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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絕唱,一夜一哀愁

《春江花月夜》賞析

  詩從被寫出來的那刻起,沉澱的就是其本身寫者的心情。後人,縱使有多高深的造詣或者怎樣的心情的歷史性重疊,都沒有辦法真正的解釋。所以,現在我寫這篇文,充其量就是挖掘一點我自己情緒的斷章,湊不上什麼賞析。——題記

  春江花月夜的詩評泛濫,網上什麼版本的都有,若是此時我再濃墨於其字詞運用的引經據典,大概就逃不出撿人剩下的落魄甚至會遭蒙抄襲的嫌疑。所以作罷,寫寫我的理解就夠了,所謂托物言志或者抑揚頓挫之類的文字遊戲還是留給有水平的大家去做吧。

  春江花月夜的長度還算適中,可是為了把自己融入進里,也著實花了我不少功夫。閱詩,最忌諱的就是讀,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進而不同的語調流轉,都有極大的可能讓詩原本的意境面目全非。人和人之間,不是這麼容易便能駕馭了彼此的心情。所以我選擇抄寫,整整一上午高山流水地沉浮在字裡行間,感情毫無預兆地就漫溢了出來。

  張若虛連字號都不為人詳,滄海一粟地茫然在唐朝燦如繁星的詩人堆里,卻僅憑這一首詩「孤篇橫絕,竟為大家」。春江花月夜歸於樂府,帶有樂府詩一貫的情愫,縷縷歌章唱的都是詩人曲婉的離愁,通篇白話文一般的淺顯,不需要任何的註解,一個離人立於江岸的形象便躍然印入眼帘。我看見他背著雙手,傲然地仰頭望向無垠的汪汪白水,讚歎自然的浩淼蕩漾,心意空洞眼神蒼白如晝,流露出了怎樣的一種哀愁。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他站在遼闊到分不清哪裡是海岸線的水邊,在熏風裡望見明月凄楚地隨潮湧翻滾而來,好像聽不見浪濤的呱噪和海鳥的悲鳴,行雲流水地營造了他自己不被打擾的安靜和美景。是了,春江某種程度上成了他情愫的歸宿,寄託了他的情成就了他的美,順便再給我們精彩回放了那晚的夜色妖嬈。月色美,在詩人的鄉思離愁里,卻如蚌體內的珍珠,是凄苦的延伸和凝固。詩人看「灧灧隨波千萬里」,月影倒映,水波漣漪,卻突然感到了心理不平衡:為什麼月籠春江千萬里,我卻望穿了秋水也望不見家舍屋頂的裊裊炊煙!就連江邊的芳甸也因為有江流不息的陪伴,惹人妒忌。

  或者他突然發現月亮其實和自己一樣孤獨。明月愛慕著春江,卻苦於時空蹁躚,一天一地,惟能只知晝夜不知歲月地映照著白水,不離不棄。就如詩人自己一樣,望這長水,只期盼能望見家中玉簾後的牽掛。

  又有「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詩人無奈人與天的絕對力量懸殊,明月一歲一千年,看盡人情的薄涼錦暖,世人卻伴月初生,望月臨終,至死了也看不透自然的玄妙。可他又說「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人類啊,年華如水去而不返卻繁衍生息綿延久長,看著江月,總該有看盡的一天。詩人天真的自我安慰,「哀而不傷」,與李白的《把酒問月》大有異曲同工之妙: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詩人舉目而眺,「有乘扁舟為客者,有登樓而傷別者」,更有自己不可盡言的思念。他似乎還看見了家中「妝鏡台」前的同樣思念他的女子,輾轉反側,苦於月色的柔情更添了她的愁思。那多情的女子,多想隨明月光華一起,「逐月華流照君」,瞬思閑就能流轉到意中人的身側。可惜「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望長空:鴻雁遠飛,飛不出月的光影,飛也徒勞;看江面,魚躍深水,只激起陣陣波紋,躍也無功。「;尺素在魚腸,存心憑雁足」,向以傳信為長的魚雁,如今也無法傳遞思念。

  對於「水成文」,其實我還有別的理解。詩人的思念,望穿了秋水,也望成了幻覺,他好像看到了魚躍激起的水紋里有遠方傳來的書字,一篇思愁蔓延水面,情深亦如水。

  全詩到這裡,我的激情大約也到了個終點。近乎審美疲勞,後面的內容,已經不足以翻起我的思緒。

  月復西斜,海霧徒生,瀟湘碣石,江樹搖情。就以這個「搖」字作為最後的看點,「月華搖晃,樹影婆娑,人心起伏,月搖,樹搖,人心亦在搖」。詩人在江邊站至夜深,江風驟起,他看岸上的樹舞起,好像是在代替誰回應著他的思念,也好像是因為樹枝沉甸甸地掛滿了他的思念,於是他情不自覺地心中悸動起來,再也平靜不下來。只好就此收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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