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穿仔褲的夫子。

文字丨『誰最中國』

圖片丨來自網路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想像著能寫出此等唯美詞句的人，

一定是一個翩翩古風少年，

然而，竟是一個穿仔褲、格子衫的鴨舌帽男人。

方文山的身上，

散著歷盡生活滄桑的煙火氣息，

心裡卻住著詩詞畫意的高貴靈魂。

他的手，不僅做得了粗活，

寫就的歌詞，也極動人心弦。

「總覺得他是屬於那種穿長袍，站在私塾，

搖頭晃腦教小孩子背誦詩書的夫子。」

黃金搭檔周杰倫眼中的方文山，

像從古代世界穿越而來，

渾身上下溢出拙樸和書卷之氣。

牛仔褲

那一年，方文山28歲，辭職了。

他送過報紙、發過傳單、當過司機，剛辭掉的是防盜系統技術員工作，每日穿梭在台北的大小街巷，普通的像一粒塵埃。沒有人會想到，他下一份工作竟然是專業歌詞作者，還進入台灣當紅巨星吳宗憲的公司。後來跟周杰倫搭檔，方文山搖身一變，成為「金牌作詞人」。

他的歌詞，彷佛是一部部可以唱出來的電影，一個句子，就是一個清晰可見的唯美畫卷。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小橋流水／花戀蝶／風輕輕地吹

往事莫追／你了解／我等的是誰

踩著曾經我們一起走過的小路，尋尋覓覓，離愁難耐；永遠不能追尋的花兒，戀上了生性自在的蝶，空空等待一場，直到兀自凋萎……

「流行音樂歌詞創作，最關鍵的是情感生命力。」於是，他所描繪的畫卷上，離愁、孤單、寂寞、愛而不得，那些千年以來語不休的情感，不斷地輪迴著，輪迴。

方文山深刻的知道，傳唱才是歌詞的意義，直擊每個人內心深處的那片柔軟，更為重要。七情六慾，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但共通的情感，卻讓流行音樂被最多地共鳴著。

他的歌詞，像是他喜歡穿的牛仔褲一般，通俗而經久耐穿，即便周杰倫吐字欠清晰，仍然阻擋不了大家認真的抄下歌詞，一遍遍地唱著。我們唱的不是音樂，而是自己的故事。

通俗，是具有煙火氣的，就像每個人都能感知到的一飯一蔬的滿足。

夫 子

「什麼時候上帝能拿著我的手，寫出一句『漂亮的迴旋踢』？高曉松曾經在幾億觀眾面前，不吝讚美地「表白」方文山。流行樂壇的歌詞作者如此之多，他憑什麼讓高曉松如此推崇？

不是因為上帝偏愛他，而是因為他偏愛傳統。

籬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

而我路過那江南小鎮惹了你

在潑墨山水畫里

你從墨色深處被隱去

「淅泠泠細雨打芭蕉」，春去夏又來，芭蕉又綠，惹得雨落而來，與之同時，還有暈不開愁思。芭蕉、門環、江南小鎮、潑墨山水……古詩詞的意象，將人拉到了一個遠古的空間，帶著情感從現代一腳踏進去，唯美夢幻，沉醉不能自拔。

方文山的歌詞里，住著許多古代詩詞人，有別是一家的李清照，也有南唐後主李煜。他尤愛與他們神遊，夜深人靜地夜晚，捧一本詩詞書，讀起來，總像與他們談了一場千年之戀。

這場戀愛，是令人感覺富足的。他們寫詞時，意象的使用、用韻的考究、工整的句式、精準的練字，都讓他一一學了下來，並且狠狠地下了一番功夫。早時，宋詞是可以入曲的，如今，它們似乎穿越千年，在方文山筆下，變成了流行的歌。

高曉松曾說，「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這或許能夠解釋為什麼他如此欣賞方文山了。世俗生活雖然真實，卻也多繁累，如果不能一直追逐遠方，那麼詩詞中的美卻是觸手可得的。

方文山，拉近了這一段時空上的距離。我們唱著他的歌，到古人的世界穿梭一遭，到達了心的遠方，這個地方，遠非是腳步丈量可以觸及。

過去的文化里，存續著千年的智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心人擁有之，他就是其中之一。難能可貴的是，他採摘了精華之後，並沒有私吞，而是選擇與眾人分享，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由此可想見夫子之謂了。

中國風

「大家都對我的『中國風』印象深刻，而我的『中國風』就是將舊的東西加上現代的東西。」

「加法」不易，1 1不滿足於大於1，而是無窮無盡的創意。當遠古離我們越來越遠，方文山的「新瓶裝老酒」，為流行加持的，是如絲綢般的文化質感。

而，他的「中國風」遠不止在「中國風歌曲」的創作，還有對於書法、漢服、建築等化不開的情結。

別人朋友圈曬自拍，他曬今天去了哪個書法展覽、參加了哪個漢字推廣活動；

看到年輕人們玩的漢服有意思，他發起成立了一年一度的西塘漢服文化周活動，穿上漢服，穿越其中，感覺不亦樂乎；

以西塘為建築背景，親自導演拍攝了唯美的漢服MV《天涯過客》；

試圖推出一部以書法為主題的影視戲劇作品……

「要用通俗的方式讓年輕人愛上中國文化。」這，是方文山一直以來的堅守。

流行文化是大眾的熟悉，離生活只有一厘米的距離，通俗卻不應媚俗；傳統文化是精神的歸宿，它是從遠古到現在積澱的氣質，高雅而不應被遺忘。方文山心裡住的那個夫子，已經從遠古走來，真實地活在當下，努力給煙火增加煙霧的美感。

雖然，中國風歌曲創作僅占他作品的五分之一，但卻成為他獨特的標籤。他曾說中國風不是他的全部，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中國風」是他的底色。

我們看，那個漆黑的深夜，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穿著牛仔褲，帽舌推到腦後，伏案寫下：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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