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陽區飛葉子

這是一篇關於我去北京前以及在北京幹了什麼的流水賬,很長,無聊,沒勁,不要看。

我的朋友汪大收到一個飛機杯,他問我要地址,我告訴他我有了,不需要啊。汪大說What the fuck,然後立馬截圖發朋友圈了。其實我已經沒有了,我曾經花了三百塊在淘寶上買了個「真實之口」自慰器,店主是個好人,送了我一張凌波麗的床單,上次我去買潤滑油,她又要送我一張床單,我說我喜歡明日香,她說我傻逼。那玩意兒我用了一次,用完就扔宿舍抽屜里了,感覺不怎麼樣,可能是因為我雞巴小。去年寒假過後,回到宿舍,我發現它不見了,也許是假期過來修暖氣的人拿走了,一同消失的還有我的考研資料。啊,我不考研了。汪大告訴我他不是要給我寄飛機杯,那東西已經被他玩爛了,他要給我寄葉子。我很開心,雖然我無數次用過葉子這個詞,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飛過葉子哇,就像我寫過無數次做愛,而在三天以前我根本就沒碰過女孩子。我打開手機淘寶,將最近的訂單截圖給了汪大。那是一隻母的獨角仙,給獨角仙吃的果凍,果凍我吃了一顆,很好吃。於是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汪大的葉子。我每天早上起床陪我媽媽去什麼女子會所,那裡有一群長得很醜很想變美可是不管花多少錢都無法變美的老娘們,然後去買菜。我家出門,右拐,走一段不長的路,就是漁婆農貿中心,而兩三年前,我要走很長一段路,去漁婆菜場,漁婆路好長。回來後,玩一會兒dota,吃午飯,睡午覺,在天黑的時候醒來,散步,遛狗,喝茶,看書,玩一會兒獨角仙和蜘蛛,然後睡覺,在天沒亮的時候醒來,陪我媽去女子會所,遇見不同的老娘們懷著同樣的憧憬。這就是本垃圾的暑假,無聊,冗長。過去了很多這樣的日子,我還是沒等來汪大的葉子。而我的傻逼哥哥要去北京了,他問我,「你去不去?」我點點腦袋。我的傻逼哥哥是一個民謠歌手,他去北京尋找愛情,他叫劉書寧,他讓我給他寫一首歌,我寫啊,「啊,書宇,你比書寧多一橫」,他並不滿意。他是個傻逼,如果你們去靖江天堂隔壁酒吧就能見到他,他在那裡唱歌。啊,不過我不能老是罵他傻逼,因為在我沒飯吃的時候只有他給我錢吃飯。8月15那天,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北京。走之前,我的獨角仙死掉了,在一個凄風苦雨的夜晚我在家門口的公園的門口的角落裡發現了它,它爬啊爬啊,不停地轉著圈,然後我就把它帶回家了,這個過程持續了好長時間,我怎麼抓著它都不舒服,後來我發現獨角仙是有角的,於是我就抓著它的角把它弄回家啦。我在淘寶上買了只母的獨角仙,把它們關在一起,期待著它們交配,可是它們一直不交配,我一度懷疑它是只臭蟲。也許它雞巴壞了,但我也不知道獨角仙有沒有雞巴。就這樣,它們在一個盒子里相安無事,直到15號早上,我打開盒子,發現它死掉了。母的那隻啊,不停地吱吱吱地叫喚,我把它放窗台上,飛走了。公的那隻啊,我把它扔在地上,被狗吃掉了。我還有一隻蜘蛛,我把它扔我家田裡去了。田地荒蕪已久,只有一些雜草,上個月種了些辣椒,一個在同一個會所做美容的老娘們告訴我媽那個辣椒啊是印度辣椒。不好吃,垃圾。我在田頭站了好久,我以前養過幾隻鳥,埋在這裡,我以前養過幾隻狗,也埋在這裡,這田地也許還要荒蕪很久,我死後也會埋在這裡吧。我這麼想著,背著我從初中就開始用的書包,去往車站。包已經壞了,破爛不堪,肩帶上的口香糖依稀可見,那是我2009年10月13號粘上去的,我不記得我為什麼這麼幹了,也許那是我喜歡的女孩子嚼過的。幾年前我去過北京,從泰州出發,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有個女人帶著兩個小女孩,擠在我旁邊,火車晃啊晃啊,小女孩就坐我腿上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坐硬座了。我這輩子也不會再乘硬卧了。那天我七點半到的泰州火車站,去往車站的途中看到一家飯店,叫徐州飯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過了徐州飯店又看到一張胡錦濤的畫像,接著看到了中國夢的標語,哈哈哈哈哈哈哈。歡聲笑語中我到達了車站,當晚人並不多,只有兩班車,大部分是去往北京的。我取了票,和爸媽站在進站口,我面朝北,看見一片廣場,廣場上有個警察,開著電動車,一會兒往前挪挪,一會兒往後蹭蹭,玩得挺歡。黑夜,廣場,警察,電動車,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過了會兒,來了另外一個警察,他們擁抱,接吻。舊的警察離開,新來的警察坐上車,他凝視著前一個警察消失在夜色里,然後自己開著車,在廣場上轉悠。「好帥的槍!」一個小男孩從黑夜中蹦了出來,又陸陸續續蹦出一群小孩子,他們在廣場上排隊,井然有序地往候車室走。領頭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舉著一支紅色的旗子,不停地叮囑著,「不要吵哇。男孩子去找劉老師哇。」我正看得入迷,一個男孩子跑過去說:「老師老師,我能不能去買瓶水啊。」老師嘟著嘴說:「不能。」男孩子嘟著嘴說:「哼。」啊,老師太好看啦。可是為什麼她的學生比我還高?現在的小學生都是吃什麼長的?我懷著這樣的疑問,走向候車室。我爹對我說:「啊 ,本來給你點錢的,可是我忘在車裡啦,問你媽要吧。」我對我爹說:「我不要錢哇,我可以用我哥的哇。」然後我對我媽說:「錢都給炮友啦。」我告別父母,檢票,上車,我身邊是幾百個小學生,車站工作人員紛紛拿出手機拍小學生,我被小學生擠來擠去,周圍不少小女生,我感受到了一絲絲幸福。一個檢票員拿著手機對我這邊一陣亂拍,拍完他向我走來,我以為他要給我看看我在照片里什麼樣,沒想到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先生你能離開一會兒嗎?」我從小學生堆里走了出去,那個檢票員又是一陣亂拍。我還是個孩子啊,為什麼是先生?這讓我想起初中的時候和同學去看電影,說是中小學生半價,售票員收了同學二十塊,他看看我,問我要四十塊,那件事情讓我困惑了很久,直到去年去買衣服,賣衣服的姐姐問我上初幾了,我才從困惑中走了出來。如今,我又開始困惑了。上車之後,我爬上我的床鋪,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腿,我突然驚醒,從床上跳了起來,腦袋撞在車廂頂。狗操的上鋪,我再也不要乘硬卧了。我匍匐在床上,思考了好一陣子,我該如何下去呢?也許我可以跳下去,不過我恐高,不行,一米都不行。也許我可以踩著下鋪,然後跳下去,啊,不行,下面是個變態。也許我只能按原路返回,怎麼上來就怎麼下去,可是黑不溜秋的,踩空了怎麼辦呢?最終我撅著屁股,倒著往外爬,然後我踩空了,掉了下去。我摸著腦袋和屁股在地上坐了好久,所有的人都睡啦,我在微信上對蓉蓉說:「我睡不著。」蓉蓉並沒有理我。我想去上廁所,走出車廂,只聽到咚咚咚的聲音,打開廁所的門,一個男人撅著屁股用刷子捅那黑洞洞的洞。他轉過腦袋對我笑:「上廁所?」我搖搖腦袋說:「你繼續。」他轉過腦袋去繼續捅著,我問:「你捅啥?」他說:「不知道,堵了,也許是嬰兒吧。」我若有所思地點點腦袋,「這通往哪裡?」他甩甩手:「鐵軌啊。」他把屎甩到了我身上,我吐了好一陣子,待他走後,我開始拉屎。肚子非常疼,拉肚子了,我從凌晨一點拉到早上六點,其間雖然斷斷續續,不過間隔並不長。這下子祖國大地上都是我的屎了。迎著初升的太陽,我從廁所里走了出來,人們陸續開始醒來,他們跑廁所去拉屎,排隊拉屎,而我爬上床,開始睡覺。醒來我已經到北京了。我提著姑姑讓我帶給她在北京工作的兒子的肉鬆餅,那是北京協和醫院的袋子,一個男孩子問我:「你是北京人嗎?」恍惚之間,我點點腦袋。他激動地問我:「想去中南海看看,能去嗎?」恍惚之前,我搖搖腦袋,「什麼?早拆掉了。」我只是在想,為什麼要千里迢迢送肉鬆餅呢?想著想著就往嘴裡塞了一個。走出北京站,還是以前的樣子,人啊人啊,感覺是一隻只螞蟻,他們有的愁眉苦臉,有的強笑歡顏,他們目不轉睛,他們沉默不語。我穿過蟲群,過天橋,找計程車。北京的司機師傅啊,我印象深刻,感覺他們特別能扯淡。上車後我就不停地找話題,可是司機師傅除了啊哦嗯噢,別的什麼都不說。我覺得他是一個有思想的人,我問他看沒看過《計程車司機》,他搖搖腦袋說:「馬丁斯科塞斯還是不行。」我點點腦袋,「您說得對。」路過社科院的時候,有輛紅色的奇瑞超了我們的車,司機師傅用力一拍方向盤:「神經病啊,你說是不是?」我又點點腦袋,「您說得對。」如此多次,我們終於到了酒仙橋的佳麗飯店,司機師傅說:「住這麼遠,你不是傻逼嗎?」我點點腦袋,又搖搖腦袋,我說:「靠近798啊。」司機師傅擺擺手,「小夥子,北京沒有藝術。」我點點腦袋說:「其實是因為便宜。」他沒說啥,開著車走了。入住沒多久,我那傻逼哥哥就跑去找女孩子了,像一匹種馬,扔給我八百塊錢,一瞬間就沒了蹤影。我躺在賓館的床上,打開電視,是浙江衛視,在播放《中國好垃圾》。我聽了會兒垃圾,覺得我千里迢迢跑北京來趟賓館裡看浙江衛視是一件很不雅的事情,於是我告訴蓉蓉我已經到了。我洗了個澡,往我那張醜臉上塗了些亂七八糟的化學品,雖然我知道這並沒有什麼用。離開賓館,頂著烈日,左轉,直走,上天橋,天橋上有個藝術家,坐著,低頭看自己的粉筆畫,抬頭看路過的每一個女孩子的裙底,下了天橋,遇到一群中學生,他們跟著老師,嘰嘰喳喳,說著南方話,上天橋,往我住的酒店走過去,大概是來北京參加活動的。學生時代能跟著老師出來走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想到啊,我高中時哇,就陰差陽錯地和一干實驗班的同學啊跟著老師去南京寫作文,最後只拿了個三等獎,不過南京大學的伙食不錯,難以忘懷。老師跟我講他在南京的經歷,難以忘懷。我繼續向前走著,來到了將台站,地鐵口站著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們穿得花枝招展,我頭都不敢抬,啊,不敢抬。這是我第二次在北京乘地鐵,上一次差點死在地鐵里,人太多啦,依稀記得有個女孩子跟我問路,後來我們都坐上了錯誤方向的地鐵,我一個人,在北京的地下晃悠了很長時間,才重新看到太陽。那天我在地鐵上晃悠了一個多小時,沒有坐錯,沒有坐過,小心翼翼地,緊張兮兮地,像在進行一場需要嚴肅對待的儀式,從酒仙橋順利地來到了中關村。從海淀黃庄站出來,自己四處逛了逛,在烈日下坐了會兒,盯著面前「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的巨幅海報傻笑了一會兒,有個警察,開著警車跑了過來,他先看看傻笑的我,我對他傻笑,想必露出了我黃黃的牙齒,他對著海報拍了張照片,然後坐上警車,走了。我過了十字路口,先從這邊走到那邊,再從那邊走到那邊,想闖紅燈。過了會兒,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可愛的女孩子出現了。我頭都不敢抬,啊,不敢抬。蓉蓉說:「我們幹嘛呢?」我不知道幹嘛。然後我們找了個咖啡廳,坐了下來,玩手機。我偶爾會看一看她,她也會看一看我,像兩個傻逼。當夜色降臨的時候,我們吃完了蛋糕和藍莓冰沙,蓉蓉問我:「我們幹嘛呢?」我說:「我們去書店吧。」於是我們去了三聯書店。下了車,蓉蓉拉起我的手,這是我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女孩子的手好軟啊。我看了會兒書,蓉蓉在書堆中瞎逛,她時不時跑來告訴我:「有個人問我要微信號。」首都的文藝男青年太高雅啦,他們挨個問女孩子要聯繫方式。在我翻看北島那本《青燈》的時候,蓉蓉又跳了過來,我以為她要昂起腦袋對我說「又有一個人問我要微信」,沒想到她昂起腦袋親了我一下。女孩子的嘴唇好柔軟啊。啊,我不想寫了,我想直接跳到七夕那天下午。我和蓉蓉看了一場國產電影,垃圾,我們都睡著了。出了電影院,遇見一個書攤,蓉蓉買了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她說:「這本書我還沒有呢。」然後我們拉著手,走了一陣子,不停地重複,「我們去幹啥呢?」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的大部分狀態,首都太無聊啦,它那麼大,那麼空。我想看毛主席的屍體,可是國家不讓我看它的屍體。我們見了很多有趣的人,去了706青年空間,在人大的咖啡館裡睡覺,帶著她去網吧,不過她並不能進網吧,然後打撞球,什麼都不會的我坐在一旁發獃。七夕那天的太陽特別大,我們在路邊坐了很久,我在找住的地方,然後我們心照不宣地,往百度地圖提示的最近的旅館走去。那是一個簡陋的小旅館,我已經沒錢了,我問蓉蓉借了五十塊,我們在錯綜複雜的旅館裡走了好一陣子才找到我的房間。然後,電話響了,蓉蓉告訴我,她得走了,晚上家裡有聚會,媽媽在找她。我說好,拜拜。她對我揮揮手,消失了。我洗了個澡,打開電視,發現是浙江衛視,在播《中國好垃圾》,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半夜醒來,吃了點巧克力,刷了會兒別人過七夕的狀態,然後又沉沉睡去。第二天,我去找表哥,把快被我吃光的肉鬆餅送給他。他脂肪肝,高血脂,還崴了腳,推著自行車,跟我說:「年底我不在北京啦,拿一萬塊錢,住在這種地方,太沒意思啦。」我說:「對對對。」離他家不遠,看到一家收破爛的,女孩子推著破破爛爛連輪子都沒有的自行車,男孩子躺在都是洞的沙發上看著北京藍藍的天空。我說:「他們好歡樂啊。」表哥說:「我這就是住在貧民窟啊,他媽的貧民窟還要二百萬。」他已經在北京呆了十年了,遇到一個內蒙的姑娘,那天是我表哥生日,嫂子送他一個iphone6plus,他連說五個卧槽,熱淚盈眶。吃了午飯,我的傻逼哥哥又去找妹子了。我一個人回到賓館,睡了一下午,晚上出去找銀行,對著百度地圖,找不到,然後我報錯了,過了會兒又找到了,再過了會兒百度告訴我「謝謝報錯,已經改正」,然後那個ATM機就從百度地圖上消失啦。取完錢後我去了便利店,買了碗速食麵,本來想買湯達人,可是那玩意兒我吃膩了,於是就買了一碗正宗牛肉拉麵,以及一盒三元牛奶,沒喝過這玩意兒,不知道好不好喝。臨走前又拿了幾根火腿腸。我提著塑料袋,路過人民大學,盯著那個三個人在肛交的校徽看了好久,回到賓館,喝了牛奶,開始拉肚子。拉到半夜,餓了,就著火腿腸吃拉麵,吃到一半,繼續跑去拉肚子。第二天一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路過大街上無數荷槍實彈的武警,去往北京南站。上地鐵之前,一個北京賣葉子的問我要不要葉子,他陰森森地對我說:「去燕郊,有棵榕樹。」我說:「這是什麼玩法?」他又陰森森地說:「這叫埋包自取。」我搖搖腦袋,「不好玩」,我準備回家,等汪大的葉子。啊,北京之行是一次意外之旅,我什麼都沒幹的樣子,我挺開心的樣子。回家,第一次坐高鐵,吃了頓45塊錢的高鐵餐,垃圾。路過徐州時,差點下車,直奔學校。坐在我後面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傻逼,他跟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傻逼說:「你知道印度尼西亞的威廉家族嗎?我們有生意往來。我們老總跟著中央領導人出訪印尼,獲得了很多內部資料。」我轉過腦袋問:「你知道美國的華萊士嗎?」有個小孩子在車廂里蹦躂,從前面蹦到後面,又從後面蹦到前面,家長一副擔心的樣子,而我覺得,小孩子怎麼蹦躂都是不會跌倒的。中途睡過去好幾次,醒來發現天空漸灰。我應該吻她的。回家的路上我這麼想著,車已到無錫,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下著雨,和北京不大一樣。

圖片是女朋友隨手畫的

L"Homme révolté劉書宇專欄

L"Homme révolté,加繆說,我反抗,故我在。

我們不需要愛情

{ 苔原·Tundra }

「一個二十幾歲,沒有工作的年輕人,

往往會把自己想像成一個作家。」

而一群這樣的年輕人,

往往會組成一個創作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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