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西遊》重映：月光如水回到從前|大話西遊|周星馳|朱茵

06-04

　　黃嘯

　　本月下旬《大話西遊》大銀幕重映的消息，引起洶湧反響，情懷滔滔，一瀉千里。「還星爺電影票錢」運動，不知道能否等於還當年被錯殺的《大話西遊》一個票房奇蹟。

　　《大話西遊》的結尾有句話，「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喲，象一條狗。」像條狗的人，就是放棄人間男女歡愛，無欲無念兢兢業業走在西天取經路上的至尊寶，像人間所有收起脾氣火氣，不再任性淘氣奔職場修行或叫修理的孩子。周星馳的影迷，是最複雜的，不能用文藝不文藝來區分，他的粉絲涵蓋500年前狂妄冒失，心浮氣躁，四處留情的冒失鬼，以及500後大任當頭，以玩世不恭抵擋深情不壽，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人間精英社會棟樑，小混混古惑仔縱橫四海，人五人六一言九鼎，佛祖座前一燈芯，各色品種，前世今生，時光穿越，雙重人格，慧根迷情，至死不渝，齊了。星爺的至尊寶，是菩提老祖手中那款照妖鏡，讓我們照到了不情願不甘心不再愛不得不的自己。人生百年，誰不曾大鬧天宮，誰不曾頭上緊箍，誰不曾愛上層樓，誰不曾孤單上路。無語言說的無奈中，一片星爺死忠生成。

　　這麼想來，月前好端端向太陳嵐發難，刀口舐血，星爺危殆，引發粉絲護法，真不是無故平地起驚雷，向太就是「那些年我們錯過的好電影」運動中，《大話西遊》重生的無私暖場急先鋒嘉賓。也可以用星爺在《大話西遊》中的台詞解惑，「當有一天，你發現你愛上一個討厭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你看白晶晶500年後一見重生的至尊寶，機關槍似地訓他「你把鬍子剃光幹什麼？你不知不知道你少了鬍子一點性格都沒有了……哎…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你不做山賊，你想做狀元啊？省省吧你！改變什麼形象，好好的做你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去吧！」又打又罵恨到牙根痒痒索命心切，端的是滿滿都是愛。

　　20年前，深圳還沒有星羅棋布大氣影城，我是在老街深圳戲院看的《大話西遊》，笑到內傷，就這樣被香港無厘頭文化征服。星爺是港人鬼馬性格最佳代言，透過淺薄搞笑表演，至情至性，癲面人生背後，是已臻化境的通透智慧。至於惡搞，人生無奈道阻且長，像至尊寶摟著對被豬八戒換身的青霞說的話，「我吐啊吐啊吐啊就習慣了。」生活像狗娘，不惡搞怎麼搞。

　　星爺年輕時候，那張英俊的，無辜的，認命的，打不死的，身上有血心中有淚走心絕不掛像的無辜面孔，被無數女星愛上，被無數粉絲迷戀，也是必然。縱然始亂終棄，縱然責任湮滅，縱然情斷恩絕，縱然恨不能不認識這個人，他的女人和他的粉絲，都會像白晶晶那樣，最後總會對挨千刀的星爺露出真感情，為他擋槍，為他挨罵，為他殺生……而他如同至尊寶在紫霞仙子為他擋牛魔王攻擊身負重傷時那樣，不過是一句蕩氣迴腸的「我靠！」，這就是《一生所愛》，周星馳版的。

　　這些年我寫稿子，有關星爺的總是動靜很大，星爺的粉絲真是多如天上星羅，人妖難辨，蠻不講理，火爆脾氣，一個不理解就罵人，一個共鳴就淚嘩嘩，心智一提到星爺就回到500年前。世上的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大恨大愛，背後都是給予，只有你給了別人不磨滅的情感體驗，才會成為別人生命里的皺紋和痕迹。

　　除了「做妖要像做人一樣，要有一顆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是妖了，是人妖。」「熟歸熟，你這樣亂講話，我一樣會告你誹謗。」這些做夢想起來都會笑出來的台詞，《大話西遊》系列更讓人唏噓的是戲中演員際遇，20年時光荏苒，命運叵測，關係離析，人妖俱醉。這恐怕也是此番重映引發的另一種滔天情懷，當我們坐在電影院里，除了和記憶中的劇情共舞，還有物是人非的唏噓。

　　20年後，紫霞仙子朱茵早已結婚生子，還是「永遠不原諒」星爺。史上最啰嗦版唐僧在《大話西遊》里為孫悟空以命抵命向觀音求情，「悟空要吃我只不過是個構思，還沒成為事實。你又沒有證據，他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他吃了我，你有憑有據，再定他的罪也不遲啊」，現實中羅家英身患癌症，屢屢炮轟星爺不厚道。二當家吳孟達也是陳痾在身，表示不再想跟星爺合作。最慘是俏三十娘蜘蛛精藍潔瑛，她在戲裡那句台詞「我是女人啊，玩真的，我跟你拼啦！」慘淡成真，人已癲瘋，真的跟命運拼到癲了。相比莫文蔚蔡少芬兜兜轉轉，對星爺還比較念舊。如果月光寶盒可以回到從前梳理恩怨，星爺怎麼樣對待這些「假如有好多份感情」擺在他面前呢。

　　一部經典20年之後再拿出來，無法不在銀幕上下被感懷萬千，何況是物是人非的星爺領銜。經典重映影壇念舊，要麼趁勢推出，借力打力；要麼膠片修復，彌補遺憾；要麼緬懷故人，往日重來。都屬於電影盛事，先例不勝枚舉。《羅生門》，《英雄本色》、《賓虛》，《死亡遊戲》，《東邪西毒》、《紅高粱》、《老男孩》、《小城之春》、《死亡遊戲》都曾重返大銀幕過，無論重生票房如何，這本身就意味著這些片子特殊的江湖地位。

　　來吧，月亮初升，般若般羅密……跟著月光寶盒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