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垃圾派的事實問題和白鴉討論

自垃圾派成立至今已經七個年頭了，按理說，先鋒的垃圾派應該成為詩歌歷史上的一個話題，它的存在，它的理論的建樹，它的精神，它的社會影響力，應當不再成為當下詩人懷疑和爭論的話題。但是，事實並非是這樣的，我們在論壇上近來看見這樣的情況，一些詩歌理論家，甚至是很有眼光的人，把垃圾派的創立者皮旦的詩選入《中產階級寫作》中，隨後關於這件事情，他做出解釋說：「皮旦的寫作屬於『新立場』寫作。」如果我們理解得正確的話，他所說的「新立場」，就是指他新近提出的「中產階級寫作立場」

那個叫白鴉的詩歌理論家，在詩歌論壇上，大家都認識他。我讀過他一些理論文章，也讀過他的一些詩歌作品。他的理論很有靈性，也很有眼光，常常能透過現象看見本質的東西，因此我要說：他是一個很有實力，很先鋒的詩歌理論家。以前，他提出過「神性詩歌寫作」，後來又提出過「可能陣線」詩歌寫作，再後來還加入過「三極」詩歌寫作，總之，他的觀點又新又多，而且理論也總能緊緊跟上，給人的感覺是：只要從他嘴裡說出來，大多數是對的，是有理有據的。新近，先鋒的詩歌理論家白鴉又有新的靈感產生了，他縱觀詩壇，看見在垃圾派之後，出現的「低詩歌運動」、「低詩潮」等垃圾派的衍生物，再也不能掀起詩歌寫作的高潮，他就提出新的寫作思路，取名為「中產階級寫作立場」。關於他的新觀點，他不只是提出來，而且還付諸行動，編了本《中產階級寫作》出來，在市場上發行。這白鴉編了《中產階級寫作》詩選不說，還神差鬼使地在他的這本書里，編進了皮旦的詩歌，沈浩波的詩歌，伊沙等下半身詩人的詩歌。他不但編了他們的詩歌，還向世人說明，他們的寫作屬於「新立場」寫作。白鴉的這個舉動，在他看來是得意之作，可是垃圾派的皮旦看見了，卻提出了他的意見。

皮旦是垃圾派詩歌理論的創造者，在2003年3月15日，他的垃圾派的出現是中國詩壇上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也許是垃圾派理論的能量太大了，或者說他提出的垃圾派理論與當時的中國詩壇狀況產生某種極效的吻合，死氣沉沉的中國詩壇迅速被激活，一股強大的激流因為垃圾派的出現而產生了。隨後發生了一系列和垃圾派有關的詩壇「事件」，比如「退派風波」「江湖大戰」等。垃圾派詩人聚集在垃圾派的大旗下，發動了一場偉大的詩歌大革命。到了2004年1月，經過將近一年的艱苦奮鬥，舊的，腐朽的下半身詩歌寫作宣布結束，新的垃圾派詩歌寫作流行起來。垃圾派詩歌理論的締造者皮旦，此時也成為新詩統領人物，受到詩人的關注。

垃圾派詩歌寫作登上了中國詩歌的歷史舞台。此時，是2004年，距離垃圾派成立剛剛一年，垃圾派理論提出的「垃圾派三原則」在那片詩歌土壤里，還能吸收到豐富的養分，因此，它發展的速度，分化的速度，也極為迅速，一年之內，提倡垃圾寫作，擁護垃圾寫作的詩歌流派有「垃圾運動」，「低詩歌運動」「低詩潮」等。詩人們此時對垃圾派寫作的理解，大多數還停留在「垃圾」二字上。比如「垃圾運動」的先鋒詩人典裘沽酒寫的《媽媽的月經帶》小蝶寫的《我要把我的裸體照掛在天安門上》，還有垃圾味十足的丁目的詩。詩人們創作垃圾詩的激情，大多數還源於對垃圾二字的感情。於是成批成批的垃圾詩製造出來了，充斥了整個詩壇，也感染了詩壇詩人們的寫作風氣。可是，就在大量的垃圾詩製造出來的時間裡，垃圾派理論的締造者卻沉默起來了，他沒有新的垃圾派詩歌理論寫出。關於這一點，提出「中產階級寫作」的白鴉，似乎看得很清楚，因此他說：垃圾派只有皮旦一個人在寫垃圾詩，其他人都不垃圾。關於白鴉的這個觀點，皮旦沒有提出反駁。沒有反駁的原因，沒有人清楚。

垃圾派人寫出的詩不垃圾，白鴉這樣認為，皮旦是不是也這樣認為，我們大家應該弄清楚。經過長時間的觀察，我認為皮旦的認識和白鴉的大體上相同，儘管皮旦在這一點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想皮旦關於這樣個問題沒有表態，恐怕也有他的原因的。大家想想看，在2004年，垃圾派剛成立的第一個年頭，詩人們加入垃圾派，熱愛垃圾派，幾乎都是沖著「垃圾」二字來的，有人喜歡垃圾的言論自由，有人喜歡垃圾的粗糙放浪，有人喜歡垃圾的低，有人喜歡垃圾的實，甚至還有人喜歡垃圾的清高，總之，不同的人，對垃圾三原則的理解不同。大家對垃圾的理解不同，寫出的詩也不相同。當時垃圾派的小月亮就是詩人張玉明說的浪漫的垃圾。在管黨生眼裡，她的詩歌觀是被當代詩人丟掉的，丟掉的是垃圾的，因此她的寫作也是垃圾寫作。在她自己看來，她如老頭子所說的，垃圾的不是她的詩歌作品，而是她自身就是垃圾。小月亮把自己看做垃圾人，因此在寫詩上，她從來不要求自己寫垃圾詩，她所寫的垃圾詩，總是在垃圾詩寫作進入高潮時，她受到寫垃圾詩氣氛的感染，即興而作，隨後，她又會轉入以往的寫作路子，好像走的並不是一條垃圾路。垃圾派管黨生的垃圾，確切說和徐鄉愁說的：「主要是他的垃圾行為。」更接近一些。觀察管黨生的寫作，會發現他寫實的時候很多，主要特點是粗糙，放浪。他的寫作主流是比較低的境界，真實的感情都在他的詩中流露，是最能反映真實情感的詩。偶爾他也會崇高一下，但是這種現象不多見。垃圾派的藍蝴蝶紫丁香，他的垃圾情節在哪裡呢？依我看，他喜歡垃圾寫作的「無體無用」。藍蝴蝶紫丁香寫詩，很少在形式上追求傳統的完美和緊湊，他追求詩歌形式的隨意自由。因此他寫的詩，形式上總是新的，比如他的「圖解詩」，他的「灌水詩」。在用不同符號排列出一種心情或意味，或者用很少的字，表達一種隱秘的感情，這總是藍蝴蝶紫丁香喜歡的。對於徐鄉愁的寫作，在我看來，如果按傳統意義對垃圾的理解，徐鄉愁的詩最垃圾。但是，用垃圾理論三原則衡量，徐鄉愁的詩卻比不上他們幾個人更垃圾。徐鄉愁自一開始，就認為垃圾詩和崇高無關，是反崇高的。他甚至認為垃圾詩就是寫屎的詩，儘管後來他不再承認這樣的一個說法，但是一段時間，他對垃圾詩的感情，一直停留在那個層面。垃圾派詩人的寫作那樣豐富多彩，在當時的皮旦看來，是非常喜歡的。他不認為垃圾派詩人寫的詩不垃圾，他反而認為，這正是垃圾派活力的體現。因此，他決不會再發表什麼多餘的見解，來約束那些寫詩的垃圾派人，他希望寫詩的人們，都按照各自的詩路發展。

皮旦的良苦用心後來大家都感覺到了，詩人們的寫作也有了收穫，其中管黨生和小月亮的寫作得到大家的認可，藍蝴蝶紫丁香的寫作有了變化，徐鄉愁的寫作也脫離了狹隘的垃圾觀，越來越真實。垃圾派寫作邁上了新的台階。到了這樣的時候，一些旁觀者就會迷惑不解地要問：「垃圾寫作到底是什麼？誰的詩是垃圾詩？」這樣就出現了白鴉現在的談論，言說：垃圾派寫作其實只有皮旦一個人。我想白鴉這樣說的原因，恐怕是他的眼光只放在垃圾派詩歌寫作上，沒有看見垃圾派的其它。如果白鴉談垃圾派只說詩歌，說了這樣的話，我幾乎是支持他的這一說法的。關於皮旦的垃圾詩寫作，懂得垃圾派理論的人，應該說，沒有人對他不佩服的。在我看來，皮旦的詩反傳統，因此透露著先鋒詩的氣質。他的「打屎丈」、「學驢叫」、「老虎的蛋」，以及後來的「小紙人」、「解剖課」等等，都體現著他對垃圾詩寫作的深刻理解。我們不管拿出他的哪一首詩看，都能發現他的詩不論是抒情還是敘述的，都有一個很完整的結構。這對寫詩的人來說，至少在寫詩技術上，他沒有什麼問題。另外，皮旦的詩，在感情上是溫和的，完整的，甚至是具體的，飽滿的，這體現了他寫詩的功力。我想，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經過一番艱苦的磨練，就能寫出那樣滋味醇厚，耐人尋味，感情溫和飽滿的詩句的。這一點白鴉似乎也感覺到了，也許這是他提出垃圾寫作只有皮旦一個人的根本原因。另外，皮旦的詩具有的垃圾思想，也最為深厚。他詩中所說的「打屎丈」，「細雨中的青年人」，「大風吹過」等，看似沒有實物，和現實生活有一定距離，如果透過現實，深入思維世界的深層，觀察到他的內心，就會感到那些想法非常真實。我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鴉說垃圾寫作其實只有一個皮旦的原因。因為白鴉看垃圾寫作，決不像我們一般人對垃圾派的認識，他看垃圾派時，站立的角度更高一些，更符合大眾的意識。我們從他活躍的思維，眾多的文章里，能看得出來，他觀察詩歌界眼光獨特，很有見解。

我們想想，白鴉對垃圾寫作的要求到底是怎麼樣的？難道垃圾派內部，除過皮旦外，其他人寫的都不是垃圾詩嗎？依照白鴉的觀點，我猜白鴉是這樣看垃圾寫作的：首先他要求垃圾詩是成熟的詩歌作品，在深度上，技術上，思想上，都是無可挑剔的。另外，他要求垃圾詩是先鋒的，出奇制勝的。白鴉如果這樣要求垃圾派人的寫作，自然能夠算得上垃圾寫作的，就只剩下皮旦一人了。我們不妨看看垃圾派其他人的寫作，垃圾派小月亮的詩，曾經得到不少詩人的讚美，甚至皮旦本人，也多次稱小月亮的寫作已到了詩人合一的地步。這說明了小月亮寫詩有一定的功夫，也算得上成熟的寫作。但是小月亮的詩不垃圾，這樣的話曾經有不少垃圾派人說過，今天白鴉也是這樣認為的。在我看來，白鴉至少認為在形式上，小月亮的詩是傳統的，崇高的。因為她的詩歌理念和大眾的詩歌趣味相同，因此，說她的詩是先鋒的，應該是勉強的。垃圾派管黨生的詩，垃圾成分比小月亮的多，承認他的詩垃圾的人也較多。可是白鴉為什麼不肯承認呢？在我看來，白鴉並沒有在意管黨生詩的外在形式，他是看他詩的核心內容，才考慮他是不是真正的垃圾寫作。管黨生的詩，事實上形式上垃圾的成分比較多，比如說到錢，他會表現出渴望的心理。說到性，他會更加渴望。在管黨生看來，這就是他的垃圾本色。可是，當管黨生陶醉在他的垃圾思想里的時候，白鴉卻不認為他是真正的垃圾。在白鴉看來，管黨生幾乎和小月亮的寫作是一類，他們的思想都是傳統的，情感也是傳統的。因為，管黨生所要表達的，正是一般人的思想，思維模式一點也不垃圾。管黨生對喜怒哀樂的表達方式，也是一般人對喜怒哀樂的表達方式。至於垃圾派的藍蝴蝶紫丁香，徐鄉愁等詩人，在白鴉眼裡，就更不垃圾了，（因為白鴉判斷垃圾寫作的標準和垃圾派人眼裡的標準不相同。）他覺得他們哪一個人的詩歌作品，不管論先鋒性，前衛性，還是論寫作實力，都不能和皮旦相比，因此，他說：真正的垃圾寫作只有皮旦一人。

關於白鴉所說的「垃圾寫作只有皮旦一人」這一觀點，我基本持支持態度。但是，對於白鴉所說的皮旦的垃圾派，只是些虛無的理論，其實質還是對傳統詩歌的另一種演繹這一觀點，我持反對意見。白鴉先生在談垃圾派時，幾乎有些自以為是了。他說皮旦的垃圾派大概是這樣的;別人端到桌面上的是一盤蘋果，皮旦端來的也是一盤蘋果，別人讓大家文明地吃它，皮旦卻告訴大家不要拘謹了，喜歡怎樣對付它就怎樣對付它。結果，它的垃圾派火了。白鴉在這裡把皮旦認為最難的問題，用了很輕鬆的口氣，一下子化解完了，可見他的投機取巧的手段相當高明，需要人們有敏銳的眼睛才能識破他。我想：皮旦的思想中，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產生了把人們認為應該文明吃下去的蘋果，要用不文明的方式對待的這一意識，大家應該深究一番才對，要不，皮旦的先進思想，皮旦的先鋒意識，皮旦的大智大慧，就會被人們埋沒。

皮旦成立垃圾派，在垃圾派理論里融入自己的垃圾思想，在他的一舉一動里堅持著垃圾原則。他為什麼那麼喜歡自己的垃圾思想和垃圾行為呢？我想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希望他的垃圾派真實地誕生，真實地存在，拋棄偽的一面，偽的存在。結果皮旦那樣做了，垃圾派也如他想像的那樣，在現實里存在了，他的垃圾思想，垃圾意識，也深入到詩人們的內心裡了。這一論說，垃圾派人完全相信，一些派外人士也完全相信。可是對於敵視垃圾派的白鴉來說，即使他感覺到了，他也不會承認，因為在他看來，詩人們內心的垃圾情感，存在與否，誰也無法確定。何況他看待垃圾派的眼光，大致上是靜止的，固定的，決不會用發展的眼光看。因此他說出了垃圾派存在是偽存在這一觀點。現在，在垃圾派成立後的第六個年頭，大家都知道，皮旦的垃圾思想，改變了詩人的詩歌觀；垃圾派的存在，也驗證了皮旦垃圾思想的正確，皮旦這一偉大舉動，早已經驚世駭俗。在這樣的時候，白鴉卻否認皮旦垃圾派的存在，他的這一觀點，看似有些道理，其實是白鴉障人眼目的言說一時間迷惑了大家。我們想想看，就會發現人類最難解決的問題，不是吃穿的問題，而是人的思想的問題。從前大思想家孔子，給人們一些思想道德上的框框，人們感到他的偉大，遵循了他的思想，永遠記住了他。現在，皮旦的思想，解放了詩人們寫詩的思路，帶給了詩歌界的活力，這難道不是皮旦對中國詩歌界的貢獻？難道是虛無的嗎？在白鴉看來，垃圾派不存在，這個說法很武斷，是站不住腳的。存在和不存在是什麼概念，我想我們在這裡應該弄清楚。我想白鴉所說的存在，應該是比較狹隘的存在，他把垃圾派的存在看成為，在垃圾派詩人都寫出垃圾詩的前提下。他這樣的觀點是很極端的，沒有哪個流派能做到，也沒有哪個詩人願意那樣做。以前的朦朧派沒做到這點，後來的下半身寫作照著這樣的目標往前奔，結果距離詩歌越來越遠了。皮旦的垃圾派其實摒棄了以前詩歌流派的這種小同，給垃圾派寫作賦予一種大同的使命，才使得垃圾派發展勢如破竹，垃圾理論深入人心。以前垃圾派詩人遵循垃圾寫作三原則，現在依然遵循著垃圾三原則，垃圾派的存在不再是形式上的存在，而是羽化了的存在。我們如何感受它，只有到每一個垃圾的真實處，讀他們的詩 ，看他們說的話，就知道垃圾派是否存在了。到了今天，我還是要說：自2003年3月15日始，垃圾派理論得到一部分詩人的認可，他們稱自己的寫作為垃圾寫作，垃圾派就有了生命力了。從那時候起，垃圾派的能量就釋放出來，改變著詩人們的思維和意識。今天，垃圾觀念幾乎根深蒂固到詩人的思想里。這就是垃圾派存在的意義，誰能夠否認得了呢？

白鴉還有一個觀點，那就是他認為皮旦的寫作屬於「新立場」寫作。這一點我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對。其實，白鴉提出的「新立場」寫作也許有意義，但是，它的意義是什麼，還要等待時間給它答案，在這裡我不想多說什麼。皮旦最近提出的「當代新詩三大崛起」，我覺得很有建設性。他又一次提出不同尋常的見解，給中國詩壇做出貢獻，我感到十分欣慰，在這裡向他表示感謝，表示祝賀。

2009年4月7日星期二

<<光明和愛永在>>