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吝嗇亡國 – 鐵血網
這種平民生活方式當然也可看作是節儉和樸素,甚至可以把它看作是崇禎皇帝美德的象徵,尤其是在奢侈成風的帝王族裡,這種節儉大約只有那位嗜好穿補丁衣服的咸豐皇帝差可比擬。但這種近乎於守財奴式的節儉,對於他的中興帝國之夢,也是致命的一擊。
1645年二月十二,這時的「流賊」李自成已在西安建立了農民政權,他的百萬大軍從西安出發,此後又從軍事要地宣府、大同進逼北京,並相繼攻陷了平陽和太原,大明帝國的心臟北京城已指日可下,大明的局勢可以說已到了火燒眉毛的窘狀。無計可施的崇禎特地召見了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和戶部、兵部的官員們,討論放棄寧遠,調吳三桂軍隊緊急入衛北京。但吳襄卻提出,如果讓吳三桂進衛北京,大約需要100萬兩銀子的軍需。100萬兩銀子在畢生儉樸的崇禎眼裡,是一筆龐大得令他肉痛的數字。他不能忍受一下子付出這麼多的銀子,為此,崇禎只得放棄了這一原本還算不錯的計劃,然後坐困城中。
為了堅守京師,籌餉是一個大事。崇禎多次向戶部提出要解決這一問題,但此時大明王朝國庫里的存儲竟然僅有區區40萬兩。戶部的官員面對崇禎嚴峻的責罵也仍然無計可施,而與此同時,崇禎個人的財產卻豐厚無比。為此,大臣們反覆上疏懇請,希望崇禎能拿出屬於他個人的內帑以充軍餉。但這無疑像是要崇禎的命,他向大臣哭窮說「內帑業已用盡」。左都御史李邦華大概著急了,也顧不得是否當眾頂撞聖上了,他說社稷已危,皇上還吝惜那些身外之物嗎?皮之不存,毛將附焉?話已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崇禎卻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肯拿出一分一厘來保衛他的江山。到了李自成攻佔北京,從他的宮內搜出的白銀即多達3700萬兩,黃金和其他珠寶還不在其中。為了節省100萬而丟掉了3700萬,乃至整個無法估價的萬里江山,這本是一筆再簡單不過的賬,但自幼聰明好學的崇禎皇帝卻到死也沒有算清楚。
崇禎皇帝萬般無奈,只得要求文武百官無償捐助,但天下最富的皇帝對拿錢來保自己的家天下都不樂意,又有幾個官員肯拿出他們手裡的錢呢?崇禎無奈,只得密令他的岳父周奎,要求他捐10萬兩,以便起個表率作用。老丈人周奎年歲雖大了些,可對自己的口袋一點也不含糊,他只是一個勁地哭窮,聲稱即使勒緊褲帶也只能捐1萬兩。崇禎認為1萬兩委實太少。周奎不敢再討價還價,卻暗地裡進宮去向女兒求援,於是周皇后背著崇禎給了他5000兩,可就是這本身出自崇禎內帑的5000兩銀子,周奎也只捐了3000兩,餘下的2000兩反成了他的外快。其他後台不如周奎那麼硬的大臣們,儘管個個富可敵國,卻紛紛裝窮,甚至在自家的大門貼上「此房急售」的字樣,表示他們家裡已窮得只能賣房子過日子了。自天子到大臣的集體哭窮,這大約是大明王朝上演的最後一幕鬧劇。鬧劇的導演自然是天子崇禎。
崇禎初年,為了節省帝國開支,他下令大幅度地裁撤驛站,因為他認為驛站的存在,既使來往的官員揩了國家的油,同時還得養大量的驛卒。裁撤的結果是導致大批因失業而無法生存的驛卒紛紛加入了農民起義的行列,在這些默默無聞的驛卒中,有一個就是後來聞名天下的李自成。而崇禎裁撤驛站,據統計,所節約的開支僅僅為30萬兩銀子,大約相當於皇宮一個月的支出。
明朝官員薪水之低是歷朝罕見的,一個知縣的月薪是7.5石,約折價10兩銀子左右,即使是正二品的尚書,也只不過區區61石,還不到100兩銀子,但一個官員要想維持正常的開支,這點薪水連杯水車薪也算不上。海瑞生活在萬曆年間,他為其母做壽時,只能買兩斤豬肉而已。等到海瑞晚年東山再起,被任命為正二品的南京右都御史時,為了置辦一身官服,竟然不得不變賣家產。
在這種超級低薪的前提下,官員們如果不集體貪污受賄,絕對無法生存下去。而明朝的官僚制度,本身似乎對一定程度的受賄是默許的。在明代,各個州縣在徵收上繳國家的正稅以外還得向百姓多征多少錢糧,一個下級地方官每年應該向上司進幾次貢,每次的數額大約是多少,都有一定的慣例,這本身也已成為明代官僚體制的一部分。
但崇禎除了是個節儉主義者外,還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本身擁有豐厚的內帑,然而卻大談節儉,同時也要求所有官員不但要節儉,而且要廉潔。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崇禎本人不清楚帝國里這種集體受賄的深層因由,卻簡單地企圖用儒家道德來約束和要求大臣,屢屢宣講「文官不愛錢」的古訓。這不但毫無作用,反而顯得聖上如同腐儒一樣不解世事,迂闊可笑。反過來,崇禎則自覺有充足的理由認定手下的官員都是一幫酒囊飯袋,蛀蟲敗類。君臣關係之緊張,歷朝歷代大致無過於崇禎年間。
崇禎元年七月,戶科給事中韓一良在上疏給崇禎時指出,當今世上,幹什麼事不用錢?哪個官員又不愛錢?做官是花錢買來的,因此這些官員上任後,為了收回成本當然就得貪污受賄。韓一良舉證說,州縣的官員進京,京城的御史和給事中們號稱開市,是一個撈錢的好機會。他本人兩個月以來拒收的贈金就有500兩。
崇禎為此專門開了一次現場會,他讓韓一良站在大臣面前搖頭晃腦地朗讀了這一奏摺,然後又讓大臣們互相傳閱,並決定要破格提拔此人,當場就要任命他為右都僉御史。負責官員升遷的吏部尚書一面連連稱善,一面卻別有用心地說:韓一良所奏一定是有所指的,請皇上命他挑出最嚴重的貪污受賄案例來,以便以此為例進行重處。
韓一良只得支吾著說折中所言俱是風聞,並沒有一個準確的事實。這下崇禎不高興了:「難道連一個貪污受賄者你也不知道,就寫了這個奏摺嗎?限五日內奏明。」
五天後,韓一良只得糾彈了幾個已被打倒的閹黨死老虎交差,崇禎再次令他當著眾臣朗讀那本奏摺,當韓讀到他兩個月拒收贈金500兩時,崇禎立即打斷他,厲聲追問這500兩銀子到底是誰送的。韓一良推說記不清了。崇禎龍顏大怒,韓一良的右都僉御史沒做成不說,還差點丟了命。
韓一良事件的結果是,崇禎越來越對整個帝國的文官系統感到不滿,對大臣們的從政能力和品德人格都持懷疑態度,此後,他在用人上總是頗多猜疑,甚至只得自己一個人去干。
不自信造成的猜忌局面
縱觀崇禎一生,他的內心懷著一種很大程度的不自信,因此他才會對他人的評價特別敏感,有時候簡直就是一種病態。這病態的表現形式之一就是對於身邊所有人都懷著一種深刻的懷疑和猜忌。
在崇禎朝的17年里,崇禎一共任用過50位內閣大學士,不論是在明代還是歷朝歷代,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最高記錄,六部和都察院的首長更換也同樣頻繁:他共用過吏部尚書13人,戶部尚書8人,兵部尚書17人,刑部尚書16人,工部尚書13人,都察院左都御史132人。結果仍沒有一個讓崇禎滿意的官員。
崇禎對於前線領兵作戰的高級將領,同樣是懷疑加猜忌。他先後用過袁崇煥、楊嗣昌、孫傳庭、盧象升、洪承疇、熊文燦、陳新甲等人率兵分別同後金以及農民起義軍作戰,但這些人卻幾乎沒有一個得到了善終,不是被崇禎處死就是孤軍被圍而無人過問,最後只得坐守孤城被敵生俘。袁崇煥因為擅自殺了總兵毛文龍,於是被崇禎所疑忌,皇太極僅用了一個拙劣的反間計,就使生性多疑的崇禎立即將其逮捕下獄並凌遲處死。
崇禎的失誤還在於他在位之際,總是企圖用空洞的儒家道德來約束文武百官,但晚明時期,士大夫雖然滿口仁義道德,道德水準卻驚人地低下,包括一批名聞遐邇的理學大師。即便是為後人所稱道的東林黨人,事實上也不是那樣光明磊落。
崇禎在位期間,死於他手中的高級官員共計有:輔臣(相當於總理)1人、尚書4人、總督和督師7人、巡撫11人,侍郎以下的官員則難以計數。到了崇禎後期,一向渴望仕途通達的官員們甚至也認為出相入閣乃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為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因某一件事情得罪這位喜怒越來越無常的天子,轉瞬之間從位極人臣到腦袋搬家。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李自成的大軍將北京圍得水泄不通,李自成派人告訴崇禎,如果他宣布退位,尚可保住身家性命。崇禎在這一天下了最後一道聖旨,一方面痛罵諸臣誤國,一方面輕描淡寫地作了自我批評。最後卻無異於痴人說夢似的宣布,他赦免除李自成以外的所有農民起義人員,而如果有誰能將李自成生擒或殺死,則封萬戶侯。
當天,崇禎還想照例召開御前會議,但已沒有大臣到會了。晚上,他知道大限將至,命太監為他和家人準備了最後的晚餐,酒至微醺,這位風華正茂的皇帝拔出劍來,當場殺死了妻子,在殺女兒時,他長嘆道:誰讓你生在帝王家呢?然後,他帶著一個老太監登上了煤山,從煤山頂,可以看到北京城外李自成軍隊的營帳里燈火通明,宵鼓陣陣。明天,他們就要攻城了。崇禎嘆了口氣,他用衣帶草草地寫好遺書,遺書中,他再次強調他不是亡國之君,只因他的臣子們皆是亡國之臣。
凌晨,崇禎恨恨地上吊自殺。
崇禎生在大廈將傾的季世,他的悲劇性格加上他的求治甚急,勵精圖治只會加快王朝的滅亡。崇禎事實上成了他的祖父萬曆和哥哥熹宗的替罪羊。
在皇權的鐵幕體制下,如果一個君主本身性格有著各種致命的弱點,那麼真的不希望他再去勵精圖治,幻想在他手裡天下承平,他哪怕是做一個花天酒地、窮奢極欲的昏君,也要比妄圖做聖君的後果強得多。一個不理朝政的昏君大不了耗點民脂民膏,而努力想要有所作為的庸君,雖然不近女色,事事節儉,但他帶來的也許是亡國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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