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說丨華裔新力量三部曲：憤怒、不安與分化（三）

【編者按】美國大選日臨近，今年大選被認為將美國社會撕裂得格外「分明」，澎湃國際11月5日起推出「美國人說」系列報道，通過對一系列處於大選季爭議議題漩渦中的美國親歷者的採訪，展現不同群體中典型人物的困惑、掙扎、焦慮與吶喊。他們，是美國華裔參政新力量，他們在美國的政治版圖中從未有過如此「處於中心位置」的感受，他們的憤怒與吶喊、困惑與不安、進取與分化，一切都在悄然上演。

9月7日，特朗普的競選搭檔、現任印第安納州州長麥克·彭斯與特朗普華裔支持者舉行小型座談會。左一為CAFT團長天天（王湉）、右一為CAFT秘書長潘澤康，右四為CAFT加州地區負責吉米劉。新老華人移民的分化，若隱若現現在洛杉磯擔任IT項目經理的潘澤康無疑是新一代華裔移民的典型代表，13歲離開廣州赴美求學，畢業後留在美利堅奮鬥打拚。不同於有著傳統僑社、社團的老華僑，在潘澤康看來，來自中國大陸的華人新移民過去二十多年間一直比較缺乏組織。「我以前對華人也有一定的成見，來到美國後，我讀書的專業、工作的環境中，都只有我一個華人，之後雖然來美國的華人越來越多了，但我的華人朋友依然非常少。」 「華裔特朗普助選團」（CAFT）賓夕法尼亞州地區一名負責人李瀚松（化名）說道。這次與許多華人一同參與助選活動，改變了她的看法，「這對我本身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轉變。」「CAFT的成員絕大部分是來自中國大陸的第一代新移民。從20多年前開始以讀書或工作簽證合法地進入美國並通過努力獲得身份。所有這些人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每一個人都有非常體面的工作。」李瀚松介紹說。「通過我的觀察，從『挺梁』（華裔警員梁彼得）和支持特朗普兩次行動中，我發現大陸赴美的新移民整體在經濟上比較獨立，政治上也很有洞察力，他們有能力做出自己的判斷，也有能力堅持自己的判斷，這體現了一個中產階級對維護美國制度的重要性。」來自費城的CAFT賓州地區另一名負責人李特（化名）告訴澎湃新聞說。隨著"特朗普華裔助選團「這支力量的聲勢愈發浩大，該群體究竟能否代表美國華人群體由主打移民權益、高福利政策的民主黨集體轉向共和黨引發爭論。

對於華裔的這種分化，美國戴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信息系統、運作和決策科學系助理教授陳力簡認為，新老華人的撕裂並不存在，而是在一種「覺醒」的過程中。「這次我們（助選特朗普）的行動，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改變了華人在美國人心目中的印象。」李瀚松坦言，這和老一代移民拉開了距離，他們有許多人在進入美國時不會說英語，入境後直接到唐人街打黑工，等待政府大赦。「而我們完全不一樣，我們幾乎沒有人享受過美國的高福利，人人都是通過學術和辛苦工作獲得美國國籍的。」李瀚松繼續說道。「我對低收入的華人群體了解不多。」李特坦言，直到今年為特朗普「掃街拜票」時才逐漸與一些低收入群體交流，「總體感覺他們的社交能力較弱，可以看出平時不怎麼與人交流，他們主要的信息來源渠道就是主流媒體。」但據「基辛格中美關係研究所」主任戴博（Robert Daly）觀察認為，值得注意的是，參政的華裔主要集中在加州、紐約、馬里蘭等東西兩岸「藍色」州，這些州都支持民主黨，支持希拉里，「而華裔集中生活在這些地區，說明他們喜歡民主黨主導政策的地區。」戴博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在矽谷從事IT工作的阿松（化名）告訴記者說，「大多數華裔都支持特朗普！」但一項名為「全國亞裔美國人調查」（NAAS）10月最新發布的數據則給出了截然相反的結果：希拉里在華裔美國人中相較於特朗普擁有極大的優勢：52%對11%，余者為未決定、不願透露或兩人都不支持。隨著兩黨對包括華裔在內的亞裔選票越發重視，在許多社交媒體上，出現了不少聲音痛心疾首地呼籲華人群體保持團結：僅佔美國總人口1%的華人群體，如果內部撕裂，就沒有政客會為了爭取華人選票而制定利於華人的政策。「美國精神」正在喪失對於華裔的這種分化，美國戴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信息系統、運作和決策科學系助理教授陳力簡認為，新老華人的撕裂並不存在，而是在一種「覺醒」的過程中。「過去認為華人會投民主黨，其根本原因是沒幾個人去投票。」他告訴澎湃新聞說，「這次選舉涉及到華人的根本利益，所有人從自己的根本利益來考慮，所以會去投票、發聲。許多老移民、第二代、第三代移民也看到了問題的存在。」「美國曾經有著非常努力、向上的國家精神，敢於向外進取、敢於作為世界科技領頭羊的那種精神。但現在，美國正在漸漸喪失這樣的精神。」在洛杉磯擔任IT項目經理的潘澤康告訴記者說，「20世紀70年代之後，美國就開始有些文恬武嬉，有點像羅馬帝國要走下坡路的感覺了。」「作為一個來自中國大陸的美國新移民，我們能夠更深切感受到這二十多年來美國國內存在的巨大問題。」李瀚松補充道，「一方面，我們很高興看到中國的快速發展，而另一方面，美國的快速衰弱使我們看到自己所坐的船在下沉，這對我們來說是一種危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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