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證分析】金燦榮:烏克蘭為何成這樣?

烏克蘭為何成這樣?

——一場關於國家利益的「心理戰」——烏克蘭危機中的各方博弈和中國立場

金燦榮/王浩

作者簡介:金燦榮,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導,研究方向為美國政治制度與政治文化、美國外交、中美關係及大國關係、中國對外政策,主要著作有《大危機時代和中國式突圍》、《中國的未來》、《大國的責任》等;王浩,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博士研究生

來 源:《學術前沿》2014年3上期

內容提要:近一段時間以來,俄羅斯和西方圍繞普京出兵烏克蘭、克里米亞公投和安理會表決等問題展開了微妙的「心理戰」。基於歷史文化、地緣政治以及經濟聯繫等多方面的優勢,俄羅斯掌握著當前局勢的大部分主導權。在「新冷戰」陰影的籠罩下俄羅斯與西方都始終在戰略上保持著謹慎的態度。然而,隨著克里米亞獨立以及普京宣布其正式入俄,莫斯科的行為已觸及到了西方的「底線」,烏克蘭危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一直秉持客觀公正的立場,呼籲各方通過談判解決分歧,既體現了中國處理國際關係的原則,也符合自身的國家利益。

關 鍵 詞:烏克蘭危機 美俄關係 俄歐關係 中國外交

【編 者 按】一年之中,埃及、泰國、烏克蘭等國形勢相繼急轉直下,國內出現政治反對派,社會嚴重失序,局勢近乎失控,地區政治格局動蕩且愈演愈烈,導致本國甚至區域、國際局勢更加撲朔迷離。其中,尤以烏克蘭國內政治危機,因其極為關鍵的地緣政治環境,引發美國、歐盟和俄國的角力對峙,更引起世界各國的持續廣泛關注。

烏克蘭為何成了這樣?這場政治危機,有著複雜深刻的內外部因素。分析和判斷這些因素,是對其進行全面認識、準確把握的首要前提。細緻梳理其中的因果脈絡、相互關係,不僅能深化對局部地區衝突根源的理解,也有益於增強我們預判、預防風險,未雨綢繆,弭患於無形的意識與手段。

蘇聯解體後,烏克蘭的政治架構始終處於動蕩不安之中,由於國家發展缺乏原則性共識和根本方向,更兼西方勢力無所不在的滲透,政權十年三變,經濟社會崩盤,國家失去基本穩定,社會公眾茫然無措,政策體系支離破碎,民生福祉更是無從談起。

我們從這次危機中看到,當一個國家在理論、制度、道路上毫無主見和定力,又在狹小的戰略空間內集中了美國的全球主張,俄羅斯的雄心勃勃,歐盟的擴張衝動等最強的利益爭奪者,會造成怎樣的災難性後果。

同樣可以看到,盲目西化極易導致後發國家難以癒合的轉型之殤。烏克蘭處於俄羅斯和歐盟兩強相爭的戰略要衝,加之國內東西地區文化傳統、語言環境、心理歸屬迥然不同,衝突、動蕩甚至分裂似乎是其無法擺脫的地緣「宿命」。要擺脫這種先天性困境,重使烏克蘭駛入正常軌道,首先就需要一個堅定的前進方向,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權。然而,在盲目西化道路上越走越遠的烏克蘭始終缺乏政治上的向心力,各方政治力量都抱有狹隘私心,相互掣肘拆台。這種分裂不和在社會和團體之間又被無序放大,加大階層之間的對立與隔閡,最終導致整個局勢覆水難收。

現代國際政治體系中,每一個國家都不是孤島一座。不僅利益相互捆綁,其面臨的困境和解決問題的對策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共性。本期策劃,我們約請國內學界權威專家全景式解讀烏克蘭政治危機,並非隔岸觀火式地關注、追蹤和探尋,而是以此事件為教材和鏡鑒,並在此基礎上理性分析中國的戰略選擇。這是國內學術界首次對烏克蘭政治危機進行系統性、規模化的集中探討,希冀引發更為深刻廣泛的學術和理論思辨,並助力於我國國際戰略體系的進一步豐富和優化,是所望也。

自2013年11月21日烏克蘭政府宣布暫停與歐盟簽署聯繫國協定的計劃以來,烏克蘭國內政治局勢一直處於持續動蕩的狀態。首先,政府與反對派之間接連發生多起暴力衝突事件,造成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例如,僅在今年2月18日至27日發生在首都基輔的騷亂中,就有82人死亡、810人受傷。其次,國內的政治動蕩以及隨之而來的政變使得各派矛盾進一步激化,並導致親俄總統維克多·亞努科維奇於2月23日遭到議會彈劾並被宣布解除職務。最後,隨著親西方的政治女強人、前總理季莫申科重返政治舞台並於亞努科維奇被解職的同時現身基輔獨立廣場發表講話,烏克蘭未來整體的戰略走向可能面臨重大變化,引起了相關各方甚至全世界的高度關注。在烏克蘭危機不斷發酵的整個過程中,鑒於該國在地緣戰略上的極端重要性及其未來走向的不確定性,俄羅斯和西方作為兩個最大的「利益攸關方」,一直在幕後進行著戰略和外交博弈,以爭取最大限度地獲得自身戰略利益。

近期以來,隨著俄羅斯出兵烏克蘭、聯合國安理會表決以及克里米亞獨立公投的相繼進行,烏克蘭危機中相關各方的博弈逐漸從幕後走到了前台,因而局勢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全新的關鍵階段。筆者認為,當前,在這一問題上的兩大主角(俄羅斯和西方)正在展開十分微妙的「心理戰」。然而,隨著3月16日克里米亞宣布獨立,以及3月18日普京宣布其加入俄羅斯,東西方之間的戰略博弈發生了急轉直下的重大變化,因為莫斯科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了西方的「底線」,即保持烏克蘭主權獨立和領土完整。在這種情況下,俄羅斯與西方再次陷入類似於冷戰對抗局面的可能性已大幅增加。因此,在劍拔弩張、紛繁複雜的局勢中,中國所秉持的審慎、中立立場和所堅持的和平、談判原則不僅是可取的,而且也是正確的,是目前綜合各方考慮後的最佳選擇。

烏克蘭危機中的各方博弈分析

自烏克蘭危機爆發至今,俄羅斯始終扮演著最具影響的外部勢力的角色,這與俄烏之間緊密的歷史、文化、地緣及經濟等聯繫密不可分。首先,在歷史和文化上,正如基辛格近來在《華盛頓郵報》的撰文中所指出的那樣,「西方必須明白,對俄羅斯來說,烏克蘭絕對不是簡單的另一個國家。俄羅斯歷史的開端是所謂的基輔羅斯公國,那裡是俄羅斯宗教的發祥地。烏克蘭在數百年的時間裡是俄羅斯領土的一部分」。其次,在地緣上,烏克蘭在冷戰結束以來一直都是俄羅斯西部的最後屏障,也是今天西方與俄羅斯之間僅存的戰略緩衝地帶。在這種情況下,失去烏克蘭將使莫斯科不得不直面北約的戰略壓力甚至軍事威脅,這將可能導致俄羅斯政局不穩和地區局勢動蕩,甚至使俄羅斯失去作為一個大國應有的戰略地位和地區影響力。最後,在經濟上,俄烏之間的相互依賴也十分明顯:一直以來,俄羅斯都是烏克蘭最大的貿易夥伴,而烏克蘭則是俄羅斯的「糧倉」和「兵工廠」;此外,俄烏之間的許多工業部門自蘇聯時代至今一直都處於配套生產和一體化發展的狀態,早已達到了不可分割的程度。然而另一方面,美歐等西方國家在烏克蘭危機中也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簡單來講,本輪危機產生的根源是烏克蘭國內圍繞加入歐盟還是倒向俄羅斯的分歧,因親俄的政治領導人亞努科維奇突然宣布中斷「入歐」進程而引發了親西方政治力量的反對,這就充分說明西方在烏克蘭的影響力不可小覷。眾所周知,烏克蘭以第聶伯河為界,西部大多信奉天主教、講烏克蘭語,而東部大多信奉俄羅斯東正教、講俄語。此外,與「西方更近」的西部居民普遍傾向於加入歐盟,而東部以俄羅斯族為主體的居民則支持倒向俄羅斯。冷戰結束以來,美歐一直致力於北約和歐盟東擴,以進一步增強西方的全球地位並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空間。因此,西方出於利益考慮,始終支持親西方的政治力量主導烏克蘭國內政局。總之,俄羅斯和西方各自的戰略利益構成了今天圍繞烏克蘭危機所產生的外交博弈的宏觀背景。

隨著局勢的不斷發展,在雙方上述戰略目標的基礎上,俄羅斯和美歐在烏克蘭危機中發展出了各自的戰術規劃。一方面,莫斯科力圖通過「三管齊下」的方式維護自身在烏克蘭問題上的主導地位,這主要體現在如下三點:第一,俄羅斯鼓勵克里米亞地區進行獨立公投和申請入俄,從而在擴展自身戰略利益的同時對西方施加壓力;第二,俄羅斯還通過烏克蘭東部的親俄勢力極力加強自身在烏的影響力,以抵制西方的進一步滲透;第三,近一段時間以來,隨著俄軍出兵烏克蘭,莫斯科開始運用自身強大的軍事實力特別是地緣優勢對西方形成某種「威懾」。可以說,截止到目前為止,俄羅斯的以上戰術取得了明顯的戰略效果。例如,普京的出兵使西方除了表示譴責和宣稱進行經濟、外交制裁外別無他法,這就進一步突顯了莫斯科在烏克蘭問題上的主動性;又如,在聯合國安理會於3月15日舉行的表決中,因作為常任理事國的俄羅斯投了否決票而使美國起草的決議草案未能獲得通過;再如,在當地時間3月16日舉行的獨立公投中,克里米亞民眾以壓倒性的96.6%的支持率通過了加入俄羅斯的決定並開始了正式申請入俄的進程,緊接著,普京簽署法令承認克里米亞為獨立國家。毫無疑問,所有這些結果都是莫斯科取得的重大外交勝利。

從俄羅斯和西方在克里米亞宣布獨立以前各自的戰略選擇來看,一方面,普京通過上述「三管齊下」的方式基本上實現了以下四大戰略目標:第一,使莫斯科對克里米亞形成「實際控制」,從而使之與俄羅斯形成某種事實上的「特殊關係」以進一步拓寬俄戰略空間;第二,推動烏克蘭組建聯合政府,以使得東部的政治力量在各方緩和的基礎上發揮更大的影響力和代表性作用;第三,力促烏克蘭在外交上保持中立,並至少防止其加入北約;第四,同西方留有一定的妥協空間以使烏克蘭問題較為順利地解決,因為一旦克里米亞成功加入俄羅斯,則會突破西方的底線,或用基辛格的話說,「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畢竟不符合現有世界秩序的規則」。很顯然,如果上述這些目標最終得以實現,那麼莫斯科將在表面上後退一步、與西方達成妥協的情況下得到實實在在的戰略利益。

另一方面,就西方的戰略選擇來講,美歐最主要的目標是通過經濟和外交等多種制裁手段迫使俄羅斯軟化自身立場,以實現建立一個法律上獨立統一、並且事實上親西方的烏克蘭。西方最終必須明白,烏克蘭的任何一派如果試圖支配另一派(以往就是這種模式),最終就會導致內戰或分裂。因此,西方上述較為溫和的目標與俄羅斯的戰略追求在本質上並不衝突,特別是在俄方能夠實際控制克里米亞、烏克蘭能夠組建聯合政府以避免全然和公開倒向西方的情況下。基於此筆者認為,雙方妥協的結果將是西方獲得了「面子」上的利益,而俄羅斯則得到了諸多實際好處。這樣,烏克蘭就有希望變成基辛格所指的連接東西方的「橋樑」而非「對抗前哨」。

然而,隨著近來局勢發生的戲劇性變化,特別是普京宣布接受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莫斯科並未與西方達成上述避免對抗的真正妥協,反而突破了西方的「底線」:維持烏克蘭的獨立和統一。在這種情況下,歐洲爆發「新冷戰」的可能性在上升,國際戰略格局也將可能會因此而發生重大變化。首先,對美國來說,與俄羅斯的戰略對抗將使其回歸亞洲的大戰略布局被打破。眾所周知,隨著華盛頓自2010年開始決定將其主要戰略資源投放到亞太地區,回歸亞洲的戰略成效已經初現,特別是美國通過外交、軍事和經濟等手段不僅擴大了在亞太地區的全方面影響力,而且對中國形成了明顯的戰略壓力;然而,如果美俄之間爆發「新冷戰」,美國勢將在東、西兩個方向被迫進行「兩線作戰」,從而徹底改寫當前的地緣政治版圖。其次,對俄羅斯來說,莫斯科在短期內並不擔心來自西方的地緣、經濟和外交壓力。在地緣上,俄羅斯在東歐具有顯著的軍事優勢和戰略影響力優勢。在經濟上,除了凍結俄羅斯金融資產外,美歐並不能真正有效地打擊其經濟,這一方面是由於美俄貿易規模很小,2013年只有區區不足300億美元,而且較前一年大幅下降30%之多;另一方面則因為在俄歐貿易中,歐盟對俄方能源的需求幾乎是剛性的,因而幾乎沒有進行貿易制裁的空間。在上述情況下,西方對莫斯科的經濟制裁只能是流於形式和空洞化。在外交上,儘管美國可以通過將俄羅斯從八國集團中踢除而使之孤立於發達國家之外,但莫斯科手中同樣握有使西方外交制裁無效的籌碼,例如通過幫助伊朗建設新的核電站而挑動西方神經、利用能源問題向歐洲施壓等。總之,在筆者看來,俄羅斯目前在戰術層面上正在佔據上風,是烏克蘭危機中最具影響力的外部力量;然而從長遠戰略層面來看,俄羅斯與西方均為輸家,而且俄羅斯的戰略和經濟損失更大,因為一旦爆髮長期的冷戰,與西方世界實力懸殊的莫斯科將面臨更為嚴峻的地緣、經濟和外交環境,從而使普京實現「強國夢」的希望變得更為渺茫。

烏克蘭危機中的中國立場分析

烏克蘭危機爆發至今,中國政府已經通過多種渠道向相關各方表達了自身立場。例如,習近平主席先後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德國總理默克爾和美國總統奧巴馬進行了溝通,反覆強調中國將在此問題上「秉持客觀公正態度」,並呼籲相關各方保持冷靜克制,通過協商和對話解決分歧。同時,外交部發言人秦剛也在多個場合表明了中方的立場,如「不干涉烏克蘭內政」、「譴責暴力行徑」等。在筆者看來,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核心立場主要有如下三點。首先,中國完全尊重烏克蘭的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其次,烏克蘭危機的爆發事出有因、形勢複雜,偶然中蘊含著必然因素,因此相關各方只有保持冷靜克制的態度、拋棄零和思維與對抗姿態,才能避免採用簡單甚至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最後,中國希望烏克蘭危機得以化解的最終方式是雙方和平談判、最終結果是雙方合理妥協,這也是中國在解決國際爭端中的一貫原則主張。

筆者認為,上述三點核心立場全面反映了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態度和自身戰略利益。一方面,中國面臨台灣、新疆、西藏等國內的地區分離主義問題,因而從國家利益角度出發,中方無法全然站在俄羅斯的立場上公開支持克里米亞獨立,並反覆強調烏克蘭問題解決的前提條件是「尊重國際法、保護烏克蘭主權和領土完整」。然而另一方面,中國用「事出有因」、「冷靜克制」等語句在事實上表達了對西方做法的不滿、批評和對俄羅斯關切的理解、同情。中國認為,西方近來所進行的傲慢戰略「算計」,包括資助和煽動反對派佔領基輔獨立廣場等行為,已經觸及到了俄方的底線,美歐應該料想到莫斯科必定會對它們作出反擊,因而它們在烏克蘭問題上並不可能取得自己所期待的「勝利」。針對這個問題,西方部分戰略家也一針見血地指出,烏克蘭只獨立了23年,當前問題的根源在於烏克蘭政界人士試圖把他們的意志強加於該國頑固對抗的部分,先是一個派別,後來又是另一個派別。這就是亞努科維奇及其主要政敵季莫申科之間衝突的實質。他們代表了烏克蘭的兩派,都不願意分享權力。西方對烏明智的政策應該是設法讓該國的兩部分勢力彼此合作、謀求和解,而不是支持某一個派別佔據支配地位。與此同時,如上文所述,烏克蘭畢竟在文化、地緣和經濟上與俄羅斯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和緊密的現實聯繫,因此俄方的立場和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不難看出,中方的這種態度在公正持中的基礎上既維護了自身的原則和利益,同時又明顯表達了對俄羅斯的最大限度支持和對西方的含蓄批評。

除了出於自身一貫堅持的國際關係準則和現實國家利益外,中國在烏克蘭問題上所秉持的審慎、同時對莫斯科持同情式理解的中立立場還與中國和該問題之間的「微妙」聯繫有關。一方面,烏克蘭危機從表面上看與中國毫無瓜葛,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和對外戰略並不構成任何重要影響。例如,烏克蘭位於歐洲並且經濟規模很小,因而除了相對重要的中烏軍品貿易可能會受到一定程度衝擊外,其局勢動蕩對中國經濟而言無關緊要,特別是北京與基輔間長期以來沒有直達航班的事實說明,中烏的雙邊貿易十分有限。再如,中烏關係在中國外交的整體布局中也並非處於重要戰略地位,因為對中國而言,大國外交和周邊外交始終是重中之重,因此烏克蘭局勢對中國外交也不會產生任何實質影響。然而另一方面,如果考慮到烏克蘭危機中的「利益攸關方」,那麼中國在戰略上便與該問題產生了十分重要的關聯:如果美俄之間就這一問題達成了妥協,那麼美國既定的回歸亞太戰略就不會受到影響,中美在東亞的戰略博弈就將繼續,而俄羅斯則可能會在避免了「新冷戰」的情況下選擇在中美之間保持平衡。不過在筆者看來,即便美俄能夠避免正面對抗,它們的關係也會因此嚴重受損,從而使奧巴馬上任之初所期待的美俄關係「重啟」(reset)徹底化為泡影。當然,如果出現相反情形,即美俄陷入某種程度的冷戰對峙狀態,那麼美國回歸亞洲的戰略將會面臨巨大掣肘,俄羅斯也必將在更大程度上加強與中國的合作以應對來自西方的戰略壓力。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近幾年來在亞太地區面臨的地緣政治壓力將大大減小、甚至將獲取某種戰略優勢。

結論

當前,美國、歐盟和俄羅斯圍繞烏克蘭危機的博弈已從「心理戰」過渡到了有可能引發對抗的邊緣,而中國目前在這一問題上的總體立場則可以概括為「對莫斯科持同情式理解的中立」。鑒於俄羅斯和西方各自在戰略利益和戰略選擇上出現了尖銳對立,烏克蘭可能面臨分裂的危險,未來的局勢究竟如何仍有待觀察。在這種情況下,筆者認為,考慮到烏克蘭事態的發展與中國並無直接關聯,因而中方的上述審慎立場是綜合權衡道義原則和現實利益之後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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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Greg Cusack, "The Ukraine Situation: One American"s Perspective", Guancha, http://www.guancha.cn/GregCusack/201403_07_213167_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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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Hillary Clinton, "America"s Pacific Century", Foreign Policy, 2011.10.11.

[9]John Mearsheimer, "Getting Ukraine Wrong", The New York Times, March 1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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