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從「犯復」看毛詩詞的基本功 【文化散論】

從「犯復」看毛詩詞的基本功「犯復」（類似寫文章的重複啰嗦）是毛澤東在舊詩詞寫作中的一個突出問題。大多數「犯復」出現在毛的律詩和詞的長調中。「犯復」為舊體詩詞寫作之大忌中國舊體詩詞（主要指律詩和詞）的寫作，經過歷代詩人的實踐和提煉，形成了一些固定的格式和對字數、平仄、押韻的嚴格規定，並且有很多「忌諱」。「犯復」被歷代詩人列為一大忌。因為每首詩詞的字數很有限，需要表達儘可能多的感受與內容，就不能重複同樣的意思。所謂「犯復」就是在一首律詩或詞的句子（包括對仗句）中重複使用同義或近義的詞語（對仗句中的「犯復」，叫「合掌」或「正對」）。這是寫作舊體詩詞的大忌，反映了作者缺乏寫作舊體詩詞的「基本功」。寫文章忌諱重複啰嗦，寫舊體詩詞更是如此。因為「犯復」也是一種「重複啰嗦」。有論者認為，毛的詩詞與他的書法（從未見過毛的楷書）都欠缺「基本功」。「犯復」是毛詩詞寫作的一個突出問題縱觀毛澤東已公開發表的詩詞，從舊詩詞寫作技巧的角度看，有比較好的；也有比較差的。毛的絕句勝於毛的律詩；毛的小令勝於毛的長調。有網友已指出毛詩詞中存在大量的「失律和出韻」的問題。還有一個問題是毛在他的律詩和詞的長調中生硬地拼湊字、詞和句子。「犯復」（類似寫文章的重複啰嗦）是毛澤東在舊詩詞寫作中的一個突出問題。大多數「犯復」出現在毛的律詩和詞的長調中。筆者認為，毛詩詞的「犯復」問題，對毛詩詞的負面影響大於毛詩詞的「失律和出韻」的負面影響。因為「失律和出韻」只是影響了詩詞的形式美和音韻美，「犯復」則不僅犯了舊體詩詞寫作（格律）的大忌，而且直接影響了詩詞內容的表達。下面引用一個評論者對毛詩詞「犯復」問題的評析：「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五洲就包括了四海。「震蕩」與「翻騰」是同義詞，可以互換。雲水都怒了，風雷怎麼可能不激？所以，「雲水怒」與「風雷激」可以互換。如何判斷「合掌」（即對仗句中的「犯復」）？方法之一便是：發現凡是上下句里有可以互換的詞語，就屬於「合掌」句。「神州豈止千重惡，赤縣原藏萬種邪。」這就跟「老婆」與「妻子」一模一樣的「合掌」了。說的是一回事。下聯的「赤縣」與上聯的「神州」互換後一點問題都沒有。而「豈止」與「原藏」可以互換；「千重惡」與「萬種邪」完全可以互換。 對了，還想起了另外一個文革中被引用頻繁的一對：「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傑怕熊羆。」是地地道道的「合掌」對聯，上下對的每一個片語都可以互換（獨有VS更無；英雄VS豪傑；驅虎豹VS怕熊羆）。「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這六小段組成的三句話只是說「只爭朝夕」一個意思，這啰啰嗦嗦一大堆的解釋，是「犯復」里的極妙代表。筆者發現，毛澤東的《念奴嬌·崑崙》一詞，在寫作上「犯復」的問題也相當突出。《念奴嬌·崑崙》下半闋除了兩句，其他的句子全「犯復」：出現了兩個「不要這」、三個「一截」詞語；「遺歐」、「贈美」句中的「遺」和「贈」同義。最後兩句：「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中的「世界」與「環球」同義。這兩句的意思，用「太平世界，同此涼熱」就可表達。作者為了補足詞的格律要求的字數，拼湊了與「世界」意思相同的「環球」二字。另外，毛澤東的《沁園春·長沙》的「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兩句也是「犯復」。萬山都紅遍了，層林還不盡染嗎？ 「犯復」與「鋪敘」的區別某網友發表在「共識網」的《為詩人毛澤東一辯》一文說，有評論者批評毛的《滿江紅· 和郭沫若同志》中「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幾句，是「為了拼湊字數」，「浪費詞語」，「前後兩句意思差不多，去掉任何一句，並不影響這段意思的表達「，是完全不明白詩歌藝術中的鋪敘強調的基本功用。看來，某網友沒有弄清楚「犯復」與「鋪敘」的區別。鋪敘是寫作中常用的手法，即充分展開敘述，使描寫的事物窮形盡相。它是克服敘事概念化、簡單化的訣竅之一。 多方鋪敘。一是指多方位、多角度地鋪敘，二是指採用多種方法鋪敘。 從這段論述看出，鋪敘與「犯復」是有區別的。李白的古體詩《蜀道難》，是鋪敘的傑作。柳永的長調《雨霖鈴·寒蟬凄切》，是鋪敘用得好的典型。李清照的《聲聲慢·尋尋覓覓》一詞，顯示出她是個鋪敘高手。某網友有空可以慢慢揣摩詩詞的「犯復」與「鋪敘」有何不同，以免講課時誤導學生。毛的《滿江紅· 和郭沫若同志》中「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長句的意思就是 「只爭朝夕」。卻用了三小句意思相同的活。顯然不是鋪敘，而是重複啰嗦。一個崇拜毛的網友為毛詩詞的「犯復」敗筆開脫，竟然不顧事實地說「犯復」是舊詩詞寫作的常態。還說民間流行的對聯就常見這種形式的運用。這種說法，不僅表現出該網友對中國舊體詩詞寫作技巧的無知，而且是幫了毛的「倒忙」，將毛詩詞貶低到了低俗的、應景的民間對聯（如「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之類）的水平。 濫用「萬」字也是一種「犯復」毛澤東在詩詞寫作中為了「造勢」，特別喜歡用「大尺寸」的詞語，其中數詞「萬」用得最多。在毛於文革前公開發表的三十多首詩詞中，有「萬」字的句子近二十句，幾乎每兩首詩詞就有一個「萬」字。有時一首詩（詞）出現幾個「萬」字。可以說毛澤東創造了用「萬」字入詩的「吉尼斯紀錄」。例如：「萬山紅遍」、「萬類霜天競自由」、「糞土當年萬戶侯」、「敵軍圍困萬千重」、「萬馬戰猶酣」、「萬木霜天紅爛漫」、「十萬工農下吉安」、「二十萬軍重入贛」、「百萬工農齊踴躍」、「喚起工農千百萬」、「萬水千山只等閑」、「屈指行程二萬」、「飛起玉龍三百萬」、「萬馬戰猶酣」；「百萬雄師過大江」、「萬方樂奏有于闐」、「坐地日行八萬里」、「萬戶蕭疏鬼唱歌」、「春風楊柳萬千條」、「紅霞萬朵百重衣」、「萬花紛謝一時稀」、「一萬年太久」、「萬丈長纓要把鯤鵬縛」。「萬里雪飄」、「萬里長江橫渡」、「寥廓江天萬里霜」、「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玉宇澄清萬里埃」。還有「幸被東風吹萬里」、「萬里征途奮今朝」、「萬里風焰照天燒」、「播下晨風萬里」、「看東方火炬赤旗舞，萬里紅」、「鯤鵬展翅九萬里」、「萬里東風掃殘雲」。這種用法，似乎讓詩詞很有氣勢，但用濫了，就顯得大而空，千篇一律。反映了毛的辭彙貧乏，缺乏創新。毛澤東坦承寫作水平搞「特色政治」，毛澤東是絕對高手。其他方面則不盡然。毛澤東是舊體詩詞愛好者，有論者將毛的詩詞評為二、三流水平是比較中肯的。雖然毛詩詞被「崇毛者」冠以「巔峰」、「頂峰」、「前無古人」等阿諛頌詞，在舊體詩詞寫作技巧這個問題上，毛澤東是有自知之明的。毛澤東曾經於1961年1月4日，對詩人何其芳說：「我60多歲才學近體詩（即律詩--筆者注。），所以作得不好。古體詩我過去倒學過。」毛澤東在與陳毅談詩的信中說：「你叫我改詩，我不能改。因我對五言律，從來沒有學習過，也沒有發表過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覺於律詩稍有未合。因律詩要講究平仄，不講平仄，即非律詩。我看你於此道，同我一樣，還未入門。」「我偶爾寫過幾首七律，沒有一首是我自己滿意的。如同你會寫自由詩一樣，我則對於長短句的詞學稍懂一點。」毛澤東的這些關於舊體詩詞的談話，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一是毛澤東承認自己的舊體詩詞寫作水平是不高的；二是毛認為寫作舊體詩詞要按照舊體詩詞的格律來寫。毛澤東的這些話，對那些盲目吹捧毛澤東詩詞的毛粉，應當有振聾發聵的作用。附：毛澤東《念奴嬌·崑崙》(1935年10月)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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