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費老在江村的片段記錄
張冠生
為紀念費孝通江村調查80周年,曾長期擔任費先生助手的張冠生,從多年工作日誌中整理出費先生晚年談話數十萬字。本報徵得同意,特選摘其中與江村關係密切的部分文字刊發。
1995年9月19日
上午,費老和松陵鎮領導齊聚吳江賓館後院小樓會議室里。
初落座,先生說:我1910年在這裡出生。1920年到蘇州。離開松陵鎮七十五年了。七十五年里變化很大。農民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你們是我的真正的父母官,給我具體講一講。
中共松陵鎮委書記嵇昌興遞上名片。先生看見「書記」頭銜之外,還有「松陵鎮農工商總公司董事長」字樣,問:這個總公司是怎麼運作? 經營上有什麼好處? 對農民有什麼好處?
嵇書記告訴先生,主要是根據蘇南集體經濟實力較強的特點,確保這部分資產的保值增值,幫助農民接通市場。
先生問及鎮里農民收入中工、農、副業各占的比例,問得很詳細,說:這個問題我得問問清楚,弄得准一點。其他地方很難弄得准,家裡邊問總歸好問一點。
鎮領導談到設立開發區和將來的鎮區面積有八平方公里。先生問:對農業生產會有什麼影響? 一個農民靠現有的耕地,一年能留到手邊多少糧食?
聽到回答說五百公斤,先生又問:每天吃一點,年底還能剩下多少?碰上荒年怎麼辦?如果把太湖看成資源進行開發,一共有多少水面? 已經利用了多少?創造了多少財富?從捕撈到養殖,分層利用還能搞些什麼?
一一提出問題後,先生囑咐道:明天你去廟港,就可以具體了解情況,開始研究這些問題。先開個頭。
座談結束後,隨先生在鎮里漫步。先生要找幼年所讀雷震殿小學的舊址和自己出生的地方。七十多年過去,鎮容情狀變化巨大,頗不易找。後來根據一座小橋的位置,判斷不遠處就是先生出生的地方。遺憾的是當年房屋已無蹤影,原址上建起了一座公共廁所。先生笑著說:這樣也挺好,大家都方便。
9月20日
早飯後,按先生要求,實地訪問廟港鎮和開弦弓村。
等車的時候,先生交代任務說:廟港原來是個漁村,現在已經成了個小城鎮。太湖水面的開發利用,可以就從廟港做起題目,做得實一點。看看他們現在有什麼副業,在水面上已經做了哪些文章。水產方面有很多文章還沒有開題。看看在太湖上能做起來哪些。
九時許,隨先生的學生惠海鳴博士帶來的車往廟港。見到鎮委書記兼農工商總公司董事長龐啟劍,確定近幾天活動內容。
午飯後,到廟港鎮漁業村徐阿毛書記辦公室,了解該村漁業生產情況,擬作為開發太湖水資源的一個實證研究案例。
漁業村是東太湖地區第一家進行太湖水面開發的村莊,開始於1984年。全村360戶中,有240戶從事漁業生產。1984年,圍網養殖是村裡的集體項目。那時的背景是,國家初開放市場,不再統購統銷,江蘇省漁業管理委員會開始尋找開發水面的試驗點。村裡想干,村民心裡沒底,即以村的名義開始試驗。圍養面積為100畝。
試養成功後,從1986年開始以個體漁戶試養,亦成功。此後,逐年增加畝數,1994年達到最大值,為2000畝。1995年征特產稅,養蟹每畝40元,養魚每畝20元(以前只收水面費,每畝10元)。這樣一來,農民負擔加重,養殖面積減少到1800畝。
徐阿毛說:這幾年漁民的生活好起來了,可是吃的是老本。近二十年,在太湖的野生捕撈產量逐年下降。1970年時捕撈7000擔,1990年代初降低到5000擔,1994年4500擔,今年不超過4000擔。太湖水產資源不斷減少,人口卻不斷增加。老本吃光了怎麼辦? 所以開發太湖水資源勢在必行。網箱養殖就是一條路子。但是光小打小鬧不行,光靠一個村幾個村不行。政府要出面組織大家一起干。
徐書記所說,證明先生和一個最基層的農村幹部想到了一起。
一些相關情況:
省漁管會設在蘇州。該會表示,水面有限,因此限養。
養魚每戶限10畝,養螃蟹每戶限15畝。
收「馬力費」。每匹馬力10元。一般漁船每船馬力為10匹至12匹。
以現在漁戶課掌握的技術,每畝水面養魚可達500公斤,年收入約在五六百元。
沿太湖有53個漁業村。分布在江蘇、浙江兩省。
東太湖有18萬畝水面。水深1.5米上下。開發潛力大。岸邊的茭草和湖中的水草都是魚和蟹的好飼料。
西太湖風大,浪大,水草少。水底土質硬,開發餘地小。
圍網養殖的風險,有風災、旱災、澇災、高溫等等。
假種苗也害人。徐阿毛今年以1.25萬元在長江邊上買了一斤偽劣蟹苗,已全部死亡。
9月21日
上午隨徐阿毛乘汽船進太湖,直至東山附近水面,實地查看圍網養殖情況。順帶往廟港鎮養殖場,了解內塘養殖方面的情況。
為方便向先生彙報、描述現場,拍了一些圖片。
由徐阿毛介紹中知,東太湖吳縣有東山、渡村、浦庄、橫涇、越溪五鎮有漁業村。其中,東山鎮兩個,其餘四鎮各一。吳江有松陵、宛坪、橫扇、廟港、七都五鎮有漁業村,其中松陵兩個,其餘四鎮各一。
從東山的東茭嘴到七都的薛埠划出一條直線,就是太湖水面上江蘇與浙江的分界。
從這條界線往東太湖灣裡邊的水資源開發,可在同屬蘇州的吳縣和吳江兩地搞聯合試驗。
下午由漁業村到開弦弓村。在路邊桑田、村中民居、開弦弓汽車站、村委會等處拍照。其中一幅,圖中集中了村中四代民居———草房、磚房、二層磚房、二層洋房。
村子南邊建起了現代化企業,是江蘇金蜂集團吳江絲紡公司。該公司另一塊牌子是:中外合資蘇州新英華服飾有限公司。據說這家企業的商標圖案是先生的姐姐費達生設計的。
9月22日
早起時值6時30分,即往江村農貿市場,看農民早市交易。魚米之鄉的鄉親,臉上帶著富足,輕鬆快樂。熱鬧中,一派祥和。
早飯後往村委會,到二樓會議室。牆上鏡框中有先生從初訪江村到十五訪的一些照片,其中早期照片相當珍貴。明年擬編的費老畫冊,應從這裡翻拍一些史料。
先生十五次訪問開弦弓的時間———
初訪,1936年春重訪,1957年5月
三訪,1981年10月1日四訪,1982年1月6日
五訪,1982年10月24日六訪,1983年5月6日七訪,1983年10月3日八訪,1984年10月24日九訪,1985年7月13日十訪,1985年10月17日十一訪,1986年5月16日十二訪,1987年5月31日十三訪,1987年9月4日十四訪,1990年4月十五訪,1991年5月
往村裡拍攝新舊民居、開弦弓小學、小清河橋、西清河橋、家庭工廠毛衣車間……其中的西清河橋是1936年先生在村裡調查時拍攝過的地方。
做農戶家訪。1949年後,蘇南農村經濟的主體是集體經濟。去年開始有零星的個體經濟出現。今年下半年逐漸增多,乃至大批湧現。目前村中已有八十餘戶。多數是置辦紡織機,買來毛線,僱工織處毛衣,賣到浙江濮院。
一個例子:村裡的十五組村民蔣偉林今年7月份投入三萬元,買下五台織機,僱工三人,目前已收回投資。每件毛衣成本14元,賣18元。每天可織40件。
下午16時,由開弦弓返回廟港。從龐書記處借得廟港鎮1988年至1994年有關資料數據後,返回吳江賓館。
9月23日
上午請來吳江市水產局一位許姓高工,座談太湖水資源開發現狀的有利方面和限制因素。
下午從廟港資料中抄錄開弦弓村的數據。
晚飯後,開弦弓村書記沈志榮和廟港龐書記一起來看望先生。遂將廟港資料奉還龐書記,並詢問沈書記,村裡1994年的耕地面積何以比上年突然減少240多畝。沈答:一是村民搞多種經營,二是開辦工廠需要用地。
準備開始籌備的先生江村
調查暨學術活動六十周年紀念活動,計劃明年9月18日在吳江舉辦。其中一項重要活動,是會議代表參觀開弦弓村。當地幹部(從市到鎮到村)均認為現在的村容不能令人滿意,表達出一年之內大搞一下的想法。
先生說:這個事,順其自然。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能為開弦弓開小灶。你們從前不錯,名聲不小,現在還是中下等水平。老是中不溜溜地混日子,不行啊!人家都可以更好,你們為什麼不可以搞得更好? 廟港是這一帶水面的一個中心。沒有太湖的發展,就沒有廟港。增加生產,別的餘地不大,可水面你們有的是。水上邊可以做的文章多啦。動動腦筋,想點辦法,出路大得很!要千方百計增加群眾的收入。不然你這父母官怎麼向老百姓交代? 我聽助手說,現在對漁民的收費很多。不想著為他們服務,光想多要錢,這怎麼行?
1996年4月5日
先生回到家鄉,仍住吳江賓館。
下午,住處會議室,吳江領導向先生介紹家鄉最新發展情況,並與先生商議,將今年9月份在吳江舉辦的江村調查六十周年紀念活動與吳江經貿洽談會、盛澤東方絲綢市場建立十周年等活動結合起來。其他活動都根據先生的日程來安排。
先生說:再過兩年就告老還鄉了。那時是八十八歲,好年紀。八十八,發發發嘛!退下來,沒有了行政事務,可以專門寫東西了。能寫幾年就寫幾年。
一是寫學術上的回顧,二是寫家鄉的事———長江三角洲的發展及太湖的開發利用。
說告老還鄉,人不一定能住過來,但心思可以多用過來。
江蘇發展上的南北不平衡,是我的心事。蘇南蘇北要打通,揚中作中轉站。
長江口現在有多少港口?還有哪些地方要建港口? 吞吐量一共有多大?腹地有多大?有多少東西可以被吸收? 有多少東西要出去? 都要具體看。
這次看了一遍,增加了不少知識。鐵路、公路要搞,但不能放棄老本。老本就是水利。太湖和支流水網,還可以做出大文章來。
4月6日
早飯後從吳江賓館出發,經苑坪、橫扇兩鎮,於10時到達廟港金蜂集團。
廟港龐書記向先生彙報鎮上的新發展和產業結構特點(以機械、精細化工、食品加工等為主)。後先生出門到開弦弓農戶訪問。在村頭走進一家毛衣作坊。
先生詢問主人一連串問題如下:
你是哪裡人?
怎麼到這裡來的?
用什麼原料織毛衣?賣到哪裡去?
一件毛衣原料多少錢?織一天掙多少錢?住在什麼地方?
你們能不能搞一個統一的牌子? 比如「江村牌」?
4月7日
上午,先生在住處會見「江村—江鎮」課題組成員,說:
我最近寫了幾篇文章,其中一篇是《重讀〈江村經濟〉序言》。讀馬林諾斯基的書,批評我自己的書。看看哪些地方沒有做到,沒有做好。
我在這裡搞調查的時候,26歲。你們在座的有沒有比26歲更小的?沒有。好啊! 那你們就可以放手寫了。看我的,寫你們的。總會比我寫得好點吧?
我當時也沒有想用開弦弓的材料寫博士論文,只是想把開弦弓寫出來。
我覺得費達生在村裡搞的事情很有意思,就想把裡邊的意思說出來。
年輕人不要被名人嚇住,不要被什麼「學」捆住手腳。
中國的傳統不講「學」,就是研究人。
「學」是從西方來的。有一套東西。掛上塊牌子,像是商品展示。有商標,有價錢。「學」就是工商社會裡做生意做出來的。
我主張敞開胸懷,實事求是,跟著時代走,把自己看到的變化寫出來,把變化的意思講出來。我就是這麼做的。
一個雜誌寫一個系列。學術的放在北大學報;「行行重行行」放在《暸望》;雜文放在《讀書》。
下午,在先生住處開「為家鄉出力」座談會。
先生意再把座談會內容整理成一篇文章。題為《吳江的昨天、今天、明天》,放在《愛我家鄉》一書末尾,作「壓台戲」。
與會者都是先生的老朋友。有前後五任廟港黨委書記,有老縣長,有開弦弓現任書記,有吳江「末一個縣長,第一個市長」(指處於縣改市過渡期),如:於孟達、張鈺良、朱士聲、周玉龍、周正華、龐啟劍、徐勝祥、沈志榮等。
張鈺良、朱士聲、徐勝祥先後發言。張談「水鄉巨變」;朱談「鄉鎮企業目前的困境鈺出路」;徐談「五個良性循環」。
晚飯前,蘇州市委書記楊曉堂看望先生,續以晚宴。
4月8日
全天訪問青雲鎮。途中於孟達老縣長對先生說:看過青雲鎮,吳江的所有鎮您就都跑到了。
先生說:從自然村到中心鎮,有幾個層次。青雲鎮這裡現在是第三層 (中間有一層行政村)。估計將來自然村逐漸消失,變成大些的行政村。只剩村、鎮兩層。
我考慮的主要還是這裡引出的人口布局問題。
將來的人口,在村裡住一部分,鎮里住一部分,小城市一部分,中等城市一部分,大城市一部分。每一層能存住多少人,要有個基本合乎實際的估計。
自然村沒有了好不好? 我們現在的規劃是空想。實際怎麼變化,要去看。
這裡邊,起決定性作用的,是農民自己的選擇。不是我們坐在這裡算賬。現在要弄清楚,影響這個變化的因素有哪些。
晚,先生談《吳江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一文的寫法。
用我的口氣寫。大概意思是:想編一本《愛我家鄉》的書。今年九月份在吳江開會時送朋友。
編到後邊,覺得還要有個家鄉的昨天、今天、明天來作壓台戲。
正巧這時又回到家鄉,碰到了在這裡工作過的很多老朋友 (把他們的名字寫出來),就開了一個小型的座談會。現在就把座談會上講的東西整理出一篇文章。
總的來寫,不按人頭髮言。「昨天」以老縣長講的為主。主要是八十年代以來的變化。
「今天」也不用多講,小平講話以後,這幾年確實有大發展。過去幾個大鎮我都看過,幾個小的、偏遠的,沒有走到。這次補上了。起步慢的發展快。不光快,而且新。後來居上。
「明天」要先講今天存在的問題。比如鄉鎮企業問題,過去我也講過,這次了解到了更多的情況。今天的困難是明天要解決的問題。解決了,明天就出來了。
2010年以前,集中力量,多想辦法。發揮「天堂」的本錢———太湖、運河。還是要發揮水的優勢。
費達生當年搞的就是貿工農、產供銷一體的東西。這說明我們的傳統里有很多好東西可以繼承下來。
回到北京後,你儘快寫出草稿,我改一下,這本書(指《愛我家鄉》)就可以交卷了。
1997年4月7日
吳江賓館。吳江領導與先生座談。互相之間熟悉得很,一句客套話也不用講。
市委書記沈榮法主講。講到農業生產的機械化程度時,先生問得很細。得知插秧已經有百分之五十使用插秧機,除草基本使用農藥,收割水稻百分之七十用機器,不用插秧機的也有不少改為拋秧辦法。
沈書記說,「三彎腰」(插秧、除草和收割)時代已經基本結束。現在是「耕地不用牛,點燈補用油,挑擔不用肩」。
先生對這一類鮮活生動的農民語言一向有興趣,追問道:「還有什麼?有歌謠沒有?」隨後自己想了想,接著說:「吃飯不用嘴。」說後大笑,笑後又說:「走路不用腿。坐車了嘛!」
座談告一段落,先生囑咐張秘書拿出兩大捆書,其中除《鄉土足音》和《犁過的土地》兩種外,都是先生自己的著作。從早年的 《花籃瑤社會組織》《江村經濟》到最近出版的新著。先生指著書,表示要送給吳江圖書館,對沈書記說:「秀才人情一張紙啊!」
沈書記接道:「一紙千金啊!」
座談結束,先生的學生(惠海鳴、李友梅)來看望先生。
先生談人生體會說:一個人長壽,也就是一百年時間。這裡邊能供你自己支配用來做事情的時間才有多少?太少啦!關心些什麼事情,要想啊,要做事情,要做人。做人不容易。你的生命不能重來一次。後悔來不及的。一邊做事就要一邊反思,好讓自己在下一段時間裡更清醒,更自覺。
我為什麼寫反思文章啊?就是這個意思。抓緊時間,把最後這一段生命用好,用到地方。人要有個位置做事情。定位很重要,要想啊!
有一個位置,才好用你的生命去為社會做事情。不要以為這條生命來得容易。不容易啊!要養活你,社會就要付出代價給你。你也要考慮付出,考慮為社會的延續和發展做些什麼事情,付出些什麼。這才平衡。
我最近寫文化自覺的文章,準備去台灣。文章裡邊的話,不是講給台灣聽的,而是講給美國聽的。現在,全球一體化的經濟條件已經具備,一個世界性的網路正在形成。前些時候,在北大的俱樂部里,我講了一段,說社會科學的實用性有兩點,一點是跟在屁股後面的實用性。另一點是我想做的,指出一個大方向。看到這個世界變化的前途,幫助第三世界國家比較自覺、比較主動地進入這個網路。
兩個出路,一個是天下太平,大家和平共處。另一個是獨霸天下。中國人要走平天下的路,美國要走秦始皇的路。中國人的責任大了。不簡單啊!我在文章里很淡化地表達了這個想法。
可是天下能有幾個人識貨啊? 有幾個人知道好歹啊?
4月8日
早飯後,先生說:給你看一首詩,我剛才寫出來的。
接過先生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看到全詩如下——
為覓童時境棄車入舊鎮
小橋流水石駁岸原形猶存未失真老嫗腰纏裙頭扎巾小我二十春
叩問何不移家入新村答雲雞犬猶戀窩此處多鄉鄰
街狹弄深樓相接推窗攀談笑語頻沿街堂前擺宴席談笑不避過路人滿桌多鄉味魚鮮菜蔬新此間無驚險歡笑樂天倫揖別老鄉親低頭自思量推陳乃出新
文化轉型為何如此費精神下午隨先生驅車訪開弦弓,往江村橋西側一戶人家。惠海鳴說:這裡正是六十一年前費老初訪江村時與村中兩個小朋友合影的地方。
這番話激起現場群情熱烈。攝像師楊曉、陸勇意外拍出了未經綵排、十分精彩的一幕。先生和家人也興奮地以江村橋為背景合影留念。
4月9日
下午準備往南京。老於縣長表示要送先生到蘇州。先生說:我的意見,你不用去送了。我們的交情不在這個上邊。我請你做的事情有很多,你也幫了我不少忙。我很感謝你。送行的事情,你的心情我知道,心意也領了。就別費這個時間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
臨近出發,先生對惠海鳴說:我昨天在開弦弓想,四個副廠長是四篇文章啊。從農民到廠長,變化很大。比較前後的情況,很有意思。他們的變化發生在中國工業化過程當中。這裡邊有大題目。
中國的小農底子還沒有完全蛻掉,表現在每個人身上。我也沒有完全蛻掉。從這個狀態一下子進入一個後工業社會,不容易啊!
我們是參與到裡邊,又超脫出來。了解現實情況,懂得發生變化的原因,理解決策者的困難,同情他們,提出辦法,幫助他們。
(作者為民盟中央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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