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教育，苦惱的年輕

06-04

詩曰：沐猴而冠杏壇戚，朝三暮四狙者戲。教得狗熊玩鋼叉，又喜綿羊能彈曲。人各有性君知否，苦惱青春作業題。

朋友的孩子在高中讀書，閑話中她的話匣打開就如江河滔滔，講出的一些實情令我吃驚之餘也讓人倍感教育的悲哀，走到一種完全為形式而形式，比拼著以功利指向為核心的「分數」表達，綁架了學生的頭腦，讓他們淪入一種惡性循環中去，在身體的亞健康與心靈上的亞健康交響中承受不懂裝懂的教育者和一心盼子成才家長聯合「絞殺」，明知許多知識對生活毫無用處，作業本不需布置如許之多，但不知出於何種因素，還是讓學生們疲於奔競，管他（她）怨聲載道，我自巋然不睬。於是痛苦的教育里那苦惱的年輕，除了吃穿和一點玩的自由，心靈的鬱悶真的不比牢獄差。

聽她的有點激動的敘說，我彷彿看到一群羔羊被趕入一個外星場地，開始教他們玩狗熊掄鋼叉、猴子鑽火圈的技術，玩得好的有獎，玩得不好的鄙視。

怪象一：廣泛建立作業互助組，結成弱勢互幫共同體。因為作業留得太多，迫使許多學生大面積尋找出路，他們發現互助的力量真是很大，你做兩道，我做兩道，然後交換著抄。這樣作業完成，上不負老師教誨，下不負家長期望。因為這兩個比閻羅還不講情理或完全漠視痛苦不作為，在他們那裡要討到好果子，只能出此下策。誰叫中學生被「愛」得如此現實：家長說：拿成績來，我的回報就是你的成績。老師說：拿作業來，你的厚厚的作業本表明我教學認真。可憐學生要不提供這兩個「公證」，立馬就會象不講信用的傢伙被示眾一樣，那日子必不好過。家庭經濟困難一點，父母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他們的苦心孤詣，縱是鐵人也會落淚。是啊，有什麼辦法呢？以此尊師，以此孝親，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怪象二：考前複習，考試欣喜。是啊，正如作業本身的目地是對知識達到一種溫習運用，考試也只是一個手段來檢測掌握知識的程度，也就是一面鏡子，這面鏡子最積極的功用是自照自省，正因為如此，考試的分數在西方發達國家的教育體例上被認為是學生的隱私，不得公示。甚至其它老師出於好奇或別的目地，也不允許知道學生在別的科目的成績，且這種打聽被認為是不得體的。可是這個原本以「志在聖賢」為本的國度，近代以來不知道為什麼老師們什麼樣的心態總是比拼分數，學生們因為在分數上的差異而被決定了對待的處遇，尤其是老師教出的學生成績與其評級、獎金掛鉤，完全商化的教育評價機器將反過來刺激追求「上進」的師生們想出多少「暗渡陳倉」的妙計，其詭詐絕密程度令韓信重生也不禁咋舌，曹操親臨也自嘆不如。考前複習，勾勾「重點」，看似無意講幾道題，一個眼神，學生思緒如九頭鳥，哪裡會木訥到不知老師的關愛呢？最後皆大歡喜，真是師生和則萬事興。

怪象三：老師安排作弊事項。也許用錯了詞，這不叫「作弊」，應該叫「作秀」或「同心同德」。學生考上好的大學，這個名聲足以讓老師榮光，不僅榮光而且獎金豐厚，腰包因為之鼓，學校因為之名，在功利的鏈條中符合整體利益的事，不過是有百利而只有十弊，不是說利潤達到百分之三百可以冒上絞架的危險嗎？高考雖然被詡為國家大考，被宣得神乎其神，我聽一位學生講到的作秀方式，卻是任你福摩斯重生，絞盡腦汁破案後猶然心有餘悸。只見一生每做一題即住筆，或摸摸頭頂，或摸左耳，或右耳，或點頭，教室里的幾十雙眼睛齊齊看著這領班頭羊，會心微笑……選擇題的答案不就ABCD嗎？摸頭則選A，左耳選B，右耳選C，點頭選D，你怎麼辦？我們沒有一點夾帶呀！結果是這學校一考成名，當然要不是混事不懂的學生到了著名的大學，因為得之甚易，也就喜形忘憂，一日喝醉酒，透露玄機，令同輩學生大為心寒，妒心熾燒，恁不平衡，勇而告之，終因影響牽連之大，而出鬧了一場罕見大案。然而正如官場殺的貪官還少嗎？可是貪婪之後輩，前赴後繼，越來越隱蔽，手段愈來愈高明，加以整體社會的價值觀都以錢為核心來衡量的時候，老師、學校、學生結成考試統一戰線，教育何堪？而這一切從小學到大學的英語級考，比比皆是。

怪象四：素質教育推出「創新教育」，結果是學生們上網下載，列印上交，不僅創新僅余空名，還增加不少負擔。

一個不以「德能行績」綜合考察為本，以幫助學生髮現和成就自己為旨歸，而以某此人的意志想當然的把學生作成橡皮泥塑的教育機器，正碾碎著學生的理想、精神的活力，而代之以混事和功利的時候，其所造成的狀態，也就成了大家約定俗成的「相安無事」，真是縱有千里馬，也因為把它拿來天天拉循環車，而駢死其精神於槽櫪之間，曰：哪裡有千里馬？

韓愈文忠公《師說》有言：「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如今，己於道惛惛不明，自然道無可傳，偽道滿天。授業多是無用的作業，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無方才之智，學生可能連個燈泡還不會換，但能很自豪地做出一個燈泡電能轉換為光能的物理題。至於解惑，不解還罷，越解越惑。學生不知何所去，難道上大學就是生命的目標？那只是一個手段和環境罷了，學生們的心靈天空是怎樣的一個糟糕氣候，他們的身體表面的健康包裹著一顆疲憊而無聊的亞健康心態，以此狀態，如何國富民強？怎麼好意思說我們的高中教育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什麼是先進的指標呢？梁啟超先生當年《少年中國說》：「少年智則國智。」如今少年都成了鬱悶的做題機器，可想而知將來的社會這些人無論做官還是經商，多少官樣文章多少心計算謀，社會的複雜與難治正是拜這個應試教育扒分拉鋸戰之賜。

綁架頭腦，支付文憑的生意，噫，劫了多少錢財害了多少年輕！

教育必須回到德能雙豐、體智同進、因材施教、幫助受教育者發現他自己並成就他自己的正確道路上去，才不辜負這華夏祖邦原本英才輩出的血脈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