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與告別

文| 居經緯

選自居經緯新書《你的每一個晚安，都那麼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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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t ??? JK;?? - ??? - ?? 2015 OST Part 1

1.

2012年夏，我去成都出差，順便跟秦學吃了頓飯。

我跟秦學三年多未見，而他又深知我是個吃貨。在我萬般推辭的情況下，他還是帶我從雙流吃到郫縣，從兔腦殼吃到「蔣排骨」，一直吃到食慾被容量所限制才善罷甘休。

我這人好打聽，那天又喝了不少酒，肚子里東西一下子消化不掉，就一咕嚕全說了出來。

我醉熏熏地對他說：「學弟，你跟那誰怎麼樣了？」

秦學接著喝酒，沒有說話。

我看他神情驟變，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連忙轉移話題：「要不去打打麻將，血戰到底。」

秦學同意。

第二天要開會的緣故，那天我們沒有玩個通宵。我手氣不錯，贏得「滿堂彩」，秦學似乎一直心不在焉，輸了不少。牌局解散後，他開車把我送回酒店，我偷偷把贏的錢放到副駕駛座位上。第二天下午他才發現，給我打來電話，那時我已經飛回北京。

那是我畢業後跟秦學見的唯一一次面。

2015年春節，佳慧結婚，我在佳慧的婚禮上又遇見了秦學。

2.

秦學是我的高三同學，當時他處於被敵方勢力半包圍陣勢，怎麼說呢，那時候我前面坐著阿菜，後面是首富，秦學坐在阿菜的旁邊，而秦學的後面又是曹公公。我們四個是出名的不安穩，照理來說，秦學「鶴立雞群」難免不受影響，但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秦學絲毫「不為我們所動」。就算我們鬧得再凶，他頭都不會抬一下，依舊在那算著老師剛布置下來的晚間練習。

不靠譜的一堆人當中必須有個靠譜的，這彷彿是一個亘古不變的法則。我們一開始對秦學並不好奇，因為我們思想覺悟並沒有差到哪去，也覺得高三刻骨學習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我們自然就對秦學充滿著敬佩，但井水不犯河水般並不會有太多交集。

跟秦學打成一片是在元旦晚會之後。元旦晚會有個你比劃我來猜的節目，我本來跟佳慧一組，結果快上場的時候不湊巧肚子疼得厲害，當時推測是之前吃了太多糖果的原因，但也沒來不及追根溯源只好找人代替我，首富阿菜他們都有搭檔，我只好把這個重任拜託給秦學，然後自己就一溜煙跑到廁所去了。

我回到班級的時候，秦學跟佳慧的表演已經結束。我跟秦學說了聲謝謝，問他怎麼樣，猜對了幾個。旁邊的阿菜比秦學還要激動似的，說：「他倆太厲害了，你這個屎來得真是及時，成全了一場精彩的表演。」

我說：「我去，真假，居然錯過了。」我拍了下秦學，「沒想到呀，你這麼厲害!」

「哪有，是佳慧聰明，能看得出我在表演什麼。」秦學有點靦腆。

「得了，你也不要謙虛了，這次真是萬分感謝！」我隔空叫了聲佳慧，說：「秦學是不是比我厲害多了。」

佳慧跑了過來，鄙視地嘲笑我一番：「你這個臨陣脫逃的慫包，學弟表演能力比你強多了！」

秦學這下更靦腆了，臉都有點微紅，他忙擺擺手說：「沒有了，佳慧是你識別能力好。」

我在一旁聽不下去了，我說「佳慧，你叫人家學弟幹嘛，搞得你是學姐似的。」

佳慧可不輕易嘴上饒人，她說：「人家學弟都沒介意，你就不要挑撥離間我們隊友情誼！你說是吧，學弟。」

說完她的目光就及時落在秦學身上，好像在等秦學的回應。

秦學怪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說：「得了，你們剛建立的王牌組織情誼，我是自然破壞不起來，我好男不跟女斗，你們先培養培養感情。」

兩人都沒理我，佳慧也回到自己座位，秦學也從抽屜里掏出了單詞冊。

大家有目共睹，佳慧的性格跟秦學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秦學很靦腆內向，佳慧倒是豪爽不矯情，我們幾個都拿她當漢子對待。不過佳慧面相姣好，喜歡她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的。

我跟佳慧之前也搭檔過，我跟她搭檔完全不同於阿菜他們找自己喜歡的女生那樣，我們純潔得很，我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我，她跟我做過短暫的同桌，俗話說一日同桌百日恩，當漂亮溫柔的姑娘都被阿菜他們一搶而光時，我只能找她幫忙。

3.

後來，秦學就成為了我們這幫人中最靠譜的一個，但是他不會跟我們同流合污，不會跟我們一樣擾亂自習課堂秩序，更不會跟我們一樣晚自習偷偷溜出去吃路邊攤，只是我們的交集會越來越多，再也不像之前那樣風平浪靜、相安無事了。

跟我們這幫人在一起肯定處處是故事，沒有故事也要編造出一段傳奇來，何況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學霸不暗戀一個女生。

知道秦學喜歡佳慧純屬意外。

那陣子外班有個男生每天晚自習前都會來我們班找佳慧，每次佳慧被叫出去的時候，我們幾個就會跑到門後面一探究竟。因為沒發生什麼親密接觸，離得太遠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所以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我這人八卦心理特別嚴重，我只好去調侃佳慧，試圖挖掘真相。

佳慧經過我們這的時候，我就會攔住她，不懷好意地問她：「佳慧，你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要高考了呀，千萬不要分心呀。」

「你胡說什麼，你找死呀。那是我表哥。」說完，她就甩髮走了。

「佳慧她表哥長得挺帥的。」秦學突然間冒出一句。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就繼續低下頭看書了。

當時我就推斷秦學對佳慧肯定有意思，為了驗證我的偉大猜想，我讓阿菜他們陪我演了一齣戲。

課間的時候，我對阿菜說：「倘若你大學談戀愛，你會找哪種類型的女生呀？」

阿菜喜歡娜娜在我們班早已不是個秘密，阿菜自然毫不避違地說：「娜娜那種的。」

我繼而問首富。

首富毫不猶豫地說：「風箏，你懂的。」

我把問題拋向秦學，我說：「學弟，那你呢？」

秦學說：「暫時不會考慮這些。」

我不想放棄，繼續說：「就是哪種類型的你會考慮，像班花那種的，還是娜娜那種的，還是佳慧那種的？還是其他的？」、

秦學環顧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會兒，告訴了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佳慧那種的吧，活潑型的，我嫌我自己太內向了。」

秦學沒能說出來的意思，想必大家都不言而喻。我們也心照不宣地幫秦學保守秘密，史無前例地不製造八卦不傳播八卦。

我原以為這是青春中很正常的一次暗戀，一次註定無疾而終的暗戀。秦學這場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一直到畢業都沒有說出來，後來他去成都念大學，我也更加坐實了我之前的論斷，因為佳慧去了南京讀大學。

4.

上了大學之後，大家聯繫越來越少，但是有些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了。

秦學跟佳慧在一起了，但這個在一起得有點波折。

原來上了大學之後，秦學會主動找佳慧聊天，詢問她在大學的點滴。後來，佳慧被一個學長表白，佳慧還問秦學：「假如你喜歡的人跟你表白，你會不會答應呀？」

秦學有點不解：「為什麼不答應呢？」

「因為認識時間還不長，我還沒有完全了解他，我怕他對我只是一時好感。」佳慧說。

秦學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回了句：「你跟著自己感覺走呀，我怕給你錯誤的誤導。」

佳慧說：「那暫時不要答應他好了。」

秦學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佳慧告訴秦學：「那個學長今天約我吃晚飯，還送了我一大朵玫瑰，我覺得當面拒絕他不太好，只能答應了。」

佳慧沒有收到秦學的回復。

秦學收到佳慧簡訊的時候已經到了南京，他坐了一夜的火車，手機早就沒電了。

找到住處之後，他給手機充好電看到佳慧發來的簡訊一下子腦袋空白了。他原本計劃著來南京跟佳慧吐露心跡，趁著佳慧舉棋不定背水一戰一回，誰曾想到會被學長搶佔先機。

「學弟」輸給了學長，姜還是老的辣。

秦學只能打電話給首富，當時我們那一幫人就首富在南京，一開始首富還很驚訝，問秦學他怎麼想起來開學不到兩個月就過來旅遊。

秦學一開始沒有說出實情，後來首富帶他去吃晚飯的時候，看他一個勁地喝悶酒，才看出端倪。首富問他是不是因為佳慧的時候，秦學沒忍住眼眶就濕了。

這段陳年舊事知道的人不多，我還是從首富口中得知，佳慧就更無從得知了。愛情這種事還真不能衝動，佳慧跟學長在一起沒多久就被學長給踹開了。那陣子，秦學還是一如既往給佳慧發關心簡訊，佳慧都沒有回復。這下可急壞了秦學，秦學思前想後還是給佳慧打了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秦學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心灰意冷的時候，佳慧來簡訊了：這陣子生病了，不想聊天，不好意思哈。

秦學打了一行字：好端端地怎麼生病了呢？去醫院了嗎？吃藥了嗎？記得多喝熱水……後來他想了想，覺得自己身份不對，再說佳慧又有男朋友，他按了撤銷鍵後給佳慧回了句：沒事，你注意休息。

之後幾天，秦學都忍著沒有主動聯繫佳慧，倒是又過了幾天之後，佳慧問了秦學一個奇怪的問題：假如一個人離開你是不是代表他不喜歡你了，會不會有可能很喜歡，怕在錯誤時間裡消耗對的感情，所以先冷藏一段時間？

愛情真的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昔日大大咧咧的佳慧也開始自欺欺人起來。秦學似乎猜到了佳慧為什麼這麼問她，但是他沒有揭穿佳慧，而是告訴佳慧，一些人的離開是為了最好的到來。

第二天晚上，秦學就帶著他最大的善意來到了佳慧的學校。

佳慧看到秦學的時候十分詫異。她對秦學說：「你怎麼想起來來南京了，不上學了？」

秦學撒了個謊：「來南京找首富的，結果他今晚有課，只能找你來當我的導遊了。」

他倆那天晚上從新街口吃到夫子廟，那天晚上的佳慧絲毫看不出她是剛失戀的姑娘，秦學看到佳慧吃得津津有有味的時候倍感欣慰。

「你怎麼不吃呀，看著我幹嘛，臉上有吃的油漬？今晚應該我帶你吃的，結果我吃的比你多了。」

秦學笑了笑，說：「我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呀佳慧。」

佳慧更加不好意思了，說：「別這麼說，我謝謝你才對，最近心情不太好，你看你把我吃得連傷心都忘了呢！」

秦學沒有問佳慧最近為什麼心情不好。他對佳慧說：「我這人不太愛說話，也不會做什麼浪漫的事，佳慧，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不開心，我就不開心，你開心了，我才會開心。」

氣氛有一分鐘的尷尬，秦學說完就低下頭，再也沒勇氣看著佳慧。

佳慧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

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兩人一句話沒說。計程車司機是個幽默的南京人，說了句：兩人吵架了呀，男生應該主動點哈，不能讓女生等著急呀。

這下氣氛更尷尬了，秦學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最後他終於說了一句：「對不起，佳慧，我不應該跟你說那些的，我太自私了。」

佳慧說：「對不起，秦學，是我太自私了，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你讓我冷靜冷靜好嗎？」

秦學沒有說話，計程車司機也知道自己煽風點火了，整個車裡安靜得很，只聽見車窗外呼嘯疾馳的風聲。

後來的事情，就是在朋友圈傳開的兩人在一起的消息了。

秦學告訴我們：也不算真的在一起。佳慧跟他說試著在一起，但不會像其他情侶那樣，有些特權還是沒有的。

我說：「即使有，你也用不上，一個在南京，一個在成都，除了電話粥，你們還能幹嗎？！」

後來想了想這麼說不好，應該多多鼓勵學弟，又話鋒一轉：「不過已經是非常好的開始了，未來會更好。」

未來果真是會更好的，那年暑假我們高中班級聚餐的時候，我遠遠看見秦學牽著佳慧的手走過來，他倆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秦學變得不再那麼靦腆，佳慧也收斂自己太過豪爽的性格。

我們幾個那天灌了秦學很多酒，我們打心眼裡為他感到高興。

看到佳慧幫秦學擋酒的時候，我還真有點嫉妒學弟。不知道我的那個她什麼時候出現呢。

5.

好景不長這個詞在我們這個年紀總歸會出現的，雖然我們都想它不要出現在我們身上，但是不偏不倚，無一倖免。

佳慧跟秦學提出分手的時候，我們的大學生涯已經過了一大半。佳慧對秦學說：「秦學，我總覺得自己對你不公平，這幾個月來，這幾年來，你都默默地喜歡著我，但是我卻沒有像你那樣喜歡我喜歡你。剛開始的時候，我想著可能時間久了我就會喜歡你，但是後來我發現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秦學，你真是個非常好非常好的男生，我不想再讓你為我浪費時間和感情了。對不起。

秦學沒有再說什麼挽留的話，只是告訴佳慧，他會等她，一直會等她。

這一等就是六年，直到收到佳慧的喜帖。

跟佳慧結婚的那個男生，是佳慧畢業後工作時認識的，地地道道的南京人，長相和事業以及家境都很不錯，在一點上跟秦學很像，就是看起來很穩重，給人踏實的感覺。

我對坐在我旁邊的首富說：「秦學多多少少還是影響了佳慧，你看這男的跟秦學好像呀。」

首富說：「一段感情，兩個人的成長，彼此都會對對方有影響的，既然走過，肯定會留下痕迹的。」

我不敢相信首富會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問他：「你最近變了呀，你不會也……」

「別想太多，還是秦學跟我說的。」

「對了，秦學跑哪裡去了？剛才還在的。」我環顧了四周。

「上廁所去了吧，一會兒他要代表我們高中同學新婚致辭了。」

「為什麼不是我？」我心想我可以上台新婚致辭的時候給我物色一個呀，據說佳慧的大學舍友一個比一個漂亮，而且都沒結婚。

首富說：「一開始是想給你的，但是秦學執意要，靜觀其變吧。我覺得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們聽到台上主持人說話：「有請新娘小姐的高中同學代表秦學先生上台新婚致辭。」

在我們的注視下，秦學走上了禮台。

「各位親朋好友，各位同學，各位來賓，大家好，我叫秦學，今天我代表新娘佳慧的高中同學發言。我那些可愛的高中同學剛在台下交給我一個巨大的任務，說是讓我把新娘替他們搶回來。我相信在在座的各位中，曾經暗戀或者喜歡佳慧的男同學在見到新郎前心中肯定是有一萬個不服氣的。但是我也相信此時此刻，他們也會心悅誠服，因為我們的新郎是一個才貌雙全，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我們相信佳慧的眼光，所以我今天恐難完成組織給我的任務，下去後我會甘願受罰。而在受罰之前，我要代表台下的同學和那些男生說句心裡話，我們把我們親愛的佳慧同學交給新郎有一萬個放心。新婚快樂，謝謝大家！」

我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台下掌聲一片。

我想起那次我去成都秦學對我說的一番話。他說：到了成都不吃美食，總讓人有入寶山空手而回的感覺。雖然你只是路過，但也不要有任何遺憾，你會記住它們的味道，多少年以後也會給自己一個念想，畢竟曾經擁有過。

選自《你的每一個晚安，都那麼意義非凡》

█關於本書

《你的每一個晚安，都那麼意義非凡》

內容簡介：

這世間所有的遺憾和荒唐，都有一個插著美好初衷的開始。書翻到最後一頁，故事才能圓滿。時光最野蠻，每個人終將風輕雲淡。因為這世界唯一的你，於是你的每一個晚安，都那麼意義非凡。作者從諸多視角多個故事來講愛的真諦。初戀、異地戀、失戀、忘懷、成全、回歸等，喚起我們的共鳴。在複雜的人心和浩瀚的擦肩里，我們做過最認真的一件事，就是純粹地喜歡過一個人，以及對愛情的重新認識與自我堅信，屬於自己的愛情總會不期而遇。

作者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