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大道?無形——吳雪東

06-04

雪東畫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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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耀

雪東君業餘作畫，但他有美術專業訓練的學歷，他接受的是藝術來自生活、藝術真誠抒發情感的藝術觀念。

近日與雪東君交談，他嚮往文人畫，借繪畫以修心養性，抒發對生活的感悟。這個想法很好，深刻把握了中國書畫的重要功能。初始的文人畫，據一些學者考證，是文人墨戲遣興之作，曾有過「士人畫」「戾家畫」之稱，這些說法表明文人畫是有別於職業畫家的業餘之作。我猜想，古代的文人，讀書寫字不如我們現在這麼方便，寫點文字須費許多功夫研墨，文章寫完了，還剩些許墨汁，順便塗抹幾筆也是很有可能的。或許，書畫同源，古代文人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染指丹青。最早的文人畫什麼題材？我們現在查無實證，但後人大致認定是山水畫。想想這也是有道理的，畫山水可以今日一石、明日一樹，或五日一石、十日一坡，隨意自如、斷斷續續地畫，這樣的畫法特別適合業餘遣興之作。後人之所以認定文人畫之初是山水畫，從思想傳統上講也是有道理的。古代讀書人不敢玩物喪志，而寄情于山水則不同，孔子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後來宗炳結合山水畫做進一步解釋：「聖人含道暎物，賢者澄懷味象。至於山水質有而趣靈。……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樂，不亦幾乎？」所以寄情于山水，還是符合聖人教誨的，文人墨戲由此獲得了正當性。按這個道理，最初的文人畫最有可能是山水畫。

但雪東畫的是花鳥畫，這也未嘗不可。中國文人畫發展到後來，就什麼都畫了。文人中也有一些繪畫天分極高的人，如李公麟、黃公望、倪雲林、徐謂等，他們的繪畫技術並不比職業畫家遜色，再到後來，明清時期的文人畫形成了詩書畫印一體的創作方法，畫家的風格也異彩紛呈。當代又有人提倡文人畫、新文人畫、新新文人畫，這已經是將文人畫作為一種技法、風格、甚至繪畫模式來操作了。在這種情況下講文人畫，容易錯認為某種畫法是文人畫或某種畫法不是文人畫。其實，是不是屬於某種文人畫模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繼承中國傳統文人畫中最可貴的精神就行了。借書畫遣興抒懷、修心養性，這是中國文人畫基本的精神內涵，至於畫什麼、怎麼畫倒在其次了。所以，畫者只要用自己習慣的方式表達思想、情感，抒發對生活的感悟，畫什麼題材、採取什麼畫風倒可以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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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東很認真地下過寫生的功夫，這就避免了片面理解文人畫簡括、率性的特點，他觀察細緻、深入，下筆肯定、造型嚴謹、色彩明快、形神兼備，充滿朝氣和創新意識，完全是現代人積極向上的精神表現。而他對傳統文人畫的嚮往，不僅是借書畫藝術表現自己的情感，同時也是對完美人生境界的追求。陳師曾對文人畫家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將高尚的人品、學問、才情、思想作為文人畫家應具備的四個要素。一個人如果這樣要求自己，其作用就不限於藝術了，將會促進個人修養的全面提高。正因為人生有缺憾，人類才不斷地追求完善的境界。

雪東的畫追求傳統文人畫的精神和格調。中國傳統文人從事書畫創作，更多的是為了自身的修養，如孔子所說「古之學者為己」，做學問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提高自身修養，繪畫同樣如此。然而，藝術對人的影響並非全都是正面效應，正如鍛煉可以健身，但運動不當也會傷害身體，藝術可以修心養性，痴迷藝術也可能走火入魔，更何況還有一些不健康的藝術活動方式可能直接傷害人的身心健康。所以，借書畫創作陶冶性情就必須選擇適當的藝術模式，雪東的聰明之處則在於他選擇了一個有利於身心健康、追求人格完善的書畫創作模式。

看雪東君的書畫創作，以業餘狀態作畫，作畫以悅目怡情、修心養性，這正是正統中國文人畫的主要功能，或許也是當代中國盛行傳統書畫、讓文人畫回歸本位的機緣所在。

2015年8月12日於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