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學者尹鴻:宏觀分析編劇產業化的大背景

著名學者尹鴻:宏觀分析編劇產業化的大背景
http://news.hsw.cn 華商網2008-05-10 15:42 進入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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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商網訊 西安曲江電影編劇高級研習班」已於4月27日「盛大開班,特邀美國的頂級編劇教授理查德·沃爾特先生、傑尼特·內布里斯女士與中國電影界的眾多學者、專家,以及研習班招收的151名編劇學員們齊聚一堂,共同為中國電影的飛速發展獻計獻策。5月10日,清華大學新聞和傳播學院的副院長,影視傳播中心主任,博士、研究生的導師尹鴻講授編劇技巧。

  尹鴻:我今天講的問題跟整個中國電影環境和特殊狀況有關係,相對會虛一些,我可能會把我對電影創作的意見和看法跟大家交流。我去年看國產電影最多,我去年是華表獎的評委,最後跟許老師做金雞獎的評委,我去年看了100多部的中國電影,也是很不幸的,因為有時候非常痛苦地,在金雞獎當評委還不錯,華表獎的電影都是個別地方表現他們地方好人好事的電影,有60多部電影,有30多部都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主旋律電影,看起來還是非常費勁,我經常講,像我別人請我吃,請我喝,我看電影都很難受,如果讓觀眾花錢,看這電影我覺得沒有什麼可能。其實說起來,拍這些電影和寫電影的人,都是在電影界幹了很長時間的人,可能由於各種方面沒有辦法,也有可能認為是更新。

  我今天講電影有三種條件,第一確實是一個全球化的環境,指的是什麼?不僅是指中國的電影可能被輸出國外,這種機會非常小,中國電影海外輸出,除了少量,一年有那麼三到五部略有規模,在海外市場輸出,我們廣電局統計在海外放映的有60、70部,真正進入一線商業放映不超過5部,而且這5部當中絕大部分是由香港生產的主題電影。

  我講全球化不僅僅是中國電影產品進入國外,我們現在的觀眾和過去的觀眾不一樣,我們其實在座的都做過編劇,十年以前我們看電影是一種特權,談戀愛誰能談成功,我們找兩張內參電影院的票,看兩場電影,這個女孩就喜歡這個小夥子,那個時候電影非常稀缺,那時候觀眾看不到全世界的電影長什麼樣子。

  今天不同了,我對學生、年輕人的了解,現在孩子們的電影經驗,我敢肯定超齣電影圈子80%的人,80%圈子的人很少接觸全球性的電影。我們行業內年齡大的人,不接受現代電影文化,仍然守在自己的老圈子裡面,按照老電影操作理念和方式操作電影,現在年輕人比你看得多得多,你讓他花錢是完全沒有可能性的。今天的中國再加上盜版控制的不好,我們進口電影數量有限,我們控制電影出口,中國是反盜版極無力的電影市場,我雖然號稱電影專家,經常還是我的學生給我推薦電影,你連這些電影都不知道,你還號稱什麼電影專家,連這個電影都沒有看過。我現在會定期向我的學生們徵詢他們看過比較好的電影,而是我沒有看過的電影。我們看我們每年生產的400多部電影,我可以肯定350部電影商業智慧都停留在60年代之前,還不如60年代人做的精緻和精巧,這樣導致我們觀眾對大部分國內電影的放棄。

  第二,產業化的大背景,這個大背景就是電影生產的很多觀點。我們前年做了一個年度電影總結,其中我們開玩笑,我們說《瘋狂的石頭》的導演,寧浩你還做不做續集?他馬上回答:"我不做續集,我想試試還有沒有別的可做。"藝術家其實想嘗試新的東西,嘗試這個藝術創作的潛質,但是未來藝術家的創作天才和能力,將越來越跟商業需求結合在一起,這個商業需求不僅是拍裸體鏡頭或者被裸的鏡頭,我們知道我們的電影商業戲就是追車、拿車在街上撞,拍一個裸體,某女明星替身的背影,現在看裸體太簡單了,不需要花幾十塊錢到電影院看裸體。我們對商業的需求和商業要求已經有了很大區別,包括你對電影的看法,還停留在過去的傳統當中,已經到了二十世紀還拍這種電影,這已經是多大多數,我這兩年介紹一些好萊塢的概念到中國,其中一個概念,我把它叫做商業美學,商業一方面影響制約美學,另外一方面商業被美學所感染。我後面會講一些具體的想法。

  第三大背景,我提到多媒介的環境,今天的電影在完全不同的媒介裡面生產和被觀眾所接受和消費,這是人所接受的,我們看到的人很多,經驗和豐富,我想談現在有些電影,就電影而論,是一個好電影,相當好,是現實主義電影,就電影而言,是拍得很好的電影。但是我個人認為這樣的電影不可能成為主流電影,觀眾還是看《瘋狂的石頭》不看《天狗》,因為媒介發生變化,不是現實主義不好,是觀眾主義訴求是通過電視被釋放了,由於電視的出現,我們天天在電視上,中午都是法治節目,中由此絕對觀眾不會有慾望走路花專門時間,花更多的錢,進行釋放,這是媒介給我們帶來的好處,由於這些文化消費的通道發生改變了可以在電視上得到,不願意在電影院得到。我不是說這樣的電影不能拍,我只是說這些電影不能成為主流電影,除非你大膽的空間,而且你在敘事強度上,是電視上無法呈現的。我們有些電影在敘事技巧進行了改變,即便這個強度也不能讓觀眾進電影院,這種電影不能成為主流電影,一定是小製作電影。多媒體環境導致了觀眾在進行分流,我到電影院去看,真正買票進電影院45歲的人極少,大多數都是45歲以下的人,我去年受北京市委託做北京電影院調查,在北京24-34歲這是主力觀眾人群,70-80%的人,都是24-34歲的人,都是大學畢業,看得起電影了,或者結了婚、戀愛,或者沒有孩子之前,都是這些主流的人群,隨著電影院促銷和城市消費水平提高,電影的人群年齡在下降,今年開始,24歲開始往下降了,由於暑期把大學生和中學吸收到電影院,但是我想指的一個,由於電視的出現,把45歲以上的人群全部拉在電視機前面,所以比如說,姜文在《太陽照常升起來》裡面,表現我們60年代的人士現在孩子在幹什麼,他完全不認為那個有意義,他不懂你在幹什麼,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會發現我們的主流電影觀眾人群在減少,我們怎麼罵他們沒有文化沒有用,他們沒有經歷過這個時代,就是沒有這種文化,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文化。

  我昨天跟一群學生在一起,他們在談虛構世界裡面的專業學術,在座的一班人聽不懂,電影在向低齡化發展,這個低齡化愈來愈明顯。大家看美國電影協會做的美國電影觀眾調查,美國電影觀眾是14歲到24歲,你就可以了解美國電影為什麼越來越弱智,越來越追求畫面,他們不在故事上考究,大家會發現奧斯卡獎,努力往獨立上靠,想把美國電影拉回來,美國電影低齡化很嚴重,每一年45歲的觀眾會流失,PG13級以上很多都是孩子看的電影,有R級的電影曾經是美國票房的主力軍,現在誰都不拍R級了,你拍R級就意味著14歲到17歲以下的孩子沒有辦法看,所以現在沒有高投資PC17的電影,比如《色戒》它是PC17,所以在美國票房價極低,我認為電影對於我們編劇是至關重要的,我們去評電影劇本,去選電影劇本,那一定是一條錯誤的道路。我們國內評選不是專業素質非常低,素質都是非常高,這個人物夠典型,現實主義夠廣,即便是現實主義的表述,一定要換另外一種方式來表述。《瘋狂的石頭》也是有現實主義的,但是用了另外一種方式表達。

  在座的大家很多都在電影行業,總體來講,電影形勢大好,大家可以看到2001年,我們從80部電影到2007年402部電影的產量,這個飛躍程度非常高的,是300%的速度在增加,我們中國電影最危機是一年,只生產40部電影,我們政府用政府投資鼓勵生產電影,到電影提升到80部的時候,70部都是政府投資,幾乎沒有社會投資。我們去年出現400多部電影,402部電影有接近1/2是用高清拍攝,不是用膠片拍的,這400多部電影當中,這400部電影生產的方式非常複雜,在座的可能有很多編劇,其實我們是幾種資金,一種是政府資金間接投資,不僅是中央政府,還有各個部委,還有地方政府,還有企業,為了表現企業光輝歷史,還有一些小企業,為了表現企業當中內部的某個明星企業員工,為了讓他得到表演的機會,另外還有一些老闆,因為孩子在上電影學院,或者因為孩子在上某個學院的電影系,不惜花200萬給他拍一點玩玩,我們把這種叫贊助性資金,愛拍成什麼樣就什麼樣,這樣的電影應該在100部左右,不會在100部以上。

  另外還有一些冤大頭的電影,我們電影缺乏大的中介環節,西方國家把資金和創作者結合起來,就是好萊塢七大公司,是把社會資金和創作者結合在一起,因為只有這幾家大公司的介入,才能把資金引入到電影中來。七大公司一般都生產很大的電影,大部分都是獨立製作,獨立製作由於大公司簽了發行合同,或者給了第一桶金,社會資金或者銀行給了第一桶金,我們就可以投資,大公司簽了合約,就等於拿了第一桶金,美國獨立合作就是由大公司做經紀人把他們串聯起來的。


  我後面談中國電影比較難,就是大家寫電影好不容易找了一個錢,拍成了,當然自己還要發行,老闆給你錢了,你肯定花完了,到最後發行自己就沒有發行的錢了。事實上一個小公司肯定不可能自己發行,必須得需要一個媒介給你發行。這種胡亂投資的電影,在我們電影中也佔80-90部。還有一些電影生產更特殊,我就不講了,電影製作行業是監管極度透明的行業,我說電影投資500萬,那麼500萬現金在這個裡面逗留,可能事實上電影花了150萬,剩下300多萬在裡面流動,這個不是洗錢,洗錢是把黑錢洗成白錢,這個可以變成現,免了很多稅,這種類型資金也在電影裡面混,我們學者認為這個電影不掙錢,為什麼拍這個電影呢呢?錢從來不是傻東西,錢永遠比人聰明,沒有人掙錢還干,去年拍300部,今年拍400部,明年還有這麼多部,沒有傻人。

  現在這個局面,對於我們來說,對我們電影人自身有好處,我們有了實驗和伸手的機會,有了更多我們培養自己的機會,但是我有時候猶豫,我們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有這麼多的錢,不管黑、白、紅,有這麼多錢進來,我們並沒有拿這些錢交學費,讓中國電影在整體水平上提高,我們花的錢,我們發現創作劇本的整體質量並沒有明顯提高,我後面會有很多的例子證明這一點。

  我們說電影這幾年發展的形式跟影院有很大關係。藍色院線影院增加的數量,紅色是熒幕增加的數量,下面有一個增加,就是多廳影院增加,我們有更多人進入電影院線,我分析估價,去年中國電影前年總票房33多億,我看了一下,去年院線電影票房的曲線,四季度和第一季度前一個月,票房高高在上,其他季度特別是第二季度非常低,如果我們全年電影的票房,都能夠像第四季度那麼高,中國現在電影票房可以達到50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那麼我們為什麼只有30多個億呢?主要還是我們有效電影供給不足,電影產品不足,第一是進口電影,我們國家、政府為了保護我們國家電影下了很大工夫,費了很大勁。在簽WTO的時候,我們每年增加10部發行電影,最後到50部以後配額就沒有限制了。事實上,現在我們進口的電影都控制在30部左右,美國人給我們施加很多壓力,我們給他們的解釋是,我們的進出口不是由政府管的,我們是由兩家公司管,政府不能干預主體。所以我們用這種方式來保護我們的進口,美國還是提出了很多方案,你說中國市場容納不了,我們成立公司,我們只發行美國電影,不發行任何地方的電影。

  我們去年又採取了控制拷貝的方法,你發行電影我們只給你150個拷貝,大家知道《集結號》多少個拷貝?700個拷貝,其實政府在想方設法維護國家電影,任何一個國產電影需要維護期和保護。可是咱們還是太慢,我們也是在長,但是長得還是不夠,老覺得太慢,我們現在其實有危機、有壓力,所以中國電影在這個事情上,我們做電影的人,都是拍電影的人,都罵電影院線,罵他們沒有愛國主義,愛發行外國電影,電影老闆也是中國人,也沒有賣到哪兒去。

  我們知道電影院基本上是市場,我們返過來看另外一個事實,不發行國產電影,我們看國產電影票房是怎麼樣,你們就不能怪電影院老闆不發行國產電影。我們是有要求的,但是國產電影票房低得可憐,只有2萬、3萬,還不夠貼廣告的錢,這個時候你說你愛國,有點兒說不通,人家要放電影,要佔空間、要佔時間,怪院線不發行國產電影不是完全的理由,完全還是國產電影的票房不夠。其實電影院線對影片是有需求的,不是說沒有需求。不是電影不足。

  我們在市場放映當中,大家會看到一個結果,這是2007年中國國內市場,票房前十位的國產進口影片對比,在前十位除了《集結號》,由於統計到去年年底,去年2007年所有統計的票房,除了《集結號》是內部電影之外,其餘九部電影全部都是香港電影,其實中國內地電影實際上競爭力不足。

  我在大學教育,天天都說電影賣錢是好電影,我不認為不賣錢就不是好電影,我認為中國電影多樣化局面的形成,什麼時候可以形成呢?必須把中國市場做成一個大蛋糕,小的藝術電影才有藝術空間,現在電影市場是一個餅乾,一個很小的餅乾,我們院線觀眾人次一億多一點,一億三千萬都不到,平均一個中國人十年看一次電影,這是什麼概念?就是進院線看電影十年一次,美國是什麼呢?平均一個美國人一年看4.7次電影,這是平均,韓國一個人平均一年看接近3次電影,可是一個中國人,10年看一次電影,這意味著什麼呢?中國電影市場是一個小餅乾,接下來就是餅乾渣子,怎麼養活呢?得做成一個大蛋糕,切一塊給你,也吃得撐撐。

  現在所有商業電影並不是都是好電影,但是必須得由商業電影來維持中國電影市場,那就是我們搞電影的人,拍一些電影。我們電影行業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參加一些電影行業的會議,但是最近這幾年,在五年,我開電影的會非常少,為什麼不多呢?有時候覺得電影這個圈子非常封閉,你別看它表面上,電影是一個最時尚、最年輕、最開放的領域,但是這個領域經常開一些會,你覺得大家好像說的是30年前的話,你覺得大家的評價標準是30年的評價,因此中國電影老化情況非常嚴重,而且我們知道電影的評價,都是從兒童片開始,我們都是老專家了,我也是半老專家了,但是我在電影專家當中還算年輕,十幾年前是最年輕的,十幾年之後,我基本上還是最年輕的,這個狀況意味著什麼呢?這不是純粹年齡問題,我只是說,你會發現這個行業吸收新鮮血液比較難,老是在圈子裡面自我循環,不向外界開拓,就導致中國內地產業有殘舊的嫌疑。

  我們這樣的人,看電影基本上不用自己花錢,大多數時候別人請我看電影,招待我吃,招待我喝,有時候還給一個小紅包。在這種狀況下,我認為可看性的電影不是好電影,電視上有可看性就可以,電視沒有成本,因為它消磨你時間,讓你在一個家庭旅館消費,但是看電影不是這樣,電影從可看性轉化為必看性,這個電影你不在電影院看,你會遺憾。但是我們現在對電影的評價,大多數覺得這個電影不錯,為什麼老百姓不看呢?別人請你看,請你吃,請你喝,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不錯,觀眾看電影是要付出代價的,要開三個小時的車,要花錢買電影票,我們現在看電影有70%的人都是一男一女,基本上看一次電影得花300塊錢,如果請一個人看完電影,回來還說,你請我看的什麼電影,這不白花了300多塊錢。我們很多電影請專家看,專家也說挺好的,但是老百姓看的方式不一樣。

  我對這些問題,可能有一些偏激,為什麼有偏激呢?中國電影這個行業,有點兒死氣沉沉,你非得有一點兒活力。我這個人不算偏激的人,在電影行業我有點兒偏激,我把我有線的理由放大一些,爭取更多人認同,至少可以給我真理。

  電影生產創作的主要問題,首先電影創作生產水平極不平衡,我剛才講的都是不好的。中國內地每年有20多部電影跟國際電影創作水平相接近,不是製作水平,中國製作水平有限,中國創作水平可以達到國際水準,在觀念上也是先進的、也是進步的。包括張一白去年的電影,我認為是一個很好的電影,包括《瘋狂的石頭》,但是這樣的電影非常少,大量的電影非常差,你看一些電影你會非常憤怒,你會覺得他們把電影拍成這個樣子,有時候不能理解,但是有時候發現,這是我的偏見,有時候一些人覺得這個特別好,後來覺得我要引證我的判斷正確還是不正確,就是問學生們,問年輕人,因為他們是年輕人的主體,大多數可以得到印證。

  我講創作水平,非常不平等,包括一些在國內比較好的電影,包括我也評判過《東京審判》,這個導演有一段時間對我不滿意,我不是說《東京審判》不好,而是我認為這樣的題材可以拍成一個國際性的電影,可以是全世界都可以接受的題材。但是這個電影是一個典型愛國主義,反法西斯的電影。當然這裡面還有製作的原因,由於資金匱乏帶來的。我作為一個觀眾來講,你的原因、困難都可以理解,我不認為因為這樣就要拍得很差。這樣一個題材,我們沒有往這個方向走,只有中國在抗日,只有中國在反法西斯,英法都在欺負中國,中國抓了日本戰犯的時候,都反對。

  我有時候批評的電影,不認為是不好的電影,或者比大多數電影差。可以在現代觀念上,可以成為一個更好的電影。包括我們最佳處女作的電影《夜襲》,一個戰爭題材的電影,我一直認為價值觀有問題,如果有人看過《奇襲》老實說,我認為從敘事方式上的來講,這部是線性的敘事,至少這部沒有超越《夜襲》。而且裡面這個女記者,實在不能容忍,她每次把自己化妝化的眉毛長長的,嘴唇紅紅的,臉上乾乾淨淨的,總是在八路軍總困難的時候,她出來拍照,八路軍每次還要保護她。我認為她最後肯定要死,但是這個敘事方法還是在一個比較傳統敘事方式,我認為這個電影比大多數國產電影還是好,只是這個題材,只是在創作觀念上能夠提升,還可能做得更好。

  第二,特別大的一個感覺,就是中國藝術片的成就高於商業片。去年100多部電影我兩次評獎,我認為國內生產的國產電影就是商業片,如果是商業片,就是不倫不類,我剛才說的好象是很極端,其實不是,不倫不類就是拳頭、枕頭,或者扔一些內衣,哼哧叫喚,然後就是追車,中國商業片追車跟美國片比得了嗎?你比不了。包括槍戰片,就是學美國電影,可是你學美國電影,你像《集結號》學到位也行,但是大多數你達不到那種水平,最後我們評獎的時候,覺得大多數現實主義的電影會好一些。安靜坐在那看,覺得有一點意思,有一點生活的感覺,有一點質樸性,一做商業片就一塌糊塗,現在商業片的創作水平遠遠低於藝術片,藝術片一定是少量的,而且是小眾電影,中國導演能拍商業電影的人不多,像馮小剛這樣的人,能有今天,當年是多大的壓力,當年拍一部賀歲片,專家罵他,老百姓也罵他,中國的老百姓他喜歡的東西,內心真的喜歡的東西,和嘴裡說的喜歡的東西不一樣,馮小剛每年的國產電影,沒有人看國產電影,每年看的一部就是馮小剛的賀歲片,等賀歲片就跟等春節晚會一樣。到電影院門口,記者採訪觀眾,觀眾就說:"差不多,馬馬虎虎,俗。"大家都是這樣的,明年看這個電影的還是他。

  中國的觀眾對自己歡樂的事情,到鏡頭面前都不說好,都說壞。馮小剛,專家對馮小剛的評價也極低,我是少有的專家中一直為馮小剛說好話的人,前幾年做賀歲片的時候,大家都罵馮小剛,我說現在馮小剛的電影沒有俗到那種程度,記錄中國社會變遷和人民心理變遷的電影,還真是馮小剛的電影,從《甲方乙方》,到《手機》,移動通訊工具對人們感情方式的改變,流傳下來的全是馮小剛的。所以,實際上你會發現真正說馮小剛,給馮小剛很大的壓力,什麼電影都不願意給他,直到現在也不給他,今年金雞獎我主張給馮小剛獎,還是沒有給他,大家覺得商業電影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電影,就不是一個好東西。馮小剛後來就頂不住這個壓力了,他拍的電視劇都不錯,一個叫《一地雞毛》,一個叫《月亮背面》,這兩個電視劇在主要城市都沒有通過,只有在內蒙等偏遠地區悄悄的拍。最後馮小剛為什麼拍《夜宴》,大家都不認同我,國外也不認同我,他就說:"我就不信我拍不了到嘎納電影節上風光的電影啊"。他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最後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最後他拍了《夜宴》,馮小剛後來說:"雖然這個電影我不認為是失敗了,而且也證明了我的能力,但是我不喜歡這個電影。"這不是我拍的最好的電影,過去每拍一個戲每一句台詞我都有把握,拍《夜宴》的時候,每一句台詞看都覺得不大對勁,但是別人告訴我,歷史題材中的古裝劇就應該這麼說,他就沒有辦法判斷,最後就那樣。因為他不熟悉這個狀態,自己控制不了,這次拍《集結號》的時候,馮小剛這次很開心,終於拍了一部從領導、到專家,到老百姓都拍手稱快的電影,以前老百姓看了電影出來都罵他,這次大家出來再也不遮遮掩掩了,這次大家都說是好電影。

  大多數中國導演不願意去拍,偶爾拍了都不敢堅持,我那天跟《瘋狂的石頭》的導演開玩笑,有人給你5000萬你拍不拍,他說5000萬我就拍了。大家知道美國電影這麼多續集,不是美國人傻,他們創新能力強,續集已經做了推廣,已經有了基本觀眾群,我只要做一次推廣,基本觀眾群就存在,我不認為續集就是電影的出路,但是是電影市場化的一種方式。

  整體來講,中國藝術片,第六代、第七代非常可惜地,其實十幾年前,他們的藝術水準就非常高了,拍《愛情麻辣燙》、《洗澡》,但是十幾年過去了,這批導演還在這個狀態當中,基本上還在這個狀態當中,還沒有成為社會主流導演,所以還讓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悠閑自得存在,幾乎沒有壓力。


  我認為電影格局不是這樣,你有十幾年培育期,你還沒有培育出來,你沒有真正適應社會需求,不是說商業東西一定是俗的,商業東西有好的。好萊塢一開始就是一個商業,好萊塢有多少好電影,我們十幾年以前,他還是只拍藝術電影。這樣就導致中國電影的產業格局當中後繼乏人,所有商業電影內地全部讓給香港了,商業電影編劇、導演、明星都沒有,我們除了幾個拍大片的女明星,男明星幾乎沒有影響力,香港就是成龍、李連杰、周潤發,你把他們一放就不一樣了,台灣說把周杰倫放上去,《大灌籃》、《說不出的秘密》就這兩個電影,我們看這兩個電影不怎麼樣,就是把商業品牌創造出來了,票房就很高。

  我們內地在做電影產業,我認為最大的危機不是沒有錢,而是沒有品牌,既沒有編劇品牌,也沒有導演品牌,也沒有演員品牌,我認為輿論文化和物質文化有一定需求。比如喝水,我為什麼喝水,我不用選牌子。但是就不一樣,電影文化是可看可不看的問題,十年不看,我也活得好好的,死不了。你讓我看這個電影,這個電影的明星不看是非常遺憾,看這件事情必須得到電影院看,要不然看不出效果。

  什麼叫文化,是由供給帶來的需求,不是需求帶來的供給。產品是我需要什麼,我才生產什麼產品,文化不是這樣的,一定要有供給,用供給創造需求,所以在創作行當、文化行當,炒作被人們所信奉,就是我給你一個供給的理由。文化行當是由供給決定需求,供給給你了一個越強烈的需求。現在的小孩們,我經常跟搞電影的朋友們聊天,你看看中學生怎麼追星,怎麼選擇文化產品,完全由於商業品牌元素,不惜成本、不惜代價看這個東西。我不能說中國電影怎麼去迎合他,現在的孩子不是由我們的方式選擇。什麼叫供給是帶頭,只要需求夠強烈,你的價格就可以上去,電影不管是明星、演員,電影消費者的票價,價格不是最核心的問題,往往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精神追求,不會計較成本。

  現在有人坐著飛機去追星,經常孩子是把自己的壓歲錢省吃儉用追星,我不是提倡這個東西,這表明了一種文化消費心理,有了需求是不惜代價的,所以供給決定需求,需求決定價格,一個好電影能不能創造出這種需求,這就很重要,基本上靠品牌把它預支進去了,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明星的價格那麼高。現在中國商業片最大的問題,電影產業發展的最大問題,就是沒有任何品牌,所有的品牌元素都沒有。我們經過了5年多的保護,而且電影產業有這麼多的錢進入電影行業,但是我們的電影依然沒有培育出自己的商業品牌,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這是對中國電影產業發展持續影響最大的事情。

  現在有人愛說電影文化要引領觀眾,電視文化要引領觀眾,這句話是非常對的,在中宣部開會,我聽到這個會,我還想說一句,引領就像舉旗在後面走的人,後面必須有人在跟著,才能說引到正確的路子上,但是不能說我引領著旗,但是後面一個人都沒有,這不叫引領。引領是給了他一個理由,跟我走有好處,我順便看一下,我們這個東西很好,也不錯,把東西賣了。我們揮一個旗,不管後面有沒有人,沒有觀眾,說觀眾素質低,這不叫引領這是自欺欺人。我講中國的電影這個問題不解決,中國電影產業一定有巨大的問題。中國地的電影救了香港,本來香港電影產業氣息奄奄,但是中國內地一開放,香港電影人全部找到活路了,喜笑顏開,但是內地電影人依然找不到道路,依然彷徨無門,我們不能怪別人,只能怪自己。《瘋狂的石頭》第一次開會的時候,好多人批評《瘋狂的石頭》,年輕的導演不務正業拍這樣的電影,有人說這樣的喜劇怎麼可以這樣拍呢?喜劇片死人了就不叫喜劇了,用20年前的觀念在看電影,寧浩是電影學院培養出來的另類,他是李琦培養出來的,不是戈達爾培養出來,也是安東尼奧培養出來的,我們現在電影學院的一大批都是戈達爾和安東尼奧培養出來的,我不敢給特點看全部的電影,不能給他們看全部的片子,放的時候,他們肯定一個一個都走了。我們只好剪成片段,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給他們放,我說這是精華,這是在心理怎麼呈現的,這個在哲理上怎麼呈現的,如果連續放上半個小時,我那次跟孩子們放《無聲門》,那次說服了很多次孩子才沒有走。

  我們搞電影專業的人,覺得電影專業,但是不能要求每一個觀眾,是一個電影專業工作者,他是花錢看電影,這個一定要轉化成必看性。

  第二個就是中國電影的類型薄弱,現在中國電影學院講類型片,但是總體上講,中國電影的類型研究,第一非常弱、非常弱,中國很少人做電影類型研究,結構是什麼樣,人物組織是什麼樣,哪些模塊是可以升級,哪些模塊可以去掉,沒有人做。現在很多人做的電影類型研究,還停留在好萊塢60年代,我們現在都在做60、70年代的類型研究,我們看今天的電影,看《老無所依》,這樣的電影類型跟過去不一樣,《瘋狂的石頭》出來以後,全中國電影人都說《兩桿大銀槍》(音),這是1998年的電影,可是到2008年還用,這個電影怎麼那麼新,10年前的電影,所以實際上,我們的類型觀念根本沒有升級,還處在非常薄弱的狀態,所以電影藝術觀念非常陳舊,包括商業觀念,我們還處在娛樂片商業片的觀念中,80、90年代我們做娛樂片,我們現在還停留在那個時代。

  還有一個是創作智慧的缺乏。現在看那些孩子看電影的數量之多,看電影之認真,我們要想拍齣電影超越他們的,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到現在孩子看電影后寫的評論,他對電影結構和人物關係把握、分析的非常好,現在的孩子是被遊戲培養出來的一代,我自己的孩子,他高三了,他今年高考了,我說:"你給我一點成就,你給我推薦推薦。"他給我拿出來三本長篇小說,我才相信這個是他寫的。我一看小說,遠遠超出我的預期的想像。他給我拿出合同,說你看這個筆名雖然不是我的真名,但是合同是我簽的。

  你發現他們的智慧能力我們完全不能估計到,我後來了解到一群孩子在中學生搞了一個連鎖網站,他們叫歷史架空網站,搞了一個歷史王朝,是假象出來的10多個國家打仗,又有王后,又有愛情,又有戰爭,龐大的一個寫作網路,而且他們組織的天衣無縫,你就知道現在孩子是什麼樣的智力狀態,所以現在搞編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超越他們,你就必須超越他們,我帶著我孩子看電影,我孩子看了一半,就知道後面是什麼,還有一個評委的孩子也是這樣,看了大半天這個電影要走到哪裡去,我還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孩子早就知道了,我們現在很多搞電影的看《指環王》,看《哈利波特》,我們都看不明白了,但是我們的孩子都很清楚,什麼時候種下了一個種子,什麼時候什麼人跟什麼人發生了什麼關係。

  你會發現現在做編劇不容易,所以這個活不好乾了,還是相對電視劇好乾一點。電視劇可看就行了,不用必看性。45歲以上的人寫電視劇比較好,因為45歲以下的孩子寫電視劇,沒有經歷那麼多的生活,寫第三者、第四者沒有辦法看。咱們不說經歷沒有經歷過,至少咱們見過,45歲以上,人物的說話方法什麼你可以掌握到。我給學生說,你們45歲前寫青春偶像劇、情節劇都有希望,古裝戲你們都寫不了,這是45歲以上的人干,45歲以上的人寫電影就要有很大的開放性,除非像許還山一樣,要跟年輕人在一起,要跟年輕人在一起,才能寫好的電影劇本。這是我想從創作智慧上講,你必須跟年輕人的智力水平和文化、信息的水平相媲美。

  最終我想電影創作,生產的主要問題,其實去年我統計主流院線,我們發行的國產電影,包括香港電影,我們發行了80多部,就是大規模發行的電影有80多部,進入主流一線發行的有80多部,有30部左右是由於政府的紅頭文件,逼著發的。大多數院線都放在早晨8點30左右放,早晨放沒有人看,報的時候說我排了表,但是沒有人看。有沒有那種人,就是早上8點起來沒事,去電影院看電影。電影院老闆說:"我求你別看了,我把電影票還給你。"不僅不收他的錢,還把電影票錢還給你,你可以出去,而且可以再給他兩張電影票錢。把他趕出去了,這是真實的故事,就一個人,還要給他放一部電影。實際上現在真正電影院還願意發行,做一定規模發行的國產片不超過50部,這50部中間有30部都是香港片或者准香港片,你會發現實際上,現在中國、內地的電影要進電影院線自己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

  我下來再談一下中國電影的一些狀況。在10年前,我開始寫每一年的《中國電影備忘》,我記得當時是一個電影局主管電影的副局長,每年是我們兩個人各寫一邊年度總結,他放在前面,他是政府管創作的副局長,從政府的角度總結創作,我是從學者的角度總結創作,我就提出創作三分格局,就是主旋律電影,商業電影,類型片電影,直到現在三分格局還是被大家任何。我不認為這個格局到今天還可以使用,是非常高興的事情,我實際認為三者不應該分開,要作為一個健康的電影產業,應該是主流電影和獨立電影概念的中小製作的電影,這兩個結合在一起是電影產業的必然因素,現在不幸的還是這三分格局。

  我把這三個電影格局談一下。華表有60部是主旋律電影,有30部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大多數把真人拍假了,這個人生活是豐富的,你可以看出來這了個人是可愛的,你用這種解釋,你會發現他會變得很蒼白,不是因為人不感人,因為我們對他進行了情節化、因果化的處理,他變成虛假了。

  我認為主旋律電影,當然現在主旋律電影是政府直接、簡間接資助的。現在說這類點因我研究大概有三種基本模式,一種模式,我叫情節劇模式,就是編製一個情節,對一個故事的線,一般做一個情感線,以家庭、孩子、妻子做一個情感線,形成一個情節劇的模式,這是王興東老師要給你們講的課程,他們是情節劇的一個楷模,他會講這個如何推到一個高峰,後來陳國星導演導的,包括從孔繁森到寫兩代一心的《橫空出世》這是主旋律電影的主體,但是這兩年情節劇的主旋律電影都走下坡,不僅是指在觀眾市場完全沒有市場,而且指在藝術上所有的三秦技巧都已經沒有了,當時三秦就是苦得不得了,或者是生病了,一群人等著給他送行,就是強迫性的情節,這種情節劇模式到今天,到《青藏線》、《我的左手》已經走到沒有辦法創新的道路上。《青藏線》是一個很大的題材,也是一個很好的導演,但是這個電影我實在沒有辦法為他鼓掌,太多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先天性的,你會發現裡面的創作觀念很奇怪,英雄出場站在火車頭上,往那兒一站,一群人圍著他,你不理解,為什麼非要這麼寫呢?不一定這樣寫。當然還有製作上的很多穿幫的場景和鏡頭,這個電影花的錢也不少。這個是情節劇走到了末路。

  第二個是紀實模式的,這類電影是成績最突出的,有一個《鄉巴拉信使》寫了一個郵遞員,很多類似寫小人物的電影比較多,包括去年還有《鄉村書記》、《兩個人的教室》這些電影都是用非職業演員演出,大多用實景拍攝,大多用地方方言,大多用自然,大家用紀錄片的拍攝手段,是用還原生活拍攝的,這些電影上藝術上非常不錯,而且看的時候為這些人物和生活的質樸感打動你,但是這些電影依然沒有辦法進電影院,進入主流市場放映。這些英雄模範的真實生活狀況我們在新聞聯播裡面已經看到了,在新聞媒體中已經大量的呈現,當你用紀實的方式還原出來,但是它依然沒有進電影院的理由,這類電影在藝術上、在國際上還可以獲得一點好評,當然不能成為主流電影。

  第三個就是把主旋律電影類型化,我們90年代就開始做類型化探索,去年到今年有幾個電影做的比較成功的,就是《五顆子彈》把一個公安英雄模範人物,做了一個警匪片、越獄片的類型片處理,還有《東京審判》的導演導的《千鈞一髮》,也是根據排爆英雄的故事,作為一個警匪片拍的。還有《稽毒警察》,用一個類型片的手法製作,這些片子相對增加了它的娛樂性和通俗性,但是有一些核心問題依然沒有辦法解決,因為大多是真人真事,因此會發現,他經常會虎頭蛇尾,看片頭的時候,你覺得是很好的類型片,子彈飛出去,子彈飛是類型片的做法,一看那個方式是警匪片,但是越拍到後來,誰都不死,類型片中該死的人都沒有死,類型片裡面不應該出現的人物,都會出現,會出現一個上級領導,會出現一個孩子,他不管孩子的生活,比如說孩子要考大學,他沒有時間去管他,他去為人民站崗放哨去了,這完全是類型片里不會有的元素,但是在這些影片中會有,最後發展它虎頭蛇尾,兩種片子就開始打架,有時候不太像主旋律,但是說類型片,又不是類型片,有很多類型片裡面不能有的元素。類型片拍一個英雄的時候,這個英雄一定要救國救民於危難之中,同時一定要做一個好父親或者好情人,或者好丈夫,你不顧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一定不會是一個好類型片。如果對孩子、老婆不好,把孩子丟給敵人,這一定不是類型片。

  但是你看美國電影,沒有這樣拍的,要拍英雄片,一定是第一丈夫,第一情人,第一父親,他為了一個女人,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個女人救出,美國電影是說他救了美女的同時,把國家也救了,中國所有的主旋律電影都永遠把個人家庭幸福和國家利益對立起來,你救了國就不能救自己,救了別人,就不能救自己老婆和孩子,最後就是多掉幾滴眼淚,我救不了老婆和孩子了,你就死吧,你就哭吧,你就窮吧,還是得救國。類型片要寫奉獻對別人好,對家人不好,這個核心的東西是有抵觸的,所以有一些根本問題沒有辦法解決。再加上真人真事首先局限性,真人真事編的時候就很麻煩,類型片裡面要有一個壞人,都要有宣洩性,這種宣洩性一定要針對強者,在中國以真人真事編的類型片,不能寫公安局副局長是一個壞人,你寫真人真事,公安局的副局長一定不會讓你通過,一堆副局長都會覺得在影射自己,這個就沒有辦法拍了,這個中間的問題是沒有解決的。

  《千鈞一髮》拍的時候不錯,但是也有核心問題沒有完全解決,但是表現出的駕馭情節,我認為導演的駕馭水平和能力非常好。當時,他說我看到你的博客上批評我,我很生氣,最後他說:"真沒有想到,你會說我的好話。"以後我們很友好。這種電影在創作水平上很高,但是核心問題很難解決。我對主旋律電影,在中宣部的會議上說,我們的輿論導向一定要教育群眾,我們不能拍這樣的電影,好人都是苦,誰去當英雄呀?英雄不是死,就是殘,要不就是奄奄一息,哪個要當英雄要當模範都是要死了,要麼就是得了癌症,英雄總是把個人幸福和家庭幸福和國家幸福對立起來。大家都說當英雄真倒霉,不是死,就是殘,就是傷,要不就是壞爸爸。這個沒有辦法學,最好的就是這個人不錯,但是第二句話就是我千萬不要這樣。這不能起到教育的作用和輿論導向的作用。

  我在很多會議上談到這個問題,在座的從領導到老百姓都認同我的觀點是正確,但是誰敢去改呀?改它就意味著可能冒風險,中國創新難就難在所有人不敢冒風險,你的命運都是比你權大的人決定的,對中國主流價值的教育沒有意義。這次《集結號》最終作為一個主流電影,儘管最後一筆讓好人得到好報,純粹從藝術的角度講,你覺得他是一個敗筆,太妥協、沒有力量,但是作為一個主流電影,我認為他是一個成功,他樹立了一個榜樣,在主旋律電影中,應該要表現價值,應該得到正面的價值,這樣才會得到報償,最後覺得這個人冤枉了一輩子,最後還是得到補償了,挖了一輩子煤,挖不出來,死在了煤堆裡面,誰還敢指做這類片子。從現實角度講,你會發現這一筆畫蛇添足,有一點不舒服,我覺得從主流電影來說,這個是讓觀眾感動的。我到電影院看過一次,放字幕的時候,大家都不起來,大家都坐著不走,一個原因是電影對所有人的震動,第二個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眼淚,所有大人都不願意讓別人看到,等燈光開了一會兒,眼睛也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人才慢慢走。看一場把你感動的電影,還是有價值的,我們單純的不排斥主流價值,這就是好電影。所以,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而且我個人認為,主旋律電影,電影現在遇到一個好時機,政府需要拿電影塑造正氣,各地都想拍電影宣傳自己,電影這個行業什麼特點?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行業,電影這個行業動靜大,拍一個電影弄的什麼人都知道,但是這個電影投入市場後,它的經濟效益是非常有限的。過去我們看這個行業的時候,只看到雨點的價值,現在不是,現在電影的價值不僅僅在雨點,而且在雷聲,影響力就是電影的價值。現在為什麼那麼多城市的老闆、城市的領導、企業的老闆願意進入電影、電視行業,不是他們認為這個行業能掙多少錢,而是他們知道這個行業有影響力,有雷聲,曲江同樣如此,我們也是在做好事情,實際上我們很多不同的行業,意識到電影界的雷聲遠遠超過雨點的價值,所以我們願意把資金投入到電影行業,可是電影行業自己沒有意識到,沒有充分利用雷聲的價值創造。現在民營公司都意識到了,現在民營公司拍一個電影,都要把價值用足。上一次說《集結號》,他說拍《集結號》有風險,我的男一號,我跟他簽下了5年的合同,就算我們這個電影沒有收回成本,但是這個人我可以用5年。如果打造了一個男明星,這個影響力會給他帶來價值,這個明星會用5年,但是沒有想到電影掙了很多錢,民營企業早就認識到電影的雷聲價值。

  一個電影產品不僅自身是一個產品,同時是一個巨大的複合型的廣告載體,巨大的複合型的廣告載體,不僅僅是軟廣告,還有大量的延伸產品。我們過去就是做一個玩具,發DVD,遠遠不是這個元素。雷聲是一個重要的價值,比如說我們現在拍電影,政府也罷、企業也罷,他們拿錢給我們拍電影,我們要為電影留下品牌,我們拿政府的錢拍電影,不要光想把這個項目拿到,都是在拍電影的過程中掙錢,這也該掙錢,但是僅僅是掙拍電影的成本錢,不是為拍電影留下一個品牌,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拿一筆錢拍電影,還不把自己的品牌做起來,這個太可惜。


  第二大塊電影就是商業電影。商業電影主要是資金來源不一樣,必須要回報,沒有回報就虧損,下次就沒有人給你投資了,商業電影大投資國內在1億以上,所有大製作電影必須有海外市場支撐,靠內地市場是支撐不了大製作的。《集結號》他為什麼怕有危險呢?《集結號》這個題材在海外賣不出去,在香港、國外其他國家都沒有銷售的空間,完全靠內地,這個風險很大,所以最後他故意隱蔽戰爭的時代和背景,其實主要原因是為了海外銷售,投資在1億以上的電影,最少要有香港的市場,香港的市場可以支撐一部分,還包括國際市場,國際市場最少有亞洲市場,有歐美市場最好。現在投資越來越多,《赤壁》已經3、4億投資了,我們每年在1億投資的電影,從早幾年的1、2部,現在港產片進來以後,每年有10部電影,這是一個創作。

  第二個是中等製作的電影,基本上在1000萬人民幣以上的,在內地市場上必須創造500萬到1000萬的票房,才可能回收,這是香港和內地合拍的電影,一年大概有20到30部,過去香港一年生產300部電影,現在一年不到100部,70%以上的電影是跟內地合拍的,明擺著香港的電影拍攝必須藉助內地,現在中等製作規模的電影大多有內地和香港兩地的支撐。

  還有中小製作的電影,有70、80萬的,用搞清的拍的,到1000萬以內的電影都是中小製作的電影,如果現在算中國電影的平均投資規模,其實非常低,因為我們電影產量高了,低成本的電影佔了大多數,平均投資非常低,美國平均的電影製作成本是6000萬美金,就是4到5億人民幣,現在是3000到4000萬的發行費用,現在美國的製作經費沒有增長,但是發行費用每年都在增加,這跟美國發行範圍越來越廣有關係,這包括拷貝的印製費用,電影是吆喝出來的,電影不吆喝絕對沒有意義,電影這個文化產品一定要靠吆喝,光是生產一點意義都沒有。一個電影在投資的是,沒有得到三分之一的經費做推廣,這個電影是做不出來的。去年的一部電影沒有人給足夠力量做推廣,這個電影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大製作電影我不多說,大多數跟在座的沒有關係,所有大製作電影,能寫大製作電影,能參與大製作電影的人都不在這,這都不屬於我們大家交流的範圍,大多數可能不是這樣。

  我寫過很多書,今年我寫了一本叫《百年跨越全球化的中國電影》,我把好萊塢的經驗在這個書中做了介紹。大製作電影一般歷史題材居多,為了讓它有共享性,現在越來越全球化了,大多都是歷史題材,而且資源是全球配置,包括演員、場景、風格,我們有時候老罵我們的編劇,這些大片真是愚蠢,為什麼把大片編的那麼沒有道理,基本講故事的方法都不懂。你們不要以為搞電影的人那麼傻,人家得那麼多獎,哪會比你傻,不是因為他傻,是由於資本的決定性影響了他。獨立製作是一個故事分發出來的電影,大製作是拼盤的電影,由各種東西組合在一起的,比如演員、風格、場景、建築物的方式是拼盤的在一起,用一個純粹的電影概念衡量它就沒有辦法。大製作就是一個大拼盤,老百姓老罵,但是沒有辦法,我跟陳凱歌談過,我跟馮小剛也談過,我都到這個份上了,投資過億了,投資過了1、2億以後,想回收怎麼辦?必須要拼,搞一些南腔北調的演員弄在一起,經常這些演員連台詞都看不懂,就給他把拼音寫上,寫成我愛你,他連這一句話的意思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是我愛你,還是我恨你,所以語言和表情沒有辦法交流這是大製作的製作方式決定的。

  這次《集結號》他為什麼害怕,因為這個是一個完整的故事,盡量減少了商業配置,雖然有,但是最大限度的減少,所以開始覺得非常冒險,但是他正好成功了很多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加在一起成功了,未必還可以複製。後面會面臨兩個特別大的概念,我們凡是做大製作,要跟別的大製作不一樣,要跟好萊塢的大製作不一樣,要尋找差異性,有時候你表達樸實價值的時候,老百姓就不能接受,中國的大製作電影和美國的大製作電影是不一樣的,美國的大製作電影是寫英雄,是寫常規的劇作模式,中國大製作大多是死亡、陰謀,這嚴格來講不是主流電影的做法,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中國的大製作電影,就變成了差異性的配置電影,並不是真正的主流電影,所以表現在主題,這是受到內地觀眾批評最多的地方,你的電影連真善美都不講,連樸實價值都不講,所以,我們就走偏鋒,走歪門邪道,走歪門邪道有時候人家都不看。現在我們面臨國際化和內部需求的矛盾,這個矛盾需要我們多解決。

  中製作的商業電影,現在基本上都是香港電影一統天下,現在中等製作的商業電影都是香港電影一統天下。

  第二,現在一般都是警匪電影,放在香港和深圳之間,完全沒有內地,不能算合拍,就要寫內地,現在香港的電影把內地的警察寫的高大無比,然後醜化香港的警察,這會把香港電影毀掉。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如果不寫內地警察,這個電影就沒有辦法合拍,第一要寫內地,第二隻能寫內地的好警察,這是一種警匪片。

  第三是黑幫片,這是香港電影的一大長項,但是這個片子在內地屢屢審查會遇到問題。

  第四是武打片,硬武打片回潮,包括被外國人拍的《功夫之王》,在外國受歡迎,在中國也受歡迎。

  第五,是以青春偶像片,以周杰倫為代表的青春偶像片。

  第六,就是混合神話片,歷史穿越的結構,加上一個古裝片,當然加上國際化的操作,裡面大家會看到一會是歷史失控穿越,一會又打到印度了,就是想出現一個印度明星,電影好打到印度去。


  中小製作的電影片現代題材,因為成本相對比較低,中小題材的電影比較可靠的電影類型大概在三類,或者是三類的結合,有時候不是三類截然分開,比如說是喜劇片,中小製作的電影大多沒有國際市場的壓力,因此一般都是喜劇風格,我認為全世界的電影,我研究全世界的民族電影,在本土市場上跟好萊塢對抗的品種就是喜劇,義大利電影是這樣,法國電影是這樣,英國電影是這樣,印度電影也是這樣,過去的香港電影也是這樣。所以喜劇是最具有本土適應性的電影,這也是外來電影最沒有辦法替代你的電影,好萊塢電影再怎麼做也做不出來的喜劇里。馮小剛的喜劇片,好萊塢模仿不出來的,馮小剛的喜劇片,無論拍成什麼樣子,都會有市場,因為那是好萊塢拍不了的。喜劇片不可能做成大製作,做成大製作一定沒有國際市場,大部分是本土文化支撐起來的,所以沒有辦法做成大片,可以做成中小規模的電影。

  我們回過頭看所有的商業電影,中小製作的商業電影,大多跟這個有關係,都是喜劇,所以我覺得我們將來在座的編劇,在喜劇研究上面多花一點工夫,這一定是有市場的。這個是我的基本判斷。

  第二個就是愛情題材的電影,現在愛情題材的電影都喜劇化了,包括《愛情呼叫轉移》,《命運呼叫轉移》,都是一個路子,還有犯罪性的喜劇片,把犯罪遊戲化和喜劇化,這包括《瘋狂的石頭》,還有《我叫劉躍進》(音),這個電影是按照《瘋狂的石頭》的方式設計的,但是又有藝術片的情節,使兩種風格沒有完全協調起來,所以沒有非常理想的效果,但是我個人認為那個片子是不錯的,應該做的還可以,市場不算太差,也還比較好,這個是有非常好的前途的,所以我說這三種類型、三種類型的混合是中國中小電影的一個出路,當然就是要巧,要奇,巧就是故事要巧妙,要足夠的巧妙。當時我們看《瘋狂的石頭》的也罷,看劉越進,最重要的就是故事的巧妙性,青年獨立製作的商業電影,我把它叫網路式結構,都是網狀結構,過去的電影,類型片都是線性結構,一條主線,加兩條負線,可能是情感線,過去是這樣的結構,但是《瘋狂的石頭》、《我叫劉躍進》,所有的電影,會發現一個特別重大的變化,它已經是一個網路性的平行四邊形結構,也有一個線性來,但是這個線性是一個網狀結構,經常我要做一件事,要達到這個結果,由於另外一個力量的介入,可能我要拿我的杯子,杯子被別人拿走了,我拿到一個瓶,想扔掉這個瓶子的時候,另外一個撿到說它是寶貝,每個人和每個人的關係不是一個直接關係,是一個間接的關係,增加了線性故事的不可預知性。在網狀結構的時候,跟下圍棋一樣,你知道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你不知道他要用哪顆棋,這樣讓你沒有辦法準確的把握故事發生的走向,在用網狀改變電影的結構,現在的電影當中,純粹的線性結構已經越來越少了,即便是線性,還是會用非線性結構,現在電影敘事不是從故事的平衡故事,不平衡,恢復不平衡,到最後的平衡。最開始不平衡,但是你不知道為什麼很不平衡,故事一看15分鐘,你才知道當時的事情為什麼這樣,這是現在電影的做法,過去寫編劇,一定要寫這個人在幹什麼,第一句話就是一隻腳,第一場寫完了你還不知道這個腳是誰的,第二場寫另外一個人,可能是一隻眼睛開始,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三場戲可能都寫完了,最後才知道這個人和那個人是什麼關係,看了15分鐘才知道這些人有關係,在鏡頭上處理上也是這樣講。

  過去都是從全景開始,現在電影鏡頭往往是從眼睛開始,所有都是特寫,這一組特寫鏡頭很長,走到俱樂部還是一個背影,搖的一個場景,才知道這個人的全景,原來這個人長這個樣。現在的電影從劇本到鏡頭,都在控制觀眾對信息的獲取,不讓觀眾馬上獲得所有的信息,這樣使觀眾被你控制。但是中國的編劇、導演最大的問題,就是用第一個鏡頭把下面的10個鏡頭都說完了。

  我那天在看一個新電影,兩個人在划船,這個老頭就在那兒說:"你是不是要找工作了。"會把這個孩子現在做什麼,將來做什麼都要說出來,但是為什麼我們編劇這麼寫,是因為怕觀眾不理解,觀眾不知道不影響呀,到20分鐘知道她要找工作,不遲到,人物出來一定要交待事,我現在有時候在電影局論證劇本,在劇本前面對話中交待一個人的身世,一個人的家庭關係,一個人和另一個的矛盾,害怕觀眾不知道,害怕觀眾不理解,現在的觀眾聰明得很,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愚蠢。

  這個問題說起來很簡單,我看的劇本是經過篩選過的劇本,一個年輕人劇本,現在很多寫過劇本的人還是這樣,這種觀念比比皆是,完全沒有必要,所以我們講,一定要巧,電影故事還是要奇,一個電影劇本的故事和電視劇的故事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一個故事拿來看,一定要看這個強度。

  我把這個強度分成幾等:第一這個事要夠奇特,一定是生活中不常見的事情,而且是非常不常見的事情,一定要夠奇特,早晨劉一兵說,三個演員在做毛澤東,這是故事一定要奇特,第二是人物要奇特,好電影的人物,性格一定是極致性的人物,電影中一個慢吞吞的人物沒有辦法拍,現在回頭看,所有獨立製作的電影,英國、美國所有中小製作的電影。一個匪徒,一定要把他變成一個大學教授,而且讀很多文藝復興的詩詞,一定要往極致化推。第三就是風格,風格上,包括敘事風格要有獨特性,一看就是電影,不是電視。這個做不到,現在很遺憾,我們一看電影就比電視還差。大量的電影強度還不如電視的強度,怎麼能拍電影呢?沒有辦法拍。我經常論證劇本的時候,我都不好意思說,有人說:"你提一點建設性的意見。"我說:"這個沒有辦法拍。"他說:"應該怎麼改。"我說:"沒有辦法改。"如果是熟人的話,我們就死馬當作活馬醫。

  我看到很多劇本沒有拍電影的可能性,但是這樣的電影很多。中小製作的電影要和老百姓拉近關係,所有電影的狀態跟日常生活不一樣,但是表達的情感要貼近,馮小剛在這一點上是天才,馮小剛的電影在情緒方面跟觀眾的溝通上非常好。《瘋狂的石頭》也不錯,美國的類型片都不可能移植到中國來,西方的電影所有的商業類型片,都有權威的顛覆和結構,所有的宣洩都意味著對權威的挑戰。國外最倒霉的人一般是警察,一般在國外的電影里,一個最大的反面人物經常就是大人物。在中國這是不可以的,中國最大的娛樂片,就是你不能挑戰權威,既不能嘲笑老師,更不能嘲笑市長,更不能嘲笑公安局局長。我那天跟鄭洞天老師說,商業片誰拍的好?我說:"寧浩。"他電影選的反面人物選的非常好,選的是房地產老闆,房地產老闆是全中國人恨之入骨的,而且開的是寶馬,這個人任何人都不保護,政府也不會保護他,把房地產老闆寫成一個反面角色,這個不是說房地產老闆不好,中國的電影要找到宣洩的途徑,要符合中國的國情。這一點上,他非常聰明,要躲避社會禁地。

  還有文化的事,我也做電視研究,在所有收視率調查中,電視劇的忠實觀眾,以45歲以上的人居多,女性觀眾要遠遠高於男性,這是不爭的事實。返過來電影的觀眾比較年輕,而且知識程度都比較高,電影一定是青年文化,青年文化有自己的特點,包括宣洩性,包括自己有自己心目中的明星,我們三四十歲的人不明白,現在小孩至於嗎?電視劇對演員的實力要求比較高,現在有很多一線電影演員演技很差,包括國際的演員,演電視劇他根本演不出來,台詞根本縮不到電視劇的狀態,他演電影演得非常好,演價也非常高。我看中國電影劇本,什麼都用台詞交待,什麼都用對話交待,這非常多,這個時候不能怪編劇,編劇有時候台詞寫少了,對白寫少了,導演可能看不懂。反而寫少了,劇本看不明白。中國這個行業是一連串的問題,有時候導演看懂了,給領導審查的時候,領導看不懂。我說這是一個事實,有時候你寫劇本,導演說你寫的什麼,我看不懂,好不容易換了一個導演,導演看懂了,給一個領導看,領導一看,這是什麼,怎麼看不懂。

  你把《瘋狂的石頭》的這個劇本給一個常年不看電影的人看,根本看不懂,所以我覺得青年文化和現在的文化有很大的矛盾,中國電影的決策者、中國電影的評價者大部分都是中年人,看電影的人都是年輕人,搞得非常變態。我的一個同學在BBS上面諷刺我,他說:"尹老師說不好的電影,未必不可以看,尹老師說好的電影,一定不可看。"我最後說一定要把這個同學找出來,讓他每個月給我推薦一部電影。中國電影的話語權,受到一定的挫折。比如我在新浪、搜狐做嘉賓,然後很多的網民批評,說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人評論電影、管著電影,那個電影審查,那個電影不讓通過,那個電影只允許看截本,不能看全本,我們始終解釋說要適應中國國情。

  在會議上面,你會發現一群人譴責中國電影,你認為這個電影賺了錢就是好電影,侮辱女性、侮辱民族的電影就是好電影,已經上升到民族意識到了。把中國女性竟然拍的那麼醜惡,把這個當明星,還讓中國小孩子學習,不僅是在一部電影上,去年有一部電影,相當多的人在各個場合非常嚴厲批判和批評。其實批評沒有關係,因為社會是多元的,不能說年輕的有話語權,年老的沒有話語權,社會往往採納年長人的話語權,不採納年輕人的話語權,這樣就導致有人說,中國電影會倒退20年。在電影節上有人說,中國電影的改革還會繼續下去的,這個決心是有的,但是還不取決於他。

  我哪天在會上說,你們不管怎麼批評中國電影,中國文化藏品唯一能夠進入外國主流市場上的,就只有中國電影,每年只有一部、兩部,每年可以進入國外主流市場,什麼產品在國際上有地位?就是中國電影,哪個電影節不請中國導演,那就是一個不好的電影節。在其他文化藏品上,你發現中國產品沒有地位。不管你們怎麼批評中國電影,中國電影改革的成績不可估量。我們要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大家尤其做編劇的,其實這個對於中國編劇來講,我們的智慧用在編好一個故事上面,另外一個是規避中國國情帶來的風險。

  電影這個行業,在全世界都是高風險的行業,風險特別高,跟物質產品不一樣,不是這個杯子暢銷,我再生產一批,至少活一段時間,文化產品今天暢銷,我明天再生產,但是明天可能就不暢銷了。在國外就是市場風險,在國內同時承擔非常高的政治風險,這兩大風險,如果在座的編劇能寫出一個好劇本,拍成一部好電影,我們比好萊塢的編劇牛得多,我們規避了兩個風險,好萊塢就是干那麼一點兒活,他一般寫愛情片,就不寫動作片,寫動作片的,就不寫主旋律。我們中國人今天愛情,明天動作,誰給錢,我就幹什麼。在中國干編劇和導演都不容易,其實中國人是足夠聰明的,就是有時候我們可能要規避這兩個風險,付出的成本很高,有可能這個東西就搞得四不像了。在現階段我們一定要找到平衡,但是現在大環境逐漸改變,我們今年的電影環境和十年以前不可想像,還有有非常大的進步,我還是覺得在座的大家都不去挑戰,誰去挑戰。就像跳高一樣,我們永遠有人衝擊高線,當然有人跳不下去,總有人倒下去,一年生產400部電影,不可能全部上去,肯定要倒下來。今天在座的人如果有50個成功的編劇家,那麼許老師、曲江一定會載入歷史史冊。如果大家都不去挑戰,沒有辦法推動中國電影創新,這個創新還是有限度的。

  最後我還是說,創作生產和推廣發行,一定要並重,這是我們講的。

  最後說幾句關於藝術片的問題。其實中國太多的藝術片,中國找一個拍藝術片的導演,可以給你指出30個,所以中國藝術片相對創作比較多,我分三大類,一類就是作者電影,包括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來》,為什麼它敗了,因為把它當作是一個商業電影在運作。因此想成為一個大眾電影,把一個作者電影變成一個大眾電影,必然會產生錯位,這是一個很有想像力的電影,它不可能是一個真正的大製作電影。包括最近的《立春》,本質是一個小電影,不是一個大電影,現在就在於中國從推廣到評論,到最後的發行,我們有一個特別大的矛盾,就是不細分市場,這些電影是哪些人看的呢?我們永遠把一類電影當做大眾電影推廣,這種推廣壞處極大,有的人可能不喜歡這類電影,完了以後,從此以後中國電影都不看了,認為你宣傳的電影都是這樣的,所有的電影一定要細分地推廣,評論家告訴你,我認為你是小資情調,你可以看這類電影。想吃香蕉的,吃了菠蘿,想吃菠蘿的吃了一個西瓜,可能到最後,他連香蕉、西瓜、菠蘿都不吃了。這種東西非常可怕,我講電影一定要區分不同發行,像主旋律就不要賣票,反正是國家投資的錢,拿到社區放一放,農村放一放,誰結婚放一放,不要收錢,這樣就不會改變大家對國產片的認知了。包括藝術片,一定要做藝術片的推廣,不要當大眾片推廣,這樣會耽誤觀眾,會影響大多數國產電影的發行。

  另外就是情節劇,我們去年有一個《愛情的牙齒》非常不錯,手法老道,在短短一個半小時,一個女人一生的愛情命運故事,拍得非常不錯,這個是小眾電影,但是拍得很好。把傳統技術路線跟現代觀念結合在一起,應該說做得非常好,它不是新鮮的人物主義,有新浪潮的主義影響,還有現代語言的影響,還有《二十四城計》其實賈創科(音)在中國不能出100個,那全世界都不認了,出了一個賈創科(音),全世界都認他。當然所有藝術片,都是在兩個市場,完全靠國內市場做不了,都是依賴國際市場,我認為迄今為止做的藝術片都不成功,一個是《姨媽的後現代生活》,還有一個《黃石的孩子》,而且觀眾趨向不明確,開會說這個電影要上1000萬票房,我認為500萬是極限,儘管有周潤發,這個題材不是觀眾需要的,事實證明這個市場,所以我們講藝術片,其實需要國際市場支撐,對於我們在座的,也有可能有特別有名的編劇,我不太了解在座的各位編劇的地位多高,大多數是從獨立製作開始,我一直說,這是未來的一個方向,把商業電影藝術化,把商業藝術做時尚藝術包裝,不是粗俗,現在孩子文化教育特別高,一定是高雅智慧化,不要出現裸體女郎。

  韓國電影一度比較好,如果就是一個商業故事或者商業類型片,一定要把智慧加工,大人藝術電影都可以做商業化改造,這種商業化改造就是說要增加事業元素的配置,我理解商業元素配置,從娛樂性來講,無非吸引他進去的是明星,是題材的奇特性,包括關係,我了解好萊塢在做每一個電影評估的時候,我們翻譯了一本書,在那本書裡面,我們介紹好萊塢作為一個市場的月評估,一定會列20部評估,一個就是創意評估,有十幾項,還有一個推廣的評估,排在第一位就是品牌人物,就是明星導演題材。

  第三個就是互文本戲,故事和題材之前沒有預期,比如說是不是系列片,是不是根據有影響的小說改的,是不是根據著名人物改的,把這些作為推廣元素,作為商業性最終體現,我理解的所有輿論戲必然是宣洩感,而這種宣洩不外乎跟性、跟暴力、跟權利這三個問題有關係,但是這三個東西的表達,對性暴力和權利所有的表達,一個好的商業電影,最終一定要把它還原成市場的主流。

  在二十世紀的初期,曾經到了世界電影的暴力高潮,完全沒有道德的暴力和色情,這個電影是小眾電影,這個主流已經過去,大多數在這個宣洩的電影把它拉到主流的倫理觀念。我前不久跟同學分析,《兩桿大煙槍》,你發現都會回到主流價值,告訴年輕人不要輕易去賭博,告訴你不要輕易挑戰權威,挑戰權威都是死路一條,把你從死亡邊緣救出來的不是你自己,告訴你下次再這樣,你就死掉了。你的父親告訴你不要這麼干,你還這麼干,這個一定要回到主流上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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