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電影轉3D電影需要責任心和耐心
老片修復,不只是追憶當年的青春、舊時的友誼,更重要的是,經過時間的沉澱,回過頭再去看看這部電影,意義將會截然不同。
藝術將隨膠片逝去承載於膠片或者數字硬碟上的電影藝術與繪畫作品一樣,保存傳世不易,需要不斷地保養、修復,否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灰飛煙滅。遺憾的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根據來自65個國家超過130家電影資料館的數據統計,電影自誕生以後的平均存活率只有10%。在美國,1950年代之前的電影一半以上遺失。在中國,1949年以前的電影,母本拷貝絕大多數不知去向。早年間拍攝電影普遍採用硝酸鹽拷貝,易燃且脆弱,經常有膠片在放映過程中起火的事故發生。硝酸鹽膠片對溫度、濕度和時間都相當敏感,保護不當極易變質和損毀。以1934年上映的經典老片《漁光曲》為例,該片原版膠片在戰火中遺失。目前中國電影資料館僅有一份當年的拷貝,不僅存在劃痕,而且部分片段缺失,修復的難度很大。
所幸,電影膠片的保存和維護問題,已經引起了電影人的重視。上世紀70年代,洛杉磯藝術館舉行了一場《七年之癢》的放映會。放映的拷貝褪色很嚴重,這引起了前來觀影的導演馬丁·斯科塞斯的注意。馬丁·斯科塞斯於是發起了一場改善彩色膠片儲存的運動。這一運動隨後衍生出了致力於保護、修復老電影拷貝的「世界電影基金會」。
1999年,香港有一家存放電影膠片的倉庫受到金融海嘯的衝擊,要關門結業,於是打電話通知電影導演把存放的膠片拿回去,其中就包括王家衛。王家衛拿回了《東邪西毒》的膠片,檢查之後發現膠片已經被水淹過受潮了,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就會完全損毀。「於是我開始找人,希望修復這個膠片,僅修復就花了很長時間,差不多四年吧。」王家衛不僅是修復膠片,還對原版按照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進行了重新剪輯,使得電影的時間界限更明顯了。於是才有了2009年上映的《東邪西毒終極版》。不過,由於修復不夠及時,《東邪西毒終極版》的極少數片段依然出現花片的情況。
正如「世界電影基金會」執行總監肯特·瓊斯所說:「所有的膠片都很脆弱,數字拷貝也一樣。儲存條件不理想,維護不頻繁的話,電影很容易惡化。以前有一種錯誤的觀念,認為電影會自己照顧好自己,這種觀念現在依然存在。而事實絕非如此,電影需要不斷地照料。」
「拯救」旗號下的小心思
「拯救文化遺產」,那只是個高高在上的口號,真正推動非政府主導的老片修復工作的,卻是一些實實在在的「小心思」:電影的導演希望自己的作品傳世更久;人到暮年的電影監製突然懷念起那段「江湖歲月」;觀眾希望在影院里重溫年輕時的舊夢;還有的修復者,純粹是不想讓友人拍的電影就此消失而已。
譬如,馬丁·斯科塞斯把歐文·萊納1959年拍攝的《恐懼城市》納入世界電影基金會的修復計劃,就不是因為這部作品本身的價值有多高,純粹是為了紀念他與萊納之間的友情而已。萊納是馬丁·斯科塞斯《紐約,紐約》的剪輯師,而且鞠躬盡瘁死在了剪輯台上。
對詹姆斯·卡梅隆而言,《泰坦尼克號》和《阿凡達》是他導演事業的兩大高峰,而《阿凡達》更是開啟了3D電影時代。在泰坦尼克號郵輪撞上冰山沉沒的一百周年之際,用《阿凡達》淬鍊的3D技術,讓14年前那部將自己帶上導演事業巔峰的舊作重現於世,那是一件相當榮耀的事情。另一方面,卡梅隆也希望藉由影片重映,自己能和當年《泰坦尼克號》的觀眾一起,重溫那段愛情,那段記憶。「對那些14年前看過《泰坦尼克號》的人來說,經歷過更多人生成長後,回過頭來再看這部電影,意義將會截然不同。他們看到的,可能不只是年少時代憧憬的浪漫愛情,也包括社會責任感以及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意義,還有,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這與其說是卡梅隆對觀眾的寄語,不如說是他內心的獨白。
作為電影監製的吳思遠,引領並見證了香港武俠電影的輝煌年代。原本專註於合拍片與影院建設的吳思遠,近年來突然開始從事香港武俠電影的修復重映工作。他先後修復重映了張國榮版的《倩女幽魂》和徐克監製,李惠民執導的《新龍門客棧》。吳思遠說,他只是希望把當年的青春回憶追回來而已。他興緻勃勃地談起不肯老老實實做監製非要下場導戲的徐克;只帶一個助理就到片場拍戲的梁家輝、張曼玉;那時身價還很便宜的甄子丹(微博);還有那個在片中玩一手片羊肉絕活的客棧夥計……「當時大家還很年輕,現在回頭一看,很多老的香港電影人都不在了,我都成了輩分最高的了。有些事情,如果我不做,就沒有人做了。只要收入和精力還允許,修復香港經典電影的工作我就會做下去。」吳思遠緩緩道來,頗有一種「天下英雄出我輩……只嘆江湖幾人回」的蒼涼。
怎樣做一個「織夢者」
如果說拍電影的人是「造夢者」,那麼修複電影的人就是「織夢者」——對「夢」進行織補的人。「造夢者」需要有靈感,而「織夢者」則需要有耐心。拍一部電影,會歷經種種艱難,而修復一部電影同樣困難重重。更重要的是,作為「造夢者」,只要電影取得成功,你就有可能聲名大噪。「織夢者」卻得整天埋首於各種技術細節之中,默默無聞。只有詹姆斯·卡梅隆、馬丁·斯科塞斯、王家衛這類身兼「造夢者」與「織夢者」兩種身份的人,才會成為默默無聞中的例外。
怎樣才能做一個「織夢者」呢?首先得有錢。國際上平均每修復一部老電影需要花費8萬美元(約50多萬人民幣)。而8萬美元只是基本的技術修復,如果還想重新剪輯、重新配音,或者用3D技術轉制,花費遠不止於此。吳思遠修復《新龍門客棧》,只是在修復膠片的基礎上重新請人配了個音,耗費就高達200萬港幣(約160萬人民幣)。卡梅隆用3D技術修復《泰坦尼克號》,花費更是海了去了,預算高達1800萬美元(約1.1億人民幣),都快趕上國內一部商業大片的成本了。
修複電影的錢從何而來?一種是自掏腰包,比如王家衛之於《東邪西毒終極版》、吳思遠之於《新龍門客棧》;一種是由政府出資,比如中國電影資料館2005年啟動的修復計劃,由國家投資2.8億元,計劃修復5000部電影;一種是去拉商業贊助,比如馬丁·斯科塞斯倡導成立的「世界電影基金會」,就會向一些世界級大品牌申請文化基金,然後把錢轉給專業的機構用於電影修復工作,修復版的電影片頭會打上贊助品牌的LOGO。相較而言,國內電影修復工作還處於起步階段,主要靠政府資助和電影人自掏腰包,遠不如國外電影機構運營成熟的商業模式。
有了足夠的資金,並不意味著我們立即就可以看到修復版的影片了。電影拷貝的修復工作極其枯燥繁瑣,需要很強的耐心,有時還需要強大的技術支持。以電影資料館為例,他們修復一部電影要走八道工序。一個技術熟練的工作人員一般每天只能完成100到200幀的畫面修復,而一部90分鐘的電影,大約有129600幀畫面。因此,完整修復一部電影,少則耗時幾個月,多則幾年。如果是用3D技術進行修復,工序則更加複雜。在卡梅隆親自監督下完成的《泰坦尼克號》3D修復工作,共出動了300名技術專家,全都來自長年與卡梅隆合作的技術團隊,很清楚怎樣才能做出好的3D效果。即便如此,卡梅隆的團隊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要在15年前拍攝的電影上移動物體,必須將缺少的部分畫進去,而且要注意到每部分不同的景深,不能出錯。在這樣做之前,我們首先得將原始的膠捲進行雜音處理,縮小顆粒並讓線條分明,讓影片畫面變得更清晰,然後交給3D技術人員。」通過如此一絲不苟的作業,《泰坦尼克號》最終的3D效果讓卡梅隆感到了滿意,但他也表示,並不是所有影片都能通過這種方式做成3D版。「我本身拍片就很注重景深,也許很多電影工作者的拍片風格並非如此。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如果想做3D電影,就應該直接用3D技術去拍。」
推薦閱讀:
※婚姻中什麼才是你最大的責任?
※被告人證明責任研究——以「幽靈抗辯」為視角
※2016年第061期——每日重點考點之教唆犯及其刑事責任(3星考點)
※員工營業場所故意傷害他人,單位承擔主要賠償責任
※人大釋法是權力也是憲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