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改寫了主流媒體與社會精英的影響力

原創 2016-11-10 航億葦 人生茶館2016年美國大選，希拉里輸給特朗普，有些人歡呼，有些人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紐約客》發文，認為特朗普當選是美國的悲劇。彭博社則冷言冷語，以《特朗普擊敗希拉里引發市場動蕩》為題，介紹全球股市全線跳水的狀況。而在正式大選頭一天，美國主流媒體與民調卻還在說希拉里一定贏定了。可結果卻是特朗普不但拿下關鍵搖擺州，而且還成功攻陷民主黨的傳統票倉賓西法尼亞州、威斯康星州、密西根州。總支持率，特朗普也略高於希拉里。一個非傳統共和黨的反骨派商人特朗普是一個大嘴巴，也好吹牛。他的個人財產，《福布斯》的調查只有45億美元，但他對外宣稱超過100億美元。他宣稱自己「白手起家」，但他的父親早已是成功的房地產商人。他是標準的富二代，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所以，他得以進入名流雲集的沃頓商學院深造，18歲的時候（1964年），他的肖像就能《紐約時報》頭版刊登，而他那時候並無什麼驚人的個人成就。但特朗普確實是有眼光的成功商人。進入了父親的地產公司工作後不久，就遇到美國經濟的小危機，父親的房地產生意也陷入困境。當時，紐約市中心沒有什麼豪宅，特朗普偏偏逆市而動，在市中心蓋起豪宅來。美國與中國不同，豪宅歷來要放在郊區而不是市中心。市中心按照傳統，一般都是貧民區。但特朗普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現代都市。結果，等到美國經濟重新復甦，紐約市中心的豪宅大賣，特朗普賺到真正屬於自己的第一桶金，一躍成為億萬富豪。漸漸地，特朗普並不滿足當一個房地產開發商。他喜歡幹些別的事，包括開設賭場、高爾夫球場等。但特朗普以巨資開設的賭場以虧損倒閉告終。事實上作為商業奇才的特朗普，常因判斷失誤而瀕臨破產。他有過4次差點破產的經歷，但每次都能東山再起。在美國人看來，這倒是值得吹牛的能力。有些人在商場上栽了跟頭，很難東山再起。特朗普居然能夠4落4起，符合窮苦人逆襲的精神幻想。媒體報道：2004年，NBC為特朗普量身定做了一款「誰是接班人」的節目，節目中一眾參與者要爭取一個特朗普企業高管的職位，而特朗普既是主持人又是老闆，每一集節目的最後他就要淘汰一個參與者，大聲說「你被炒了（You"re fired）」。該節目大獲成功，持續10年，令特朗普成為當時出場費最高的電視明星，而「你被炒了」更是被申請為註冊商標。此外，他還是「美國小姐」選美主席，他旗下的公司掌握著環球小姐、美國小姐、美國妙齡小姐等多項賽事的主辦權。因了「你被炒了」與選美主席，特朗普早就成了社會名流。作為商人，他比較關心政治，熱衷於與政客打交道，一直對各種政客大方地捐款。2001年到2009年，希拉里獲任紐約州國會參議員，他就曾分別在2002、2005、2006和2007年都曾直接給希拉里捐款。可他的感受卻是，「我告訴你們，我們的制度就是個破爛。我給很多人（政客）錢，因為在此之前，兩個月之前，我還是生意人。每個人我都給，他們開口我就給。你知道嗎？兩年、三年以後，我要他們辦事的時候，我給他們電話，他們就在那等著。就這樣一個破爛的制度。」特朗普與共和常的淵源並不深厚。2001年到2009年，他是民主黨人。2010年之後，他似乎與奧巴馬無法走到一條道上，才轉為共和黨的。所以，有幾年，他與奧巴馬斗得很厲害。奧巴馬的所謂出生問題，經過他的炒作，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那涉及奧巴馬就任總統的合法性問題。如果奧巴馬並非在美國出生，就無資格當美國總統。即便奧巴馬將出生紙找出來公佈於眾，特朗普也有辦法讓民眾不相信奧巴馬。直到後來，特朗普才不為奧巴馬的出生問題胡攪蠻纏了。但與柯林頓與希拉里一家，特朗普似乎直到2016年參加競選之後，才與柯林頓與希拉里拉開距離。既然洽註定了要互相對撕，那雙方就不能太給對方面子。但希拉里的女兒與特朗普的女兒據稱是閨蜜，她們還相約不因大選而傷及她們之間的友誼。2012年大選，特朗普的支持率高於共和黨候選人米特?羅姆尼，民調顯示僅落後奧巴馬幾個百分點。特朗普退讓了。到了2016年，在共和黨初選中一路過關斬將，將原來共和黨大牌政壇明星一個接一個斬於腳下，包括盧比奧、克魯茲、克里斯蒂、卡爾森、傑布·布希在內。他就越戰越勇，最終放手與希拉里一搏了。粗鄙、無節操特朗普的競選策略或許就叫無策略，以一路暴粗而一路走向成功。在共和黨初選階段，他頻頻嘲笑、戲弄傑布·布希、卡爾森、克魯茲等人，讓他們招架不住。一次公開電視辯論，與傑布·布希對辯，講到伊拉克等問題，特朗普徑直就是那是你哥哥乾的蠢事。他是那麼不給布希臉面，導致在2016年大選中，布希家族半公開表示絕不將票投給他。可特朗普根本不在乎。幾乎所有的共和黨大佬，誰是他的攔路虎他就踩誰，他總是揭別人的老底，不留情面。特朗普就是大嘴巴，愛講粗話，誰都敢罵，誰的隱私都敢揭開來。他諷刺共和党參議院元老、越戰老兵麥凱恩（John McCain），「他不是戰爭英雄，他是因為被俘才成了戰爭英雄，我喜歡沒被俘的人。」又說，「如果一個人被俘，對我而言是英雄。」他還羞辱美軍陣亡英雄的父母希茲?汗（Khizr Khan）和他的妻子格赫扎拉（Ghazala），一度引發眾怒。只因為希茲?汗一家是穆斯林。這又與特朗普的政治主張有關。他反美國的所謂政治正確，反對美國多元文化，反對奧巴馬將那麼多穆斯林放進美國，認為那會將恐怖分子放入美國。福克斯新聞主持人梅根·凱莉（Megyn Kelly）主持共和黨初選的首次電視辯論，特朗普認為，凱莉對他的提問太尖銳，就公開侮辱凱，「你可以看到血從她的雙眼流出來，血從她身上其他地方流出來。」這是借女性的經期問題來調侃，因女必在那樣的生理期可能情緒不穩定。但一個大男人這樣說，在美國被認為是侮辱女性。侮辱女性女性最嚴重的就是一段2005年一段吹牛視頻被布佈於眾，被稱作「侮辱婦女門」、「侮婦門」、「視頻門」等。視頻中，他講如何勾搭已婚婦女南茜·奧德爾（NancyO"Dell）上床（未遂）的故事，語言粗俗，儘是露骨穢語。奧德爾是1987年贏過南卡羅來納州小姐冠軍，美國娛樂節目《Entertainment Tonight，今晚娛樂》主持人。在他的大嘴巴時，總是會出現令一些人震怒、訝異的話語。「墨西哥送來美國的人都不是最好的人，他們送來的都是問題人員。他們帶來毒品，帶來犯罪，他們是強姦犯。」——這是為了反對墨西哥移民。「有些人也許會說言論自由什麼的，那些人都是白痴，現在白痴太多了。」又提出美國應該關閉部分地方的互聯網。——這是因為IS恐怖集團通過社交網路招募成員。「如果我當選總統，將驅逐所有敘利亞人，還需給美國所有穆斯林建立資料庫，並且監視清真寺。」——這是他對巴黎遭遇恐怖襲擊的感言。別人問，「你是否允許日本和韓國建立自己的核武裝？」他的回答是，「這是一個我們不得不談論的問題。假如美國依舊像現在這樣軟弱下去的話，無論我說不說，日韓兩國都會設法擁有核武。」「如果日本和朝鮮爆發核戰爭的話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不過他們要打就打吧。」——這是他就核不擴散議題和美國面對每年6010億美元的軍事開支問題，他抱怨為了保護日本、韓國、歐洲等國家，美軍花費巨大，揚言要撤軍，並提議韓國和日本可以開發核武器來自衛。他還支持沙特也發展核武器。「世界貿易組織就是個災難！我們會重新談判，或是退出。」——這是他抱怨跨國公司把廠房搬到發展中國家，把污染和資源消耗留下，把利潤帶回美國。作為副產品，跨國公司也把就業帶離美國。這樣一個人居然有可能當選美國總統？這令美國社會精英與媒體共同焦慮。所以，就形成了奧巴馬及政府高官、社會名流和主流媒體幾乎一致阻擊特朗普的聲音。向來不干預選舉的最向法院大法官也坐不住了。大法官金斯伯格在2016年7月份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聲稱特朗普是一個「騙子」和「令人害怕的總統候選人」，並表示「若唐納德·特朗普成為我們的總統，我無法想像這個地方會是什麼樣子，我無法想像這個國家會是什麼樣子」。媒體與社會精英幾乎一致的看法，特朗普是一個極不靠譜的人，是一個「危險、不理智、可怕、不負責任的災難性人物」。有中國人認為美國主流媒體一邊倒支持希拉里而反對特朗普，有失媒體的客觀、公允。這是對媒體功能的另一種誤解。媒體與社會精英有權選邊站，支持誰或反對誰，只要在報道時沒有偏移事實與基本邏輯。可客觀現實卻是他們這些人阻擊特朗普徹底失敗。美國選民沒有聽他們的。根據分析，特朗普最終贏得的選民是這些人：第一，雖然擁有大學學位的白人轉而支持希拉里，但無大學學位白人反過去支持特朗普了。第二，低收入階層從民主黨倒向特朗普。第三，非裔、拉丁裔及亞裔美國人雖然整體上支持希拉里，卻反而有一部分選票流向了特朗普。第四，雖然有侮辱婦女的問題，特朗普卻並未失去多少婦女選票。婦女沒有像一些人原來預估的一樣，全面投奔希拉里。信直覺不信專家的成功路按照美國大選的取勝之道，競選資金與媒體的導向，是重要的兩大因素。每到競選時，一批專家說投奔不同陣營，擔當競選經理等職，為總統候選人效力。若成功，作為功臣即可與總統當選人一塊進入白宮，變成政府要員。特朗普身邊也聚集那樣的一群人。但特朗普卻發現這些專家往往都不合自己的心意。他認為那些書獃子只會出餿主意，所以，他的競選經理團隊就換了好幾撥。他堅信的是自己的直覺，喜歡自己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只有不按規則出牌才能贏。別人建議他使勁做廣告，他認為沒有必要。少量做一點就可以了。別人建議他用傳統方式掃街拜票，他認為那沒有什麼意義，而是不斷舉行大規模搖滾音樂會式的集會吸引選民主動來加入。威斯康星和密歇根州等民主黨的傳統票倉，專家認為哪地方沒什麼搞頭，莫去浪費時間。他偏不，就要深入虎穴，搞得希拉里陣營顧首難顧尾。事實證明，他做對了。特朗普以極低的競選基金贏得選舉是事實，但那些數據各種說法，可能計算口徑不一樣。根據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的數據，截至2016年11月8日，特朗普花在大選中的資金只有4600萬美元，遠低於黨內前勁敵科魯茲所花的7000萬美元競選金，更低於對手希拉里和桑德斯各自花去的1.5億美元競選金。這個數據，可能只是指競選廣告的花費。不代表美國民主的勝利特朗普贏得2016年美國大選，有人認為這是美國民主的勝利。這樣的結論為時過早。特朗普尚沒有開始執政，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施政狀況，一切都在未知之中，需要時間來證明。特朗普贏了，目前還只能代表他和支持他的人一場選戰勝利。成功打敗社會精英與主流媒體，反美國的傳統政治正確，不一定代表了民主制度的正確選擇。社會精英與主流媒體的政治正確，有些地方是太過迂腐，但不能說他們的判斷與價值觀就一定是錯的。特朗普成功的實質，是通過他的反建制、反主流價值觀的社會形象，喚醒了美國社會的焦慮情緒。利用這種情緒，滿足了中下層選民求變思異的精神需求。特朗普的取勝之路，就是像玩兒似的，將整個美國社會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主流媒體的失敗，也是他們自找的。自1980年代，娛樂至死的新聞取向，漸漸被主流媒體競相效仿。在前互聯網時代，他們擁有極強的話語權。但到了互聯網時代，既然是娛樂至死，自媒體的表現現象主流媒體更有活力。於是，不知不覺間，互聯網的自媒體看似散亂，不能像主流媒體一樣擁有話語權，可實際上，條件適宜。他們就能接管輿論的實際權柄。你主流媒體娛樂至死，我自媒體可以添油加醋。特朗普在大選初期一致不被看好，但他的言行總是很雷人，主流媒體從娛樂性報道到到嘲諷性報道，就將特朗普推到大選的焦點中心。沒有主流媒體的獵奇性報道，特朗普也不會被自媒體那麼高度關注。等到自媒體高度關注了，主流媒體幾乎一致反對特朗普，展開批判性報道時，自媒體就不幹了。憑什麼老批評、攻擊、嘲笑特朗普啊？我就覺得他人還不錯嘛。結果，自媒體就一個勁與主流媒體唱反調。自媒體態度，又與中下層民眾的精神焦慮感重合。兩者互相強化對特朗普的認同意識，那對特朗普的雷人雷語，就解讀為親切、誠實、可愛，特朗普正常的話語，或他們認可的提議、政綱，就解讀為偉光正。再有是主流媒體多持左派觀點，有些左派，過去習慣於揭露、批判政府與建制派脫離民眾，不顧底層社會的苦難。凡政客都很卑鄙、邪惡，成天在說謊話，搞陰謀，欺騙公眾。事實上政府與公眾確實有那些極其不堪的一面。再加上維基解密的阿桑奇來摻和，不斷針對性地對「郵件門」來放猛料。那麼，希拉里的「騙子」形象就被確立了。特朗普雖然有些粗魯，但好過騙子啊。美國人對欺騙，總是深惡痛絕。最後，主流媒體試圖重新引導選民，就無能為力了。有人說，2016年美國大選，是美國歷史最醜陋的一次選舉。但歷史上，很多次選舉都是如此，2016年是最醜陋，過去的亞當斯與傑斐遜競選、尼克松與約翰遜、小布希與科爾等競選，同樣也是最醜陋的。所謂的醜陋，均是被放大了的。競選一結束，白宮新主人一確定，大家該幹嘛就幹嘛去了。特朗普勝選後，未擔任過公職一事，也被人過度解讀。在特朗普之前。類似經歷的人有格蘭特（軍人）、艾森豪威爾（軍人）和胡佛（煤老闆）等。美國建國初期，也有人未有公職經歷就獲得總統大位的寶座。美國大選，也就是像應聘一樣，應聘者使出渾身解數，爭取應聘成功。他們就是對僱主不停地說，信我!信我！信我！我會對你好的，我保證幹得比別人好，我一定是你最佳選擇。那個人不行，你可不要相信他（她）。至於競選期間的語言，有些真屬於承諾，有些就是為了上位而胡扯的。你僱用了我，反正4年內一般不得解聘。我如果幹好了一些事，你們就會承認我是一個好總統，你們選對了人，那時候，才可以說，這是民主的真正勝利。美國坦然接受特朗普當選奧巴馬對特朗普當選，這樣說道，「讓我們面對它（這個結果）。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是通過經歷疲憊、壓力，有時是感覺非常奇怪的一場選舉。但在這裡我想讓大家知道：儘管我們這一次肯定看到了一些新的東西，但我們的民主一直都是這樣吵鬧和喧囂，這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們在經歷過這場艱難和分裂的選舉後，我們總是變得更為強大。」又說，「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太陽在早晨還是會升起，美國將仍然是地球上最偉大的國家。」希拉里對她的支持者發表了敗選演講，她說，「我希望他會是一個成功的總統，為了所有的美國人」，「我們應該對他抱有開放的心，給他一個領導國家的機會」。她還希望美國人繼續為她所信奉的那些價值觀而奮鬥：「美國夢足夠大，每個人都有份」。順便說一句。中文自媒體，又有人編造希拉里拒絕發表敗選演講的諾言。有些人若不胡編亂造，就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通過大選選上的人，或許令人不放心，但不要緊，美國的制度擺在那兒。只要一個名新總統在憲法與法律蒲團內行事，天塌不下來，所以美國人必須遵守遊戲規則，反對特朗普的人，必須接受他當選的事實。反對特朗普的人接受那一種由美國先賢確立的遊戲規則，那才是美國民主的勝利。不然，若不接受，豈不要通過戰爭或腐騷亂來解決問題了？起先所聲稱的美國社會因大選然則嚴重撕裂的判斷，隨著大選有了結果。你會發現美國社會卻又空前團結，對新總結有所期待了。而特朗普當選之後，真成為總統了，便也很難像先前那麼任性，滿嘴跑火車了。幾年之後，他也會像奧巴馬一樣，成為別人炮轟的靶子。他的總統擔當，幹得好，什麼話都好說。若半道上出了重大差錯，那他可能像當年的尼克松一樣，變成美國最丟臉的總統之一。今後的民主黨，不但要對他不停地挑刺，可能還盼著他出錯呢。在美國，一團和氣的政治又是不可能的。說團結，也僅有對立雙方應有的起碼尊重。咱尊重你是總統，但別想讓我不去批評你，指責你。主要還是雙方要盡量避免讓社會發生大規模騷亂或戰爭。看上去總要吵得面紅而赤，卻基本是君子之爭。有什麼問題儘是協商，協商不成依法投票決定，或者通過訴訟解決。預期特朗普會比較強硬，霸道一些，會有可能有些任性之舉。但有一點，他將無法突破憲法與法律的底線，無法突破制度的匡限。所以，美國人又比較淡定。有些人雖然對他比較擔心，很不放心，並不認為他是美國最好的選擇，但任何一種類型的總統。他們的權力總是關在籠子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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