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典：一生傲骨多趣事，世上已無真狂徒

06-04

文/藍胖說說

他二十歲就名滿大江南北，

他師承劉師培、章太炎等老先生。

他一生欽佩陳寅恪，瞧不起聞一多、聞一多也看不起他，他清華的教授續聘就是在聞一多手上中斷。

他更看不上沈從文的新文化運動，他說，沈從文都要當教授了，那我是什麼？那我豈不成了太上教授了嗎？」

他追隨過孫中山，是孫中山先生的秘書。

他營救過陳獨秀，驅趕過章士釗，痛斥過蔣介石，據說踢了蔣介石下體，被關了7天。

他就是劉文典，民國奇人，一生傲骨、趣事也多，很多人叫他狂徒。

劉文典

1889年12月，劉文典在安徽出生。

他的父親是一名商人，父親對兒子寄予厚望，並希望劉文典能學點洋文，以後能與洋人做買賣。

1906年，17歲的劉文典進入蕪湖安徽公學學習，該校教師陳獨秀、劉師培非常賞識他。

1907年，18歲的劉文典加入中國同盟會，年輕的革命小兄弟。

1909年，20歲的劉文典赴日本留學。

1914年，25歲的劉文典加入中華革命黨，並任孫中山秘書。

這份履歷太牛了。

後面發生的很多事情，證明這履歷真的不算什麼。

劉文典研究莊子是出了名的，所以，歷史對他學術的評價是：學貫中西，思想學問博大精深，是當之無愧的學術大師。

這位大師有一個毛病，就是有點傲，不僅在心底傲，還說出來。

為此得罪了很多人，比如得罪沈從文、朱自清、聞一多、巴金等等。

他就是覺得自己牛，看不上人家。

劉文典說中國懂得莊子的共有兩個半人，一個是莊子本人，全世界研究莊子的算半個人，另外一個人就是他自己。

沈從文升職為教授，他不爽，還寫出來。

他說，在西南聯大，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應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錢，朱自清可拿四塊錢。可我不會給沈從文四毛錢。沈從文都要當教授了，那我是什麼？那我豈不成了太上教授了嗎？

簡單說，你沈從文能當上教授，陳寅格拿的錢應該是自己的10倍、是朱自清的100倍、沈從文的1000以上，這還是沈從文發揮異常，被人多給了。

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和仇恨。

有一次，大家躲避日軍飛機襲擊紛紛逃跑，沈從文跑過劉文典時，劉文典大怒，罵道：

陳寅恪跑是為了保存國粹。

我跑是為了保存《莊子》。

學生跑是為了保存文化火種。

可你這個該死的，什麼用都沒有，跟著跑什麼跑啊！」

好吧，文人玩文人，也是蠻開明的。

究其原因，無外乎，自己是研究古典文學的，什麼破新文學，他根本就瞧不起，這都是垃圾。

劉文典認為的垃圾還有好多呢，比如巴金。

一次有人問他可知道以《激流三部曲》名噪一時的巴金，他他沉思片刻後，說：我沒聽說過他，我沒聽說過他。

是孤陋寡聞還是不願意說，我們也不清楚，反正對巴金的態度一般。

但是與聞一多之間干架乾的有點狠。

劉文典到了昆明以後，對抗戰的前景非常悲觀，鬱悶無比，於是湊上鴉片了。

上癮了。

聞一多聽到這個歌消息，氣的要死，時任清華大學中文系代理主任的聞一多認為，劉文典就是是一個垃圾、一個斯文敗類。

他認為，一個教授，除了學問好，還得人品高尚、有節操。

一個教授居然吸食鴉片，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才是聞一多不喜歡劉文典的一個理由。

1943年，發生了一件事，這正好是兩個人矛盾的導火索。

雲南普洱的大鹽商張希孟劉文典為其母寫墓志銘，有高額酬勞、還附送幾年量的鴉片。

劉文典答應下來，主要手邊了沒有錢啊，想創業掙點貼補使用。

沒有與系裡說，估計說了也沒有用，1943年4月劉文典趕赴普洱。

本來學校的教授就緊缺，排課排不過來。這也許能克服。

最大的問題，人家人文瞧不起這樣的下海行為，你都下海掙錢了，有辱斯文。

清華大學依然按慣例給劉文典發送教授續聘書。聞一多不爽，找到學校的負責人理論：發了聘書，也要收回。

聞一多給劉文典寫信，你別回來了。

劉文典不太相信自己會被解聘，就沒有回復。但是他還是小心翼翼發出兩封信。

——第一封給中文系主任羅常培：表示「雨季一過，必然趕回授課，且下學年願多教兩小時。

——第二份給清華校長梅貽琦寫去一封長信說明情況。

兩兄既先後病歿湘西，先母又棄養於故里。典近年日在貧困交迫之中，無力以營喪葬。」

言外之意，我給人寫墓志銘賺錢是因為太窮了。

梅校長讀了劉文典的信後，一個多月才複信。

信中對劉文典提出的諸多請求，未作解答。

梅與聞是一隊人，劉文典寫這信有意義嗎？

不過，還是有人替劉文典找聞一多求情的，只是，聞一多一一駁回。

經過不懈的努力，聞一多終於54歲的劉文典教授給解聘了。

這個梁子算結的妥妥的。

劉文典傲也是看人的，他對陳寅恪的一萬個佩服。

陳寅格精通十四種語言，劉文典真心佩服、敬重有加，從來不敢有半點造次。

——他公開承認他的學問不及陳氏之萬一。

——他多次對學生說:自己對陳氏的人格、學問不是十分敬佩，是十二萬分的敬佩。

——劉文典對人宣稱，西南聯大只有三個教授：陳寅恪、馮友蘭，他和唐蘭算半個。

有一次，在昆明時，某日空襲警報響起，劉文典忽然想起陳寅格身體羸弱，視力不佳，行動不便。

便馬上帶著幾個學生跑到陳寅格的寓所，攙扶他往城外躲避。同學要攙劉文典，劉文典不讓，大聲叫嚷：「保存國粹要緊！保存國粹要緊！」

這感情算不錯的。

感情不錯的還有一位叫做吳宓，劉文典講課時，當時的著名學者吳宓也會去旁聽，每次坐在最後一排。

劉文典每講到得意處，便抬頭向最後一排看，問道：「雨僧（吳宓的字）兄以為如何？」

吳教授起立，恭敬點頭回答：高見甚是，高見甚是。

這些也都不是事。

1929年，劉文典與蔣介石剛起來了。

有一次發生了學潮，恰好蔣介石在安慶，知道這事大怒。

蔣介石當時已是國民黨政府主席兼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是中國的元首，權力最大的人

蔣介石下令召見了劉文典這位安徽大學首任校長，責令他交出共產黨員的名單，嚴懲肇事者。

1929年11月29日，劉文典進了蔣介石的辦公室，蔣介石問，你是劉文典嗎？

劉文典說，我的名字不是你叫的，文典是父母輩叫的，不是隨便哪個人可以叫的。

蔣介石氣的要死，說你這個無恥文人。

兩個人就開啟罵街模式。

你是學閥。

你是新軍閥。

蔣上來打了兩個巴掌，劉文典起腳就踢，正中蔣介石下體，疼的要命。

然後劉文典就把逮了起來，蔣介石揚言要槍斃他。

此事在教育界震動很大，安慶大中學生還舉行了示威，後經蔡元培力保，才將他釋放。

有人說這事不可能發生，但是魯迅、蔡元培等人均寫文證明。

姑且相信是有的吧。

一個喜歡干架的人也喜歡研究佛經。

劉文典在清華任教時，需要查閱某種佛經，他聽說北京西山香山寺有此佛經。

但是人家寺廟藏書有嚴格規定：

非佛教人士，不準借閱，借閱必須在寺內念經堂正襟危坐，也不得以手指沾口水翻書頁，必須用寺院製作的蔑子翻閱，違者受罰。

寺中和尚知道劉文典是知名學者，特准他借閱，但是閱前詳細介紹了閱讀規則，劉文典當即承諾，嚴守規約。

寺中和尚去後，劉文典先生靜坐讀經，不一會就在房間的空床上睡著了，手中佛經也掉在地上。

然後，劉文典就被吵醒了，和尚正在打他。

劉文典只好一面承認錯誤，一面「抱頭鼠竄」，且喊且逃，苦苦求饒。

和尚見劉文典是狼狽不堪，甘心挨打，全無名教授的架子，赦免了他。

不打不相識，兩人成了好朋友。

1949年末，昆明解放前夕，胡適曾動員劉文典去美國，為他一家辦好了入境簽證。

劉文典謝絕了，他說「我是中國人，為什麼要離開我的祖國」。

1958年7月15日因屢遭批鬥，突發急症，於昆明逝世。

享年69歲。

不知道如何評價他。

短短的文字說不出的感覺，這是一個狂人嗎，好像也不是。他佩服比自己厲害的人。

說他不是狂人吧，好像也不是，對很多人看不順眼，說話相當不給情面，也不怕得罪人。

他有自己的堅持，比如堅持留在國內、比如堅持與權貴蔣介石對抗、比如堅持抗日不加入任何軍閥。

這樣的一個人，活的還挺好，有幾個朋友，有一些仇人。

但是，他自己無所謂。

所以，我只能說，他是一個矛盾的人，一位民國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