅速升溫。

此外，在圍繞俄語官方地位上的鬥爭也是火藥味十足。烏克蘭東部各州生活著相當數量的俄羅斯人，他們一直在為俄語的官方地位而努力。當年，烏克蘭哈爾科夫州來自「地區黨」的議員根據《歐洲憲法條約》中關於地區語言自決權的相關原則，提議將俄語列為地區官方語言，在州議會表決時獲得通過，但當時「我們的烏克蘭」和「季莫申科聯盟」對此投了反對票。素有「鐵娘子」之稱的季莫申科揚言：「我堅決反對這種違犯憲法的行為，烏克蘭語的官方語言地位是憲法規定的，對於這種在烏克蘭潛伏的叛亂行為，我們需要有足夠的警惕，並立即制止它。」

據說，克里米亞的風景和氣候讓這裡成為當時許多蘇聯領導人的度假後花園。1991年，蘇聯發生了「8.19事件」，這個事件由蘇聯保守派發動。他們認為戈爾巴喬夫的改革計劃太過激進。而此時，戈爾巴喬夫正在他位於克里米亞福羅斯的別墅中度假。8月18日，保守派代表飛往克里米亞與戈爾巴喬夫會議，同一時間，福羅斯別墅的所有對外通訊線被切斷，柵門增設了得到命令禁止任何人離開的克格勃安全警衛。

除了歷史淵源讓俄羅斯人對克里米亞難以割捨外，克里米亞的經濟地位以及俄羅斯族人佔主體、尤其是軍事地位的重要性也決定了俄羅斯人難以輕易真正從心理接受「烏克蘭的克里米亞」這一事實。克里米亞歷來是一個易守難攻的軍事戰略要塞，是俄羅斯確保南部安全的重要地區。以此為依託，蘇聯曾建立了龐大的黑海艦隊和許多戰略設施。

黑海艦隊堪稱蘇聯的海軍的中堅力量，司令部設在烏克蘭克里米亞的戰略要地塞瓦斯托波爾市，擁有包括6.5萬噸級的「庫茲涅佐夫」號航空母艦，「光榮」、「基洛」級導彈巡洋艦，「現代」、「無畏」級導彈驅逐艦，「克里瓦克」級導彈護衛艦在內的300多艘大型艦船，其中大部分具備核作戰能力，形成了強大的海上攻防能力。目前，俄海軍黑海艦隊在克里米亞擁有塞瓦斯托波爾、費奧多西亞、尼古拉耶夫三個海軍基地，還有4個岸防部隊基地的機場。一旦徹底失去克里米亞，黑海艦隊基地也早晚不保。對於海軍來說，失去基地就是失去了基礎，等待「帝國前哨」黑海艦隊的命運只能是消亡。從戰略角度而言，俄羅斯對中東、西亞、外高加索甚至巴爾幹的控制能力將極大地削弱，無奈地退回到歐亞大陸腹地。因此，從自身戰略和安全考慮，俄羅斯無法坐視克里米亞成為主權國家烏克蘭的一部分。

目前，俄羅斯黑海艦隊的基地就在克里米亞半島的賽瓦斯托波爾，保住了克里米亞半島就保住了賽瓦斯托波爾，也就保住了黑海艦隊。所以，如果俄羅斯在與美歐的博弈中自己的根本利益得不到保證，就有可能對烏克蘭採取類似於2008年對喬治亞的行動，以促成克里米亞的獨立。從普京向俄聯邦委員會提出在烏克蘭領土動用俄軍事力量的提議上看，俄羅斯不排除向烏克蘭克里米亞半島派遣「有限兵力」的可能性，以保護黑海艦隊和生活在克里米亞的俄羅斯公民安全。當然，這是美國和西方所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