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月亮文學的八大內涵

中國月亮文學的八大內涵山爺/文

  人類居住著這個地球,分享著同一輪月亮,遙望夜空,朗月懸照,悠悠萬古,長存不變,是永恆時空里的奇蹟。月亮與人類生活息息相關,共生共存,難捨難分,人類在自身進化歷程里,在不斷認識和改造自然進程中,創造了燦爛的月亮文化。中華民族是個愛美的民族,也是個愛月的群體,月盈月虧,引發了騷客文人多少美好的想像,月晴月陰,牽動了怨夫思婦幾許複雜的情思。  先秦詩人吟唱「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詩經·陳風·月出》)女子的花容月貌;張九齡詠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望月懷遠》)男女的相思情態;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靜夜思》)的切切思念;蘇東坡「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的美好心愿;張若虛發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春江花月夜》)的哲理感懷;李商隱傾吐「兔寒蟾冷桂花白,此夜姮娥應斷腸」(《月夕》)的孤獨悔恨,詠月賞桂的美詩妙詞,不勝枚舉。雖眾多詩詞描寫的是同一個物象——月亮,但其象徵意義是有差異的。可見,月亮這一意象在中國文化尤其是文學中的內涵是非常豐富的。  一、月亮是陰柔之美的代表  自古及今,明月朗照在人類廣闊無垠的心靈空間,凝聚著一代代中國人的生命情感和審美情趣,永恆地懸掛在中國詩壇的上空,展示著獨特的美感魅力,首先是由它自身的特質所決定的,這就是月亮的陰柔之美。  且以月亮與太陽比較。不難發現,太陽晨現昏隱,月亮夜出晝沒;一個光強溫高,一個光弱溫低;前者熱烈而恣縱,後者溫柔而內斂,一強一弱,一剛一柔,形成明顯反差,這就讓人們聯想到自然與社會生活中兩種不同類型的審美現象。如自然,既有崇山峻岭的雄奇美,又有幽林曲洞的清雅美;既有海浪滔滔之壯闊美,又有淺溪潺潺之柔婉美;既有江天一色,蕩漾空明之雄渾美,又有月明風清、碧天如洗之清麗美。如人類,既有男性強壯有力的陽剛之美,又有女性軟弱溫和的陰柔之美。以日為陽,以月為陰,日象徵崇高、強壯、威猛、剛健、熱烈的事物和情調,審美上稱之為陽剛之美;月象徵秀美、柔弱、輕盈、含蓄、嫵媚的事物和情調,審美上稱之為陰柔之美。月亮給予人們許多啟迪,堪稱陰柔之美的重要代表。這種陰柔之美,是詩人融合意象、舒展胸臆、表情達意的完美恰當、得心應手的載體。古代許多優美詩詞篇章把月亮的陰柔之美刻畫得淋漓盡致,入骨動心,月亮的皎潔柔媚、清幽沉靜、善解人意等等特點,被描摹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讀之令人情搖神悅,如醉如痴,不忍釋卷。

  二、月亮是美麗美感的象徵  無論是今俗還是古雅,都對月亮的美及美感有一份獨特的情愫,成為文學作品中一種典型意象和永恆的主題。  先人們很早就已關注月之美。《詩經·陳風·月出》是一首月下懷人的情詩,詩歌以月光映襯人物美,這對我國以月喻美人、以月表相思的詩歌傳統具有獨特的創始意義。「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大紹兮。勞心慘兮!」皎潔的月光聯想美人的白皙明艷,高懸的明月暗示美人的可望而不可及。月亮不僅本身給人以陰柔美感,也象徵了女子的美貌。清代方玉潤《詩經原始》說它「從男意虛想,活現出一月下美人」。詩人思念情人,是從看到冉冉升起的皎月開始的。《月出》中的明月,是詩人抒發其相思不得、愁悶難遣幽怨之情的自然背景。無獨有偶,《詩經·齊風·東方之日》「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以「東方之日」、「東方之月」象徵女子的美貌,是富有創造性的,對後世詩文創作同樣具有明顯影響。清學者馬瑞辰說:「古者喻人顏色之美,多取譬於日月。」(《毛詩傳箋通釋》),請看宋玉《神女賦》如何形容神女之美:「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樑;皎若明月舒其光。」再如曹植《洛神賦》寫洛神似見非見時「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而遠處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又如韋莊的名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江南酒壚賣酒的女子像明月一樣光彩照人,賣酒時攘袖舉酒,露出的手腕白如霜雪。類似寫法後世更多,舉不勝舉。在《詩經》時代,先人們已將許多情感寄托在明月中,月亮象徵美麗、寄託相思,應該視為月亮的傳統象徵意義。  月亮給人的美感,是高遠、潤潔、柔和、清幽、純凈的。寫月詩中,月亮意象的出現,使得詩的意境瞬間優美起來。這些詩,或因月如夢似煙般的清澄和恬淡,而籠罩上一層模糊不清的渾涵委婉,飄逸空靈,給人們一種朦朧之美;或新月如眉,讓人想起玉階佇立楚楚動人的月下佳人,構成一種恬淡婉約的寧靜之美;或煙月迷濛,瀰漫著難以名狀的輕憂淡愁,構成憂鬱戚楚之美;或花月披離,余香裊裊,象徵典雅艷麗之美;或皓月當空,通脫瀟洒,象徵雄渾高古之美,不盡的象徵創造著不盡的月亮審美世界,無數的心靈描畫著無數的月亮審美形象。

  三、月亮是戀人相思的載體  國外有研究者認為:「月亮懸掛在中國舊詩壇的上空。……她是人間戲劇美麗而蒼白的觀眾,……她把遠隔千山萬水的情侶思念聯結起來。」誠哉斯言!與以月喻人美麗相關,在《月出》中,月亮就已經是戀人相思之情的載體,其象徵意義淵源久遠。縱觀古代借月抒情的詩詞作品不計其數,題材有閨情、鄉思、送別等等,成為月亮詩的基本主題,其中尤以愛情詩數量居多,成就也居高。  《古詩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緯。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這是一首思婦懷念遠遊丈夫的閨情詩。夜深人靜,明月皎潔,流光透過羅帳灑在床上。思婦獨守空幃,寂寞凄涼。明月的流光便成了誘發物,引出她積鬱內心的不盡愁思。潘岳的《悼亡詩三首》(其二):「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歲寒無與問,朗月何朧朧」借月抒情,通過抒發秋夜月上窗欞時產生的孤獨無偶的悲涼之感,表現了詩人思念亡妻的無限傷痛。月亮的清暉照在詩人空蕩蕩的床上,詩人輾轉反側,思妻之情不斷加深。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思婦月夜勾起了思念,無比煩躁,想把月亮拒之眼外,以免相思擾人。可是把帘子捲起來,月影還是趕不走,不停地拂走搗衣砧上的月影,但怎麼也拂之不去。相思之情,無法排遣。杜甫在《月夜》中曾寫道:「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詩人身在長安,卻寫起鄜州的月色,不寫自己懷念妻子,反而寫妻子想念自己。所謂「月圓人不圓」,這是夫妻離別後的共同感嘆!詩人通過望月流露自己真摯而凝重的相思之情。宋代詩人呂本中的《採桑子》:「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到團圓是幾時?」寫思婦離愁頗有特色。同是一輪明月,它有著皎潔明亮,南北東西,處處隨人的特徵。它像一位忠實而多情的伴侶,如影隨形,依依不捨。可恨我的夫君,他卻不能像這輪明月,總是離家別婦,遠走他鄉,讓我獨守閨房,寂寞孤單。思婦從分離的經久,又想到歡會的短暫,恩愛廝守的時間總是稍縱即逝,人間的聚散離合,恰如這江樓月的陰晴圓缺,一月之中,團圓當空,能有幾時?總之,女主人公思夫不得,便寄情明月,正比反比,俱是相思離愁。

  四、月亮是遊子鄉愁的見證。  古典詩詞中望月思鄉是傳統主題,月亮成為詩人鄉愁最無言的見證,詩人常常把對家園、對親人的情思,寄託於明月,所謂「明月千里寄相思」。如李白名詩《靜夜思》「思故鄉」是由「明月」而引起的聯想,是人類共通的心理體驗。作客他鄉,總想望見家鄉,「狐死必首丘,越鳥朝南枝」,這是揮之不去的思鄉情結,於是登高遠眺。儘管瞻望不到,權以當歸,總可以給自己一絲心理安慰。但如果相隔千山萬水,縱使「望盡天涯路」,也依然「悲故鄉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王粲《登樓賦》),那麼,「舉頭望明月」倒能使千里之外的他鄉遊子產生一點「望鄉之情」。因為月亮成為遊子與故鄉親人之間的中介,兩地的視線在月亮上相交,月亮就可以在人們心理上縮短地理上的距離,猶如來自故鄉的親人給遊子以特別親切之感,在遊子的心中,「君從故鄉來,應知故鄉事」(王維《雜詩》)的親切感與望鄉思鄉之感同出一轍。杜甫《月夜憶舍弟》:「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盧綸《晚次鄂州》:「三湘愁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徐楨卿《月》:「故園今夜月,迢遞向人明。」陳後山《十五月夜》:「不應明白髮,似欲勸人歸。」等等,都是借月表達遊子鄉愁的佳作。  遠隔千山萬壑的親友,彼此心存美好的願望,"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輪明月,經過一番藝術加工,就成為最能表達人們離愁別恨之媒介。

  五、月亮是徵人思親的鴻雁。  邊塞詩是月下相思的特殊形式。戍邊的將士在寥廓凄清的邊關,會更加想念家鄉和親人。可「春風不度玉門關」,思念之情無法讓親人知曉,他們只能將一腔情愫寄託於胡笳簫管,視明月為傳書達情的鴻雁,以表達思鄉懷親之情。邊關是寂寞苦寒之地,月下相思的詩作往往充滿悲涼凄苦之情。例如李益的《夜上受降城聞笛》:「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回樂峰前的沙地白得像雪,受降城外的月色有如秋霜。不知何處吹起凄涼的蘆管,一夜間徵人個個眺望故鄉。月夜下的邊地寥廓凄情,聞笛而引起的普遍的望鄉之情,借這寒氣襲人的景物來渲染心境的愁慘凄涼。正是這似雪的沙漠和如霜的月光使受降城之夜顯得格外空寂慘淡,也使詩人格外強烈地感受到置身邊塞絕域的孤獨,而生髮出思鄉情愫。清人施補華評價該詩「意態絕健,音節高亮,情思悱惻,百讀不厭」,堪稱千古絕唱。這類邊塞詩還有許多,如王昌齡《出塞二首·其一》「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從軍行·七首其二》「琵琶起舞換新聲, 總是關山舊別情。撩亂邊愁聽不盡, 高高秋月照長城。」如王翰的《涼州詞二首》「夜聽胡笳折楊柳,教人意氣憶長安。」李益的《從軍北征》:「天山雪後海風寒,橫笛遍吹《行路難》。磧里徵人三十萬,一時回首月中看。」、《聽曉角》:「邊霜昨夜隨關榆,吹角當城漢月孤。無限塞鴻飛不度,秋風捲入《小單于》。」孟浩然的《涼州詞》「異方之樂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 坐看今夜關山月,思殺邊城遊俠兒。」戴叔倫的《調笑令·邊草》「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山南山北雪晴, 千里萬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等等,這些寫邊塞詩的高手,從明月、樂聲入手,將徵人的邊愁鄉思瀰漫於詩句的字裡行間,徵人的月下相思,另有一番風味。

  六、月亮是思賢報國的蘊藉。  月下相思,不僅僅能夠表達傳統情感,特殊情況下,它在詩人筆下也有著特殊的蘊藉。如曹操在其《短歌行》中慨嘆道:「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作為政治家,詩人另有所思,把「明月」比擬成他所思念和嚮往的賢才。賢才不能為自己所招納和使用,正象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即,可愛而不可掇,因而心中的憂慮之情如永不止息的流水,其招賢納士、思慕人才的心情可謂迫切之至。其子曹植在《七哀》中也有這樣的詩句:「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嘆有餘哀。」表面是寫一個思婦對丈夫的思念與哀怨之情,實際是詩人在政治上被遺棄後產生哀怨心情的曲折表達,「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暗吐出致君報國的衷腸,對處處防範自己的胞兄曹丕的絕情寡義委婉地表示憤慨。詩人從明月著筆,即景生情,此景此情完全融匯在靜謐優美的月景之中。以思婦在月下哀嘆來表達自己的身世之感,形象生動。

  七、月亮是失意文人的寄託  《淮南子·覽冥訓》有載:「羿請不死葯於西王母,姮娥竊以奔月。」經過歷代詩人的反覆吟詠,不斷再創,這一神話原型逐漸成為失意的情感象徵:胸懷大志的文人一旦懷才不遇,仕途潦倒,孤獨無援,生活困頓,「治國、平天下」的宏願沒有得到實現而萬分悲傷,有的人一度頹唐厭世,消沉失意,自然對月拋灑兩行傷心之淚。他們常常會遙望星空,把這種情感寄託於月,以月宮裡失意、孤寂的嫦娥自比。在失意者筆下,月亮是孤月、是冷月,是寒月。杜甫《月》詩有「斟酌姮娥寡,天寒奈九秋」句,借嫦娥來寫自己孤寂悲涼的人生晚景。詩人年老孤身,漂泊西南,有家難歸,這和嫦娥的處境何其相似!李商隱在《月夕》以訴說月中嫦娥的孤寂冷清,隱喻詩人的不幸遭遇,自己也曾想「蟾宮折桂」,後被牽入牛李黨爭,不但無法施展政治抱負,而且落魄終身,清冷與後悔之情,溢於言表。詩人置身於月光下,遙想月宮中失意的嫦娥,自然與詩人宦海沉浮、仕途坎坷、人生失意相契合。  當然,中國傳統文化是儒道互補的文化,士階層中的優秀分子秉持了儒家憂天下、哀民生的社會責任心,也涵養了道家親自然、輕功利的超脫情懷,順利則「入世」,失利則「出世」。那些在仕途中高擎「兼天下」,「濟蒼生」,「安社稷」的儒家旗幟奮力前行者被擠出官道時,更是觸月傷心。濟世的理想渺茫,內心的失落迷惘,生命的促迫憂患便相繼襲來,於是他們回歸到道家的旗幟下去自然中尋求生存的意義。縱情山水之間,月亮自然而然地與他們產生了共鳴。「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雙重人格使文人寄情於月時,遠避現實的慘痛,潛藏孤獨的傷感,遺忘虞詐的官場,去追求利於「獨善其身」的寂靜環境,以達觀的胸懷尋求精神上的解脫。蘇東坡的寄託之法是:「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前赤壁賦》)江上的清風有聲,山間的明月有色,江山無窮,風月長存,天地無私,聲色娛人,恰恰可以徘徊其間而自得其樂也。大自然成為士大夫們逃避現實的絕佳去處,此時的月亮已不是純客觀的物象,它成為詩人飄逸風采、瀟洒氣度的象徵了。王維《竹里館》詩云:「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沒有外界的紛擾,只有大自然的寧靜,詩人盡情地享受著這片寧靜,在大自然的懷抱中,融為一體。詩人筆下的大自然已被人格化,成為詩人自己。月光襯托著詩人寧靜自適的精神境界,月亮在詩中表現出來的虛靜,實際上是詩人心靈的自覺不自覺的反映。

  八、月亮是生命永恆的標誌  月亮孤懸天際,因其盈虧變幻卻永恆常在,喚起了人們蒼茫浩渺的宇宙意識和物換星移的歷史滄桑感,讓人們產生一種尋求生命真諦的哲人式的感悟,啟示著人們對宇宙永恆的思考。詩人沐浴著月光便會產生一種思古之幽情,明月意象此時也成了閱盡滄桑的見證,成為時空永恆的標誌。張若虛在《春江花月夜》中寫道:「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詩人神思飛揚,馳騁時空,將月亮與人生緊密聯繫,探索著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思想一脫前人窠臼,翻出新意:「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個體的生命是瞬息即逝的,而人類的存續則是綿延久長的,「代代無窮已」的人生和「年年望相似」的明月共生共存,永無止境。這是詩人從大自然的美景中感受到的一種欣慰、一種體悟。雖有人生短暫的感傷,但並不是頹廢與絕望,而是緣於對人生的追求與熱愛。全詩的基調是「哀而不傷」,使我們得以聆聽到初盛唐時代之音的迴響。李白的《把酒問月》是古人天問意識的又一次新發揮,它將月亮的哲理意義升華到一個新高度:從「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的醉意天問中探索著「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的生命哲理,從而發出了「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的生命感慨。蘇軾《前赤壁賦》「以江風山月作骨」,反覆出現「月亮」意象,意義非常。大江滾滾東流,一去不返,是為變,然滔滔江水,流之不盡,是為不變;月亮夜起晝伏,盈滿缺損,是為變,然風月無邊,你我共適,是為不變;人生百年,何其短促,是為變,然人類繁衍,綿綿不絕,是為不變。這些涉月詩文表現的留戀人生熱愛生命的生活態度,也是得益於無邊風月的深刻啟示。人生是短暫的,有不盡的坎坷、曲折、孤獨、寂寞,但沉浮交替,幽寂虛靜又正是宇宙萬物的真諦,何須讓有限的人生去承載那些無益的憂慮呢?人類雖然不可能永享生命,但其精神和理性卻可以永享宇宙。只要明月常相伴,忘卻塵世的是非,人生就會像明月一樣自由自在。在這些詩句中,皎月懸空,朗照乾坤,引發了人事歷歷、歲月悠悠、宇宙無窮、人生有限的喟然長嘆,月亮則成為寧靜而永恆的存在。  在中國人眼中,月亮是永恆長久的,然而,也許是因為月亮盈虧圓缺的緣故,在莎士比亞的戲劇中,愛情卻被喻為像月兒一樣無常。可以看出西方人未必認為月亮是永恆的,恰恰相反它是運動的、變化的,這同中國人的普遍心態是背道而馳的。也許,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距,也許,只有中國人才最能理解月亮所象徵的永恆。永恆是「中國的月亮」所具有的一個顯著特點。鑒於此,G20杭州峰會適逢丙申年中秋節前,展示的文藝演出《最憶是杭州》首秀古曲《春江花月夜》曾演繹著中國月亮文化的無窮魅力,至於是否引起了各國貴賓共鳴,就不得而知了。

  月亮在中國文化中佔有顯著地位,即使在今天,中國人對她仍然情有獨鍾,月亮這一意象在文學中的豐富內涵一直在影響著我們的文學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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