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道德真經集注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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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經集注卷之四 明皇河上公王弼王雱注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 明皇曰:希言者,忘言也。不雲忘言而雲希者,明因言以詮道,不可都忘。悟道則言忘,故云希爾。若能因言悟道,不滯於言,則合自然矣。○河曰:希言者,謂愛言也。愛言者自然之道。○弼曰:聽之不聞名日希,下章言道之出言,淡兮其無味也,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然則無味不足聽之言,乃是自然之至言也。○秀曰:希與上篇聽之不聞者同,自然者不因物而然也。希不與物並,而無所交感,獨出於萬法之上,故曰自然。 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明皇曰:風雨飄驟,則皋卒而害物,言疾執滯,則失道而生迷。○河曰:飄風,疾風也。驟雨,暴雨也。言疾不能長,暴不能久也。○雱曰:風雨者陰陽交感所為。飄驟者,交感之過,所以不能久。 孰為此者?天地。 河曰:執,誰也,誰為此飄風暴雨者乎,天地所為。 天地尚不能久, 河曰:不終於朝暮也。 而況於人乎? 明皇曰:天地至大,歌為暴卒則傷於物,尚不能久,以況於人,執言滯教則害於道,歡求了悟,其可得乎?○河曰:天地至神合為飄風暴雨,尚不能使終朝至暮,何況人慾為暴卒乎。○弼曰:言暴疾美興不長也 故從事於道者。 明皇曰:故從事於道之人,當不執滯言教。○河曰:從,為也,人為事當如道安靜,不當如飄風驟雨。 道者同於道。 明皇曰:體道忘言,則同於道矣。○河曰:道者謂好道人也,同於道者,所為與道同。○弼曰:從事謂舉動從事於道者也。道以無形無為成濟萬物,故從事於道者以無為為君,不言為教,絲絲若存,而物得其真,與道同體,故曰同於道。○雱曰:一本無下道者二字。 德者同於德。 明皇曰:德者道用之名,人能體道志功,則其所施為,同於道用矣。○河曰:德謂好德人也。同於德者,所為與德同也。○弼曰:得,少也。少則德,故曰得也。行得則與得同體,故曰同於得也。 失者同於失。 明皇曰:執言滯教,無由了悟,不悟則迷道,故自同於失矣。○河曰:失謂任己失人也。同於失者,所謂與失同也。○弼曰:失累多也。累多則失,故曰失也。行失則與失同體,故曰同於失也。○秀曰:一本德作得。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 河曰:與道同者,道亦樂得之也。 同於德者,德亦得之。 河曰:與德同者,德亦樂得之也。 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明皇曰:方諸抱水,陽燧引火,類族辨物,斷焉可知。○河曰:與失同者,失亦樂失之也。弼曰:言隨行其所,故同而應之。○雱曰:凡人之生,不待物而有,所謂獨化者是也,不待物而有,則固希而自然矣。而失性者妄有我體,而從事於道,故屈己以從道。然則道為之主,而吾所謂其君者,反臣於道矣。故從事於道者,有此道德失之三等,而同歸於失。此由不冥於希,而立己待物,離一為二,而交感生息也。 信不足, 河曰:君信不足於下,下則應君以不足也。 有不信。 明皇曰:執言滯教,不能了悟,是於信不足也,自同於失,失亦樂失,是有不信也。○河曰:此言物類相歸,同聲相應,雲從龍,風從虎,水流濕,火就燥,自然之類也。○弼曰:忠信不足於下,焉有不信也。○雱曰:降乎希則失性命之常,於信為不足。上於信不足,則下必至乎不信,此又明修己治人,皆嘗用希。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跂者不立; 河曰:跂,進也。謂責權慕名,進取功榮也,則不可久立身行道也。○弼曰:物尚進則失安,故曰企者不立。 跨者不行; 明皇曰:跂,舉踵而望也。跨,以跨夾物也。以喻自見求明,明終不得,何異夫跂求久立,跨求行履乎?○河曰:自以為貴而跨於人,眾共蔽之,使不得行。○雱曰:不適其形之常,故失性之用。 自見者不明; 明皇曰:靈才揚己,動而見尤,故不明。○河曰:人自見其形容以為好,自見所行以為應道,殊不自知其形丑操行之鄙。 自是者不彰; 明皇曰:是己非人,直為怨府,故不彰。○河曰:自以為是而非人,眾共蔽之,使不得彰明。 自伐者無功; 明皇日:專固伐取,物所不與,故無功。○河曰:所為而自伐取其功美,即失有功於人也。 自矜者不長。 明皇曰:矜街行能,人所鄙薄,故不長。○河曰:好自矜大者,不可以長久。 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 河曰:贅,貪也。使此自矜伐之人在治國之道,曰賦斂余祿食為貪行。○弼曰:其唯於道而論之,若鄰至之行盛撰之餘也。本雖美,更可穢也。本雖有功,而自伐之,故更為疣贅者也。○雱曰:皆在分外。 物或惡之。 河曰:此人在位,動欲傷害,故物無有不畏惡也。 故有道者不處也。 明皇曰:自見等行,於道而論,是曰殘餘之食,疣贅之行。凡物尚或惡之,故有道之人,不處斯事矣。○河曰:言有道之人,不居其國也。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明皇曰:將欲明道立名之由,故云有物。言有物混然而成,含孕一切,尋其生化,乃在天地之先生。○河曰:謂道無形混然而成,萬物乃在天地之前。○弼曰:混然不可得而知,而萬物由之以成,故曰混成也。不知其誰之子,故先天地生。○雱曰:道之中體,混然而成,其視天地,亦由一物耳。而此特雲先天地者,老氏將斂天下之散亂迷錯,而復之性本,故且舉混成而已。蓋由萬殊而觀,則此為道之全。而由道本以觀,則雖混成者,猶散殊也。目之為物,則明更有物物之妙耳。 寂兮寥兮, 雱曰:混成無象。 獨立而不改, 河曰:寂者無音聲,寥者空無形。獨立者,無匹雙。不改者,君子常。○弼曰:寂寥,無形體也。無物之匹,故曰獨立也。返化終始,不失其常,故曰不改也。○雱曰:混成之體,常而不易。 周行而不殆, 河日:道通行地,無所不入,在陽不然,記陰不竊,無不貫穿,不危殆。○雱曰:混成之用也。萬物由我以生死,我常制其命,孰能危之。 可以為天下母。 明皇曰:有物之體,寂寥虛靜,妙本湛然常寂,故獨立而不改。應用遍於群有,故周行而不危殆。而萬物資以生成,被其茂養之德,故可以為天下母。○河曰:道育養萬物精氣,如母之養子。○弼曰:周行無所不至而免殆,能生全大形也,故可以為天地母也。 吾不知其名, 弼曰:名以定形,混成無形,不可得而定,故曰不知其名也。字之曰道,河曰:我不見道之形容,不知當何以名之,見萬物皆從道所生,故字之曰道也。○弼曰:夫名以定形,字以稱可,言道取於無物而不由也,是混成之中,可言之稱最大也。 強之名曰大。 明皇曰:吾見有物生成,隱無名氏,故以道生表其德,字之日道,以包含目其道,而名日大。○河曰:不知其名,強日大者,高而無上,羅而無外,無不包容,故曰大也。○弼曰:吾所以字之日道者,取其可言之稱最大也。責其字定之所由,則系於大。大有系則必有分,有分則失其極矣,故曰強為之名日大。○秀曰:道譬萬物則無乎不周,可謂大矣,雖然,大名既立,全體已虧。 大曰逝, 河曰:其為大,非若天常在上,非若地常在下,乃復逝去,無常處所也。○弼曰:逝,行也。不守一,大體而已,周行無所不至,故曰逝也。○雱曰:大則有用,逝者周行櫻物,功用著矣。 逝日遠, 河曰:言遠者窮乎無窮,布氣天地,無所不通也。○雱曰:道之為用,無所不極,可謂遠矣,而去本亦遠矣,此謂混成而已,若道之至,則非遠非近也。 遠曰反。 明皇曰:妙用無方,強名不得,故自大而求之,則逝而往矣。自往而求之,則遠不及矣。若能了悟,則反在於身心而證之矣。○河曰:言其遠不越絕,乃復在人身也。○弼曰:遠,極也。周無所不窮極,不偏於一所,故曰遠也。不隨於所適,其志獨立,故曰返也。○秀曰:有為有形,復歸於無事無物,往來不窮,終則有始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明皇曰:因其所大而明之,得一者天地王也。天大能覆,地大能載,王大能法地則天行道,故云亦大。○河曰:道大者,包羅諸.天地,無所不容也。天大者,無所不蓋也。地大者,無所不載也。王大者,無所不制也。○弼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而王是人之主也。雖不職大,亦復為大,與三匹,故曰王亦大也。○雱曰:天地能體道,故皆大。王者在帝皇之下,人道之至處,凡老氏之說言道之中體,未盡絕際,姑盡性而已。王以歸往為名,能盡人之性,則人歸之矣,猶百穀之宗江海也,盡性則體道,故示大。 域中有四大。 弼曰:四大,道、天、地、王也。凡物有稱有名,則非其極也。言道則有所由,有所由然後謂之為道,然則是道稱中之大也,不若無自之大也,無稱不可得而名曰域也。道天地王,皆在乎無稱之內,故曰域中有四大者也。○雱曰:道之中體,因物而名,故未離域中。 而王處一焉。 明皇曰:王者,人靈之主,萬物系其興亡,將欲申其鑒戒,故云而王居其一,欲警王令有所法,謂下文也。○河日:八極之內有四大,王居一也。○弼日:處人主之大也。○雱曰:一本雲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 河曰:人當法地安靜和柔也。種之得五穀,掘之得甘泉,勞而不怨也,有功而不置也。○雱曰:言王舉人之盡性者,此復言人者,明王德止於人事,人性自具王德也。 地法天, 河曰:天湛泊不動,施而不求報,生長萬物,無所收取。 天法道, 河曰:道清靜不言,陰行精氣,萬物自成也。 道法自然。 明皇曰:人謂王也,為王者先當法地安靜。既爾又當法天,運用生成。既生成已,又當法道,清靜無為,令物自化。人君能爾者,即令道法自然之性。○河曰:道長生自然無所法也。○弼曰:法謂法則也,人不違地,乃得全安,法地也。地不違天,乃得全載,法天也。天不違道,乃能全覆,法道也。道不違自然,方乃得其性,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圓而法圓,於自然無所違也。自然者,無稱之言,窮極之辭也。用智不及無知,而形魄不及精象,精象不及無形,有儀不如無儀,故道相法也。道法自然,天故資焉。天法於道,地故則焉。地法於天,人故象焉。所以為主其一者主也。○雱曰:自然在此道之先,而猶非道之極致,假物而言,則此四者如以次相法而至論,則四者各不知其所始,非有先後。《莊子》曰:季真之莫為,接子之或,使在物一曲。佛氏曰:非因非綠,亦非自然。自然者,在有物之上,而出非物之下,此說在庄佛之下,而老氏不為未聖者教,適其時而言,不悖理故也,使學者止於自然。以為定論,則失理遠矣,不可不察也。 重為輕根章第二十六 重為輕根, 明皇曰:重者制輕,故重為根。○河曰:人君不重則不尊,治身不重則失神,草木之華輕故零落,根重故長存也。 靜為躁君。 明皇曰:靜者制動,故靜為君。○河曰:人君不靜則失神,治身不靜則身危,龍靜故能變化,虎躁故夭虧也。○弼曰:凡物輕不能載重,小不能鎮大,不行者使行,不動者制動,是以重必為輕根,靜必為躁君也。 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 明皇曰:輜,車也。重者,所載之物也。輕躁者貴重靜,亦由行者之守輜重,故失輜重則遭凍餒,好輕躁則生禍亂。○河曰:輜,靜也。聖人終日行道,不離其靜與重也。○弼曰:以重為本,不離。○雱曰:行以輕為速而必籍輜重以自給,遠而違之,則必因於中道矣。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明皇曰:人君者,守重靜,故雖有榮觀,當須燕爾安處,超然不顧。○河曰:榮觀謂宮闕。燕處,后妃所居也。超然,遠避而不處也。○弼曰:不以經心之也。○雱曰:雖有榮觀在前,必得燕處之處,乃能安身,此明躁靜之義。 如何萬乘之主, 河曰:如何者,疾時主傷痛之辭。萬乘之主,謂王者。 而以身輕天下。 明皇曰:如何者,傷嘆之辭也。天下者,大寶之位也。言人君如何以身從欲,輕用其身,令亡其位乎。○河曰:王者至尊,而以其身行輕躁乎?疾時王奢恣輕淫也。○秀曰:人主以天下為根,不可以一身,故輕之。 輕則失臣, 河曰:王者輕淫,則失其臣,治身而淫,則失其精。 躁則失君。 明皇曰:君輕易,則人離散,故失臣。臣躁求,則主不齒,故失君。○河曰:王者行躁疾則失其君位,治身躁疾,則失其精神也。○弼曰:輕不真重也,失本為喪身也,失君謂失君位也。○ 雱日:臣一作本。 善行章第二十七 善行無轍邊, 明皇曰:於諸法中,失了真性,行無行相,故云善行。如此則心與道冥,故無轍邊可尋求也。○河曰:善行道者,求之於身,不下堂,不出門,故無轍跡。○弼曰:順自然而行不造不始,故物得至而無轍跡也。○雱曰:體神則周行而無邊,且聖人不得已而有行,則常不使跡著於世,恐民之遷其德耳。《莊子》所謂行而無跡者是。 善一實無瑕謫, 明皇曰:能了言教,不為滯執,遣象求意,理證言忘,故於言教中無瑕疵謫過。○河曰:善言謂擇言而出,則無瑕疵,非過於天下。○弼曰:順物之性,不別不折,故無取讀,可得其門也。○雱曰:卮言日出,出不以心,故言滿天下,而實未嘗言,何瑕謫之有。 善計不用籌算, 明皇曰:能了諸法本無二#1門,一以貫之,不生他見#2、故無勞用文,自非天下計無計相#3,非善而何?○河曰:善以道計專者,則守一不移,所計不多,則不用善策而可知也。○弼曰:因是乎數,不假形也。○雱曰:一生二,二生三,自此以往,巧曆不能計,唯冥於一相,不墮諸數,則身外無物,物來即了,何假籌算乎。一本作善計無籌茉。 善閉無關撻而不可開, 明皇曰:兼忘言行,不入異門,心無逐乎境,無起心之累,雖無關楗,其可開乎?○雱曰:藏於不得逐而閉之以無外,則閉外無物,孰能開之。《易》所謂退藏於密者類此。夫如是則神不能窺其跡,況得其門而入哉。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明皇曰:體了真性,本以虛忘,若能虛忘,則心與道合,雖無繩索約束,其可解而散乎?○河曰:善以.道結事者,乃可結其心,不如繩索可得解也。○弼曰:因物自然,不設不施,故不用關捉繩約而不可開解也。此五者皆言不造不施,因物之性,不以形制物也。○雱曰:以己信結天下之信,孰能解之。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 河日:聖人所以常教人忠孝者,欲以救人性命。 故無棄人。 河日:使貴賤各得其所也。○弼曰:聖人不立形名,以檢於物,不造進向,以殊棄不肖,輔萬物之自然,而不為始,故曰無棄人也。不尚賢能則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則民不為盜,不見可欲,則民心不亂,常使民心無欲無惑,則無棄人心。 常善救物, 河曰:聖人所以教民順四時,以救萬物之殘傷。 故無棄物。 明皇曰:是以聖人常用此五善之教以教之,故無棄者。○河曰:聖人不賤石而貴玉,視之如一。○雱曰:聖人體盡無窮,以神為用,故能有此五善。然後能贍足一切,使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各遂其宜也。夫五善存乎其身,而因余以為人,而其效至於人物無棄,可謂至德也已。蓋聖人所為救人,亦不使遷其性而已,故雖有言行而泯然無跡,且常定於一,不以計數亂其心,以至於閉之結之,莫非在宥,其唯則聖人所以救人之道簡矣。蓋持之在身,而實所以救人也。一本無常善救物已下八字。 是謂襲明。 明皇曰:密用日襲,五善之行在於忘遣,忘遣則無進,故云密用。密用則悟了,故謂之明。○河曰:聖人善救人物,謂襲明大道也。○雱曰:襲如楊襲之襲,聖人之在天下,不敢自見其明,明見則事物畢彰,民必離本,非善救之道矣。如上五事,皆襲明也。 故善人不善人之師, 河曰:人之行善者,聖人即以為人師。○弼日:舉善以師不善,故謂之師矣。 不善人善人之資。 明皇曰:師,法也。資,取也。善人可師法,不善人可取以役使也。○河曰:資,用也。人行不善,聖人猶教導使為善,得以給用也。○弼曰:資,取也。善人以善齊不善,以善棄不善也,故不善人善人之所取也。○雱曰:善人有不善人,然後善救之功著,故曰資。 不貴其師, 河曰:獨無輔也。 不愛其資, 明皇曰:此章深旨,教以兼忘,若存師資,未為極致。今明所以貴師為存學相,學相既空,自無所貴,所以愛資為存教相,於教忘教,故不愛資。貴愛兩忘,而道自化。○河曰:無所使也。○雱曰:聖人吉凶與民同息,故強立師資之名,假為善救之德,要而極之,則道通為一,孰為師資,然則非但我不愛資而已,又能使天下忘我也。所以能至於天下亡心我者,亦以五善而已。 雖智大迷, 河曰:雖自以為智,言此人乃大迷惑。○弼曰:雖有其智,自任其智,不因物於其道,必失,故曰雖智大迷。○雱曰:智者有知,有知則能見有物之理,而不知無物之妙,故道妙至此,智者大迷。 是謂要妙。 明皇曰:師資兩忘,是謂玄德。凡俗不悟,以為大迷,故聖人云:雖知凡俗以為大迷,以道觀之,是謂要妙。○河曰:能通此意,是謂知微妙要道。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 雱曰:雄動雌靜,靜則不離於真,但靜而已,則非道之全,故至人以雌為常,而常知雄也。 為天下溪。 河曰:雄以喻尊,雌以喻卑,人雖自知尊顯,當復守之以卑微,去雄之強梁,就雌之柔和,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溪也。○霄曰:溪以下而資納流通,守雌則能以虛靜受一切法,而不滯於物,故曰為天下溪,此盡性者。 為天下溪,常德不離。 河曰:人能謙下,如深溪,則德常在,不復離於己。○雱曰:常德分定而不遷,道之在我者也,不離者,一於性分內而不外。 復歸於嬰兒。 明皇曰:雄者,忠於用牡,故知其雄,則當守其雌,謙德物歸,是為天下溪谷,則真常之德不離其身乏抱道含和,復歸於嬰兒之行矣。○河曰:復當歸志於嬰兒,悉然而無所知也。○弼曰:雄,先之屬,雌,後之屬也。知為天下之先者,必後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也。溪不求物,而物自歸之。嬰兒不用智,而合自然之智。○雱曰:嬰兄含和守 一,欲慮不萌,性之本真,渾而未散,德厚之至,乃同於初,若然者,可名於大矣。孟子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 知其白,守其黑, 雱曰:黑者,北方之色,靜不足以言之,聖人建一切法,非守黑則無以為本相,彼春夏發於玄冬,此其驗也。 為天下式。 河曰:白以喻昭昭,黑以喻默默,人雖自知昭昭明白,當復守之以默默,如暗昧無所見,如是則可為天下法式,則德常在。○弼曰:式,模則也。 為天下式。 雱曰:至人以聖為天下法,聖者體之中故也。 常德不武, 河曰:人能為天下法,則德常在於己,不復差武。○弼曰:武,差也。○雱曰:經於事業者遠大,則疑於有武而適時應物,如天運寒暑,時之自然而心無積怒,故不差武也。 復歸於無極。 明皇曰:能守雌靜,常德不離,德雖明白,當如暗昧,如此則為天下法式。常德應用,曾不差違,德用不窮,故復歸於無極。武,差也。○河曰:德不差武,則長生久壽,歸身於無窮極也。○弼曰:不可窮也。○雱曰:大而化之之謂聖,化則日禪而無窮,故無窮者聖之體也。從體起用,還歸其本。 知其榮,守其辱, 雱曰:聖人至此,等一切相,去未歸本,德之至極,未如是所以體神也。古之道衛有殘形壞衣,自處污下畎高教者,義同於此。 為天下谷。 河曰:榮以喻尊貴,辱以喻污濁,如己之有榮貴,當守之以污濁,如是則天下歸之,如水流入深谷也。○雱曰:谷一虛一盈,而能應一切,故象神,神者充塞無外,有之不得,用之不窮者,是蓋守辱精也。精故能神,唯精可以入神。 為天下谷,常德乃足, 河曰:足,止也。人能為天下谷,德乃止於己。○雱曰:降神一等,則於性為不足,故道至體神,乃真盡性。 復歸於朴。 明皇曰:德雖尊榮,常守卑辱,物感斯應,如谷報聲,虛受不窮,常德圓足,則復歸於道矣。朴,道也。○河曰:復當歸身於質樸,不復為文飾。○弼曰:此三者言常反終,後乃德全,其所處也,下章反者道之動也,功不可取,常處其母也。○雱曰:朴以喻性之質,性能成萬法,而不主一器,故日朴。去神至矣,而未嘗離朴也。蓋至人從性起用,大於守氣,聖於製法,神於體神。要其極也,復歸乎性而已。 朴散則為器, 河曰:萬物之朴散則為器用也。若道散則為神明,流為日月,分為五行也。○雱曰:既歸於朴,朴復為器,終則有始,道之常也。 聖人用之,則為官長。 明皇曰:含德內融,則復歸於朴。常德應用,則散而為器,既涉形器,又有精贏,故聖人用之,則為群村之官長矣。○河曰:聖人升用,則為百官之元長也。○弼曰:朴,真也,真散則百行出殊,類生若器也。聖人因其分散,故為之立官長,以善為師,不善為資,移風易俗,復歸於一也。○雱曰:帝王體朴以治散,而知政則但為官長而已。 故大制不割。 明皇曰:聖人用道,大制群生,暄然似春,蒙澤不謝,動植咸遂,曾不割傷。○河曰:聖人用之則以大道,制御天下,無所傷割,治身則以大道制情慾,不害精神也。○弼曰:大制者,以天下之心為心,故無割也。○秀曰:以道為制者,因道之勢而適其自然,故雖制而無宰割之逵。此篇白黑榮辱之句,義甚奧遠,言不勝盡,讀者其致意焉。 將欲章第二十九 將欲取天下, 河曰:欲為天下主也。 而為之者, 河曰:欲以有為治民。○弼曰:為,造為也。 吾見其不得已。 明皇曰:天下者,大寶之位也,有之者,必待曆數在躬,若暴亂之人,將欲以力取而為之主者。老君戒云:吾見其不得已。○河曰:我見其不得天道人心已明矣,天道惡煩濁,人心惡多欲。○雱曰:至人體神合變,與物為一,雖兼制天下而未常有有,故能從容無為,而業無不濟,糠 枇土直,將陶鑄帝王。若夫塊然有己,以己通物,則雖六尺之身,運轉妨滯,若將不容,而乃況天下之大歟。取者取物,是其有我,為者造 作,是其有為,有己有為之人,方且存乎憂息之間,而何暇治人乎。 天下神器, 弼曰:神,無形無方也,器,合成也。無形以合,故謂之神器也。○雱曰:唯體盡無窮,其應無方者,能用之以無為。 不可為也。 河曰:器,物也。人乃天下之神物也。神物好安靜,不可以有為治。○雱曰:有意於為,則有己有物矣。 為者敗之, 明皇曰:大寶之位,是天地神明之器,謂為神器,故不可以力為也,故日為者敗之,此戒奸亂之臣。○河曰:以有為治之,則取其質性。 執者失之。 明皇曰:曆數在躬,已得君位,而欲執有斯位,陵虛神主,天道禍淫,亦當令失之,此戒帝王也。○河曰:強執教之人,則失其情實,生於詐偽也。○弼曰:萬物以自然為性,故可因而不可為也,可通而不可執也。物有常性而造為之,故必敗也。物有往來而執之,故必失矣。 凡物或行或隨, 河曰:上所行,下必隨之也。 或獻或吹, 河曰:戲,溫也。吹,寒也。有所溫,必有所寒也。 或強或羸, 河曰:有所強大,必有所贏弱也。 或載或墳, 明皇曰:欲明為則敗,執則失,故物或行之於前,或隨之於後,或吻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扶之則強,折之則弱,有道則載事,無德則寨廢。○河曰:載,安也。車,危也。有所安必有所危,明人君不可以有為,治國與治身也。○雱曰:聖人心超有無,不物於物,故陰陽交代,而我法不遷,苟為有有,則物與為敵,萬變糾錯,不可勝圖矣。故獨行於前,而不知隨者在後,如形影之不舍。戲之歌溫,而不知吹者之已至,如寒暑之相生。知強而已,則贏者有時而來。知載而已,則車者應手而至。此皆造化之大情,朝暮之常態,而有有者不知,由己不了,故有此息。而更與為競,夫如是則雖介然一物之微,而憂患之大已充塞天壤,安能操神器而不累乎。 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明皇曰:聖人睹或物之行隨,知執者之必失,故去其過分爾。○河曰:甚謂食淫聲色,奢謂服飾飲食,泰謂官室台榭,去此三者,處中和,行無為,則天下自化。○弼曰:凡此諸或言物事逆順,反覆不施,為執割也。聖人達自然之至,暢萬物之情,故因而不為,順而不施,除其所以迷,去其所以惑,故心不亂而物性自得之也。○雱曰:聖人心合於無,以酬萬變。方其為也,不以經懷,如鏡應形,適可而止,分外之事,理所不為。彼有有者,妄見諸相,矜己樂能,為之不已,故事輒過分,此由不知行隨戲吹強贏載隳之反覆故爾。 道德真經集注卷之四竟 #1二:原作『子』,據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2見:原作『克』,據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改。 #3此二句道藏本唐玄宗御注本作:『無勞籌算,自能照了,既無計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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