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軍如在收復東京繼續北上,打到燕京,兵力足夠,後勤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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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0年岳家軍如果在收復東京後繼續渡河北上,打到收復燕京為止的話,不僅兵力足夠,後勤供應也無問題。第一國力完全可以支撐的起,第二岳飛出兵前已經事先考慮了後勤需要,選擇的北伐路線所經之處都是平原,運輸上的困難已經被降到最小。如前所述,1140年岳家軍的北伐打到七月十八日,已經收復中原大部光復三京,按照岳飛之前的部署,接下來就是過黃河繼續往北打的第二階段了。而在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不成問題的情況下,還能對岳家軍攻勢有所限制的無非兩個因素:一是兵力夠不夠,二是後勤會不會出問題。兵力的問題,其實上一節已經說的差不多,這裡再稍微補充一下宋軍其他軍隊的情況:首先差不多在岳家軍攻克洛陽的同時,西線川陝戰區的宋軍由褒斜道出潼關,佔據了陝州(陝縣)和華州(華縣)。——從率軍收復荊襄六郡開始,岳飛一直和上流的川陝戰區保持了良好的合作。除了人際上與吳玠、胡世將相處友善、多有人際往來和方略協同之外,1136年岳家軍第二次北伐攻克虢州、商州(今陝西商洛)後,岳飛還上書朝廷,主動把這兩地劃給了川陝戰區管轄,為西線宋軍的作戰提供了很大的便利。現在這種良好互動算是收到了效果:川陝戰區宋軍雖然沒能大舉北上,但也有所進展,不但使撤離喝無法東援兀朮,而且打通了陝南和豫西,是整條戰線上除岳家軍外進取最積極的一部。而且華州、商州、虢州、陝州連成一線後,無論是正在寶雞-鳳翔一線與王俊、楊政、吳璘等部交戰的撤離喝部、還是留駐長安的西線金軍余部,想東援兀朮都更加困難了。這對將要繼續向河北進發的岳家軍來說無疑是利好消息。其次還要考慮到的是,這樣的局面,是在劉錡所率的1萬多人和張俊所率的8萬來人完全在淮西(安徽阜陽到馬鞍山一線)原地沒動的情況下取得的。所以如果趙構真能接受岳飛意見下令全線北伐的話,即便東西線宋軍繼續和所對金軍拉鋸,3萬三衙親軍也留在臨安不動,宋軍的兵力也十分富裕。——張俊、劉錡至少可以去接管岳家軍和敵後義軍打下的新復州縣。而金軍主力,如上節所述,依靠岳家軍,至多再有一場或兩場大戰即可徹底解決。順便說也一下張浚這頭的癥結:張俊按照其以往的行事風格,這時候只要趙構多罵兩句,或者哪怕能有個宰相到他駐地,像當年趙鼎嚇唬劉光世那樣嚇嚇他,他還是可以動一動打些不錯的仗的。——張俊所部的問題是張俊本人為保存實力,一貫畏戰避戰外加為人「暴而寡謀」;但其部下如張子蓋、王德都算是一時勇將,張俊在籠絡部下、整合軍隊上又做的還可以——不然他從龍再早也混不到東南三大將之一。所以他這一部只是不願戰,不是完全不能戰。
至於後勤方面則主要是兩個問題:一是南宋有沒有錢繼續提供糧草輜重,二是糧食能不能運過去。先說有沒有錢。這裡首先要明確一點,就是即便不北伐作戰,南宋的30萬大軍也得發糧發軍餉發軍衣和武器裝備。換句話說本來就養著一大堆兵,打也是這些錢,不打也是這些錢,所以如果平常養得起,戰時供應的問題就也不大。那麼當時的軍費有多少,南宋又出得起出不起呢?先算軍費。當時各屯駐大軍的人數和養兵費用都有明確記載,而且歧異不大。如岳家軍十萬人的錢糧消耗《雞肋編》中即有記錄:「紹興八年余在鄂州,見岳侯一軍月用錢五十六萬緡,米七萬餘石」。——按《南宋物價史》,當時南宋全國的平均米價大約是一石米三貫300文左右,這樣連錢帶糧,10萬人一年的開銷為949.2萬貫。除了錢糧,軍隊還有個大頭消耗是軍衣,即「冬春衣賜」。而根據當時記錄,效用卒一年冬春衣需絹四匹,折錢26貫(此處取值依據見《宋代軍用物資保障研究》第127頁表),則10萬人一年為260萬貫。加錢糧消耗,10萬軍隊一年的基本軍費為1209萬貫。南宋當時全部兵力有三十多萬,扣去因運輸條件所限由四川本地財政直接供應的川陝宋軍,則有接近26萬,基本軍費約合3144萬貫。此外戰馬和武器裝備也是一項較大的開銷。當時一匹戰馬一天需草0.7束,糧食0.06石到0.08石(據《續資治通鑒長編》卷505記載及《宋代軍用物資保障研究》相關統計),取高值,則一匹軍馬一年需消耗草255束,糧食29石,合錢100貫左右。而南宋當時戰馬總數不會超過4萬,則一年養馬費用超不過400萬貫。再加買馬費60萬-90萬貫(據《兩宋財政史》統計,南宋紹興末每年買馬三千多匹,每匹馬的價格+轉運費總計約數百貫),南宋一年在戰馬方面的支出當接近500萬貫。武器裝備上,史料載京都萬全指揮所(相當於中央直屬兵工廠)每年開銷約30萬貫(具體考證可參考《兩宋財政史》第437頁),考慮到類似於萬全指揮所的機構還有三家,以及各軍有時會領款自造的情況,權取100萬貫。這樣加上前面算的基本軍費, 東南大軍的軍費開銷至多為一年3744萬貫。如果繼續北伐,無非在此基礎上再加糧草運輸費用(主要是徵調民夫和牲畜的費用)和犒軍賞錢。糧草運輸方面,如果按岳飛理想的北伐計劃,即出動二十萬兵力再打3個月算,宋軍所需糧草約為42萬石。而根據《宋代軍用物資保障研究》中所引史料,當時四川地區的糧草運輸價格為一石50貫。但川陝地區的路況無論水路陸路都是全國最差,運輸耗費自然極高;而岳飛為了後勤不受阻礙,選擇的進軍路線在平原地區,因此折半取25貫,則運輸費用為1050萬貫。犒賞方面,參順昌、郾城可知,一次大捷的賞格為20多萬貫,而1140年的北伐按當時戰況,再打下去至多有四次左右的會戰即可解決問題,所以暫按100萬貫計。也就是說,即便當年繼續北伐,南宋在1140年全年的軍費支出也不會超過5000萬貫。(實際上花不了這麼多,因為計算支出時多項開支均取了最高值,而且忽略了糧草軍隊自運、戰區民眾支持和作戰中繳獲的情況。後兩者後面會補充說明一下。)而當時的財政收入是多少呢?一年6000萬貫甚至更多(這個數字同樣不含四川地區)。南宋初期財政收入在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93中有詳細記載:「渡江之初,東南歲入猶不滿千萬,上供才二百萬緡,此祖宗正賦也。呂頤浩在戶部始創經制錢六百六十餘萬緡,孟庾為執政,又增總制錢七百八十餘萬緡。朱勝非當國,又增月樁錢四百餘萬緡。紹興末年,合茶鹽酒算、坑冶、榷貨、糴本和買之錢凡六千餘萬緡,而半歸內藏。」——這裡經制錢、總制錢、月樁錢都是南宋立國之初就開始徵收而且很快推廣到全國的款項(大部分性質是各種商業稅。另需注意要錄里這條記錄只是記載的剛開始設立名目時的數目,不是推廣到全國以後的收入統計)。至於其他茶酒鹽香之類專賣的稅收收入,紹興和議之後和紹興初沒什麼差別,因為紹興和議後基本沒減東南地區這方面的稅。再加上和議後有過減免的折帛錢(《要錄》卷156和《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14記載和議後減過東南折帛錢,但減免之後此項收入仍達每年一千七百萬貫),拿李心傳這裡記載的這個收入數字來估計1140年的收入,只少不多。而這些財政收入,除了軍費,其餘的基礎開銷項目只有皇室費用和官吏俸祿兩項,其中皇室費用,根據後來孝宗養趙構的情況,一年大約有四十萬貫;官吏俸祿費用沒有全面統計,但根據南宋後期「冗官」問題再度凸顯後,俸祿支出也始終只佔全部財政收入「十之一二」(關於這點的具體史料可參考 《兩宋財政史》第457-458頁)的情況,不會超過1000萬貫(實際上可能更少,因為南宋初期官員很多時候都是支半俸,而且因為武官也在官吏行列中,官員俸祿和軍餉錢實際有較大重疊)。也就是說,即使只動用中央的財政收入,北伐的後勤也毫無問題。更不用說地方、作戰部隊自身和敵占區民眾還會分擔一些負擔。比如岳飛軍中歷年回易經營所得的「金幣物斛」,後來總計就有「六百九十餘萬緡」(《文獻通考》卷27),此外還屯了不少糧食。這些物資一直放在鄂州軍的軍庫里沒動過,就是為北伐準備的。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都拿去打仗,這個負擔也確實不算小。但問題是宋代的國家財政體系一直就是這麼運轉的。北宋即如此,南宋更甚,到被蒙元滅掉前,全國財政收入也一直是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都花在了軍隊身上。原因是整個兩宋時期,中原王朝面臨的外患壓力始終很大,所以即便進入休戰時期也很難放手裁軍;同時宋代又以募兵制代替了府兵制,因此軍費開支註定要成為財政支出的大頭。所以南宋初期的這個財政支出結構,在當時人眼裡並沒什麼不正常。而且與金國議和之後,這個狀況也沒什麼改觀。——1142年宋金第二次和議以後,南宋其實並未裁減多少兵力。原因也簡單:通過自殘自虐向侵略成性又不怎麼講規矩的對手換來的和約,終究不能讓人放心。即使趙構也只是想偏安,沒打算和他爹他哥一樣去東北旅旅遊。所以和議之後,為了防止金國再像1140年一樣說撕和約就撕,南宋仍然保持了數量較大的正規軍。根據《宋史》卷193 兵志的記載,在紹興二十三年也即議和十一年以後,南宋仍然有屯駐大軍二十五萬四千人。而且由於此時政風軍風敗壞、朝野上下都耽於享樂變著法搜刮錢,軍費開支與和議前的准戰爭狀態相比只多不少。其中湖廣地區的駐軍,人數已經只有7萬多,但一年光錢就要消耗960萬貫,反而比當年岳家軍全盛時期還多出10.8萬貫(此處數據統計及資料來源見《兩宋財政史》第132頁、《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17《四川總領所》《淮東西湖廣總領所》及(《水心別集》卷16《後總》)。足見李心傳在《要錄》中譏諷的和議前「連年用兵」費用卻尚能支吾,和議後反而「休兵浸久,用度滋多,部嘗患無餘」之怪現象,不獨存在於行在臨安,而是遍及全國各地。再加上秦檜「(紹興和議後行經界法時)密諭諸路暗增民稅七八,故民力重困,餓死者眾」(《宋史》志第一百二十七食貨上二)、趙構「(紹興十三年)詔內庫不隸戶部、太府,有司輒敢會問,與報供者皆之坐」(汪應辰《文定集》卷2《應詔陳言兵食事宜》)之類的作死行為,南宋和議若干年反而民變兵變頻發(關於這點更具體一些的描述可參考:南宋高宗如此昏庸,為何沒能促成有效的農民起義推翻現有政權? )也就不奇怪了。也就是說,事實上南宋朝廷不管北伐還是不北伐、議和還是不議和,軍費都不會少出;而且看具體情況,不打仗以後花的錢還比打仗的時候花的多了,還都沒花在正地方。。總不能說作死有錢,臨到干正事兒就沒錢了吧?不過也許還會有人說,後人理性算賬當然是北伐比和議划算,但當時的南宋老百姓未必有這個覺悟,——萬一人家當時以為和議了日子會好呢?萬一人就是願意供著上層窩在江南瞎折騰也不願意供軍隊去收復北方失地呢?現在網上比較流行的「南方人民|士族集團|文官集團(反正是一個什麼群體)——出於自身利益考慮不支持北伐」說,就基本是比著這麼個思路提出來的。還是說,這種想法不能說沒一點道理,但是到底能不能成立,還是要對比史實檢驗。而史實是什麼呢?史實是在南宋初年,壓根就不存在這樣的利益集團和意見。原因是當時北方疆土喪失和南北分裂、宋金沿淮河對峙的狀況,對南宋的國力民生是「重困」,而且是幾乎所有人都可以切身感受到的重困。首先,宋金南北對峙狀態下,淮河到大散關一線戰事頻頻,原本是經濟發達地區的淮東、京西、四川等地,由於地處前沿戰場,不但民生凋敝十室九空,而且始終處於需要時時防備敵軍來襲的驚擾之中,根本不可能再恢復昔日的繁榮。唯一解決問題的途徑,就是收復失地,把前沿推回河北甚至燕雲一線;其次就是剛剛算過的,由於要防備金軍南下,南宋的軍備其實始終無法進行實質性裁減,這點連趙構這樣的都能明白,老百姓只會更明白。而且巨額的養兵費用在領土縮小的情況下,只能仗著北宋時期留下的商業發達、民間經濟潛力大的好底子,通過加稅來保證收入。——前面提過的月樁錢、經總制錢,就基本都是各種商業雜稅。同時南宋時期的酒、鹽、茶等專賣項目,稅額也遠比北宋時期高。這種情況下,唯一減輕軍費開支的可能,就是把金軍消滅或者推回塞外以後,借外部壓力的緩解和地利之便,裁減一些兵員。或者就算不能裁軍,好歹恢復到北宋時的狀況,要養兵大家一起養。再次,北宋時期的中國經濟重心,其實尚未完成由北到南的轉移,北方地區在經濟上的活力和作用仍然很大。比如河北地區,雖然由於戰爭帶來的環境退化(主要是土地沙化、鹽鹼化),農業生產已經不佔優勢,但是在其他類型經濟上仍有實力,桑蠶養絲織業、冶鐵業、制瓷業都很發達,在北宋年間號稱「衣被天下」(關於當時南北經濟的狀況,更詳細的論證可參考《宋代地域經濟》一書)。另外當時大部分煤礦鐵礦和一些鹽礦也在北方,所以南渡之後,南宋的礦冶業、鑄錢業、煤鐵生產都遠不如北宋時期,衰落嚴重,食鹽質量也因北方陷落、鹽產地減少而大為下降。而如前所述,金國佔據北中國後,由於經濟形態落後+行政管理體制粗陋,本族人口也不足,利用不了這些條件,只是白佔地方;但宋朝如果能收復失地,在北方地區陷落不過十餘年的條件下,要恢復經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說白了,在管理系統足夠成熟、當地資源也有價值的前提下,收稅的地盤肯定是越大越好。或者即便不能恢復,也能把戰線前推,減輕淮浙、四川等富庶之地的安全壓力和發展阻礙。總之如果不北伐收復失地,南方百姓不但要承擔沉重的賦稅負擔,忍受原本富庶安定的鄉土成為前沿地帶的弊端,還得容納數量巨大的北方移民。倒是北伐收復失地可以極大的減輕這些壓力。再加上靖康、建炎年間,金軍南下時曾打到京西、江西北路和兩浙大搞三光,其事到1140年不過十三年,所以即使是南方民眾,也很清楚對他們生存威脅最大的是誰、以及這種威脅到底可怕到什麼程度。更不必說利益權衡之外,道德和情感的力量也相當強大——以前寫別的答案時曾經提到過:靖康年間北宋國都被圍下勤王詔的時候,南方響應的官員和民間義軍都不在少數,甚至連遠在福建、兩廣的民眾都組織地方武裝「越數千里而勤王」(《宗澤集》卷1《乞迴鑾疏》)。考慮到古代的各種技術條件,這個凝聚力已經很可以了。以上這些得失義利,當時的百姓看的很明白,執政的士大夫階層也大部分看的很明白。所以第一次紹興和議的時候,臨安街頭才會到處有聲稱「秦相公是細作」的揭帖,群情洶洶幾致生變;岳飛後來被害時,才會有「天下聞者無不垂涕。下至三尺之童,皆怨秦檜」(《三朝北盟會編》卷207《岳侯傳》)「都人皆涕泣」(《老學庵筆記》卷1)的民怨沸騰。而官員方面,趙構南渡以後任用的歷任宰輔大臣,除了早期的汪、黃和秦檜,其餘的幾乎都主張北伐收復失地,區別僅在於具體方略不同、能力也有差別而已。其他文職官員和在官不在官的士大夫之中,主戰的也是多數,而且很多人不但有恢復之志,也有恢復之才。如督撫西線戰區的四川安撫制置使胡世將,即是江南士人,但這並不妨礙他信用吳璘等人,堅持抗金,直至在第二次紹興和議與金人爭領土畫界時發惡疾而死。另外秦檜上台獨相主導完成和議以後,下手迫害最狠的也不是武將,而恰恰是士大夫階層。這也是當時不存在所謂「反北伐文官集團」的一個證據。不過這點以前寫別的答案時已經強調過很多次,這裡就不再鋪開說了。所以就事論事兒說的話,南宋的北伐並不存在來自文官集團、士大夫集團或者「南方地主階級」之類階層or利益集團的阻力,也不存在一群庸俗理解「自由主義」、「公民權利」,試圖通過不斷切割自己與集體聯繫以實現個人短期利益最大化的「南宋納稅人」。——天朝人民因歷史負擔太重生存模式too hard之故,忘性有時候大點兒;但真。切身的利害關係,一般還是有腦子看的門兒清護的死緊的。只是人么,從自己的經驗出發去揣測別人乃是天性,當年的生死交關,如今已經是近千年的往事;而偶爾興起討論往事的今人,所處的環境中外患壓力已經很小(個人是覺得算得上是中國歷史上安全壓力最小的時代了),內部的利益紛爭卻因為社會的發展而日趨多元化、集團化,甚至有些時候有些地方激烈化,所以難免由己度人。只是歷史這東西要正經討論的話,還是得求個史實與思路對應。 前提是先得保證對歷史事實本身的了解是靠譜的,起碼大方向基本面關鍵的史實要把握住。再說白點兒,借古人故事澆今日塊壘未為不可,但搞成削足適履甚至強塞私貨,就未免有本末倒置之嫌了。總之,錢不是問題,而且當時的南宋既有錢打仗,也願意出錢打仗。但是後勤上還有一個關鍵的步驟,就是物資能不能及時運到戰區。——糧草輜重運輸,在古代一直是一個很要命的問題,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畜力。但是在1140年的北伐中,岳飛選擇的從蔡州經陳、穎到東京再到燕京的路線,所過之處皆是平原,不但無險阻,而且能「通大車」(車運是當時公認的效率最高的陸路運輸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省人力物力,保障補給效率。同時這個地區還有一個後勤上的便利,就是運河系統發達,而且到1140年時,應該還有一部分河道能夠使用。如1141年兀朮再次攻淮西時,即有「丁洪等探到順昌府番賊聚積糧草事宜」,「見堆垛馬杆草四、五十積。並見陳州用船五十餘只,船載糧到順昌府城內下卸了當」(鄂國金佗續編》卷11《令差人體探順昌府番賊聚糧詣實省札》)。實際上這也是為什麼岳飛要苦練精兵,力求不倚仗地利就能保證擊敗金軍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能沿地勢平曠、交通便利的京東平原北上進軍,進而保證以中原為基地進取河北燕雲時,後勤不會受地形限制成為短板岳飛1140年的北伐本來就不是僅憑「一己之力」就要去直搗黃龍的。如果一己之力僅指他本人所率的神武后軍的話。事實上岳飛的北伐戰略是個非常宏大也醞釀了很長時間的戰略構想,要做到「直搗黃龍」、徹底消滅金國,除了對本軍的各方面軍事能力要求極為苛刻外,還要求連本軍在內至少20萬的兵力,要求友軍的協同,要求敵後義軍和敵占區百姓的支持,要求「陝西五路叛將」的反水,甚至要求「大遼有可立之形」,也即需要金國內部、後方的各個被壓迫民族起來反抗。當然,還要求一個不求英明神武但起碼不會幹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的朝廷。1140年,岳飛這些要求除了最後一項基本都得到了滿足。所以當時「直搗黃龍」確實是能夠做到的。只是這樣的情況下還算不算「憑一己之力」達成「黃龍痛飲」成就,就要看個人對「一己之力」的定義了。至於他這些要求具體怎麼滿足的滿足到了什麼程度,見如果沒有干擾,岳飛能打拚到哪一步?的具體論證部分。——這個答案在探討一些主要爭議點(如戰術、兵力、後勤以及整體國力對比之類)的時候,也把當時整體的宋金形勢和整條戰線的情況儘可能簡略的介紹了一下。希望感興趣的知友能藉此了解一些基本的史實,以免討論時在一些其實是假問題的問題上浪費腦力。目前排名第一的答案,說實話就是花了太多精力在這樣的問題上。——第一因為富平之戰對川陝戰區的傷害和對後勤運輸難度的考慮,西線原本就不是岳飛選擇的進軍路線,而且這個決定在1136年後就定下來了;第二1140年岳家軍北伐時,西線和東線的金軍正分別和川陝宋軍、韓世忠部拉鋸,根本無暇回援兀朮。而且岳飛在組織中路突破時已經分兵保護了左翼。加上川陝宋軍作戰給力,佔據了華縣一帶和陝州,把川陝戰區和中原戰區連成了一片。這種情況下西線撤離喝部想出潼關攻擊岳家軍側後方基本是不可能的。何況這兩部其實也稱不上大軍。撤離喝部兵力還多一些,東路的聶李孛堇部頂多3萬餘人。而且不要說隔的老遠的聶李孛堇和撤離喝了,時任金軍三路都統的完顏阿魯補當時就在應天府,兀朮召他回東京合兵時都「以敵在近,不赴」。近在咫尺的尚且如此,東西兩路的情況可想而知;第三兀朮的後撤也不是戰略性後撤,完全是準備放棄燕京以南跑路回塞外的節奏。但是按朱仙鎮之戰後的形勢,他不出一個月內就會被岳家軍和敵後義軍合圍殲滅。——衛州、相州、大名府、冀州、趙州這幾個河北交通幹線上的重要樞紐當時已經被受岳家軍指揮的義軍控制,其中挺進懷、衛的梁興部和收復趙州的喬握堅趙俊部都是由直接在岳家軍中任職受過訓的將領統帥的,戰鬥力已經不是一般民間義軍可比。如梁興部就在進軍衛州途中擊敗了金軍一萬五千人,殺敵近八千。這樣的形勢再結合當時河北的要道路線圖看一下,很容易看出來是金軍在戰略性後撤,還是岳家軍在戰略性合圍。總之有些答案的思路是對的,結合地理條件分析軍事行動也是對的。但史實了解的太少了,所以導致很多設想脫離了當時的具體形勢。順便借個地方繼續貼答案。那邊那個答案因為知乎字數限制還剩兩節沒貼完。好在這兩個問題本來也相近,而這個問題下的個別回答里對金佗相關記載的質疑又很典型,所以這裡就接著那邊繼續貼第4節和專門討論金佗可信度的第5節。如果想看軍事和後勤方面的分析,請轉如果沒有干擾,岳飛能打拚到哪一步?
---------------------------------------------------------------------------------------------------------------------------------(接如果沒有干擾,岳飛能打拚到哪一步?答案中的第3節)4、一個尾巴:趙構為什麼要下十二道金牌、岳飛為什麼會服從命令撤軍以及其他。以上1140年岳飛到底能不能拿下河北、燕雲就算說完了。然而還有一個問題,雖然問題並沒提到,但恐怕還是不能避免被追問:趙構為什麼還非要逼令岳飛撤軍?岳飛又為什麼非聽不可?這裡得提示一個細節問題,就是岳飛所部的捷報從中原前線送到臨安行在,即使以當時最快的遞送速度,也需要10天左右。這個傳遞速度造成了一個後果,就是趙構在七月十一日前後被秦檜攛掇連下十二道金牌的時候(註:十二道金牌不是傳說而是實有其事,《三朝北盟會編》卷207《岳侯傳》「忽一日,詔書十二道,令班師赴闕奏事」的記載,和岳珂在《金佗粹編》卷8中所說的「一日而奉金書字牌者十有二」相契合,足可取信),還沒收到岳家軍七月八日郾城大捷的捷報;而等收到捷報以後,趙構面對空前的大勝也有所動搖,先命令自己的親軍將領楊沂中率軍北上,接著又允許岳飛暫止班師,「與楊沂中、劉錡共同相度,如有機會可乘,約期並進」(《金佗粹編》卷3高宗宸翰七十)。——也就是說,在岳家軍所獲戰果的鼓舞下,趙構本人也起了恢復之意,而不存在什麼怕欽宗回來或者怕花錢的顧慮(為什麼不怕二聖回來可參考:岳飛被殺是因為他力主「迎還二聖」嗎?)。畢竟這簡直是臣子拱手送上門的千古功業,即使一心偏安如趙構,也還沒到面對如此大的便宜都毫無所動的地步。但問題是,在趙構於七月十八日下的「暫止班師」令傳下去之前,他七月十一日左右下的那十二道金牌已經於七月十九日或稍後一點的時間到了岳飛軍前了。而且結合後來的同類事件看,這十二道金牌很可能是越過岳飛,直接發到了其下轄的各軍統制手中(岳家軍全軍分為十二軍,參與此次北伐的有十軍或十一軍)。這裡可以對比一下岳飛之後吳璘的遭遇:1141年秋也就是岳家軍北伐的次年,吳璘率部主動出擊金軍,在取得剡家灣大捷後包圍了臘家城,困住了近3萬金兵,結果卻在即將破城全殲敵軍之際,收到了朝廷勒令他「撤兵歸戍」的金字牌。其實按宋時制度,這道金牌本來應該先發給當時川陝戰區的最高負責人、四川安撫制置使胡世將;但是由於胡世將抗金態度一直很堅決,秦檜擔心金字牌到了他那裡會被找借口遷延,所以越過老胡直接發給了正在最前線作戰的吳璘。吳璘無奈之下含恨收兵,而胡世將得知這事以後大為光火,連呼「何不將金字牌且來世將處耶」,最後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只能盡斬吳璘擒獲的金軍以泄憤。——兩相參照,岳飛北伐時兵威更盛,職位許可權也比吳璘高的多(吳璘當時尚不是西線宋軍主將,與楊政、郭浩等人平列)而與胡世將相當,所以生怕宋軍北伐成功、使自己不能再「挾虜要君」的秦檜,很可能是在岳飛身上就用了這招,後又如法炮製給吳璘的。
宋朝那些事兒|最有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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