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西東：人的良知是如何泯滅的？

本來，熱門電影《無問西東》呼喚的是人的良知；而我卻實實在在地從中看到了人良知的泯滅。

一

首先是許伯常老師的悍妻劉淑芬

許劉是患難夫妻，許是靠劉的幫助才完成大學學業。所以在劉的認知里，許必須懂得報恩，必須永遠忠實於她，否則就是忘恩負義的陳世美。

當王敏佳替自己的老師許伯常打抱不平，通過寫信批評劉淑芬時，劉便將一腔怒火燒向了王敏佳。

當善良、正直，並且年輕美麗的王敏佳面對兇悍、刻薄、心胸狹隘的劉淑芬的污衊進攻時，前者是沒有任何招架能力的。

特別是在60年代那樣一個火紅環境里，任何一個出身的「污點」，一個行為的「不當」都可能招來橫禍。

王敏佳（章子怡 飾演）

於是在劉淑芬及醫院一干「革命群眾」疾風暴雨般的文斗加武打之下，王敏佳被活活折磨至死（沒有真死，被同學陳鵬搭救）。

當然，劉淑芬的下場同樣十分悲慘——跳井自盡。

事實上，劉淑芬的命運，也是十分值得同情的。但這並不能夠抵消她泯滅良知的惡。就像世間許多做過壞事的人，其受過的痛苦與委屈並不能構成他（她）做壞事的理由。

顯然，劉淑芬是一個良知泯滅的可憐女人。

劉淑芬（鄭錚 飾演）

二

再有一個是王敏佳的同學兼同事李想

李想與陳鵬都愛著王敏佳（他們三人是中學同學）。但李想的理想更為遠大，他因為向醫院主動提出去支邊，而成為了「英模」、「榜樣」。

本來，是他與王敏佳一起策劃並寫下了批評劉淑芬的信函。但是當劉淑芬鬧上門來時，他卻沒有勇氣承擔責任，而由王敏佳一人扛下來。

當王敏佳被革命群眾批鬥時，他卻在附近做著「先進事迹報告」。儘管他內心世界做著激烈的鬥爭，卻沒有能夠向處於困境中的王敏佳，也是他愛著的王敏佳施以援手。

李想不是一個壞人，而是一個積極向上的有為青年。但他的良知，卻是泯滅了的。至少是在對待王敏佳的事情上。

李想（鐵政 飾演）

三

另外就是一群所謂的「革命群眾」了

當劉淑芬怒氣沖沖地到醫院去質問王敏佳的時候，就有幾個同樣「義憤填膺」的姐妹陪伴在劉淑芬身邊共同聲討王敏佳「勾引有婦之夫」。

在批鬥王敏佳的會議現場。革命群眾更是蜂擁而上，口誅之外，更對王敏佳拳打腳踢。

他們一個共同的名字便是「革命群眾」。

四

為什麼有的人一生存有良知，而有的人卻泯滅良知？人的良知是如何泯滅的呢？

在我個人看來，所有的人都是有良知的。也就是說，良知是人的天性使然。人人都具有善良之心、同情之心與悲憫之心。但良知卻有可能在一些人的身上泯滅。

那些罪惡之人，本就是良心讓狗吃了。我們暫且不說。

大部分良知泯滅的人，未必天生壞人，其實是好人。只不過由於他們的自私、褊狹、短視、無知，而讓良知蒙塵、泯滅了。

王敏佳與李想

五

比如劉淑芬

她對許伯常的愛是自私的——儘管都說愛情是自私的；但自私也要有個限度或者說底線，不能夠將自己的痛苦再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事實上許伯常已經不愛她了，她當然十分痛苦，她寧願讓許伯常也同她一樣痛苦煎熬，也不能容忍許背離自己。

我們生活中，這樣的例子可以說比比皆是。

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句話便是，「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表現在婚姻上就是，已經不愛了，也要拖下去，誰也別想好過。這樣思維主導下的人生，必是痛苦的人生了。

六

比如李想

李想作為一名有知識且追求進步的醫生，本來不應當泯滅良知。就是因為他太想進步了，太想向上發展了。於是為了自己的進步，而不惜犧牲他人、朋友，甚至戀人。李想就是怕影響自己進步，而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去承擔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與王敏佳一道）。

坦白講，李想儘管因其所做所為而蒙羞，但還根本算不上惡劣。事實上，他自己也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譴責。

環顧當下，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者，靠打擊他人而上位者，甚至為了達到自己目的而不擇手段者，不是依然十分普遍嗎？

七

至於那些無知的「革命群眾」

法國學者勒龐在其社會心理學名著《烏合之眾》一書中講到：

「當個人融入群體之後，會產生一段莫名的興奮期，既為自己的歸屬感感到欣喜，也為那種潮水般洶湧的口號、宏大的儀式與場面所感動……當興奮期過後，群體就會自動進入一種純粹的無意識狀態。喪失了自己的獨立人格，也喪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保持著一種茫然而又躁動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群體很容易受到各種暗示的支配，並且非常容易將這種支配付諸行動。於是，犯罪行為就此產生了。」

我們看到，革命群眾在批鬥王敏佳的現場表現，與勒龐先生所描述是多麼地貼近！

那些充滿了「正義感」的革命群眾對於王敏佳的施暴行為，不就是赤裸裸的犯罪嗎？

我自己甚至還有另一種推測，我以為那些對王敏佳施暴的群眾，除了無知之外，也有發泄邪惡之念的目的——你那麼漂亮，那麼如花似玉，還比我年輕，所以毀你容，讓你去死……

我從來不相信人是天使；也不相信人是徹底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