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郎機炮打野鴨，明代天津人膽忒大

去年年底重新開放的鼓樓博物館，通過各種展覽和實物展品，向市民展現了天津城600多年的城市記憶。在眾多展品中，北門外出土的守衛天津城的明代鐵炮、清代鐵炮彈均為首次展出。此外，還有一門天津老城附近出土的佛郎機炮。

這些鐵炮所出現的明朝中後期，是天津城的生命初期。它們在古老的天津城牆內外擔負著防禦和守城的任務，為這座城市收穫了最早的安寧和穩定。在展覽現場，這些鐵炮很吸引觀者，特別是佛郎機炮，堪稱整個展覽里的「人氣明星」。因為在歷史上的經歷，人們對佛郎機炮一直充滿好奇，如今面對曾經服務於天津城的這門真正的佛郎機炮，它帶給我們的是一段佛郎機炮與中國有關的歷史歲月。

這些鐵炮在當時的作用是保衛天津城的安全。在後來的幾百年歷史中，歷經歲月滄桑，它們被埋於城牆之下，又在昔日的城牆附近被歷史喚醒

這些穿越歷史來到我們面前的文物，如今雖然靜靜地停放在那裡，但撫摸它們厚重的鐵壁以及上面斑駁的坑窪和鐵鏽，仍能感受到在幾百年前它們所經歷的那些硝煙與風雲。

鼓樓博物館的講解員告訴記者，這些鐵炮在當時的作用是保衛天津城的安全。在後來的幾百年歷史中，歷經歲月滄桑，它們被埋於城牆之下，又在昔日的城牆附近被歷史喚醒。

作為一種防禦性建築，城牆最早出現於新石器時代。明代一位名叫朱升的隱士，在朱元璋攻克徽州後曾經提出「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建議，被朱元璋採納。朱元璋登基稱帝後，命令各府縣普遍築城。明永樂年間，在工部尚書黃福、平江伯陳瑄等人的主持下，天津開始設衛築城。

據文史學者李長平介紹，天津的城牆最早出現在600多年前。明永樂三年（1405年）工部尚書黃福奉旨為設立的天津衛築城，始有城牆。築牆採用的是祖傳工藝，史稱「夯土造城」。四堵土牆把天津圍成東西長、南北短的長方形，如同一個算盤，是為「算盤城」。

城牆上設置密密麻麻的箭垛，弓箭手可以從後放箭，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段牆體凸出城牆，其狀形似馬臉，故稱「馬面」，可以消除防禦的死角。在城牆轉角處建造了高大的角樓，用以瞭望敵情，城牆四方分設城樓城門，鎮守四方，連通內外，城門內還修建了形如口袋的瓮城，專門用來圍剿攻破城門的敵人。城牆築好之後，人們紛紛稱讚天津城牆「賽淮安」。

16世紀初，葡萄牙殖民主義者來到中國。佛郎機本是明朝人對葡萄牙國的稱呼，在明軍繳獲葡萄牙艦船上的艦炮後，也就把這種艦炮稱作佛郎機炮了

牆築好了，還要有武器才能真正起到防禦的作用。南開大學歷史學院研究明清史的陳凡斌博士介紹，佛郎機炮傳入前，明朝軍隊的火器裝備有將軍炮、神機炮等。神機炮具有較強的作戰威力，明代對神機炮的使用管理甚嚴，朝廷特命內官於各處提督神機炮，遇有賊寇，相機取用。

16世紀初，葡萄牙殖民主義者來到中國。佛郎機本是明朝人對葡萄牙國的稱呼，在明軍繳獲葡萄牙艦船上的艦炮後，也就把這種艦炮稱作佛郎機炮了。那時，史料記載「佛郎機最凶狡，兵械較諸蕃獨精」，說明佛郎機炮比之於明朝及四周鄰國的火器更精良。明朝兵家對這種火炮及其製造工藝迅速地進行了引進，並將火器的發展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我國發明的火藥與火器在14世紀前期傳入歐洲後，經過歐洲火器研製者的仿製和改進，製成在構造和性能上都比明代前期所制的火炮更為優越的新型槍炮。這些槍炮被歐洲的冒險航行者，作為對外擴張和掠奪拉丁美洲及東方國家的利器，葡萄牙人製造的佛郎機炮就是通過這種途徑傳入我國的。

據陳凡斌介紹，佛郎機炮傳入前的那些火器，不管是重型或輕型，都有這樣共同的缺點：一是前裝式，火藥、彈子從筒口裝入；二是「發莫能繼」，一發打放後要等待炮筒冷卻才能繼續裝入火藥和彈子，連續打放的次數多了還會引起爆炸。

佛郎機炮就不同了，根據明朝《武備志》記載，佛郎機炮的母銑堅厚結實，後栓穩固，而且還裝有照門，提高了射擊的準確性。佛郎機炮安裝在機架上，打放時可以隨意忽高忽下、忽左忽右，十分靈活。

「佛郎機炮結構獨特、性能優良，比較於中國的傳統火器，確實是『自古兵器未有出其右者』的先進武器。它一傳入，兵家便認識到其所具有的先進水平。」陳凡斌說。

佛郎機炮

在明朝，佛郎機炮不僅被應用於戰場，由於被仿製和改制，使得它在百姓生活中也得到應用，除了用於打獵之外，古時火炮在生活中的另一個應用是報時

正德、嘉靖年間，佛郎機炮一傳入便立即被仿造並應用，以戚繼光、俞大猷為代表的明代後期的著名將領，積極借鑒其他國家先進的火器技術，以佛郎機炮為樣品，創製了多種新型的佛郎機炮。當時在平定寧王叛亂以及反擊葡萄牙的戰爭中，都使用了佛郎機炮。嘉靖八年以後，佛郎機炮越來越多地成為北方、東北方的邊塞防禦武器。

如今，天津薊州黃崖關長城博物館收藏的明代武器，有刀、矛、槍、箭等冷兵器，也有石炮、鐵炮、鐵彈丸等火器，值得一提的是，這裡還館藏有「佛郎機炮中樣銅鎮筒」「佛郎機炮中樣銅銃」兩件較為完整的明代火器。

這兩件火器均由兵仗局製造，一個造於嘉靖二十三年，另一個造於萬曆二年。由此可見，明代薊州所用的佛郎機炮，由兵仗局製造、配發，為保證對佛郎機炮的監管，上面均編有字型大小，並且刻有製造年份、武器重量，管理可謂相當嚴格。

佛郎機炮的引進、傳統火器的改進、中西結合槍炮的創製，推進了明朝軍事工業的發展。火炮的種類和數量增加，尤其是性能的改進，令火器得到了更為廣泛地應用，明朝的軍事設防和戰陣都隨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火器，成為鎮國安邊、威懾四夷的「長技」。

在明朝，佛郎機炮不僅被應用於戰場，由於被仿製和改制，使得它在百姓生活中也得到應用。《天津縣新志》中記載：「鳧好群飛棲之水間，人以佛郎機炮聚而殲之，所獲甚豐，近亦有以網羅得者。」可見，當時佛郎機炮還曾被用來打野鴨。

除了用於打獵之外，古時火炮在生活中的另一個應用是報時。據文史學者高偉記述，在鐘錶報時尚未普及的年代，天津衛城的城門啟閉、百姓起居，都必須按鎮署衙門的炮聲行事。

戴愚庵先生在《沽水舊聞》一書中，詳細記載了天津衛實行「子午炮」和「閉城炮」的舊制。所謂「子午炮」，並非僅每日子午二時放炮報時，而是二十四小時內，要放三聲大炮報時——一聲在半夜子時，一聲在白日午時，一聲在每日黎明東方發亮之時，又稱「亮炮」，百姓生活起居都要以這三聲大炮為參照掌握時間。

點炮的炮台最初設在鎮署（鼓樓西北）門前，後遷到府署（鼓樓東北）門前，但這兩處地方都離民居太近，炮聲甚巨，實在擾民。無奈將炮遷到城外院署（督府行轅）附近的無人區。隨著城外百姓的增多，最終移到了北運河邊，在淮軍營務處附近修了一座「午炮台」。

除了「子午炮」報時，當時老城閉城還規定了「兩炮閉城制」，即由炮台上單設的小鐵炮，在每日晚八時放小炮一聲，關閉城門左扇，留右扇城門繼續出入；到晚九時，小鐵炮放第二聲小炮，則右扇城門也關閉，行人車馬不得出入衛城，須待明日「亮炮」響後再開城門。

本報記者 蘇莉鵬 文並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