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外拍的中國人很不高興

Charlie Kwai是英國倫敦的一個街頭攝影師，跟前一期《Made in China》的作者Chris Lee以及Paul Storrie，號稱倫敦藝術圈的「三劍客」。

這三個人呢，雖然性格各異，各自領域也不同，但是都喜歡街拍，而且拍的照片都不那麼討人喜歡。

這個不喜歡，也不是不好，單從技術層面來看，他們抓取人物精彩瞬間的能力都很紮實，但在一般人看來，這些能力並不是加分項，因為他們拍的人看起來很不高興，不僅不高興，還擰巴、猙獰，一點也不是全家福笑呵呵的樣子。

比如Chris Lee的《Made in China》，不過一組街拍照片，剛一發出，後台就不下十條是叉著腰罵街的，大意是這個老外不老實，刻意醜化中國人，再總結一句就是：這個老外拍的中國人很不高興。

中國不高興可是一個得罪不起的集體情緒。因為我們兜里有錢了之後，最迫在眉睫的訴求，就是讓別人看的起，讓自己高興；所以，中國人高不高興，不僅是一個情緒問題，還是一個關乎中華民族尊嚴問題。

試想一下，我們泱泱中華，地大物博，遍地錦繡河山，滿眼英雄兒女，一個初來乍到的老外什麼不好拍，偏偏拍一些街頭的歪瓜裂棗，他們能代表中國么，能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么，是不是想搞文藝破壞，中外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這讓我想起一個流傳已久的故事：

馬格南創始人布列松在文革時期，被官方邀請來記錄中國「偉大歷史」，這本來是一個兩情相悅的宣傳任務，但由於布列松拍出來的照片，不完全「政治正確」，被高層定性為醜化中國。於是一聲令下，全國攝協開始組織批鬥，布列松也從一口一個大師，到一時千夫所指。更令人遺憾的是，布列松自行銷毀了拍攝的大部分中國照片，原因不明。

當然，這個是借題發揮了。但不可否認，在一些人的既定觀念中，拍照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東西，比如拍大合照，你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大家也還沒喊「茄子」，你就「咔擦」一聲拍了，形象能好看么，大夥能高興么，我們的領導還沒站在最中間呢。

所以歸根到底了，大夥們之所以不滿老外拍的街拍中國人照片，總結有兩個原因，一是中國人不高興的心理在作祟；二是拍照片的儀式感。

我們不妨先擱置爭論，看看Charlie Kwai拍的「中國人很不高興」系列照片吧：

不過在這裡，我要替Charlie Kwai申一下冤，這個哥們真不是刻意醜化中國人什麼的，他拍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視覺，一樣的手法，絕不袒護，絕無偏頗，譬如他也是這樣拍倫敦街頭的：

這個就是街拍，你可以自由地走在街上，拍下你所遇見的一切，無論是美好的還是醜陋的，攝影師都不能參與，也不能負責。他只負責安靜地記錄下眼前的一切。

在英國街頭，我們也不總是遇見彬彬有禮的倫敦紳士，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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