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隱瞞,我非常喜歡蔡康永
不隱瞞,我非常喜歡蔡康永。大概所有不作、不裝、不文的人,我都特別喜歡這種特質,比如金星,比如王石。其實,就是做自己嘛。
你問不倒蔡康永
採訪/馬李靈珊
十年中,蔡康永看上去一直在做同一件事——主持康熙來了,他會覺得無聊嗎?
十年這個單位,在電視圈算是一個聽起來有點長的時間。可是我認識的所有播新聞的人,每天播報股票漲跌、天氣晴雨,這些事在我聽來,真的是很重複。那個在我看起來,算是有毅力的事情。比較像希臘神話裡面的西西弗斯,不斷的把石頭推上山去。
演藝圈本身有一個取巧的地方,就是它收羅了這個社會裡面最有趣、最漂亮、最有話題、最懂得和別人相處的人。在一個特定的時空裡面跟他們相聚。所以,大部分人如果羨慕演藝圈工作的話,我覺得這一塊最值得羨慕。
有時候錄影完,我看著某個藝人的背影,我會想他下一次來康熙可能是三年後,或者再也不會來了,而你永遠都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唯一一次上電視,這也是演藝圈迷人的部分。
我必須要說,只有康熙這麼通俗的節目,才讓我第一次體會到,跟大眾相處很有樂趣。
康熙已經十年了……
如果有人講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幹嘛,然後做到了。我覺得大部分是鬼扯。
機遇非常重要,有四個字:隨遇而安。不是說你碰到什麼就做什麼,安是機動的——你得到什麼機遇,就把它搞定。
《康熙來了》隨著網路興起而風靡。我做主持人以來,90%是機遇幫助了我。我被選中主持訪談節目,是因為台灣開放了公共電視台之外的有線頻道,有線頻道為了競爭,走短小精悍路線。所以,我這個原來屬於比較特別、另類的人,才能被看見,覺得也許我主持的話,會和老的樣子不太一樣。這就是轉折點。機遇來的時候,你有沒有辦法把它搞定,真的很重要。我只能跟你解釋說,你要察覺到機遇在那裡,可是你得不得到那個機遇真的由不得你,可一旦得到了,你就一定要把它搞定。
康熙收視率並非一直都高,尤其同時段播韓劇的時候,我們就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但電視台並沒有苛求。所以這十年,其實是各方成全的結果,並非只靠我們憑著戰鬥力跟意志力,就可以完成的事。
以前我跟我的老闆說,我們見好就收,他聽了之後大笑,說神經病,電視台圈沒有見好就收這件事情,當然是見壞才收啊,見好乾嘛收。他覺得我很荒謬,可是我覺得你一定要做到死皮賴臉才收掉,你沒有辦法給觀眾一個愉快的回憶,好像說這個是大家盡興而歸的感覺。
如果《康熙》這麼多年來,收視率冠軍每一次都要慶祝,那收視率不冠軍的時候,要不要切腹自殺?人生起起伏伏,何必做這種事情?所以,我們從來不會開慶祝會,說我們收視率到了第一這樣的事情。
蔡康永害怕衰老嗎?
我大概十歲就開始寫衰老多恐怖的文章,當時登在校刊上。老師都覺得我瘋了。
我覺得我們的文化有一個很感人的部分,就是它給了我們很多面對這種事情的能力。我們的文化里有世故的部分,就是一直在安慰我們:人生無常。從小接觸到道家與佛家,你的運氣不錯,你擁有一些面對生老病死保持評價的能力。
我來自一個衰老的家庭,我們家桌上,訃文永遠多過喜帖。所以我一直認為這就是大家的處境,到後來我發現別人活的風生水起,只有我們家死氣沉沉的時候,我才理解到,原來我以前被訓練好了面對這件事。
我也不相信什麼優雅的老去,我覺得那個太孩子氣,老就是老,老很悲慘,老會變得很狼狽,你就認了吧。
你有後悔過用十年時間來做《康熙來了》,而非用來做一些更嚴肅、更有可能青史留名的事嗎?
我最近正在籌備我的電影,過程當中,我一直想幸好我沒有選擇拍電影作為我人生最主要的工作。
我採訪過很多的電影導演,他們身上能聞到一種「燃燒」的氣味。他們甚至不需要真的疲倦,就會散發一種疲倦的氣氛。去年我做金馬獎評審,評審期間必須要每天跟李安一起看電影,不管昨天睡的好不好,或者今天心情怎麼樣,你永遠都會覺得——他在想些什麼吧,他在煩惱什麼事吧。那是導演的天職,你做導演就得這樣。
做《康熙來了》並沒有令我覺得這是一件需要燃燒我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人跟我講,主持節目在燃燒自己,我真的會嚇到。我相信歌手開演唱會、好演員演電影是燃燒,可我沒見過那種感覺會被燒成灰燼的主持人。如果有的話,他做不了每天的節目,他做一禮拜他就會化為一攤灰。
一個人真的要做一件全部燃燒的事,我知道那很過癮,可這不是我的選擇。如果我二十歲的時候,選了那條燃燒的路,然後一直燒一直燒,拍電影…那也是我的選擇,那也沒有辦法。但我現在做了主持人而非導演,所以我知道這兩件事情,差別很大。其他主持人跟我說,他們精疲力盡,我聽了都不明白,就是你那個節目,看起來沒有道理精疲力盡。
做了《康熙》之後,我還有沒有勇氣去拍一部只有兩萬個人看的電影?你燃燒了自己,得到了只有兩萬個人走進電影院,這種感覺是什麼?兩萬可能已經算高的,可能只有兩千也說不定。所以現在我自己籌備電影的時候,你說我可以把觀眾關到腦子外面都不管,管你們去死,我愛拍什麼就拍什麼嗎?實在很困難。錄製《康熙來了》,每次錄完影我都想,觀眾在這一小時有足夠的娛樂嘛?有的話我們就過關了,不然就失敗了。康熙是每天播,所以一周五天要交三天,讓人家覺得好玩就行。電影不行啊,你籌備了兩年,最後一瞪眼只有兩萬人看,你還有兩年可以再籌備嗎?
所以,我很少鼓勵別人燃燒。因為你一燃燒,會燃到身邊人,那個六親不認的感覺,值得嗎?真的寫出拍出曠世巨作也行,可寫出一坨大便,那你的人生和事業不是都毀掉了。你的人生一定不是在玩地圖遊戲,像地圖一樣立時全部展開,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是那條路。人生應該是一邊走,前方的路才會逐步出現,景色會隨之改變。
我讀很多好萊塢成功創作者寫的書,每一個都說他們很愛看歐洲、亞洲的獨立電影,可是他們絕對不做這種電影。那個就是我很珍惜的態度,我要有能力欣賞甚至了解那些電影,可是,我不要做他們。
常看康熙的觀眾如我,大半都知道,對一些醜醜怪怪的嘉賓,康永哥和S都不會嘴下留情。這檔節目的價值觀,其實並沒有那麼政治正確……
比起S來,我比較邊緣,我不是很主流的人。很不巧的是,《康熙來了》是一個非常主流的節目,S做的一些看似離經叛道的事情,在我看起來,都在主流範圍之內。就是男生可以好女色,女生可以好男色,這個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可是回過頭,當我自己必須要面對這麼一個節目,還有「以貌取人」的價值觀的時候,我要怎麼調整我自己在這裡面的位置?我只好去追究探索,我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嗎?如果我是的話,我就沒有了置身事外的資格。不是我不反省自己,而是我沒有去批評別人的立場了。
我專門去翻過書,查找有沒有人對以貌取人提出科學解釋。真的有,動物都是以貌取人的,因為這樣繁衍後代會好看一點。原來以貌取人是被設定在我們的基因里的。我知道我對抗不了基因的操控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好了,我就是大家中的一個。我以前做過冷門的節目,可能想要違背主流而行,可是通常都無法引起共鳴,十個女生里我花最多時間和最丑的那個聊天,這是宣示了我們的態度,可是這違背人類本能。
我以前主持過一對一的訪談節目,有一天我就跟我的老闆說,我們來開一個訪談節目,專門訪問失敗的人好嗎?他說:觀眾自己回家就覺得自己很失敗,你為什麼還要訪問失敗人,他們想看照鏡子就行了。所以,我又去翻書,看失敗中有什麼什麼值得了解的事情,我就發現,失敗者並沒有比較高貴。他們也許比較委屈、比較運氣不好,可是他們並不有趣,也並不比成功者高貴。
我這個人有沒有主流的部分,我最後發現,非常多。所謂的邊緣只是表象。我真的認得一些身體力行非主流價值觀的人,可那些人,我都會避而遠之。我開party請他們來,他可以從頭到尾攻擊別人,這樣非主流的人,下次party我就不敢請他了。
電視這個東西很不幸運的是,它是迎合人性中很動物本能那一塊東西。你硬要在裡面做一些不那麼淺薄的事情,可能不是很適合電視的生態。我覺得像是緣木求魚,或是非要在池塘裡面養一隻金魚。
如果,有一天蔡康永來採訪小S,他會問她什麼?
如果你胖了20公斤,你會不會還是很開心?
那,如果今天是蔡康永自己訪問自己,他會問自己什麼呢?
如果,你可以從現在的生活里完全失蹤不見的話,你會不會明天就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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